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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洗洗睡吧-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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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李小白投稿时,总是对自己的编辑又敬又畏,现在可以反过来,轮到作者对自己敬畏了,心底说不出的快活。
  很快,贾主编亮出话来,让李小白和四眼按最后拟定的栏目开始组稿,杂志至少编好前三期内容方能正式上市,这叫手中有粮,遇事不慌。他事先分配了栏目归属,李小白和四眼各分一半,不偏不倚,因此两人暂时没什么竞争,也不存在谁领导谁的问题。
  第69节:洗洗睡吧(69)
  李小白问:“贾主编,我来拟一份稿约吧,在网上约起来方便,我手上有大把的作者,就是不知道我们的稿费给什么价呢,千字两百?”
  四眼忙说:“我来拟也行,我看千字一百就足够了,不用给太高的。”
  贾主编瞪大了眼睛说:“稿约?稿费?我们做的是文摘啊,所有的稿子你们到网上,到别的杂志上去扒拉,我有一条原则,就是要优中选优,你们明白吗?”
  李小白听傻了眼。
  贾主编可能还嫌对李小白的打击不够大,补了一句,“对了,杂志社的工资是按期数来开的,上市一期我们开一期,没上市以前都不拿工资,我也不拿。”
  这下连四眼也傻眼了。
  李小白心里骂道:你拿不拿工资有什么关系,左口袋出右口袋进,我们可全指望这点钱过日子呢。
  贾主编没忘了安抚他俩,说:“这是我们的行规,将来万一你们另谋高就,人走了还能拿到以前编过的那几期工资,谁让杂志编辑是有个提前量的呢。”
  李小白和四眼仔细想想也没错,只是晚一点拿工资,跟码字赚稿费一样,谁能指望今天投出去明天就能拿到钱呢。
  不过李小白还有一点疑惑,就是文摘,那也得给被选的作者开稿费吧。
  对此,贾主编的解释是,到时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发个声明,让被选摘的作者主动与杂志联系,便于他们支付稿酬。
  贾主编一锤定音:“这个二手稿么,千字三十差不多了。”
  李小白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四眼倒觉得贾主编这一招很高明,杂志卖了,原作者不一定就能看到,没看到那就不用花钱了,就算真有个别人看到了来联系的,还要验明正身,最后大不了再给个千字三十,也花不了几个钱,这也试试在百度搜索“
¤╭⌒╮ ╭⌒╮欢迎光临       
 ╱◥██◣ ╭╭ ⌒         
︱田︱田田| ╰……  
     ╬╬╬╬╬╬╬╬╬╬╬╬╬╬╬版 权 归 原 作 者
                   

”很符合贾主编说的“要把所有的钱都用到刀刃上去”。
  编辑部是没有空调的,降温全靠天花板上那只转起来吱吱作响的吊扇,李小白和四眼只有晚上回到公寓才能享受空调的冷风。
  第70节:洗洗睡吧(70)
  四眼一边享受空调的冷气,一边开导李小白:“只有精明人才能做生意人,我们跟着贾主编这样的精明人,也要学得精明一点。”
  李小白似有所悟过来伸手就把空调给关了,四眼瞪着眼刚要说话,李小白说:“我们跟着贾主编这样的精明人,也要学得精明一点。电费很贵,我们这个月还领不到工资呢。”
  四眼无奈,说:“别伤这脑筋了,洗洗睡吧。”
  说着脱了衣服想去卫生间冲凉。
  李小白不甘心地补上一句:“水费不要钱啊?”
  李小白和四眼在网上到处扒文章。
  贾主编观念很先进,编辑部实行无纸化办公,彻底到办公桌上看不到半张纸头,连厕所里也找不到一张手纸。
  李小白和四眼找来的文章,按栏目归类后,两人对调初审,再把所有通过初审的稿子一股脑儿发给贾主编终审,如此这般,选稿审稿全部电脑作业。
  李小白每天在状态老化的显示器上看得头昏脑涨,视力直线下降,犹豫着要不要去配副眼镜,不过那样自己也成了四只眼睛,和四眼就没区别了。
  贾主编常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偶尔也会犯些低级错误,比如把USB接口篡改成UBS接口,有一回他叫李小白拿只“乌”盘到他电脑上拷几个文档,李小白摸不着头脑,半天没弄明白主编指的就是U盘。
  其实选稿比约稿省了不少麻烦,编辑和校对也非常简单,四眼很享受这种安静的劳动,李小白却嫌不够热闹,自己积累的作者“资源”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对那些文友夸下的海口也没了着落,最多偷偷让朋友们把以前发过的东西打个包发过来挑挑,若有能派上用场的,好歹多赚一笔小钱。
  所以,李小白特别怀念自己大三时在老家县城报社实习的那些日子。
  李小白在报社做的是实习记者,报社不给补贴,拿的是稿费。
  刚到报社时,他还比较幼齿,每天起早摸黑,四处跑新闻,哪里着火,哪里食物中毒,哪里有人跳河,哪里有民工讨不到工资,总之,哪里有事就往哪里奔,做得辛苦不说,见报率特别低。
  第71节:洗洗睡吧(71)
  李小白跟的责编姓刘,李小白称他刘高人,因为刘高人不但人高,而且是报社的资深编辑、前辈高人。
  李小白很羡慕坐在办公室里不用风吹日晒的刘高人,刘高人说报社的编辑没什么好,记者才吃香,他是因为肝不好,才从记者转成了编辑。
  刘高人偶尔心情好,给李小白指点迷津。
  刘高人说,写新闻其实很简单,有政治的敏锐性就行了。这里头还要分初级阶段和高级阶段。
  初级阶段的新闻,应景就可以了。
  比如每年3月份就有诸多的热点,5日要学习雷锋好榜样,8日要关怀妇女,12日上上下下植树忙,到了15日就要关心消费者权益了。如此类推,一年365天,就有一大堆的年节可以报道,今年用了明年还能翻出来再用,就跟写个人工作总结差不多。
  新闻写到高级阶段,就要配合当前时期的热点,巧妙地把日常的所有小事都戴上高帽。
  比如按惯例搞送医下乡活动,本来没什么稀奇,但要是按上喜迎北京奥运会的主题,那就不是一次简单的下乡行动了,不算日常工作的范畴,而是为了奥运会的成功举办专门下的乡,意义非凡,功盖千秋啊。
  李小白茅塞顿开,再写出来的新闻就频频见报,毫不费劲了,有时候甚至足不出户,也能写出有模有样的现场报道,工作轻闲了很多,就有时间泡在刘高人的办公室打屁唠嗑。
  做记者的快乐远不止于此。
  李小白最喜欢的是那种被行内称之为“肉骨头”的有偿新闻,其实这个比喻的意思不太好听,说的是需要宣传的单位得扔根肉骨头出来,记者才为你叫几声宣传宣传。李小白并不介意,有骨头啃总比喝西北风强。
  李小白后来听说其实他们报社的正式记者底薪也只有六百,全靠自己跑新闻拿稿费,所以他们啃起肉骨头来也不遗余力。但凡有单位搞仪式搞活动主动邀请媒体时,大家都是争先恐后的。
  有时,主编一天接到好几个邀请电话,记者忙不过来,实习记者也能跟着沾光。说是采访,其实资料都是现成的,主办单位会给来采访的记者每人一只信封,说是统发稿,其实里面还装着几百块现金,这便是喂客的“肉骨头”。
  第72节:洗洗睡吧(72)
  主客心照不宣,这是媒体行业的游戏规则,不算潜规则。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记者有时候也挺费力的。李小白就有过这种体验,有时参加了新闻发布会什么的,听了半天实在没啥可写,但啃了人家的肉骨头,不叫几声也不好,只好发条导语式的新闻,跟小学生造句差不多。记者有时跑新闻回来,互相打声招呼,就问:“今天你造完句了吗?”
  李小白很羡慕电视台的人。
  电视台排场大,一条小新闻要出动记者、摄像、驾驶员,有时还跟上栏目编辑。许多领导是摄像机不到不开始活动的,一见摄像机就激动得挺直腰板,不用穿内增高的鞋子也会凭空长高几公分。国人的电视情结是没话说的,不过一般老百姓只能挨人家结婚拍录像时拼命露个脸。大概是上镜比上报来得直观,报纸太抽象,就算配个照片也只是模糊不清的一个脑袋,还是平面的。上镜就大不一样,可以升华到立体和具体的形象,让人觉得光芒四射。虽然暴光多了也有麻烦事,比如在本地娱乐有让小姐们认出来的危险,但领导们不怕麻烦,宁愿到邻县去拉动GDP。
  按人头算骨头,电视台明显占了便宜,却大多不卖力,回去新闻一播,不过在简讯中镜头一晃,几秒钟的样子。
  刘高人混媒体这行的时间长,感叹道:“见鬼的是,我们这里电台记者也牛X起来了!”
  李小白很不理解,问:“电台记者怎么会吃香呢,电台的新闻谁听啊?”
  刘高人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以前电台的记者的确吃不到肉骨头,电台的新闻节目人家也不重视,但后来有人发现不少领导坐车上班途中,有听电台早新闻的习惯,所以就重金抛出肉骨头,请来电台的记者,力争让本单位的正面报道上电台早新闻,这样就好让领导上班时听见了。”
  李小白恍然大悟。
  第73节:洗洗睡吧(73)
  十一
  李小白在报社实习的那半年,是他有生以来最风光的半年,也是吃得膘肥体壮的半年,几乎天天都有饭局,这里来请那里来请,有时吃不过来还得赶场子。
  李小白的酒量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从滴酒不沾到后来的“一两二两漱漱口,三两四两不算酒,五两六两扶墙走,七两八两还在吼”,进步神速。
  他上酒桌拼的是酒胆和体格,端起酒杯敢说:“感情铁不铁?铁!那就不怕胃出血!感情深不深?深!那就不怕打吊针!”
  这样的酒风很让领导欣喜,有意当作人才来培养,有一回酒席上,社长打着酒嗝亲口对他说:“年轻人,酒瓶就是水平,你……你将来毕业了,就……就到我们报社来!”
  有了社长的鼓励,李小白喝得更欢了,也下了决心毕业回报社工作。
  刘高人很少上酒桌,就算上了酒桌也只吃饭不喝酒,大家起哄,他就说:“我吃自己的饭,让你们吐去。”
  李小白特别羡慕刘高人的超脱,觉得刘高人果然是高人。
  谁知有一回,刘高人有些羡慕地看着李小白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你这样的体格,可惜后来这肝喝坏了,动过手术,再不能喝,医生说我除非不要命了,唉。”
  李小白这才明白,世间的高人也有可能是被逼出来的,英雄大概也是如此,所以有句话叫“时势造英雄”。
  李小白一心要在毕业后混进报社,做正式工,所以干得分外起劲,言必称“我们报社如何如何”,直到刘高人被辞。
  刘高人的版面差错率是最低的,不像别版的编辑,有时会三心二意,把副总经理硬生生地“拔”成副总理。但差错率低不代表就没有差错。
  有一回,刘高人的肝病又犯了,所以在看校样时有些疏忽,没发现打字员漏打了一个字,要是漏个“的”字“了”字也就罢了,偏偏漏的是“副县长”前面的那个“副”字。
  报纸审核的关卡很严,责编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道关卡,然而这么多关卡之下,还是有漏网之鱼,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真正的一字抵万金。
  这个无心之错,被放大到政治的高度,纵是拿万金也换不回来了。
  县长大发雷霆,心想:妈的,我还在其位,你们就不把我放眼里,另外提拔一个正的了。于是把社长和宣传部长一并叫了去,指出报纸在这之前犯下的一系列错误,一而再,再而三,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74节:洗洗睡吧(74)
  就像萨拉热窝事件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一样,“副”字事件也成了报社整风运动的导火索,整风运动覆盖报社上上下下所有人等,全社上到社长下到送报的临时工,全体写了一份不少于两千字的深刻检查。报纸的头版醒目位置,也刊出了重要更正启事。这些是面上的,具体到点上,就是辞退主要责任人。
  责编刘高人下了岗,本来还要牵连到打字员,听说那个女的上面有人而且很硬,所以保住了。
  记者一般称编辑为幕后英雄,刘高人是报社中李小白唯一崇拜的那个英雄,没想到英雄没能华丽谢幕,反而落得如此下场。
  送走刘高人的那天,李小白头一回喝得找不着北,吐得稀里哗啦,送到医院打了回吊针。
  于是,李小白得出一条结论:酒喝多了总是要吐的。
  刘高人下岗不久,李小白实习期满回了校。本来一心想要进报社的李小白,从此放下了这条心思。他觉得以刘高人这么心思缜密的人也有出错的时候,何况他呢。体制内的事还真说不清楚,报社电视台电台之类的还是不要去争取了。
  虽然没有再动过回到报社的念头,但报社的日子还是很令人怀念。特别是李小白到梦梦杂志社做了个静悄悄的编辑之后,就分外地怀念曾经的那段光荣岁月。
  李小白和四眼忙得不亦乐乎,两人借着选稿的机会,知识面日益丰富,特别是生理知识,无聊的时候就互相切磋提高,讨论诸如“10种错误的避孕方法”之类的话题。
  贾主编也挺欣赏他们的工作态度,表扬他俩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他有时发现好稿也会双眼一亮,亲自加入到选稿的队伍中来,并声情并茂地高声诵读佳作:
  “如果你想拥有激情的xing爱,那么就在上床前喝一杯咖啡吧;如果你想毁了自己的性生活,方法同样简单,那就是再多喝上一两杯。”
  李小白觉得主编不愧是主编。
  终于,《男人女人》的前三期文稿全部编好,至于插图和封面,是由贾主编联系的印刷厂一手包办的。
  第75节:洗洗睡吧(75)
  贾主编出了趟差,拿着杂志的样板去找发行商,并慷慨地给李小白和四眼放了假。两人欢天喜地,静候主编的佳音。
  李小白和四眼急盼杂志早日上市,上市意味着两人多日的辛劳可以换成货币,意味着不久的将来,他们会随着杂志的成长而成长,壮大而壮大。
  希望都是美好的。
  梦想也是美好的。
  李小白为恶补前段时间带来的严重睡眠不足,从晚上睡到白天,又从白天睡到黑夜,只有饿急了起来泡个面,憋急了起来上趟厕所。所以,最多的时候是躺在床上做梦,他的梦很凌乱,支离破碎,有时梦到林黛黛向他跑来,等跑到眼前,却变成了杜月,再一晃,分明是死去多时的笑笑。
  人做美梦时通常都不愿意醒来,被人吵醒或者被尿憋醒便是件很痛苦的事。因为重新再睡,想回到那段美梦就已经不可能,同一张床同一个人,却回不到同一个梦里,这就叫物是梦非。
  李小白做的最美的一个梦就是,自己成了文化界名流,不少杂志高薪礼聘,自己在贾主编的苦苦挽留下,仍然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然后自己另立山头,把贾主编的资源统统挖过来,开办的杂志火爆到不能再火爆。最后,连四眼也识时务了,屁颠屁颠地跑来给他拎包。林黛黛主动投怀送抱,他连正眼也不瞧了,主要是嫌林黛黛的气质还差那么一点,他现在的口味倾向于仰慕他的文学女青年……
  可惜,这个美梦没能做完,李小白就被四眼叫醒了。
  四眼慌慌张张地摇醒他说:“开了,开了!”
  外面的天黑蒙蒙的,李小白不情愿地睁开眼,说:“叫什么叫,你这天还没亮就叫上了,比公鸡打鸣还勤快啊。”
  “你睡昏头了,什么天没亮,这天刚黑呢,太阳下山好一会了。”
  “哦。”李小白擦了一把残留在嘴边的口水,揉揉眼说,“你刚才说什么开了?水开了?替我也泡碗面吧。”
  “不是水开了,是昙花开了!”
  李小白这时完全清醒过来,奇怪地问:“昙花?怎么可能。”
  第76节:洗洗睡吧(76)
  “我也不清楚,这两天天热,我怕花株晒伤了,就搬到客厅里来,没想到忽然就开了,你说这肯定是好兆头吧?”
  四眼和李小白的消遣方式不一样。他们搬进来的时候,房东在阳台留下几盆半死不活的花,四眼不知怎么忽然兴趣转移,从考研人变成了惜花人,无师自通地开始养花,业余时间全都泡在上面,所以考研的书垫了花盆也是极自然的事。
  那株昙花据说从没开过花,所以房东也懒得搬走,没想到在四眼的精心培育之下,居然在李小白还沉湎在梦中时,悄然绽放了。
  李小白曾经对那株昙花下过断语,这辈子甭想看到它开花,别白费力气了。
  四眼不依。
  四眼觉得是花总会开的。
  果然,会开的花迟早会开,错不在花,可能是在园丁。
  客厅里幽香扑鼻。
  昙花整个绽放的过程像一段美妙的梦境。李小白和四眼两人寸步不离守在花前,两眼一眨不眨,一直盯了几个钟头,盯到花冠慢慢萎缩。
  李小白说:“昙花一现,就这么完了。”
  四眼说:“可它开过了。花有没有开过是不一样的。”
  李小白说:“有什么不一样?”
  四眼说:“他奶奶的,你说生过孩子的女人和没生过的能一样吗?”
  李小白说:“生过孩子的身材会走样吧。”
  四眼气得一拳扫到李小白身上,骂他俗。
  四眼最后强调说:“昙花能够在我的努力下开了花,我得出一个结论……”
  “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
  四眼无力地说:“我去泡面。”
  三天后,贾主编带回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已与发行商谈妥,坏消息是贾主编打算把《男人女人》搁浅了,改出一本《旧的闻》。原因是发行商提醒他,说他们做的样刊与市面上的大多数杂志没什么两样,属于扔在书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没什么竞争力。而现在的人们有些怀旧情绪,市面上刚开始卖陈年烂芝麻的东西,势头很好。
  第77节:洗洗睡吧(77)
  李小白和四眼只好从头再来。
  李小白没忘了问一声贾主编:“主编……那这我们不再变了吧。”
  贾主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兰花指翘得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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