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江山赋-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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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翌一手牵着安宁兮,一手为她斟酒,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安宁兮有些不自然,想要挣脱,风翌突然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压低声音笑道:“宁兮这段时间连手都粗糙了,想必是用了许久的明月弓所致。”
安宁兮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想了想,故意问他:“那你想必也用了那把霜华剑了吧?”
风翌一愣,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以前倒不知道你是这般不让人的。”
安宁兮也笑了笑,风翌突然问她:“对了,你送我剑时写的那句诗出自哪里?那把剑就叫霜华剑么?”
安宁兮神色凝固,眼神微暗,“只是我自己闲时无聊写的,剑名也是我随便取的。”
风翌倒像是来了兴趣,盯着她的脸继续问:“那全诗是什么样的?”
安宁兮张了张嘴,转头看着他,火光映照在他温润如玉般的脸上和漆黑如墨的眸中,他的眼中没有以前常见的深不可测,只有最简单的凝视。
安宁兮收回视线,在心中想了想,那首《励君韶华赋》原先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倒不是怕风翌会经由这首赋知道自己以前的身份,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舒服,想到这赋便会想起以前与那人的回忆。
风翌静静的看着她的神色变化,眼眸渐渐深沉,只有嘴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
许久之后,两人被一人放肆的笑声吸引去了注意力。风翌与安宁兮转头看去,圈子中间一人一身鲜艳的红衣,手中举着酒壶,眼神媚波横生,正盯着眼前的霍霄笑的暧昧无比。
不是孙无家是谁?
安宁兮刚刚忍不住笑出声来,孙无家便转过头来,盯了她一瞬之后,笑眯眯的凑了过来,脚步都有些颤,可见又喝多了。
“君上总算来了,无家一听说今日君上要来便早早的赶来军营等候了。”
安宁兮故意板着脸问她:“那早先怎么不见你人影?想必你是为了霍都督才来的吧?”
众人闻言纷纷笑起来,霍霄一脸尴尬。
孙无家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君上这可是错怪我了,我才不是为了那个没良心的,我可真是惦记着君上您的。只不过先前您在休息,公子不让我去烦扰您。说到底,还是公子心疼你才是。”
这话说完,大家笑话的中心立即转到了安宁兮和风翌身上。安宁兮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说不过你。”
孙无家哈哈笑道:“君上要是像无家这样什么都不想,抛却过去未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自然是天下无敌了。”
众人闻言越发笑得厉害,安宁兮却慢慢的凝起了笑容。
什么都不想,抛却过去未来。
风翌见安宁兮似在沉思,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宁兮,你怎么了?”
安宁兮回过神来,看着他的脸好一会儿,突然问了句:“你真想知道那首诗写的是什么么?”
风翌一愣,想起她说的是先前自己问的诗句,点点头,“自然想知道,我还不知道宁兮会写诗。”
安宁兮低笑了两声,声音压得极低,“你还把我当成是以前那个女侯不成?”
风翌摇了摇头,声音也压低许多,“自然不是,你就是你,不管你之前是谁,现在你是安宁兮,就在我眼前,这便足够了。”
安宁兮眼中闪过惊愕,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未认真了解过眼前这个男子。
孙无家眼见两人时不时的低声说着什么,还一直默默相望,故意扯着嗓子嚷道:“哎哟喂,我还是走远点儿吧,不然可就打扰了公子和君上卿卿我我了。”
安宁兮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拉住她的衣角,笑着问了句:“无家今日可带了你心爱的筑来?”
孙无家疑惑的看着她,点了点头,“带了,君上怎么问这个?”
安宁兮看了一眼风翌,从他手中抽出手来,起身走到她跟前,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孙无家听完连连点头,笑容暧昧的看了一眼风翌,转身微微跌撞着取她的筑去了。
风翌和众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安宁兮,安宁兮朝风翌笑了笑,眼中一片清明,“你且稍后片刻,我很快便告诉你那首诗写的是什么。”
风翌有些明白过来,笑着点了点头,朗声对众人道:“今日女侯与无家同台献艺,大家可算是有耳福了。”
安宁兮听了这话赶紧道:“本宫可不会唱歌,怕是要叫你们失望了。”
一边的栗英倩听到她刚才说到诗,笑着道:“那吟诗也是一件雅事啊。”
众人纷纷附和,只有坐在一起的秦皓和袁志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很无奈的默默饮酒去了。
孙无家终于抱着她心爱的筑走了过来,经过霍霄时有意无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呵呵的在火堆旁席地而坐,将筑放在盘着的膝上,右手执着竹尺,抬眼问安宁兮:“君上要什么曲子?”
安宁兮愣了愣,摇了摇头,“我对音律毫无研究,你看着办吧。”
孙无家微微蹙眉,有些为难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那君上就开始吟诗吧。”
安宁兮点点头,转身看了一眼风翌,又扫视了一圈围坐着的人,突然有些紧张。这紧张倒不是怯场,只是觉得自己那首所谓的赋实在过于粗陋,只怕会引人笑话。不过转念想到这里又没有郎清夜,全部都是争战沙场的军人,她又有信心了些。
安宁兮轻咳了一声,檀口微启,慢慢的将那首回忆中的赋一字一句的念出,然而她自己清楚,这只是念赋,与回忆已毫无关系。
“巍巍重山斯,遥水长流兹。素手拨青尘,焚香煮相思。”
孙无家微微思忖,手中竹尺开始有节奏的击筑,安宁兮的声音也渐渐随着节奏融入曲中。
“月影灯惶惶,思君两茫茫。锦书犹可托,怎奈影独伤。”
安宁兮心中有些想笑,自己以前居然有这样的小儿女之态。
“君从江上来,杳杳一身白。非为水露故,心冰自洁怀。”
“君于山中现,灼灼一身艳。非为桃花沁,玉颜更似仙。”
众人都屏息凝神的看向风翌,显然认为这是在形容风翌。安宁兮也看着风翌,脑中所有有关这首赋的回忆都已不存在。
“君有云中穴,瑶歌声不歇。冷华孤独世,堪比天地绝。”
“莫藏阳春曲,愿以白雪和。执君霜华剑,赠君破阵歌。”
“天下多少事,胸中有丘壑。一马平川去,扫清天下浊。”
风翌的眼神紧紧盯着安宁兮,其中意味不明,只有脸上的笑容真切无比。
“剑柄流苏坠,扇底笑浅回。翦翦瞳中影,盈盈若秋水。”
“相思复相思,与君别离迟。凤栖幽然梧,龙翔九天时。”
安宁兮吟完最后一句,嘴边终于露出一丝苦笑。“凤栖幽然梧,龙翔九天时”,真是绝对的讽刺。
孙无家敲完最后一下,四下一片安静。风翌看着安宁兮,安宁兮也看着他,两人对视许久,风翌突然笑道:“这就完了?”
安宁兮一怔,众人都好奇的看向风翌。
风翌笑着摇了摇头,“我倒觉得还应再加上一句。”
安宁兮疑惑的看着他,“加上什么?”
风翌没有回答,反而问她:“你这首诗叫什么?”
安宁兮眼神微微闪烁,沉吟了一番,“叫……韶华赋。”
风翌点点头,“韶华,那就更要加上一句了。”他起身走到安宁兮身边,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还应加上这句:芳华有时终,韶华亦匆匆。指尖漪温柔,执手共白头。”
余音犹在,他的手已经执起安宁兮的,视线紧紧的盯着她,像是要看透她的灵魂一般。
安宁兮像是被他的视线震慑住,喃喃的唤了声:“风翌……”
孙无家抱着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朝众人摆摆手,“我看大家都散了吧,可不要打搅了公子和君上呀。”说完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风翌的视线这才移开,安宁兮顿时觉得一阵轻松,手心竟微微出了层薄汗。
倒没想到孙无家这番插科打诨还起了效果,众人真的起身告辞,一场宴会就这么迅速的结束了。风翌也不阻止,等众人都走散了,他才牵着安宁兮将她送去南昭军营,一路上很是平静。
安宁兮突然有些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一直到了大帐门口,刚想询问,风翌却只说了句“好好休息”便施施然的离开了。
安宁兮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心慌,转头问燕烙:“这是怎么回事?”
燕烙一愣,安宁兮还是第一次问她这种问题,她看了一眼风翌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燕烙看不出什么异样,君上怎么这么问?”
安宁兮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她只是觉得风翌刚才凝视着她的眼神太过深入,像是要将她一切的秘密都剖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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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点她突然醒悟,风翌不是要剖开她的秘密,而是希望她能将秘密自己剖开给他看。
安宁兮闭了闭眼,刚才是一时头脑发热,将那首赋念了出来,现在倒有些后悔了。
这一夜睡的不是很安稳,安宁兮在梦中先是梦到楚业祈和郭慧月,然后又梦到风翌像以前那样在南昭宫中轻柔的唤她君上,再然后突然姬太后出来,挡在两人中间,安宁兮正在惊讶,却见姬太后突然捂着心口直喊疼痛。她猛地一惊,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身是汗。
天已经亮了,安宁兮起身穿好衣裳,疲倦的按了按太阳穴,走出大帐去找燕烙。刚出帐门却见不远处霍霄从自己的军营中快步走了出来,一脸慌张之色,而后孙无家慢悠悠的从他的帐中走了出来,边走边拢了拢身上的衣裳,看到安宁兮还打了声招呼。
安宁兮有些了然的看了她一眼,眼神飘到前面霍霄的身上,霍霄已经像个姑娘一样脸红透了。
安宁兮刚想打趣他一番,燕烙突然从远处脚步急切的奔了过来,一脸惊慌之色。
“君上,不好了,太后被挟持了。”
安宁兮一惊,猛地转过身看着她,“你说什么?太后明明在南昭宫中,怎么会被劫持?”
燕烙将手中的一张纸条递到她手中,“刚刚有人快马送来这个给君上,我见那人不是南昭军中之人,疑心其中有诈便先看了一遍,这才知道其中说的是太后被挟持的事情。”
安宁兮接过来快速的看完一遍,眼中怒火升腾,太后竟真的被劫持了。昨晚的梦境赫然浮现脑中,她心中万分不安。
安宁兮叫过一边同样惊呆了的霍霄,带着他进帐中讨论应对之策。孙无家在一边听到,神色一紧,赶紧往西华军营去了。
姬氏殉南昭
南昭昭和十四年三月底,中周定嘉皇帝见女侯一路势如破竹且即将于风翌会合,担心中周江山不保,便暗中写信给姬太后,表明了求和的意图,并且请她代为通融一二。
姬太后收到信后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安宁兮,但是想到当日安宁兮那么严肃的说明了与中周再无可能和好,也是莫能奈何,思来想去犹豫不决。
定嘉皇帝见第一封信没有效果,又发了一封信,表明只要姬太后从中通融一番,让中周使者进宫等候安宁兮归国相见即可,只要她做到了这点,那么中周与南昭之后怎样,再不会怪罪到她身上。
姬太后一直心有愧疚,当初若不是中周,她们母女现在也许连国家都没有了,哪里还有今日的王室身份。想到这里,她立即同意了定嘉皇帝的请求。作为中周皇室之人,这是她唯一一件能为中周所做的事情了。
姬太后因为怕安宁兮知道了会不高兴,也担心她不会同意中周使者进城,便像定嘉皇帝说的那样,事先叫胡公公嘱咐了金陵守城将领,让他见到中周使者便自动放行。想着到时候安宁兮回来见到中周使者,多少可能还是会有转机的。
姬太后瞒着安宁兮与几位授命重臣先斩后奏,说到底无非是不希望见到自己的亲人相残而已,只是她没想到事情会演变的一发而不可收拾。
中周使者四月初到达南昭,守城将领听了姬太后的吩咐将人放入时,还不忘去禀报了一声姬太后,同时说明了自己的怀疑。
这次使者一行居然有近千人之多。
姬太后闻言也是惊讶无比,可是人已经放了进城,姬太后只有答应让为首的两个使者入宫等候安宁兮归国,其余追随着的人统统在驿馆安置。
她何尝知道除却这近千人之外,还有几千人也乔装成周边附属国的百姓混入了金陵城。
姬太后越想越觉得不对,终究还是决定该写封信给安宁兮说一声,可是信还未发出便被劫下,而后她的人也被那两个使者所劫。
之后两个使者便利用天寿宫中的太后印玺假传懿旨,让自己的人手进入宫中,把持住了宫门,又用姬太后的性命逼迫宫中禁卫军放弃抵抗,连在外宫负责处理日常政事的几个重臣也被劫持。
这一系列动作实在太过迅速,显然是部署良久,整个金陵城还全然不知危险悄然降临,王宫已被他人所占。
金陵城中如今没有多余兵力,禁卫军又被宫中那近千人所制,何况太后又在他们手中,一时间只有任人宰割。
两个使者将姬太后押往金陵西城楼,用太后性命威胁守城士兵,控制住了城楼,而后其他三个城楼也都被控制住。西城楼是安宁兮归国必经之路,所以两个使者将混进金陵城的人大部分都安排在了西城楼,其他三个城楼则力量较弱。不过对他们来说,足以拖到安宁兮妥协就可以了。
安宁兮收到消息后与霍霄商量了一番便立即动身归国,几乎没有半分耽搁,刚刚点好兵马准备上路,却见风翌一身铠甲带着几万兵马等候在不远处。
安宁兮心中微微感动,来不及感谢一声便下令启程。
一行浩浩荡荡的十几万兵马赶到金陵城下时,正是春日的上午,可是天气却阴沉的可怕。
安宁兮一眼便看到城楼上被挟持着的姬太后,她被挟持着站在城楼边上,形容憔悴,显然已经在这里被风吹雨淋了好几天。
城楼上早已没有半个南昭士兵,想必都被威胁着退下了,只有一排身着便装的人手执兵器立于其上。
姬太后被人捏住双手手腕,丝毫不可动弹,肩上架着明晃晃的长剑,而站在她身后挟持着她的人居然是宣子都。
宣子都一身着褐色衣裳,做文人打扮,正是两个使者中的一个。他原先就长相儒雅,又做了这番打扮,难怪会被姬太后认为是中周使者而毫不怀疑。
安宁兮原先以为是中周所为,到现在才知道是东越和中周狼狈为奸。她撰紧了手心,冷冷的盯着城楼上的人,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
姬太后看到安宁兮到达城下,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拼尽全力喊了起来:“宁儿,你快走,他们就是冲你来的!”
安宁兮自然知道他们是冲自己来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怎么能离开。
风翌打马上前一步,紧盯着宣子都朗声道:“宣将军也是军人,怎么会行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宣子都身形一震,眼神微微黯然,他自然不想,实际上这几天每一步执行计划之时他都觉得万分愧疚,可是这是王上的命令,他必须遵从。宣子都稳住心神,看向城下的两人,一人玄色铠甲,一人银色铠甲,这两人的势力已经威胁到东越,他为了自己的国家只有做这种泯灭良知的事情了。
“风将军不必多言,只要女侯答应将南昭国玺交出,我们便即刻放人。”
安宁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声音里满是愤怒:“真是如狼似虎,居然想要整个南昭!”
姬太后也震惊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怀着这样的心思。
宣子都见安宁兮这般表现,朝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立即有几人上前,手中的刀架在姬太后的脖子上。
他俯视着安宁兮,声音冷然,“女侯做决定吧,是要你的母亲,还是要你的国家?”他稍稍停顿,又补充了一句:“如今南昭王宫已被我们的人占据,南昭所有将领外调,恐怕无人可救了,女侯不如趁早做选择,我们手上还有几个重臣在。”
说完他松开原先捏着姬太后手腕的手指,将姬太后完全交给手下几人,自己转身朝后挥了挥手,几个人被押上了城楼,其中为首之人居然是郎太傅。
安宁兮心中焦急,郎清夜人还在义阳,安静兮是死在自己的手上,难道郎太傅也要殒命于此?
风翌看了一眼安宁兮,安抚道:“宁兮先不要慌乱,想想金陵城中可还有什么能调度的将领?”
安宁兮摇了摇头,“没有,有的话也无法进去调度。想必他们是用我母后的性命相威胁才占了王宫,不然这几千人还不至于这么嚣张。既然他们手中有我母后,就算金陵城中有人也不敢妄动。”安宁兮咬了咬唇,“这次是我疏漏了,居然会让中周和东越有机可趁。”
宣子都见安宁兮似乎有些动摇,挥手叫人把郎太傅几人带下去,继续问她:“女侯可考虑好了?”
安宁兮胸口起伏不定,眼神愤恨的瞪着他。燕烙在一边担忧的看着安宁兮,可惜城楼太高,不然以她的轻功,想要救人也是有可能的。
安宁兮身后的南昭军队见到自己的君上被人威胁,太后被挟持,金陵城又进不去,想到自己的家人,纷纷愤慨无比,已经忍不住要冲杀过去。
风翌想了想,叫栗英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