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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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绝不让他知道他所祭拜的只是一座空坟。后来,我又遇见了他,并且很近,在他笑时无比清晰的看到了他的眼,他的母亲笑起来也有那样一双眼,直到临死前她都是用这样的眼睛笑着。”
“所以,我决定这次回去山庄把她的骨灰入墓,或许有一天她所爱的人会回到她身边,合家团圆。人生就是一场漫长的等待,等着老天给予最后的结局,这个结局的好坏就在于你何时决定放弃。我想她从未放弃过,而我还欠她一句师傅……醒来吧,公主,别留太多遗憾……”
大军行至暮江城,穆莳依吐出了那口淤血,万俟兰洛等了一天一夜,她悠悠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微笑着的抱歉,似乎可以放心了,可是有什么明显的不同了,这不同令人心惊却不敢猜测。万俟兰洛放出的信鸽带回一封信笺,信上朱红的大字刺眼,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万俟兰洛调出一队骑兵,风驰电掣的赶往京城。穆莳依留在暮江城,无意中在万俟兰洛的书房看到了那封信,徐徐展开,她听到了三日前京城的一声巨雷,震的人眼前发黑。
三日前,京城……
十五天期满,鹿蜀皮从遥远的渤海国而来,带着大周几代人的救赎就要披在少年的皇帝身上。锣鼓喧天,宫乐煌煌,少年的帝王一身龙袍站在祭天台之巅,万民叩伏旌旗如海,可是他的目光却分外的萧索黯然。送鹿蜀皮的使者中真的没有穆莳依……
大典开始,众僧人鱼贯而出,宫门开启,一列尼姑手捧莲花坛缓缓走来,南怀瑾望着她们青色的头皮,一个接一个,无一例外。他推开礼官,纵身跃下祭台不顾一切的奔过去,人群如惊恐的海浪慌忙分开,他拨开一个个尼姑终于看到队伍最后的那个。
她低垂着眼,一身缁衣,手中捧着一盏红莲法灯,青色的头皮如同无情绝望的坟墓。她抬头眼中平静无波的看着面前的帝王,念一声佛偈:“阿弥陀佛,贫尼今以红莲法灯盛亡人枯血,长供佛前,以祈来世平安,请施主恩赐。”
南怀瑾浑身颤抖,一声怒吼劈手将法灯打落,抓住她的手腕道:“你休想!”
云苏看着他轻笑:“佛家无妄言。”
“好……”南怀瑾惨然松开,霍然挥剑劈断皇冠,青丝飞扬中,他横剑划开衣襟,吉祥扑过去喊道:“陛下!不要!”然而那半露的酥胸已在天地间爆开一个惊雷,万民震惊,吸气如风,南怀瑾逆风而笑,乌发如云缭绕耳畔:“我也无妄言,我对你唯一的伤害,就是我喜欢你。”
我对你唯一的伤害,就是我喜欢你……
章云苏泪如雨下,南怀瑾一声唿哨,一匹奔马越众而来,她翻身上马,一把拉起云苏,道:“她不会死的,我带你去找她!”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那匹奔马已经载着两人远远的消逝在京城的大道上了,吉祥呜咽跪倒:“陛下,您走吧,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咔嚓嚓,风云变幻,电闪雷鸣,大周的天,塌了……
木兰立在庭院中等候,穆莳依缓缓出来脸色如常,两人默默走了会,穆莳依道:“木副尉,麻烦给我准备马匹,我想去骑马。”
“需要下官陪同吗?”
“谢谢了,我想自己走走。”
木兰应诺而去,片刻牵马而来,穆莳依翻身上马,低头笑道:“这几日劳烦木副尉照顾,还不知道木副尉姓名。”
“公主客气,在下木兰。”
“木兰?!”穆莳依瞠目。
“怎么?”
“哦,无妨……”穆莳依莞尔一笑,道:“木兰是个好名字,我很喜欢,你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木兰沉默,穆莳依打马而去,却听身后低低的问道:“你会回渤海国吗?”
穆莳依一愣,并未回头,笑笑道:“也许吧,谁知道呢。”
木兰再不多问,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转身回府,收拾完毕往京城而去。
万俟兰洛被作为新王迎回了神都,至此万俟兰洛也消失了,剩下的是大周的帝王轩辕兰洛。一日,他站在城楼远眺,百官跟随,他忽然兴趣盎然的指着远处青黛色的房舍群问道:“众爱卿看这像什么?”
众人不知其所指,有人以为是指护城河,有人以为是指秀水柳,有人以为是指莽苍天,众所纷纭,不知所云。他摇头笑笑,道:“像不像佛祖头上的肉包?”
众人惶恐,暗呼罪过,他大笑而去。
佛祖头上的螺包是智慧的象征,越多就代表智慧越大,可是,焉知不是智慧越大,所负也越重呢?大智慧便是观音的千眼,看到的越多,背负的苦难也越重,这便是佛祖,和帝王。
木兰在御书房叩见了皇帝,呈上两封书信。兰洛食指叩了叩信笺,道:“她走了?”
“是。”
“有没有说去哪里?”
“没有。”
“哦……”
半晌,他又问:“她看了哪封信?”
木兰道:“只看了第一封。”
“哦……”兰洛陷入书架的阴影中,片刻后挥手道:“下去吧,木副尉这就去兵部报到吧。”
“陛下,木兰想回去边塞。”
“这以后再说,你先去吧。”
木兰默然退下,兰洛摩挲着手中的两封信,只看了第一封……如果他把第二封放在上面,会不会……兰洛摇头轻笑:“庸人自扰,庸人自扰啊!”
第二封信是渤海王东方玄锡的亲笔信,信中说穆莳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去将永不复返,如果她肯为兰洛留下,他愿意把她嫁给他,两年后,整个北方是她的嫁妆。
兰洛长指揭开熏炉,将信笺塞进去,看着那字迹缓缓化成灰,又忍不住一笑:“这家伙,喝醉了么?”
此战之后,诡异的太平盛世扑面而来,大街小巷中全是喜气洋洋,穆莳依骑马穿过一座小镇,看到孩童举着风车成群结队的跑过,阳光下有老人在墙角刨木头,一地的木头花踏过去咔嚓脆响,一棵树叶凋零的大树下有户人家,一个少女正提着裙角追一只大花母鸡,还有黄狗在青石下眯着眼晒太阳,头顶的房顶不时有猫叫和麻雀的逃窜。
这样的静谧和温暖,马儿也走得很慢,如果她能变成一只跳蚤,躺在马儿温暖的鬃毛里,懒洋洋的吞着大捧大捧香甜的阳光……
“哎!女娃子!你撞到我的烧饼铺了!”
“抱歉!我买您几个烧饼好么?”穆莳依抱歉的笑笑。
老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算了,算了,也没撞到,下次走路小心些。”
“嗯,我正好饿了,大娘您的烧饼好香,我买十个吧。”
“十个吃不完会凉的,冬天还是吃热的好……”老妪唠唠叨叨的说着,穆莳依温和的笑笑。
“女娃子,快过年了,你还不赶快回家,路上走这么慢。”
“我在找人,是两个女孩子,她们都是我的妹妹,找到了我们就一起回家过年。”
“可怜啊,都是打仗闹的吧!”
穆莳依低头笑笑,拿出一面布帛,道:“大娘,能不能请您把这幅云彩挂在这面墙上,如果以后有人问您,您就说穆姐姐在娉婷关,好不好?”
“好,好,可怜的孩子!大娘一定给你挂的高高的!”
穆莳依道了谢,揣着热腾腾的烧饼走了,恍恍的薄日下,一人一马缓缓消失在苍山霭林的烟影中。
桃花雪
沿着官道往北再往北,穿城过巷一直到幽州,再从幽州往西再往西回到娉婷关,穆莳依走遍了每一个村落,所过之处尽挂云旗,然而娉婷关依然伶仃,云苏没有在这里,马蹄在黄土道上踏出一串黄尘,浮浮飘起又悠悠落下,娉婷关只有她来去。只有被触摸过,迷谷才能指示那人的方向,一瞬间周围所有的依靠全部卸去,穆莳依这才发现天地的辽阔,四顾皆是茫然。
或许她们去了温暖的江南,或许她们去了静谧的深山,或许她们在哪个美丽的小镇流连忘记了出发……穆莳依想出无数个理由,然而年关一日日的近了,她披上带着兜帽的披风,一路沉默的去往长安。
小乖又在某个清晨离奇的出现,固执的钻到她的兜帽中去啄发髻上的碧玉簪,穆莳依将它捉出来,写了个纸条缚上。小乖似乎十分不乐意刚来就让它走,缩着翅膀蜷在她手心里,穆莳依抚摸了它好半天,它才振翅飞了出去。还是不乐意,飞的慢了些,穆莳依清晰的看到一道绿光往西南方向划去,随即踢了踢马肚继续赶路,只是忽然有些冷,她裹紧了披风,缩成一团。
一直过了两日,小乖才回来,回复写着:好,你在哪?
我请你喝酒,来不来?
好,你在哪?
穆莳依仔仔细细的看着那几个字,轻轻笑了笑,握在掌心。小乖等了半晌不见有回信来背,缩在兜帽里,倚着碧玉簪睡着了。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着,到了长安已是大年初七了,早晨起来小乖又不见了,穆莳依出了客栈四处闲走,随着人流不知不觉的便到了一座山下。
有浑厚的钟声自山中传来,穆莳依认出是南山寺,满山的松树抽出新芽,浓墨淡彩与缤纷彩衣相映,大俗。穆莳依是个大俗人,所以也请了支香上山去在佛前烧了,跪了半天脑中竟一片空白,直到身后等急了的信徒催促她才理出一道祈求:请佛祖保佑我早日找到云苏。毕恭毕敬的磕满三个头,在旁边的签筒中抽出一个签,又排了队等内院的高僧解签,等了半个时辰,穆莳依走出大殿去看,原来队伍是长廊还加拐弯。
穆莳依随手揣了签文沿着长阶往上面的佛殿而去,那次同云苏一起来,由于心虚连山门也没有进来,这次转上一个遍也不枉来过。这一层依旧是左中右三座殿室,其中一个妇女特别多,穆莳依凑过去看了一眼,却是送子观音,挪开脚要再往上,余光却在那殿侧的内室中看到一个极其眼熟的身影,只一个侧面已是美的惊心动魄。
穆莳依脑中如同搅浆糊,看那人影微动似是要起身,想也未想的便闪身藏在花坛茂盛的枇杷树后。那身影缓缓出来,一袭绯红,面上覆着薄纱,一只手微放在鼓鼓的腹上,两个丫鬟小心的扶着她,缓步走下台阶,一个妇人疾步迎上来低声嗔道:“夫人,您有了身孕怎好再上山来,请一尊菩萨到家里就是了。”
那女子温柔笑道:“年前许过愿的,今日必须来还愿,否则佛祖会责怪的。”
身旁的丫鬟抿嘴笑道:“是为公子许的愿,夫人自然要十分十分的经心啦!”
“你这丫头……”
一众人缱绻微笑着离去,半晌,一只碧绿的小鸟一头扎进茂盛的枇杷树丛中,一个打扮如男子般的女子垂首钻了出来,吓了殿前的妇女一跳,惹来数双白眼。
“小乖,来。”穆莳依拔下碧玉簪晃了晃,小乖一道绿光似的绕着簪子啾啾的转圈,簪子往哪儿它往哪儿。
原来,如此……
一汪静默碧水,一袭粉色云霞,百里府的月牙湖畔是府中最冷的地方,却因此留住了一林雪桃花。一个青锻滚绒边大衣的男子正在一棵桃树下,拿长柄的银匙把桃花上的积雪轻柔的扫进一个紫砂小罐中,微风拂过,一朵雪花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半晌也没有融化。
黑衣的男子健步走进林中,将一袭毛皮大氅披在他身上,道:“公子,该吃药了。”
青衣的男子微微一笑:“东岚,再去去一个紫砂罐来,今年的桃花雪尤其的好。”
东岚皱眉道:“公子,这些交给属下来做就好,月牙湖寒气不散,你——”
“无妨,一年也只有一次桃花雪。”男子又扫了一朵桃花,东岚看着那朵灿雪在他莹白透明的手背上持久不化,握了握手掌道:“属下这就去取紫砂罐。”
“好。”男子回眸淡淡一笑,继续专注的收集桃花雪。
绕过一条花廊,假山旁传来低声细语,东岚不在意的轻步过去,然而一声低泣遏住了他的脚步,他蹑足贴过去。
“孙婆婆,求求你了……”
“夫人,您这样老身实在很难办啊,如果将来给公子知道了,老身……”
“孙婆婆,您放心,公子宅心仁厚,他不会怪罪你的。您就答应我吧!”
“夫人,您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您还年轻,何苦如此呢!”
“夕颜明白,可是……求婆婆成全!”
“唉,傻孩子啊……我答应你,我不会告诉公子的。”
“谢谢孙婆婆!”
脚步声过来,东岚纵身闪到一旁,透过树丛缝隙看到一个老妇人沿着□离开,假山后转出一抹纤弱的身影,低头拭着眼泪去了。东岚眼中光芒闪过,轻步向老妇人追去。
孙婆婆一面叹着气一面出了百里府,沿着高墙慢慢往大道上走,忽然被一柄钢刀自身后架住了脖颈,吓的抖如筛糠,颤声道:“饶命饶命,老妇人只是一个稳婆,没有大钱财,饶命啊!”
身后一个冷硬的声音道:“百里公子的夫人方才和你说的什么?!”
“这,这……没什么,只是说了些安胎之事——”
那钢刀一横,冷冷的贴上了皮肤,那人道:“不说实话就提着脑袋回去!”
孙婆婆哭道:“我答应过夫人不说出去,夫人温柔善良,你不能害她……”
“快说!”那人不耐的厉声道。
“夫人,夫人受过很重的伤,内脏受损,此胎若要生产会要了她的命,可是若将胎儿化掉,夫人就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所以,所以她要老身替她保守秘密,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她才那么年轻,百里公子也是那么好的人,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孙婆婆说着说着呜呜的哭起来,而颈上的那柄钢刀早已随着主人无声的离去了。
百里筠笙集满了一砂罐的雪夜不见东岚过来,遂捧了雪罐沿着湖边慢慢的走,忽听林中有碎碎的踏雪声,一个绯红身影提着一只盒子缓缓走过来,分花拂雪恍若桃花仙子临凡。
“公子……”她轻唤了一声过来,百里筠笙转身微笑:“这边雪融路滑,不要过来,我这就过去。”
两人走到亭中坐下,夕颜揭开盒子捧出一碗热气氤氲的汤药,柔声道:“快要错过时辰了,怎么还没吃药,我又热了热。”
百里筠笙接过饮下,柳夕颜随即舀了一勺蜂蜜送到他嘴边,百里筠笙张口含了,道:“并不是很苦,蜂蜜很甜。”
柳夕颜闻言抿嘴一笑,下意识的拈着手绢去拭他的唇角,伸出手才发现他的唇上干干净净,无需擦拭。手就这么顿在了半空,百里筠笙伸手握住,柳夕颜眼睫颤动,侧过脸去,一只微凉的手温柔的捧住她的脸颊,长指轻轻拂去泪水,叹息般的声音喃喃道:“夕颜……”
柳夕颜忍住眼泪抬头笑道:“嗯,我没事,人家说怀孕的女人容易流泪,原来是真的呢。”
桃林外,东岚望着厅中相依偎的两人,坚毅的脸上,眼圈发红,半晌长叹了一口气,大步走过去,道:“公子,今日已经超过时辰了,请回房休养。”
百里筠笙无奈的站起来,柳夕颜收拾了药碗跟在他身后,斜地里伸来一只手提过盒子,柳夕颜讶然且不安的道:“哥哥……”
东岚冷冷的瞥她一眼道:“怀了身孕还到这儿来,你不知道为人母的训诫吗?”
百里筠笙先是惊讶继而莞尔,柳夕颜愣了半天泪水断线珠子一般滚滚落下,哽咽道:“哥哥……”东岚在自家公子的浅笑中僵硬的侧过了脸,冷着声音道:“还不快走!”
三人一前两后缓缓向桃林外走去,风过桃花雪簌簌坠落,这一刻,宛如回到从前。
汤池里热气缭绕,药气扑鼻,东岚在室外等到沙漏倒转,托着干净的衣袍沉步走进去。热气氤氲中只依稀看到一抹乌黑湿润的长发浮在水面,东岚轻声道:“公子,时辰到了。”水中缓缓站起一个修长的身子,东岚将手中的大袍披上去,百里筠笙神色困倦的走出浴池,在熏炉边慢慢的穿着衣服,温声问道:“今日还有什么事宜?”
东岚眼中露出不忍,终还是道:“今天下午未时汴州的珠宝商人周宝财来访,申时叶神医来做针灸,晚上在鸿雁楼赴高巡府的寿宴。”
“唔……”百里筠笙披好大氅,东岚打开棉帘,两人走出去,小乖啾啾的叫声远远传来,百里筠笙唇边溢起一抹笑意,轻声道:“东岚,过几日我要出去一趟。”
“可是您的身体——”
“无妨,我也是医生,我知道分寸。你留在府中继续寻找云苏。”百里筠笙淡淡的说了,便走下台阶往小乖那里而去。
东岚知道再无回转,然而让他放下公子不管,他也绝做不到,皱眉思忖了会,大步追了上去。
一株垂丝海棠旁,公子微微垂首站着,小乖亲昵的落在他肩头,远处的屋檐传来雪坠的渺茫声音,一棵白玉兰啪的一声轻响落了一地白色的硕大花瓣。
“东岚,没事了,我不出去了。”百里筠笙微微侧头,东岚看到他一缕垂下的发丝被风吹起又悠悠落下,忽然说不出话来。
呐,我逗你玩呢,我在渤海国过年,以后有机会再请你喝酒吧!
她不来了……
这样,也好……
别经年
此去经年,应是……
又是一年春好时,厚厚的土地吸足了雨水软腻如上好的油脂,一脚踩下去似乎会溢出秋天的丰硕希望。幽州城外,一列车队悠闲的走过来,细细的雨丝在随旁仆厮的斗笠上织出朦朦的烟雨,一声鹰唳击空而过,随车的一人微微低了低斗笠,一双平和低垂的眼睛一闪消失在烟雨蒙蒙的斗笠下。
行至城门外,车队停了下来等候呈递通关文书放行,一行人远远的走过来,朦朦的细雨中仿佛一列铁塔,护车的武师手握刀柄,待那行人走近一人低呼道:“是契丹人!”
众武师刷的便将刀抽出了一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车中传出:“我们已在大周城门外,若是歹徒必不敢如此大胆,且等他们过来。”
众人紧张,自从去年的那场并未交兵的战争以后,渤海国和契丹的关系便一直十分紧张,若是在大周地界出事,不知大周的守军会如何反应。那行人越走越近,显然是冲车队而来,大周的守军在城楼上呼喝,那行人才在几丈处停下,为首两人大步走了过来。
武师挺刀上前,谁知那两人规规矩矩的走过来,在车前行了一个大礼,道:“公主殿下,我家主人请您一见。”
众人大惊,整个车队中连一个女眷都没有,这契丹人叫谁公主殿下?难道想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