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江山赋-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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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他们上交的税银。”
霍霄闻言赶紧起身拱手称是,不过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悦,因为安宁兮这么一说无疑会让人感觉他有私吞军饷之嫌,但安宁兮其实已经将话说的十分委婉,他只好压下了这种情绪。
安宁兮说完这话,又转头对郎清夜道:“你且仍旧任户曹尚书令一职,但今后有任何事都可以直接进宫向本宫禀报,容本宫考虑考虑,再给你一个合适的官职吧。”
郎清夜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原本他想冒险提出谏言的事情还遭到了父亲和妻子的反对,但此时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却意外的得到了安宁兮的鼓励。见到这种结果,在场的郎太傅和长公主显然也愣住了。
在许久的怔忪之后,郎清夜终于回过神来,赶紧拜倒在地,跪谢君上圣恩。抬头之际却见安宁兮正一脸沉思,仿佛已经神游太虚一般。
事实上,安宁兮的思绪的确已经飘的很远,因为她在发现这场宴会似乎对刺客之事丝毫没有任何帮助之后,已经在考虑其他的方法。
私访揽月楼
宫宴已毕,时至深夜,储明宫中却依旧灯火通明,安宁兮端坐在桌边,静静的听着武之锐的禀报。
“这几天秦皓就是去了这些地方?”武之锐停下之后,安宁兮立即问道。
武之锐点头,“就这些地方,属下一直跟着,决不会有错。”
安宁兮以手支额,微微眯眼沉思了半晌。秦皓去的地方是金陵城中的一些饭馆酒肆,商铺客栈,甚至还有铁匠铺之类贩夫走卒的活动场所。照这情形看来,这些都是知玉用来搜集搜集信息的途径,也就是说,知玉终究是不甘沉寂的。
想到这个结果,安宁兮十分满意的笑了笑,对武之锐道:“这些地方和其中管事的人你都记好了,交代金陵城中大小官员不要对之横加干涉,必要的时候甚至要给他们提供便利。”
武之锐诧异的看了一眼安宁兮,虽不明所以,还是赶紧躬身称是。正要告辞离开,却见安宁兮端过手边的茶水饮了一口,接着突然问他道:“金陵城中有什么地方是我朝中大臣们喜欢去的?”
武之锐一时难以跟上她思维的转换,愣了一下才回道:“要说大臣们喜欢去的地方,恐怕就属揽月楼了。”
安宁兮扬调“哦”了一声,“那是什么地方?”
武之锐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是金陵城中最大的妓院。”
安宁兮见他这副模样,勾着嘴角笑道:“武太傅也去过么?”
武之锐脸上神色越发尴尬,许久才点了点头,接着又赶紧补充道:“不过属下只去过一两次而已。”
安宁兮笑了笑,没再继续取笑他,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明日穿便装过来,到时随本宫去个地方。”
武之锐早已待不住,闻言只知连声答应,而后赶紧行礼告退,连要去什么地方也没问。
第二日一切照常,直到早朝过后,安宁兮回储明宫换了一身便装,走出殿门对门边的武之锐道:“随我去揽月楼看看。”武之锐这才知道原来她昨晚说要去的地方竟然就是揽月楼,难怪会叫自己今日着便装了。
一国之君要去青楼的消息太过震撼,以致于武之锐听了之后,一时竟没能挪动脚步。
安宁兮回身看到他脸上的诧异,淡淡问道:“武太傅有什么不情愿的么?”
武之锐反应过来,赶紧摇头,只是看着她一身素白女装,犹豫着提出了建议,“且不说君上因何要去揽月楼,就是这身衣裳也不适合,揽月楼是妓院,君上一身女装,恐怕进不去吧。”
安宁兮闻言笑了笑,反问道:“难道武太傅认为我换上男装就一定能够进去了?”武之锐愣了一下,就听她继续道:“揽月楼既然是金陵城中最大的妓院,那老鸨想必是阅人无数,想在这样的人面前女扮男装不是班门弄斧么?届时人家不论我们是因何而去都会先入为主的认为我们是别有用心的。”
武之锐顿时恍然大悟,想到揽月楼老鸨吉姐姐那副人精模样,顿时认同了安宁兮的想法。
安宁兮说完这话也不迟疑,直接提步朝前走去,边走边道:“快些吧,我们早去早回,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了。”毕竟是一国之君,安宁兮还是要注意些影响。
武之锐跟在身后问道:“君上不用马车么?”
安宁兮头也不回的摇了摇头,“宫中的马车太过显眼,还是徒步去吧,本宫也可好好欣赏一番金陵的景致。”
武之锐跟在她身后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出了宫门,终究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问安宁兮道:“君上怎么会想到要去揽月楼了?”
安宁兮笑了笑,“只是觉得这样的地方最容易收到各种消息罢了。”说着,她转头看了一眼武之锐,“武太傅认为本宫在东越遭遇到的那批南昭刺客是由何人指派而来?”
武之锐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微微一怔之后摇了摇头,他的确是想不出来。
安宁兮笑了笑,“总之必是有权有势之人,否则怎能在你剿灭那个刺客组织后还保全了这么多刺客?既然有权势,我们又不能明着寻到什么线索,那就去最容易走漏消息的地方查查看。”她是在昨天听说了秦皓去的那些地方后才想到了这点。
武之锐这才明白过来,再看向安宁兮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同,张了张嘴,许久却只叫出来一声“君上”,语气里带了钦佩之意。
安宁兮闻言,赶紧回身摆了摆手,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武之锐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马上就要出宫城范围,快到大街上了,难怪安宁兮会阻止自己叫她君上。他有些为难的看了安宁兮一眼,压低声音问道:“那属下该如何称呼君上?”
安宁兮笑了笑,“叫小姐好了,你也别称什么属下了,免得叫人怀疑。”
武之锐赶紧应下。
没多久两人就走到了大街上。还未到午时,酒家已经开始热情的招呼顾客,胭脂水粉的铺子前满是正值芳华的少女,四周商铺林立,大街上人头攒动,不时的跑过一两个嬉闹的孩童,热闹中又不失宁和。
安宁兮自重生醒来还是第一次这般欣赏金陵,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富庶之地,真是一派繁华景象。
武之锐见她一直观望,笑着道:“小姐治理有方,这才让金陵这般富庶。”
可惜他这话刚说完,旁边就有人不合时宜的说道:“最近朝廷好像在扩军啊,这样下去,金陵的好日子怕是长久不了了。”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
安宁兮脚步顿住,看着不远处坐在茶水铺子边饮茶闲谈的两人,稍作停顿,又继续朝前走去。
武之锐以为她这是在生气,赶紧上前,好言劝慰道:“小姐无需跟这些平头百姓们计较,他们哪里知道什么,只看得到眼前罢了。”
安宁兮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放心,我并没有生气,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生活,自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无可厚非。只是扩军之事势在必行,如今天下局势已经动荡不堪,说不定什么时候南昭就会卷入,因此我们还不如事先做好准备,否则以南昭的富庶,没有强大的兵力做靠山,他日只会被人家争夺,境况会更加糟糕。”
武之锐闻言,大为认同,点了点头道:“小姐说的是。”
两人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在一栋精致的两层小楼前停下了步子。
安宁兮看了看门前牌匾上“揽月楼”三个大字,伸手入怀,取出了代表身份的随身印章,转身递向了武之锐,“你带着这个进去,给老鸨看看,她若看不明白,你就直接向她表明我的身份,记住不要让第三人知晓便是。”
武之锐见她要表明自己身份,赶紧阻止道:“小姐不可,这实在危险,这里龙蛇混杂,万一再遇到刺客就……”
安宁兮抬手阻断了他的话,“你照我的话去做便是,这里多是高官显贵们出入的地方,该不会那么容易出事才是。”
武之锐听了这话,只好点了点头,带着印章走了进去。
安宁兮在原地静静等候着,过了一会儿,忽闻揽月楼的二楼传来一阵清亮的歌声,带着无比的落寞寂寥,似歌似叹,“阅尽千人无知己,走遍天涯仍无家……”
这歌声飘渺深远,带着满心的哀怨,倾诉着孤苦无依的悲怆,让安宁兮一下子怔在当场。
为何总觉得这像是在为她而歌一般。
她抬眼看去,二楼的窗边只可映出一道朦胧模糊的影子,看不清唱歌的女子是何模样。正在这时,身前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安宁兮收回视线看向来人,只见武之锐的身后紧跟着一个年纪约摸二十八九的女子,走到她跟前时有些惊慌的朝她行了礼,倒是没有称呼她,显然是得了武之锐的吩咐,不敢显露安宁兮的身份。
安宁兮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一身暗红衣裳,模样秀雅的如同某个官家贵妇,一点也看不出是个风尘女子。
“这位就是揽月楼的管事?”
女子闻言,神情恭谨的点头称是,“奴家是这里的老鸨,人家都称我吉姐姐。”
安宁兮笑了笑,对她道:“不知吉姐姐可否请我进去坐一坐,我有些事情要与吉姐姐商量。”
吉姐姐平时被人家叫这个称呼也就算了,这时被一国之君叫姐姐,顿时觉得惶恐无比,知道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将安宁兮迎了进去。
还不到妓院迎客的时候,楼中人数不多,有些冷清。吉姐姐带着安宁兮和武之锐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雅间里坐了,这才小心翼翼的问她:“君上……有何吩咐?”这里没有外人,她也不用再避讳。
安宁兮嘴角带着笑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谈不上吩咐,只是想请吉姐姐与本宫合作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偶在存稿,偶在奋斗,亲耐的们,先忍耐忍耐吧,一日一更已经很不容易了说~~~
另外说明一下哈,这几章在情节发展的同时主要还是要引出几个重要人物,呼呼~~大家仔细看哈~~
艳妓孙无家
揽月楼里,歌声悠悠的响起,虽然毫无预兆,却如清风般缓缓拂过心间,叫人丝毫不觉突兀。
与吉姐姐谈了许久的安宁兮刚刚走出雅间,便听到了这歌声,依旧是先前在楼下听到的声音,也依旧是先前听过的那两句,“阅尽千人无知己,走遍天涯仍无家……”
原本就要下楼的安宁兮听到这歌声,脚步顿住,而后忍不住往歌声来源的房间走去。
沿着走廊走了几步,安宁兮在一间雅间门口停住,朝里看去,虚掩的门里只能看见一个浑身红衣的女子背影,女子正在击筑而歌,唱唱停停,停了又唱。
吉姐姐跟在安宁兮身后,笑着低声解释:“这是我们揽月楼的头牌孙无家,这姑娘总是这副模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开始犯病了,动不动就唱这两句。”
安宁兮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那道背影,转身淡淡的看了吉姐姐一眼,脸上说不清什么表情,“孙无家……是个不错的名字。”话说完后,她不再停顿,直接带着武之锐下了楼去。
吉姐姐稍稍一愣,而后赶忙跟上前送她出门,直到看着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才缓缓舒了口气,而后又脚步急切的回了揽月楼里,直奔二楼,走进了孙无家所在的雅间。
孙无家连头也没回,仍旧击着筑,心不在焉的问了句:“刚才是谁来了?”声音低沉慵懒,带着无法言明的魅惑。
吉姐姐走到她跟前,一把夺下她手中的竹尺,压低了声音,神情也是万分严肃,“还这么无精打采的,刚才来的可是女侯,还不快向公子禀报去。”
孙无家扬起脸来,一双秋水瞳眸里雾气氤氲,艳丽无双的面容上脸颊微红,竟是饮了酒。吉姐姐见状刚要责备,就见她轻轻笑了笑,“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你说怎么禀报,我便怎么禀报。”
吉姐姐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凑近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孙无家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说着,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走出雅间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吉姐姐在原地站了许久,对着她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孙无家的房间也在二楼,推门进去,只见矮几上放着古琴,圆桌上摆了一盆碧绿的植物,内室与外室用屏风隔着,整个房间布置的十分淡雅,看上去根本不像是青楼女子的闺房。
回到房间后,仿佛是嫌热一般,明明是秋日里的天气,孙无家却甩掉了脚上的鞋子,光着玉足走到书桌边开始磨墨写信。看她明明是一副千娇百媚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饮酒的原因,写在信纸上的字迹竟龙飞凤舞,笔走龙蛇,颇有一番潇洒姿态。
而她信中提到的女侯此时正带着武之锐脚步急切的往宫中赶去。
时至午后,安宁兮和武之锐还没有用过午饭,但安宁兮不愿被太多人知道自己出宫的事情,就没顾及这点,只想着赶紧回到宫中,也就丝毫没在宫外停留。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已经渐渐接近王宫,四周的行人也少了许多,宽阔的道路显得十分安静。安宁兮就在这时突然停下了步子,武之锐也跟着她停了下来,而后赶紧上前挡在她前方,眼神警惕的看向前面不远住伏在路边的身影。
安宁兮轻轻拍了拍武之锐的胳膊,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然后指了指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毕竟这里是宫城附近,居然会有人不知生死的倒在路边,实在奇怪。
武之锐闻言走了上去,细细的打量了一眼地上的身影,只见那人一身血污,脸朝下趴着,身上的衣裳有些破败,早已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头发散乱,根本教人分不清是男是女。武之锐看了半天见此人已经毫不动弹,才蹲下身将其翻了过来,而后转头对安宁兮道:“是个女子。”
安宁兮这时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看了一眼地上的身影,心中蓦然大震。这一身血污,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是那张在乱发下根本看不清的脸都让她想起了过去,想起她自己跌在崖底,幽幽醒来时的狼狈情形。
武之锐见安宁兮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以为她见了这女子感到害怕,赶紧起身要带她离开,安宁兮却突然指着地上的人问他道:“她还活着么?”
武之锐这才想起来还没检查这个女子的生死,便又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没一会儿,朝她点了点头,“还活着,不过受的伤太重,已经快不行了。”
安宁兮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眼睛仍旧盯着那女子,“那好,把她带回宫去。”
武之锐一愣,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赶忙开口阻止:“小姐不可,这女子来路不明,万一心怀不轨,岂不是……”
安宁兮直接用眼神阻止了他的话,“如果她有什么心怀不轨,也不用做戏做的这么真吧?”
武之锐想起刚才自己检查后的结果,这个女子伤势严重,的确不像是作假。再看看眼前安宁兮一脸认真的表情,他只好叹息一声,认命般将地上的女子扛了起来,安宁兮这才抬脚率先朝前走去。
两人走到宫中时,时间又过去了许久,安宁兮从偏门入了宫后,一边走一边对身后扛着人的武之锐道:“你将这个女子带去储明宫的偏殿安置了,叫御医给她医治,然后就去吃饭休息吧。”
武之锐扛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在身上已经有些疲累,加上一路走来,又接收了许多禁卫军和宫人们探究的目光,早已有些不耐,这时听了这话,赶紧应了,脚步飞快的朝储明宫的偏殿去了。
两人谁都没有发现身后天空中扑扇着翅膀,朝宫廷西边而去的信鸽。
此时知玉正在竹林里弹着古琴,一边站着两人,正是秦皓和栗英倩。阳光透过竹林洒在他的身上,光芒斑驳流转,秦皓和栗英倩只觉得眼前的人虚幻的不真实,此情此景如同身在梦中。
“公子觉得女侯到底想做什么?”
秦皓刚刚已经将自己被武之锐跟踪的事情告知了他,武之锐的武艺虽然是南昭第一,但比之秦皓,还是要逊色一些,所以秦皓早就知道自己被武之锐跟踪的事情,只不过秦皓当时向知玉禀报过后,知玉嘱咐他按兵不动,他才任由武之锐跟着。
但是十分隐秘的几个场所,秦皓是没有去的。比如揽月楼。
秦皓的话说完后,知玉却仿佛浑然未觉,仍旧专心的拨着琴,一遍一遍弹着相同的曲调,许久才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了秦皓,嘴角浮现出了笑意,“好像有新消息到了。”
秦皓一愣,就见一片白色已经冲了进来,直接落在知玉的琴弦上,拨出了一两声杂乱的琴音。
知玉将琴上的白鸽拿到手中,从它的脚上取下信来,将信鸽递给了秦皓。秦皓赶紧伸手接住,这鸽子极难驯养,光是一只便已价值千金。
“原来是无家,她定是又饮酒了,这字写得简直要飞出纸外去了。”知玉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栗英倩对知玉安插在金陵的势力并不是很了解,这时只好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听着。
短短一瞬,知玉脸上的笑意已经不见,秦皓刚想询问,就见他皱了皱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女侯居然想到要吉姐姐帮她在揽月楼里观察那些大臣们的举动,为她探听消息,真是聪明。”
秦皓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即觉得事情不妙,“莫不是她得知了揽月楼是公子的地方?难怪最近武之锐一直跟踪我,女侯不会已经知晓公子的身份了吧?”
知玉摇了摇头,“那倒还不至于。”
秦皓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