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微光-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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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以后,我要为我自己活着。
新生
五年后,上海,浦西一家写字楼里,一身套装下的温仪显得更加成熟,自信,打完一个越洋电话后,她又投入到工作中。
下班后,应胡景之邀,来到‘盛世’,胡景一身时髦的酒红长裙,加上一头堪比男生的短发在一群人里显目极了,温仪一眼就看到了她。
“靡靡之音,消金窟啊,腐败啊,真腐败啊”
温仪调笑着走向胡景。
“没事,有你这么个银行在边上,我什么也不怕”
两人相视一笑,温仪自嘲还曾误会胡景是韩陌的心上人。
“不过看你今天这装扮,不是没有道理的”
胡景大笑,将面前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趁着酒劲胡景说起那人的近况。
“他呀,那时候夏清如说要嫁人的时候闹得很大,最后也没如愿,本来想着夏清如嫁人了,就没下文了。这两人最近又好上了,据说女方离婚了,男方正要娶她呢,这事还闹到我师父那去了,我师父当时还骂他流氓,笑死人了”
温仪笑着补了句“你师父除了自己谁不骂呀”
胡景不知道的是,温仪早知道了这件事,甚至比她知道的要详细很多,虽然她和韩陌不再是夫妻了,可韩家她还是时不时去拜访的,两老年事已高,膝下没有子孙,唯一的孩子又常不在身边,自然对她这个原来的儿媳多了几分怜爱,常念叨如果温仪是他们的孩子该有多好。温仪不忍见两老失望,时常带着东西去慰问,这天温仪拎着保健品去了韩家,到的时候正好遇到新婚返家的两人。
韩陌穿着现下最流行的男士西装,脸上是洋溢不住的幸福,右手挽着一位红装佳人,两人拖着行李箱,一副刚下飞机的模样。
他们没看到温仪转身进了韩家,温仪以为自己看到他们会很难受,至少会有想拿手上东西砸死他们俩的冲动,然而温仪发现自己比她想象的更能接受,时隔五年她已经不再对韩陌有任何期待,她很高兴看到韩陌幸福,但是她更高兴看到祝福韩陌的自己。
韩家,后仆从前门带话来。
“温小姐来说有事先回去了,这是温小姐带来的礼物,老爷,怎么处理”
此时,韩母正在声讨新媳妇的不是,见温仪带来的礼物都是精心挑选过正适合调理韩父的病。
“老头子,你看温仪多贴心啊”
一向以严厉冷酷著称的韩父也不禁叹道。
“温仪这孩子啊,是咱们韩家对不住她”
韩母也自责道出当年的隐情。
“是呀,如果当初我没有强迫陌儿,他也不会对她有那么大偏见,都是我的错”
半生戎马的韩父最见不得自己妻子流泪忙宽慰道。
“孩子们现在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你怎么怪到自己头上去了”
离婚后的一年,温母有写信来就说要介绍青年才俊给温仪,只是温仪坚持要在伦敦完成学业就拒绝了温母的提议,但现在温仪终于走出了过往,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在哥哥和韩家两老的帮助下,温仪开始相亲。
“温小姐,是伦敦商学院毕业的吗”
温仪温柔一笑,“是”
温仪看着面前的古医生,带着一副金丝边眼睛,有些笨拙地想要看清菜单的字,面目却是格外的清秀,倒是有几分少年的稚嫩与诚挚。
“不好意思,我看东西有点慢,要不你先点吧”
古医生挠了挠头,面色赧然。
“古医生很急吗?”
温仪忽然起了想逗他的心。
“不……,一点也不急”
古言成忙急着摆手,着急地起身生怕温仪走了,引来周围一群人的围观。
“正好,我也不急”
温仪不慎笑出了声,这一笑如朗朗夜空下皎洁的月光照进了古言成的心里。
古言成后也意识到温仪的玩笑,耳根深红。
温仪见了又笑。
“温小姐,平时喜欢看什么电影”
“我电影看得不多,古医生有什么好推荐的吗”
温仪静静看着古言成一个劲儿地推荐时新的电影,说的是泡沫横飞,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
夜里,古言成开车送温仪到家楼下。
“你回去小心”
“嗯嗯”
古言成木讷地点头。
“明天见”
古言成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脸上欣喜若狂。
“好好,我明天开车来接你”
温仪在落窗下看直到她上了楼才离去的古言成的身影,心里对自己说“温仪,就是他了吧”
裤子上的洞
有意无意的,温仪不再去韩家,倒是古医生知道她有事忙起来不顾着吃饭,常下了班就跑到她公司楼下来监督她吃饭。
有好几次,碰上来找她的胡景,被这小蹄子捏住把柄好一阵揶揄。
可温仪知道这是胡景真心为她高兴,只是苦了古医生这个老实人总被胡景逗得抬不起头来。
这天,温仪特地选了个日里,拿了补品准备去探望韩母。
“温小姐,您可算是来了,夫人在楼上睡觉,您先到大厅等会。”
“好”
“这些日子您没来,夫人天天念叨着要去看您呢,要不是老爷拦着,可就出大事了”
面对丁妈的絮叨,温仪腼腆一笑。
“最近,比较忙”
温仪正脱下皮鞋,忽然从背后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
“丁妈,是谁来了”
“回大少爷,是温小姐”
“温小姐?”
男子皱起好看的眉,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低着腰站在在门关。温仪缓缓转过身来,尴尬的不知手该往哪里放,对着韩陌冷若冰霜的脸硬是扯出了一个笑容,不过肯定笑得很难看,因为温仪看到韩陌的脸更加阴沉了。
“温小姐,大少爷,喝茶”
“谢谢丁妈”
温仪接过茶杯,小心瞅着韩陌的脸色,见他冷着一张脸,审视着自己也不说话。
“嗯”
韩陌颔首,侧了个身,没有碰那杯茶,温仪眼睛一瞄却发现韩陌西裤左袋有一个大拇指大小的破洞露在外面。
温仪看着若有所思,也不好点破,不知为何韩陌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两人不对视也不对话,气氛顿时低到了谷底,温仪轻咳了几声,缓解了一下气氛,正准备开口。
“你过得很好。”
韩陌却抢了先,说的是肯定句。
温仪端着茶杯的手忽然僵在空中,那些滞留在波士顿的日子闪过脑海,他竟是问一句连我过得好不好都吝啬,他凭什么这么确定,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是了,他从来也不曾问过她的心意,是太过自信,还是根本不在乎。想到这,温仪怒极反笑。
“不过你也是,不是吗”
韩陌好似被温仪的话噎住了,许久没能开口,温仪抿着茶,也不主动搭话,盯着大厅墙上挂着的一副吴昌硕字画暗自出神。
“陌,你怎么不叫醒我呀”
温仪闻声望去只见一身穿真丝V领睡衣曼妙女子正拾级而下,视乎为了应证她的话,女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走到韩陌身旁的时候给了一个大大的熊抱,从温仪的角度正好看到韩陌那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陌,这是谁啊”
夏清如似乎终于发现了还有旁人的存在,指着温仪问道。
“她是……”
面对夏清如如此理所当然的问题,韩陌一时却不知如何作答,他的前妻吗?温小姐吗?看了眼温仪,韩陌拒绝这种说法,于是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踟蹰着,竟迟迟未能作答。夏清如开始看出其中的不对,后看向温仪的目光带着些审视与冰冷。
温仪主动上前解围,带着她在酒场上的职业笑容,“夏小姐是吗,叫我温仪可以了,我是韩夫人的客人”
“你好”
夏清如拘谨地向我伸出了手。
“你好”
温仪回以一笑,伸手握住对方。
三人坐下,夏清如见温仪一身套装有意问道“温小姐,现在是在哪上班吗?”
“是,我现在在大盛洋行做行政顾问,刚下班”
“温小姐,看起来年级和我相差无几,就能坐到行政顾问,实在是有能耐的人啊”
面对夏清如夹枪带棒的影射,温仪当场拉下了脸。不要说她和韩陌实在没有什么,就算是有,也容不得她这样诋毁她的工作。
韩陌偷偷把手伸到夏清如背后,暗示她收敛。
可惜,韩陌此举动更是坐实夏清如对他们关系的猜测,夏清如一手抢过放在茶几边上的礼物。
“不知道温小姐送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夏清如看到里面夹着的字条时一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
“韩陌,你个混蛋”
一把将东西砸在了韩陌身上,夏清如哭着就跑了出去。
韩陌怔了一会,忙打开纸条,只见上面的字迹俨然是他韩陌的字,可他并没有写过,又怎么会出现在温仪的袋子里,韩陌没工夫去细想,拿起纸条向温仪质问道。
“温仪,这是你写的吗”
看着那纸条上的字迹,温仪忽然意识到是错在她的字上,一阵慌乱。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前练字按着你的字写,我………我以为送给……,我没想到她会看到……”
“你,你有什么是想到的,早知道我真不该见你”
韩陌粗暴地打断了温仪的话,拿冷峻的眼神看了眼温仪,说完拿了外套就往门外走。
“温小姐,你没事吧”
丁妈看韩陌走了再敢凑上前,抚着温仪的背宽慰道。
“没事,夫人醒了之后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夫人,等夫人问起,就说少爷和夫人因为我吵架了,可能要比较晚回来,让她放宽心,还有……”
温仪絮絮叨叨的说着后事怎么处理,直到丁妈也忍不住打断。
“温小姐,你心里有委屈,为什么不说呢,你这样帮少爷,少爷也不知道啊”
“丁妈,刚才的你记住了吗”
温仪好似听不见,反问丁妈。
“嗯嗯嗯,丁妈记着了”
丁妈见温仪神情不对,满口答道。
“那就好,我有事先走了”
温仪这才露出笑颜,拿上沙发上的包走出韩家。
走出韩家,温仪先打了个电话给胡景没接,又打了个电话给古言成,通了。
对方传来故意压抑的低音。
“温仪,怎么了,我还在上班”
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温仪顿时泪如雨下,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言成,我很想见你,很想,很想”
古言成仿佛在对面愣住了,直到旁边人提醒,他才甜蜜而欢喜的回了句。
“我也是,温仪”
向死而生
记得,十岁时的温仪曾在午休时候在自家花园看到过这样一幕。
那时温子成还在上高中,放学回家却见自家妹妹一脸惊恐的蹲在地上抽泣,正要上前就被飞奔过来的小温仪抱了个满怀。
温子成抱起温仪,侧目见温仪粉嫩白皙的两颊尚流着两行清泪,只觉满心都是怜惜。
“怎么了小仪,不哭了,哥在这,告诉哥谁欺负你了”
温仪抽泣着,许久才找回声音。
“嗯……嗯,哥,那……那有虫子”
温子成无奈抚着温仪的背笑道“小傻瓜,虫子有什么好怕的”
温仪将头深深投入温子成怀中,口气好不认真。
“不……好可怕”
温子成这才正视起温仪的话,看向温仪手指的所在,是墙角一棵20年榆树,最左的枝桠上站了一只螳螂,仔细辨认还可以看见螳螂周围依稀还有另一只螳螂的残骸。温子成忽觉一阵凉气从后背升起,温仪一定是看到了整个过程,怪不得这小丫头吓成了这样。
“哥,他们是夫妻吧,生物老师有说这叫交尾,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温仪在温子成颈后喃喃问道。
温子成踌躇着,不知怎么回答。
“雌螳螂产卵需要大量的能量,而雄螳螂的肉正是极好的能量来源,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产出更强大的后代”
“额……”
温仪闷着声在温子成背后瘪嘴。
温子成见温仪一副不赞同的样子,不禁笑道。
“一旦结成夫妻,就是生命共同体,有时候一方的牺牲,是为了另一方更好的活下去”
“可那个雌螳螂不会很难过吗”
温子成惋叹。
“那也是没办法的”
自那日起,温仪与古医生的感情一日千里,温仪甚至带着他去见了家人,温父在三年前就去世了,温子成在席上占着主位全程冷着脸,直叫古言成不甚惶恐自己什么地方惹得这未来大舅子不开心了。
倒是韩母一脸欣喜的看着他们,覆上温仪的手。
“只要仪儿开心就好”
临走时,温子成拉住古言成在角落说了一阵悄悄话。
温子成留了一句“小仪,以后有什么事温家随时为你敞开着”就坐上车走了。
温仪只好把主意打到古言成身上,可这家伙却神神秘秘的只说“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温仪也就不好再探究下去了。
古言成父亲是上海有名的企业家,母亲是复旦考古学教授,温仪见面前一直很忐忑害怕他们会嫌弃自己二婚的身份,古言成看在眼里不少安慰温仪,直到正式见面,两老都是宽厚良善之人,甚至主动提及了此事。
“言成都和我们说了,大清都亡了,哪那么多条条框框的,倒是往后如果言成拿这事膈应你,你就和我说,我来教训这小子”
说完,古母还略带警示的眼神瞪了一眼古言成。
“妈,这你儿子可要喊冤了”
温仪忽然意识到古言成一定和父母做了很多提前工作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一时间热泪盈眶。
“你这孩子,怎么哭起来了”
“谢谢您,谢谢”
温仪泪眼婆娑,握住古母的手不住说道。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只要你和言成以后多给我生几个大胖孙子,我们也就知足了”
古母古父相视颔首,似是做下了什么决定。
温仪闻言破涕而笑。
三月后,古言成求婚成功。
“温仪,从今天起,我要让你每一天清晨都是快乐地醒来,你的生活从此不会再有悲伤的眼泪,你愿意和我一起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吗,虽然我的工作不允许我每时每刻陪在你身边,但我发誓此生我都会用我最大的诚意来敬你爱你,守护你,直到我们白发苍苍,直到我们子孙满堂,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我愿意”
温仪紧紧拥住古言成。
“言成,谢谢”
“我爱你,阿仪”
古言成的唇紧紧覆上温仪,带着无尽的爱与炽热,温仪甘于融化在他的照耀下。
胡景不声不响地找了一个西班牙外国人成婚了,据说还是她带的研究生中的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温仪正在筹备和古言成的婚礼。
胡景只发了短信过来,“阿仪,对不起,我可能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
后来,她师父胡玦找过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胡景独自去了西班牙去找那个人了。
“胡师父,阿景她这次是冲动了些,您别着急”
未见到胡玦的时候,温仪一直以为该是个头发半百,精神矍铄的老者,没想到却是个芝兰玉树的青年,约莫36的年纪,身形清瘦,一袭青袍,眉目有几分犀利,实在难以想象他就是胡景口中整日横眉冷对,大骂当界那些所谓青年才俊的‘老’愤青。
“她最终还是走了”
胡玦知道胡景去了西班牙是为了追回那个人的时候,若有所思,眼睛里的失望与悲恸看得温仪心里一惊。
“不如,如果胡景有什么消息回来,我打电话给先生”
“不用这么麻烦了”
胡玦挥了挥手打断了温仪的话,“如果她有什么消息回来,你就告诉她,对她我已仁至义尽”
说完,便昂首一步步走出了温家。
在温仪眼里,那背影在夕阳的剪影里多少有些落寞。
婚后,古言成果然做到了他的誓言,而就在他们成婚一个月那天,从韩家传来一个噩耗。
“阿仪,韩陌坐的那班航机出了事故,落在了太平洋西岸,无人生还”
正在绣枕头上的花样的温仪手上的针不小心扎破了手,血滴在未绣完的桃花上,晕开了一大片,恍若春花烂漫处。
我最爱他
枯叶有轮回,落花有相逢。
死是什么呢?温仪以为是死者对生者的托付,韩陌就那样走了,没有一丝预兆,没有一句道别,最后甚至都没有他的骨骸。
温仪合手,安静地送韩陌最后一程。
“
辛苦你了”韩母红着眼对温仪说道。
“伯母,你自己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
一旁的古言成上前搂住温仪的肩,温仪顺势牵住他的手,低声道“放心,我没事”
回头望向灵堂中的带着黑框眼镜默然微笑的韩陌,边上是一身素缟哭得梨花带雨的夏清如,这是怎样的一种讽刺,这莫不是世上极大的悲哀那,温仪只觉得那些个爱恨随着韩陌的离去都烟消云散了。
“生命,实在太脆弱了”
“所以,我们更应该珍惜现在”
古言成的眼温柔的绞着温仪,突然他闭上了眼手却抚上温仪的脸,每一寸,都细细品味,流连忘返,好似抚着什么稀世珍宝般的珍惜与不舍。
“言成,怎么了”
“我想记住阿仪的脸,到了黄泉也能认出你”
两人深情对视,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一夜缱绻,相思成灰。
韩陌的逝去,一时吸引了大批的国内外娱媒争相报道,韩陌与温仪和夏清如的往事也不知被谁泄露了出去,韩温两家饱受其扰,温仪思索过后不顾古言成的反对毅然决定接受访问。
“这些娱媒,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吸人眼球的故事,他们不会在乎故事背后人们的深意,阿仪,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古言成从背后圈住了温仪,温仪感受到腰上那双手的热度,转身环住古言成的脖颈在他耳畔呢喃道。
“我只是希望我接受了这次访问后,一切都能有个结束,言成,让我和过去好好道别,好吗”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温小姐,你好,谢谢你接受了我们上海日报的采访”
温仪温婉一笑,友好地与对方握手。
“当时温小姐和韩陌先生离婚的时候,一个人在伦敦求学,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我觉得,我这一生可以分为去伦敦前和伦敦后两个阶段,去伦敦前我什么都怕,去完伦敦后,我无所畏惧”
“您对自己的定位是怎么样的呢,您算是时代进步的新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