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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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中年文士不见,萧湘云道:“‘江南八侠’里行三的曹仁父?”
燕翎点了点头。
萧湘云道:“看样子也是为白泰官来的。”
燕翎道:“大概不会有别的原因。”
萧湘云道:“白泰官惹的祸大了,他会听你的么?”
燕翎微一摇头道:“恐怕不会。”
萧湘云道:“那你不是白说了么?”
燕韶道:“我已经尽了心了,他们不听,也只有由他们去了。”
萧湘云道:“恐怕你也不会放手吧。”
燕翎道:“你看我能放手么?”
萧湘云沉默了一下道:“我总觉得,你操的心太多了。”
燕翎耸耸肩道:“有什么办法,都是义不容辞的事,就是丢了命也是应该的。”
萧湘云瞠叹:“不许你这么说!”
燕翎道:“表妹,咱们是江湖儿女,不必讳言死字,生老病死,任何人也逃不过,既是
如此,何不死得壮烈一点儿,给后世子孙留点儿光采!”
萧湘云低下头,又拾起了头:“你是对的,可是人总免下了自私!”
燕翎道:“我懂,表妹。”
萧湘云道:“不谈这些了,走吧。”她当先行去。
望着那美好的身影,燕翎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萧湘云似乎沉默了不少,说沉默,不如说阴沉,就像乌云遮住了阳光,天地色变,使得
人有点透不过气来。
燕翎知道为什么,可是他并没有劝她,一路上依然谈笑风生,跟个没事人儿似的。时候
差下多下,两个人还找了一家饭庄子吃了顿饭,燕翎甚至还陪萧湘云暍了点酒,直到出了饭
庄子,萧湘云脸上才有了笑意。
萧湘云没让燕翎送,但燕翎到底还是送她送到了萧府所在那条街的街口,一直望着萧湘
云进了家门,燕翎才转了身。
燕翎回到了八阿哥的“贝勒府”,天已经黑透了,“贝勒府”到处是灯,灯光下迎过来
个人,是荣桂。
“老天爷,您怎么一去这么久?”荣桂劈头就说。
“怎么,嫌久了,别忘了,是你叫我去的。”
荣桂马上陪上了笑脸:“我那儿敢嫌久啊,是八爷找您!”
燕翎一听就皱了眉:“难道喘口气儿的工夫都不给么,在那儿呢?”
荣桂道:“等不着您出去了。”
燕翎一怔道:“你怎么不早说,上那儿去了!”
荣桂道:“不知道,没听他说。”
燕翎吁了一口气,道:“那正好,趁这机会儿休息去,等他回来,告诉我一声。”燕翎
回了屋,进屋就和衣躺上了床。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只知道是让人叫醒的,睁开眼一看,荣桂站在床前。
荣桂说:“回来了,找您呢。”
燕翎挺身坐起,摇摇头清醒一下,拧把手巾擦了擦脸就跟荣桂走了。
八阿哥在书房里,背着手来回走,看样子相当焦急,燕翎跟荣桂一进门,八阿哥劈头就
道:“玉楼,怎么老找你找不着。”
燕翎道:“我出去办了点儿私事儿,回来晚了。”
八阿哥道:“我知道你回来晚了,不是回来晚我还不怪你呢,这怎么行,每当我有事儿
的时候就找不着你!”
“八爷,我怎么知道您什么时候有事儿,您总不能老让我呆在家里等着吧。”
“好了,好了,别说了。”
八阿哥摆手道:“我有要紧事儿告诉你……”
“八爷,我这儿等着。”
“老二病了。”
燕翎一怔:“病了,今儿个白天还好好儿的呢。”
“说得就是啊,到了晚上就病倒了。”
“二阿哥病了,您急什么,这跟您没关系呀。”
“没关系我会告诉你?我这次探病没白走,听他们说是让人下了药。”
燕翎又一怔:“有这种事儿。”
“假不了,我是无意中听见老二的人说的。”
燕翎沉吟道:“这会是谁,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八阿哥道:“恐怕就是今儿个……,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谁干的,我要你赶快给我
查清楚。”
燕翎道:“您要查清楚,干什么。”
“干什么,问得好。”八阿哥道:“有人能用这手法对付老二,也就能用这种手法对付
我们这些个,我能不防。”
燕翎微一点头道:“嗯,有道理,…二阿哥现在……”
八阿哥道:“还没回宫去。”
“那就好办,”燕翎道:“我明儿个一早就着手。”
八阿哥道:“玉楼,你可务必给我查出来。”
燕翎道:“这您放心,不过怕只怕已经迟了一步。”
八阿哥一惊道:“迟了一步,什么意思,你是说他那儿的酒菜……”
燕翎道:“这我知道,今儿个酒菜送进厅以前,都经人严密检查过,我看毛病不会出酒
菜上。”
“那你是说……”
“八爷,二阿哥的病要是让谁下了药所致,二阿哥如今已然躺下,那表示药力已经发作
了,根据我的经验,下药跟药力发作之间的时间,一定相当长,这样可以让下药的人从容脱
出嫌疑圈外,也就是说这药下得有一段时候了,您几位,谁都是谁的劲敌,那下药的人不可
能只对付二阿哥一个人他。”
八阿哥脸色变了,一把抓住了燕翎道:“你是说……那怎么办,要是中了什么毒,在药
力发作之前,看得出来看下出来。”显然,这位八阿哥吓坏了。
燕翎反手把住了八阿哥的腕脉。
八阿哥急道:“玉楼……”燕翎示意他别说话。八阿哥忙闭了嘴。
燕翎松了八阿哥的腕脉,道:“您张开嘴我看看。”
八阿哥还真听话,忙张开了嘴,张得好大。
燕翎凝目看了看,道:“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
八阿哥忙道:“你是说,我,我没中毒,真的么,你看真切没有。”
燕翎看他急得那样儿,有点暗暗好笑,道:“我会拿您的性命开玩笑么。”
八阿哥头上都见了汗,举袖子擦了一下,道:“这么说,现在防范还来得及。”
燕翎微一点头道:“当然来得及。”
八阿哥道:“那就好,那就好,这件事我就交给你办。”
燕翎听得眉锋一皱,道:“八爷,府里,府外,您到底让我顾那一点?”
八阿哥道:“当然是两头都顾,外头,你去给我查,是谁下的毒,府里,你给我严密布
署,加以防范。”
燕翎道:“八爷,我可是只有一个人,两只手。”
八阿哥道:“我知道,我知道,府里的人手,任由你调派。”
燕翎道:“八爷,那不行,两头我只有顾一头,您知道,查这种事儿得花工夫,得慢慢
剥茧抽丝,顾得了外头,我就顾不了里头。”
八阿哥瞪了眼:“玉楼,你是怎么回事儿,这关系着我的性命啊,我要是遭了人毒手,
可就什么都完了。”
燕翎道:“八爷,我不是不懂这道理,只是您也得为我们这些办事儿的人想想,任何一
头都得寸步不离的耐心守着,您说,我能顾两头儿么,与其一身兼顾两头儿,到未了一头儿
都顾不好,如何让我全心全意顾一头儿。”
八阿哥道:“你就不能把府里安排好,然后……”
燕翎道:“要能那样不就好了么。”
八阿哥道:“那……,你只顾一头儿,另一头儿谁顾呢?”
燕翎道:“那就要看您让我顾那一头了,要是您让我顾外头,府里我给您推荐个人……”
八阿哥忙道:“谁。”
燕翎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八阿哥一怔,道:“荣桂。”
荣桂也一怔,急道:“我的白爷,您这是……”
燕翎道:“总管,我是认为你能担当此一大责重任,才推荐你的。”
荣桂道:“您这是开玩笑,我那儿担得起这个,我什么都不会,也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燕翎道:“总管,不需要会什么,也不需要经验,只谨慎,细心就行了。”
荣桂道:“这……”忽然转向八阿哥躬下身去:“爷,您开恩,奴才……”
八阿哥望着燕翎,皱眉道:“玉楼,这个我知道,荣桂他……”
燕拥道:“八爷,府里的情形,敢说我比您清楚,除了总管,您还有可用之人么,这种
事要用心腹,总管是您最亲信的心腹了,您不用他用谁。”
荣桂忙道:“不,爷……”
燕翎道:“八爷,您只把这件事交给总管,我教给他怎么办。”
八阿哥道:“噢,那就行,荣桂,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荣桂急得汗都出来了,忙道:“爷,您千万收回成命,我……”
燕翎一旁截口道:“总管,事关八爷的安危,你身为总管,怎么能置身事外,八爷视你
为最亲信的心腹,你该有所答报啊。”
荣桂苦着脸道:“这我都知道,可是……”
八阿哥道:“荣桂,不要再说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
燕翎道:“差事既已经分派好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着手,早一步要比迟一步好,走
吧,总管。”燕翎拉着荣桂出了书房。
八阿哥抬手要叫,可是没来得及,他把手垂了下去,旋又举袖擦擦头上的汗。
走完一条留廊,看看离书房远了,荣桂反手拉住了燕翎,白着脸道:“白爷,您要是想
杀我,也不能这么个杀法……”
燕翎道:“我就知道你心里会这么想,大总管,我如今也是四阿哥的人,我会借老八这
把刀杀你么!”
荣桂道:“那您为什么……”
燕翎道:“你应该是个聪明人,要不然四阿哥不会委以重任,把你派到老八这儿来,怎
么你偏这会儿这么糊涂。”
荣桂道:“我怎么糊涂了。”
燕翎道:“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只要你能让他平安,还怕他不把你当亲信。”
荣桂苦笑道:“话是不错,可是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除了有点儿小机灵,打探打探消息,
通个风,报个信儿之外,别的我什么都不会……”
燕翎道:“你有点儿小机灵’?别往自己脸上搽粉了,冲你这句话,我看你连点儿小机
灵都没有。”
荣桂道:“怎么了,我……”
燕翎道:“怎么了,我不会没一点儿把握,就把事儿交给你的,你自己干不了,不会找
别人干么?”
荣桂一怔:“找别人干,我找谁呀?”
燕翎道:“现成的一个好帮手,你怎么不知道去找,有了这个帮手,我保你顺利达成任
务。”
荣桂讶然道:“现成的一个好帮手,您是说……”
燕翎道:“唐玉娇啊。”
荣桂猛一怔:“她?您怎么会想到她了?她行么?”
燕翎道:“我要是四阿哥,我就马上把你撤回去,她怎么不行,她是‘四川’唐家的,
‘四川’唐家用毒之大家,只她往外一站,什么毒瞒得了她。”
荣桂猛然大喜,忘形地拍了一下手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儿呢……”
燕翎道:“你要是能想到这一点儿,四阿哥就不会只把你当个细作用了。”
荣桂陪上窘迫一笑道:“白爷,真没话说,还是您行,只是……”
微一皱眉锋,接道:“怕只怕她不肯干。”
燕翎道:“怎么,她不听你的!”
荣桂道:“她那儿听我的,我得听她的。”
燕翎道:“那也不难,你告诉她,是我让她干的,料她不会不听。”
荣桂一咧嘴道:“有您这句话就行了,我清楚,您让她死她都肯。”
燕翎道:“别这儿耍贫了,从现在起,咱们各干各的,你忙你的去吧。”燕翎转身要走。
只听荣桂道:“慢点儿,白爷。”
燕拥停步回身,道:“还有什么事儿。”
荣桂道:“我刚想起来,万一这件事儿是四阿哥……”
燕翎道:“容易,让唐姑娘回报,就说是我的意思,别动八阿哥。”
荣桂道:“这样行么。”
燕拥道:“先试试看,不行再说。”他转身走了。
燕翎走得看不见了,荣桂脸上浮起了笑意,喜孜孜地往西去了。
荣桂悄悄地进了西跨院。
西跨院那一间一间的屋,都黑了灯。
荣桂蹑手蹑脚地到了唐玉娇后窗外,用手轻轻地在窗户上弹了几下。
只听唐玉娇低低喝问声传了出来:“谁?”
“我。”荣桂连忙答应。
“什么时候了,也不看看,睡了。”唐玉娇的话声里充满了失望跟不耐烦。
荣桂忙道:“别来这一套,这回可是公事。”
“上了床了,不办公事,明儿个再来吧。”唐玉娇硬是不买帐。
荣桂想出了主意:“告诉你,这码事儿可是白爷交待下来的。”
“噢?真是白爷。”
“骗你干什么,我骗过你么?”
里头静寂了一下,然后:“话咱们说在前头,你要是骗了我,我教你吃不完兜着走。”
床响了几声,窗户响了一下,接着:“快进来吧。”
荣桂乐了,轻轻推开了窗户,往上一窜,往里一翻,人进去了。
屋里没灯,不要紧,既不挡荣桂闻,也不挡荣桂看,他闻得见,屋里香喷喷的,他看得
见,唐玉娇秀发蓬松,只裹了件纱衣,玲珑的胴体,诱人的肌肤,若隐若现。
荣桂他不但看得见,而且看直了眼。
只听唐玉娇低暍道:“关上窗户,你想让人瞧见我屋里有这个德性的男人’?”
荣桂忙关上窗户,回身嬉皮笑脸:“德性不怎么样,可是挺管用……”
“管用个屁。”唐玉娇一脸不屑:“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可没那么好精神。”
荣桂涎脸道:“干吗这么急,先说几句体己话儿不好么。”嘴里说话脚下移动。
“给我乖乖的站在那儿,再敢往前跨一步,可别怪我不客气。”
荣桂脚下没停:“玉娇!这是何苦……”
唐玉娇霍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荣桂忙停了步:“好,好,好,不过去,不过去,行了吧。”
“往后少叫我玉娇,玉娇也是你叫的。”
“好,不叫,行了吧,唉,这年头儿啊,女人啊,那怕是往日如胶似漆……”
“你有完没完,这就是你的公事?出去,给我滚。”
眼看唐玉娇就要翻脸,没唐玉娇办不了事儿,荣桂不敢胡来,忙道:“别忙,我这就
说…… ”他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的经过,以及燕翎教他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有这种事儿……。”静静听完,唐玉娇微皱柳眉,坐回床上去。
“这还能假的了么?”荣桂说。
“白爷真把这件差事儿派给我了。”
“怎么到如今连我的话都不信了,我有多大的胆子敢骗姑奶奶您?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白
爷。”
“问倒不必,谅你也没那个胆。”唐玉娇道:“既是白爷交待下来的,我当然没有话
说……”
“你既然没话说,那就行了。”
“行了也得等明儿个一早着手,白爷没让你在这儿过夜吧。”
荣桂一怔,旋即忙道:“那倒没有,不过……”
“既是没有,就别说什么。”唐玉娇一扬皓腕道:…言青山上山,请出吧。”
荣桂忙道:“玉娇,不,姑奶奶……”
“省点力气吧,”唐玉娇道:“你就是磨破了嘴也没有。”
荣桂一摇头道:“我真是琢磨不透,人家既然对你没意思,你干嘛这么守活寡似的……”
他转身要去开窗户。
“站住。”唐玉娇突然一声轻暍。
荣桂一惊停了步。
“你刚才说什么?”
荣桂本就有点气,如今逼到头上了,他心一横,牙一咬,道:“我说人家根本对你就没
意思,你干嘛这么守活寡似的。”
唐玉娇扬手一挥,“叭!”地一声脆响,荣桂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荣桂为之一怔,
本有的一点儿气刹时没了,正打算求饶。
只听唐玉娇道:“我说你这猴儿崽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有骨气了,行,就冲这,今儿
个我就可怜可怜你……”
荣桂大喜,几疑作梦,咬了咬手指头,忍着痛,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燕翎轻轻一翻,进了窗户。
这间也够香的,不过不是浓香,是淡淡的幽香,若有若无的。
床上纱帐低垂,谢蕴如跟睡海棠似的,睡得正甜。
燕翎轻轻走过去,轻轻掀开纱帐,轻轻俯下身去,嘴唇儿对嘴唇儿,那么轻轻一下。谢
蕴如猛地里惊醒。
燕翎忙捂住了她的檀口:“蕴如,是我。”他松了手。
谢蕴如开了口:“你,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
“我这是色胆包天。”
定过了神,谢蕴如娇靥上好烫:“讨厌,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燕翎坐上了床沿儿:“这时候不正是时候么,”
“少贫嘴,我知道,你不会是为我来的。”
“不错,我有别的事儿,只是光要是别的事儿,我大可明天来。”
谢蕴如没说话,投以深情一瞥:“好点儿了么,”
“好点儿子。”
“是该好了,仙丹灵药也比不上一个我。”
“皮厚。”
“你不承认?”
“我否认了么。”
燕翎笑了,握了握谢蕴如的柔荑,道:“往里躺躺。”
“你要干什么?”
“腾个地儿给我。”
“你要……”
“陪你躺着说话。”
“胡闹,那怎么行。”谢蕴如慌了。
“怎么不行,你是谢蕴如,我是燕翎,有什么不行的。”
“不……”
“我可要动手了。”
“你敢……”
燕翎抬了手。
“不……”谢蕴如往里一躲。
燕翎趁势躺了下去,躺在了花枕头上。
谢蕴如忙转过身去:“你,你怎么……羞死人了。”
“燕翎别无所长,就会死皮赖脸。”
谢蕴如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