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暖暖半日光-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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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苏阿姨，让您久等了。”
“不要紧，是我早到了。”茹默笑得隐晦，并示意她坐下。
“不知道阿姨约我见面，是有什么事。”
“我以为，你会害怕一个人来，而打电话让沐泽陪呢。”茹默玩味的眼眸黑的发亮，嘴角残存的笑容让女生莫名的不舒服。
“他今天有晚课，我没有打扰他。”
茹默的手指轻巧地敲击着桌面，带笑的眼睛一直在女生脸上留连，直到注意到她眉宇间快速隐去的一蹙，才悠然开口：“莫小姐如果记性不错，应该记得我们曾经见过。”
“记得。”
“不知道莫小姐介不介意，有些话我当面直说。”
话语里的“莫小姐”，已经让她觉察到一分刻意的疏离和火药味，她轻点下巴，手指无措地交织在一起，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苏沐泽发短信告知一下。
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茹默的气场过于强硬，让她浑身不自在。
“原本，你和沐泽的感情，我是不看好，也不支持的。且不说门当户对这个古老理论，单从我们两家的背景上看，你和沐泽就不合适。”
“你父亲杨毅茗，和我们苏家，一直有些藕断丝连的瓜葛。”
她居然用了“藕断丝连”来形容彼此的瓜葛？莫言希不由得眉头一紧。
“不知道莫小姐有没有听说，令尊最近又成功抢去了我们原本已经到手的有利地产，用于商业开发。”
莫言希摇头，“抱歉，我和那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如果您想从我这里打探到什么消息，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茹默轻勾唇角，毫不掩饰她的表情，“莫小姐很聪明，似乎一下就明白了我找你来的目的。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不妨回去劝劝你父亲，既然你有心与沐泽结为连理，以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没必要为了一点利益，而争得头破血流。”
话中带刺，针对性异常的明显。“苏阿姨，有话您可以直说。”
茹默漾着官方的笑意看她，想了又想，开口说：“直白地和你说吧，我和沐泽他父亲，原本心里是有更好的人选作儿媳的，但是既然沐泽钟意你，棒打鸳鸯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做。只是无奈你父亲与我们向来结怨，所以出于为你们两人今后的生活考虑，希望你可以说服你父亲，把林氏那块土地让给我们，我们保证既往不咎，也一定会优待于你。”
莫言希微微敛眸，目光自如地朝她看去：“拆人婚姻都能做，棒打鸳鸯岂不是更容易？”
茹默的表情明显吃惊，但见惯了世面，多少已熟于心计，“呵，看来你调查过了。”
“只是出于好奇，所以听人说过一些。”
“那个人，恐怕也是商界里某位董事的子女吧。”
莫言希没有答话，放在膝盖上的手犹豫着划开了手机屏幕锁。
“依照莫小姐的意思，是不愿帮忙了？”
莫言希抬头看着她深邃的眼眸，漫无边际的黑色，像是一张沉入深海的渔网，早已伸展完全，只等鱼儿上勾。而她，就是那条鱼。
后来，茹默还说了什么，她也完全记不得了，只依稀记得她临走时冲自己神秘一笑，好像还关切地说了句“注意腰伤”，略施粉黛的容颜里，隐着明显却压抑的怒气。
莫言希知道，她只是被牵连到的牺牲品而已。
春天百变的天气，自如地发挥着它的优势，方才来时还平静如常，这会儿已经莫名刮起了大风，带着不大不小的雨滴。
莫言希站在建筑楼的阴影里，冷眼看着茹默在司机护送下上了一辆车，那辆她曾以为眼花而错看的，红色轿跑。
原来，自己很早之前，就已经被盯上了啊。莫言希涩涩地抿了下嘴，从包里抽出伞撑起，走入夜色中。
好久没有一个人走夜路了，果然，连脚下的路，都看不真切啊。
莫言希荒凉一笑，现在尚且如此，那么，未来呢？
☆、你善良的让人担心
『承诺有时太脆弱，风一吹就散了。但记忆偏偏执拗，总要带你往死胡同里钻，找不到出口。』
绵长的雨水，顺着伞沿滑落，与地面轻盈一碰，溅起不被人注目的水花。周围的环境有些压抑，蒙着水雾的夜色在此时的莫言希眼里，混沌一片，实在分不清方向。
她有些失落地拿出手机，想打开手电筒功能，却意外的发现，刚才不经意的一碰，竟无意识按到了录音键，而录音过程，仍在继续。
她居然，录了音？！
莫言希急忙按下停止键，望着近半小时的录音时长，待在原地走了会儿神。
要不要删掉？
仅仅晚上这简短的会面，却再一次成功加深了她对“那个人”素来的厌恶。
如果，她父亲不是他，也许现在，就没那么多的麻烦。她想。
不，不是也许，是一定。
期间，苏沐泽有一通电话打来，抱歉地告诉她晚上老师拖堂，取消了原本打算领她去吃夜宵的计划。莫言希应了两声，便挂了电话。
雨势有些大，本就不平整的路面，瞬间蓄起了好多个不起眼的水坑。虽然凭着手机的光线，勉强还能前行，但顶着4公分的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加上下午被撞的后腰，即使再有心，也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住。
莫言希找了有树叶遮挡的地方停下，伸手扶上一旁的柱子，如果没记错，距离学校，按照她目前的行走速度，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吧，当然，这是最乐观的估算。
“喂，莫小希，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外面雨下那么大，你带伞了吗？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接到顾浔柒的电话时，莫言希还有些吃惊，“正在往回走呢，就是速度慢了点。”
“嘴硬，后腰又疼了吧。在哪儿呢，我来接你。”
莫言希环顾四周看了看，前面不远处有路牌标志，但可惜，她看不清。“算了吧，我自己撑着能走回来，拜托你个事，帮忙开下热水器，一会我回来洗。”
听她这么说，顾浔柒也没坚持，“那你自己当心点啊，不行就打电话给我。”
“好，知道了。”
身旁鲜有人经过，在这只能听见雨水流淌声的环境里，隐约有汽车经过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暖黄的近光灯，行至身边，刹车停下。
莫言希好奇地瞥一眼车窗，缓慢摇下后，一脸冷峻的杨沂带着疑惑看着她。
她动了动嘴角，勾起弧度道：“好巧。”
“……”对方没有回答，于是冷场了。
女生坐进副驾驶位子后，扣上了安全带，杨沂并没有急着发动汽车，而是开起了双跳灯，熄了火。
“不走吗？”莫言希问。
杨沂凌冽的眼神始终盯着她，半晌才开口：“出什么事了？”
“……”
“一般的小事，还不至于让你这么狼狈。”他又补充道。
见他毫不客气地一眼看穿，莫言希也就放弃了随口搪塞的想法，“苏沐泽的母亲，给我打了电话。”
注意到男生略带惊异的眼神，又说：“还……见过面了。”
男生的眉头陡然皱起，“她找你做什么？”
“说了些，不太爱听的话。”
杨沂留意到她嘴角淡下去的苦涩，收回目光，“具体是什么？”
莫言希想了想，把方才退出来的音频界面打开，选中之前的录音递过去，“不小心录了音，你自己听吧。”之后便靠着椅背，歪头看了眼窗外，闭目养神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身边没有了动静，莫言希才睁开眼转回了头，见男生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默不作声，有些不解：“怎么了啊？”
“最后她说的‘腰伤’，是怎么回事？”
经他一提，她才想起来，临行分别前，确实有过这么一句话，“下午见了个朋友，回学校的路上差点被汽车撞，幸好只是擦到了一下。”
男生没有出声，但眼神明显示意她把详细情况复述一遍。
于是，莫言希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下，末了，害怕他担心，便顺口说道：“下午喷了药，已经没那么疼了。”
“她呢？她怎么会知道你腰伤了？”
突然间一提问，莫言希才注意到这句话确实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单纯的她也没多想，“大概是走路的步态有些异样，让她看出来了吧。”
杨沂没有表态，把手机还给了她，在女生接过去的那一刻，反手将她手掌握于手心，有些暖，也有些温润。
“杨沂？”
“言希，你记住了，不能因为自己善良，就对这个世界失去警惕。”他的眼神溢满了心疼，眼眸闪烁着的，是一种好似泪光般的晶莹。
“你太善良，也太单纯，这样的你，我真的很担心，会受到伤害。我甚至都不能确定，在亲情与爱情中间，他能不能够全身而退，来护你周全。”
☆、后知后觉
『感情里最没用的四种情绪：分手后的悔恨，不爱后的关怀，高高在上的自尊心，低智商的善良。』
“他若不能护你周全，我会把你从他身边带走，不管你是不是会恨我。”
这是她下车前，杨沂最后留给她的话，像承诺，又像誓言。
思绪乱的像漫天飞舞的柳絮，还没稳定下来，风一吹，就被带跑了方向。莫言希沉闷着回了寝室，才后知后觉先前一直没发现的不对劲：
杨沂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他怎么会开着车来学校？
他为什么没有去上晚课？
“莫小希，你终于回来啦？还好不？腰还疼不疼？”顾浔柒听到门口的动静，摘下耳机看过来，在看清来人后，疾步走过来。
“安啦，没事。”莫言希笑着没多说话，放下包收拾了下准备洗澡。
“喔，对了，今天去哪儿吃得宵夜？有好吃的推荐不？”
“今天没去，他们老师拖堂，所以我这是刚从见面的地方回来。”
“啊，拖堂？可是我刚才还……”
“小柒，有什么话你等我洗完澡再说吧，今天好累，让我先冲个澡去。”说完，也没等她的反应，就关上了浴室的门。
“可是……我刚才还看到有好几个下了课的金融系女生从我们门口走过啊……哪儿来的拖堂？”顾浔柒轻声嘟哝着，把刚才被打断的话说了出来，然后撑着头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那她可就罪过大了。
哗哗的水声盖过了门外那喧嚣的世界，腾起的水雾覆在玻璃上，朦胧的视野里隐约能看到腰间有些泛红的印记。
“为什么在你们过马路之前，没有车，过马路之后，也没有车，好巧不巧，偏偏在路中间时，那辆车就急速转弯过来，还碰巧与你们擦身而过？”
“即便你的腰伤再疼，你也绝对不会因此而乱了自己的举止，那么，她又是怎么知道你受伤了，还精确到了具体部位？”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什么都能推敲出来，只是你心里不愿意去承认，所以你在逃避。”
“你总盼望着世界是和平的，人心是善良的，但你忘了地球上总有某个角落在发生战火，人的内心也总有或多或少的阴暗面被隐藏着。我们都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但是后来呢？”
“言希，我只是不想你再受到伤害了，这是我站在兄长立场上亘古不变的态度。”
“如果，他做不到当初守护你的承诺，那么，我来。”
莫言希有些心烦地举起莲蓬往头上不断冲撒着热水，试图让拧成死结的思维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明明已经意识到两家之间不算太平的关系会形成阻碍，但没想到事件的本身，还牵扯到那么多的阴谋。
她只觉得心好累，同时又好心疼他，那个承诺于她却又受困其中的，苏沐泽。
“莫小希，你电话！苏沐泽的，要不要挂掉？”门口，顾浔柒敲了几声门，扯着嗓子吼道。
“你替我跟他说，我一会儿回给他。”
“嗷！”顾浔柒低头点开通话键，赶在对方开口前说：“喂，苏同学，言希她刚回来，在洗澡，她说一会儿回给你。”
对方沉默了几秒，清洌的嗓音传来，“她晚上出去了？”
“呃……她没告诉你么？”
“嗯……是我没有问她。”
“喔，怪不得，晚饭后她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是谁打给她的，然后就出门了，才回来一会儿，这家伙下午被车撞伤了腰，就喷了一次药，晚上又穿个高跟出去，还下雨，我之前还真担心她回不来了呢。”
“你说她下午被车撞了？”
“……”顾浔柒好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呆愣在原地静默了好久，悻悻回道，“那个，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哈，要不，你等下自己问她本人吧，我就先挂了哈，苏同学，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保证。”
她一口气说完了全部她觉得已经是亡羊补牢的话语，也不管对方什么想法，直接挂机，长吁一口气。
果然，逗比的太久了，跟这种高冷的男神对话，分分钟都是言多必失啊。她拍拍胸，黯然地把手机放回了桌上，抱着电脑上了床。
在苏沐泽还没能再多问些什么时，听筒里就已经传来了“嘟嘟——”的断线音，他沉着脸收起了手机，脸色有些阴沉，但内心更多的是隐藏着的担忧。
他不在的这一下午，和一晚上，到底发生了多少他始料未及的事，垂下的手，渐渐握紧。
☆、我们住一起吧
『生活不是单行线，一条路走不通，你可以转弯。』
“沐泽，外面有人找。”
站在阳台上靠着栏杆等电话的苏沐泽循声望去，杨沂清冷的轮廓出现在门框内，他下意识抬手看了眼时间，不露声色地走过去，“有事？”
杨沂微微点头，“有时间么？去天台聊聊。”
苏沐泽默许。
被雨水冲刷过的天台，此时显得格外萧索，被漆黑的夜色笼罩着，风萧萧，静的出奇。
“你今天没来上课。”苏沐泽没来由的一问。
“嗯，回去办了点事。”杨沂回答。
“找我什么事？”苏沐泽索然地插着兜，背靠着水泥砌起来的围栏，黝黑的眸色，看不出情绪。
“你母亲找过言希了，你知道么。”杨沂波澜不惊地开口，平淡的语气，像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苏沐泽表情一滞，侧目看过来，“谁告诉你的？”
“刚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刚和你母亲分别的她，就顺路载她回来了。”
苏沐泽低头回想起方才电话里，顾浔柒说的“她接了个电话，就出门了”，两边联系起来，莫非真的是母亲打的电话？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杨沂看着他，摇了摇头，“我找你来，不是来谈论你母亲对言希说了什么的。”
“然后呢？”
“我想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苏沐泽没说话，阴郁的眼神望着他出神。
“夹在亲情与爱情中间，你打算怎样全身而退？”
能够全身而退吗？他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言希下午差点出了车祸，我不知道这件事，你了解多少。她接了你母亲的电话，赶去赴约，中途无意识录了一段对话，我要来听了。”
“关于你母亲和我们父亲之间生意上的纠纷，我不打算介入讨论，但是你母亲临走时留下的一句叮嘱，却让我不得不起疑，言希今后的人身安全，是否有保障。”
话里有话，苏沐泽反问，“什么意思？”
“言希替朋友挡车而后腰受伤这件事，我很奇怪你母亲怎么会知道。”
身子一怔，闪电般划过的念头在当下清晰了起来。
苏沐泽从他脸上淡漠的表情里读到了前所未有的隐忧和狐疑，如果假设成立，那么在这份错综复杂的关系里，牵扯到的，恐怕就不单单只是他母亲口中“对这个女孩家庭不满意”这么简单了。
“你怀疑我母亲派人暗中监视言希，并且极有可能是她差人制造了这起车祸。”
“显而易见。”杨沂并不否认。
“我明白了。”苏沐泽无谓的一笑，“你放心，我说过的，我一定尽全力做到。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守护她的一切，而你，就用你觉得可行的办法关心、照顾她就好了。”
“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嘴角上扬，带着淡淡的笑意，“关于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这一点，我还是有信心的。”
杨沂轻声笑了笑，“好，那我们就用各自选择的方式去守护她，无论发生任何事。”
苏沐泽点头，“无论发生任何事。”
*
“喂，沐泽，怎么啦，有事找我？”
“言希。”男生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从喉间发出的振动牵扯着某条神经。“对不起，今天一天，都没陪着你。“
莫言希有些愣神，浅笑道：“没事啊，你要上课嘛，我又没出什么事，你怎么啦？怎么听你的口气，怪怪的。”
对方静默不语，良久，传来深深的叹气声，“言希，我想见你。”
“……”莫言希反应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你在哪？”
“在你们楼下。”
莫言希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往下看去，厚重的色调里，隐约站着一个身影，正抬着头，望着自己。
“你等下我。”
说完，她快速折回了屋，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匆匆出了门。
“哎喂，莫小希，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楼下，一会儿就上来。”虚掩的门缝里，飘来愈行愈远的声音，顾浔柒瞥一眼桌面右下角的时间，无语，“今天这是什么情况，顶着这个老腰还老这么折腾。”
下楼的步子有些慌乱，莫言希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急，但当她微喘着气来到他面前时，之前莫名的紧张却又全然不见了。
“沐泽，你……”
没等她开口，苏沐泽便毫不犹豫地将她拥入怀中，禁锢不得。他低头凑进被风吹乱的长发里，闭目贪婪地闻着熟悉而淡雅的芳香，好久，轻浅而坚定地说道：
“言希，我们住一起吧。”
☆、初吻
『叶散才知欢聚，花谢才明青春。我们总在叹息时光易逝，命运不公，却忽略了踏实坚持下的，那一份执着与希望。』
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猝不及防的事情，这让莫言希本就有些头痛的思维再一次面临死机的状态。她被苏沐泽紧紧抱在怀里，听到他在耳边低语地那一句话，当下本能地失去了反驳和思考的能力。
“住……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