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妃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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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世枢说:“魏公,众人所言千真万确。而且我听说翟让身边的人也一直鼓动他拿回权力,就是翟让没这心思,也架不住底下人的撺掇。魏公应早做打算。”
李密想了想,转向王伯当,“伯当,你说呢?”
王伯当本想拍个马屁,保住富贵而已,不曾想过要杀翟让和徐世勣,必竟他们曾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只是,在这当儿口,若说不同意,自己这段时间可就白忙活了,而且还可能赔了性命。于是勉强挤出个笑容,“众人所言极是。”
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十一日早,子仪推开窗子,一阵凉风卷着雪花飞了进来,那雪花落到子仪脸上,一阵凉意在脸上散开,仿若散到心头。子仪看着窗外无数的雪花落着,天地间像是织成一道雪帘。
下雪了!子仪心里一阵悲凉,她夏天时来到瓦岗寨,如今已是半年了,而自己还是不得脱身。也不知道李渊什么时候能当上皇帝,早知道会这样不如当初多问问子轩就好了,总比现在没个盼头的好。
子仪伸出手接着掉落的雪花,一边神伤一边喃喃道:“世民,你现在在哪里呀?你那里也在下雪吗?你有没有想起我?……”
一阵敲门声响起,子仪回过头,“进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是常何送来了早餐,“姑娘用餐吧。”
子仪坐到桌边见有鱼有肉,不解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常何道:“姑娘还不知道吧?咱们瓦岗打了大胜仗,昨天将军们都回到寨里,庆功宴开了一天!”
子仪惊喜地站起来:“真的?那徐大哥也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许是这两天就会来看姑娘了。”常何道。
正说着,一个人推门进来,子仪以为是徐世勣,却空欢喜一场,来人正是不速之客王伯当。
子仪没好气地说:“你又来干什么?”
王伯当有气无力地说:“子仪姑娘,魏公让我来提亲……”
“都说了,我不可能同意!”子仪怒道。
王伯当颓然道:“姑娘何必执拗?听伯当一句劝,不要与魏公作对,白白丢了性命不值得的……”
王伯当欲言又止,看着怒目而视的子仪,无奈地摇摇头,出去了。
子仪心想,王伯当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像从前那样神采飞扬的,倒像是有心事,这个小人也会有不开心的事?他说什么“丢了性命”?
子仪回头看看常何,“他的意思是说,我不嫁给李密,李密会杀了我?”
常何听了王伯当的话也是一脸惊愕,茫然地点点头,“好像是。”
“不行,我得去见徐大哥。”子仪说着冲出门去。
“哎!姑娘,等等我,我带你去!”常何追了出去。
寒风呼啸,带着雪花向人的领口灌去,子仪顾不得寒冷,脚步匆匆地赶到徐世勣的住处。却不料下人道徐将军去了翟司徒那里了。
子仪回过头对常何说:“带我去翟大哥那里。”
常何为难道:“姑娘,要不咱们回去等等,也许一会儿徐将军就回来了……”
子仪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我说,带我去见翟大哥!”
“好吧,好吧,你别生气,我带你去就是了。”常何道。
两人又急急地赶到翟让处,却又扑了个空,翟让带着徐世勣和单雄信去了李密那里。
常何说:“姑娘,要不咱们先回吧。”
子仪伸手一把拽下常何腰间随身带着的匕首。
常何吓坏了,“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子仪狠狠地说:“咱们去李密那儿,看他到底要怎样,姑奶奶我今天跟他拼了!”
李密准备了丰盛的酒席请翟让赴宴,说是继续庆功,翟让便带了徐世勣和单雄信一同前来。房彦藻、郑颋等李密的亲信殷勤地接三人进屋。
徐世勣见王伯当脸色惨白,上前小声问道:“伯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想是天太冷,受了些风寒。”王伯当躲避着徐世勣的眼神。
李密热情地帮翟让解下大氅,拉他在桌前坐下,说:“翟司徒,今天你我兄弟一定要好好喝几杯。我要好好谢谢翟大哥,若不是大哥让贤与我,我李密哪有今天?而我们兄弟二人胜张须陀在先,败王世充于后,这天下就快是咱们的了,从此我与大哥可同享富贵了!”
一番话说得翟让很是受用,翟让道:“是呀,就快进洛阳了,是得好好庆祝一番。”
李密说:“今天就咱们哥俩喝酒,不用那么多人伺候,你们先下去吧。”
李密的侍卫都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亲随蔡建德,徐世勣和单雄信却因没有翟让的命令并不敢动。
李密与房彦藻交换了个眼色,房彦藻满脸堆笑地说:“天气这么冷,怎能让徐将军和单将军在此挨饿受冻,魏公不如赏赐二位将军在厢房吃酒。”
李密道:“说的是,不能委屈了二位将军,翟司徒意下如何?”
翟让不疑有他,对二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于是二人跟着房彦藻等人出了房门。
席间,蔡建德不住地给二人斟酒,李密与翟让推杯换盏,从瓦岗创业维艰谈到如今天下初定,好不得意。
李密拿出一把良弓,说:“大哥武艺高强,弟近日得了一把好弓,欲赠予大哥。”
翟让武将出身,自然喜欢各种兵器,接过那把弓仔细把玩,爱不释手。
李密道:“大哥力大无穷,不如拉开这弓试试,也让弟开开眼界。”
翟让心想,这李密足智多谋,来文的自己不如他,可若比孔武之力,李密是断断不行的。好,就让他开开眼,于是运足力气,拉了个满弓。
此时李密的亲随蔡建德飞速抽刀,从翟让的背后砍来,带着冷冷的寒风,一刀正中翟让的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翟让登时栽倒在地,喉咙口发出牛吼一般的惨嚎,一双眼睛直瞪着李密,写满了愤怒、不甘和遭人背叛的痛楚。
李密竟被那双眼睛吓得跌坐到地上。
厢房里的徐世勣和单雄信听到嚎叫声,立刻跳了起来,欲夺门而出,却被李密的侍卫用刀抵在脖子上。此时李密在一众亲信的搀扶下也来到了厢房。
单雄信再鲁莽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即跪下求饶。众人看向徐世勣,此时他英俊的脸冷若冰霜,身形如山般稳稳地站着,就是不跪。
“懋功!”随着一声清亮的女声,一抹桃红色的身影翩若惊鸿,飘到门口却被吓得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来人正是杨子仪,后面还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常何。
“拿下。”李密一声令下,几个侍卫便冲向子仪。
徐世勣的瞳孔急促收缩,一脚踢在一个侍卫的腋窝,那侍卫抵在他喉咙的刀落在地上。摆脱控制的徐世勣如脱缰的野马,赤手空拳地撂倒几名侍卫,无人拦得住。
“子仪!”徐世勣一把抱住她,护在怀里。
正在此时,徐世勣觉得脖子上一阵凉意,身体不由自主地扑倒在地,却下意识地将子仪紧紧护在身下。
“啊!”子仪看到徐世勣喷在自己身上的血惊恐地叫着。
第三十章美女救英雄
那侍卫却不管许多,正要上来再补一刀,结果了徐世积。
“住手!”
只听一个人高声叫道,那侍卫住了手。众人循声望去,竟是王伯当。
房彦藻冷哼一声,“王伯当,你是什么意思?此人不降魏公,难道还留他不成?”
王伯当怯懦地说:“我……我是怕伤到子仪姑娘。”
此时,子仪正扶着徐世积坐起来,哆嗦着用手捂住他脖子上的伤口,可是却止不住,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白皙的手指流了一地,宛如朵朵红莲绽放。
李密命道:“将杨子仪拉到一边去。”
“不可以!”子仪大喊一声,抽出从常何那儿抢来的匕首,抵在自己胸前,“你要敢杀了徐大哥,我就死在你面前!”
李密眯起他的金鱼眼,“你是李渊的儿媳妇,你死活与我何干?”
子仪浑身一颤,看向徐世积。徐世积强忍着疼痛,哀求地说:“子仪,不要……”
子仪心如刀绞,她爱世民,非常非常地爱!可是,徐世积就要死在她面前了,他为她做了那么多……
子仪咬着牙,不再看徐世积,转向李密道:“只要你放了徐大哥,我就嫁给你!”
徐世积一把抓住子仪的手,痛苦地摇着头,“不行……”
子仪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模糊而明亮,像是破碎的星子,回握住他的手,“没什么不行的,我现在只要你活着。”
“好!就这么定了!”李密心花怒放,“常何,先带子仪姑娘下去休息,她若有任何闪失,唯你是问。”
呆立在门前的常何哆嗦着上前来与子仪一起搀起徐世积,向门外走去。
徐世积伤得很重,勉强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昏了过去。常何赶快给他包扎了伤口。
子仪担心地看着常何,“徐大哥他会有事吗?”
常何道:“姑娘别急,我这就去请大夫。”
正说着,有人敲门,是王伯当带着一位医生进来了。
“是魏公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给懋功治伤。”王伯当说。
子仪没心思与这位小人说话,更不会领李密的情,只是问着医生徐世积的伤势。
大夫给徐世积上了药,又重新包扎上,对子仪说:“姑娘不必担心,伤虽重,却不致命,好好休养些时日就会好的。”
王伯当送大夫出去,子仪拿着巾帕给徐世积擦着汗,他该有多疼,竟满头都是豆粒大的汗珠。
子仪觉得自己真没用,离开了子轩,在这古代自己是什么都不懂。她不明白,为什么这里可以随便贩卖人口;她不明白,为什么李密可以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代可以杀人而不受法律制裁。而自己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随波逐流。就连她的恩人徐世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救他,而只能靠自己的色相,只能对不起世民。世民!你在哪儿呀!我好想你!
一颗泪珠滴落在徐世积的脸上,徐世积慢慢地睁开眼,看到却是子仪通红的双眼,他吃力地抬起胳膊,替她擦掉眼泪,“傻丫头,你怎么那么傻呀?我死不足惜,你怎么能答应嫁给他?李二公子……”
“懋功,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你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见死不救!世民他会理解的。再说,我也不会真的嫁给李密。”子仪眼中充满了决然,“大不了,我在新婚之夜杀了他,来个鱼死网破!”
徐世积听了心急如焚,虚弱地拉过她,“子仪,你看着我,你千万不能这么做!我曾答应过你,一定会送你回晋阳,我会说到做到。我会想办法的,你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此时,只见王伯当走了进来,徐世积忙住了嘴。
“你又来干什么?”子仪气愤地喝道。
王伯当愧天怍人,声如蚊呐,“姑娘,魏公让我来接你过去,择日完婚。”
“什么?他让我现在就过去?他还有没有点人性?现在徐大哥伤成这样,我不能不管!”子仪狠狠地说。
王伯当道:“姑娘且莫意气用事,现在瓦岗是魏公只手遮天,你再违抗他,倒霉的只会是懋功。姑娘不如先随我过去,懋功这儿有常何照顾。”
徐世积强撑着对子仪说:“你先过去,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大婚的日子不是还没定嘛,魏公不会为难你的。”
子仪听出了徐世积的弦外之音,但还是担心徐世积的伤势,不舍地看着他。徐世积冲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让她放心,子仪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王伯当走了。
李密给子仪安排了个十分华丽的房间,月上柳梢时,李密喜上眉梢,向那房间走去准备与美人共度良宵。
李密推开门,一双色眯眯的金鱼眼睛在屋内搜寻,“美人儿?”
子仪正坐在桌边,把玩着常何的那把匕首,抬眼冷冷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这还用问?”李密一副色相不改,“你早晚都是我的人了,何不趁此良宵,你我二人……”
“不是还没结婚吗?”子仪打断他,“难道堂堂魏公这般不知礼数?”
“你……”李密生气,一把抢下她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将它钉在桌子上,拉起子仪推到床上,欺身上来,“你以为拿把匕首就可以威胁我?”
说完李密俯下头,在她的脸颊、脖子上狂吻起来。
子仪并不反抗,淡淡地说:“你想做什么,我不会违抗,但我想死,你也阻止不了。你今晚的所作所为只能换来明天一具我的尸体。半天之前你不会在意我的死活,可现在不一样了,整个瓦岗寨都知道你要娶我,我若是在成婚之前死了,你说大家会怎么说你这个魏公?”
李密抬起头来,目露凶光,“你到底想怎样?”
子仪满不在乎地说:“我不想怎样,我既然答应嫁给你,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只是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你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迎娶我,而在婚礼之前你不能碰我。”
李密哼道:“你就不怕我杀了徐世积?”
子仪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你杀吧。半天之前,你刚刚答应放过他,你的手下可都听到了。”
李密站起身来,看着子仪笑道:“有性格,我喜欢你这样的女人,我看大婚之后你还有什么说辞?”
李密拂袖而去。子仪躺在床上浑身抖个不停,先前故作镇定,其实心里怕得要命。好险!幸好临行前有徐世积的提醒,不然她哪有办法对付李密?只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不知徐世积会想什么办法救她?
此时的徐世积正躺在床上睡不着,本来身受重伤需要休养,可是救子仪迫在眉睫,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只是,可气!越急越是想不出办法!
“徐将军,你睡了吗?”只听常何在门外问道。
“还没有。”徐世积道。
常何推门进来,“徐将军,魏先生来看你了。”
徐世积说:“快请。”
魏徵踱步进来,徐世积欲坐起来。
魏徵忙上前扶住他,“快躺下,伤势要紧。”
魏徵察看了徐世积的伤势,叹道:“哎!这瓦岗的天变了,气数也尽了。”
徐世积问:“先生,此话怎讲?”
魏徵道:“魏公杀了翟司徒,从此瓦岗众将便会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翟司徒,如此离心离德的队伍怎能成大事?”
“可是瓦岗刚打了大胜仗,就快进洛阳了?”徐世积道。
“那些只是表面的风光,内部的瓦解才会是致命的。大隋朝也曾是风光无限,可架不住皇上失民心,又失臣心,如今才弄到这步田地。”魏徵捋着胡须,“我们必须早做打算啊!”
徐世积问道:“先生可是已有打算?”
魏徵小声道:“你可还记得子仪姑娘曾说过她的妹妹会算卦,算得李渊当得天下?而我也听说李渊在晋阳起兵时很得民心。”
徐世积说:“先生的意思是投李渊?”
魏徵道:“世事无常,魏公心胸如此狭窄,必不能成大事,我们要早做准备。”
徐世积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这些事我还来不及想,子仪被魏公带走了,我心乱如麻……”
“懋功,你可是……对那子仪姑娘有情?”魏徵问道。
徐世积被人看破心事,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是喜欢她,可是我在家乡已经娶妻,而她心心念念的都是李二公子,我只是想成全她,让她嫁给她爱的人。”
徐世积说得磊落、恳切,魏徵十分感叹,“没想到懋功已对她用情如此之深,又无占有之欲,实为真君子所为,令魏某佩服佩服。”
徐世积说:“懋功知道先生足智多谋,还请先生帮我。如何才能想个主意,送她回晋阳。”
魏徵道:“你先别心急,让我好好想想。我一定帮你,一则成全你的心意,二则正好先送李渊一份礼,也好为日后留个出路。”
徐世积激动地握住魏徵的手,“有先生帮忙,懋功感激不尽。听说那李世民是李渊十分钟爱的儿子,把子仪送回去,日后他一定能帮咱们在李渊面前说些好话。”
魏徵劝道:“容我细细想想,定有办法救子仪姑娘的。你先好好养病,我明日再来看你。”
第三十一章偷梁换柱
饶是魏徵如此相劝,徐世积仍是睡不着,只盼着魏徵能尽快想出主意救子仪出来,一直挨到天蒙蒙亮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中午,魏徵依约前来。
徐世积急急地问:“先生可有主意了?”
魏徵道:“主意是有了,只是咱们行动要快,今天早上魏公宣布三日后要举行大婚。”
徐世积一听如当头一棒,“那……那我们要怎么做?”
魏徵说:“为今之计只有‘偷梁换柱’,我们找一个身材和子仪姑娘差不多的女子,用她将子仪姑娘换出来。”
徐世积道:“可是,那女子又何其无辜?”
魏徵摇摇头,“我知道你是君子,不屑为此不仁之举。可是懋功,你要明白现在你我生逢乱世、小人当道,用君子之仁与小人过招,吃亏的只有君子。”
“可是……”
“没有‘可是’,懋功。再‘可是’,子仪姑娘就救不回来了。”魏徵坚定地看着他,“这件事情我来做。”
徐世积知他说得有理,“那不久魏公就会发现了,怎么办?”
“他不会那么快发现的。”魏徵笑道,“我会找人给那姑娘易容,让她与子仪姑娘一模一样!”
“易容术?”徐世积惊道,“我只是听说过,以为只是江湖传闻,并不知道真有此术!”
“这种秘术知道的人很少,会的人就更少。我认识一个道士精通此术,可以找他帮忙。”魏徵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幅画,“这是我连夜画的子仪姑娘,你看可像?”
徐世积道:“很像,先生画得十分传神。”
“那好,我就让那道士按画易容。”魏徵说,“只是,还有一件事,谁将那姑娘送进去?以你我的身份都不适合做这件事。”
徐世积想了想说:“常何怎么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