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兮予怀-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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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邺南问:“还麻么?”
她软榻了半个身子,不敢看他,小声地:“还是有点儿麻。”
这回,他脸上挂着笑意,没说话,抬脚就往宿舍里走。身后的人却一把拽住他,问:“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他眼神戏谑:“我为什么要接你电话?”
温渺抿了抿嘴,又说:“后天的交流活动在香山,你去吗?”不等答复,又说,“这是最后一次约你,保证最后一次!”他摸出一支烟,没说话,她接着嚷嚷,“去吧去吧,那谁也去
呢!”
他扬眉:“谁?”
“……顾佳靓。”
他问:“你去吗?”
温渺顿时将头点得如捣蒜:“去去去,采风讲义我们系就三个名额,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当然得去了。”
季邺南站在台阶上,洋洋得意地看她一眼:“本来挺想去,但你要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说完就上了楼,温渺望着他的背影撇撇嘴,转身慢吞吞往回走,忽然又胆颤心惊往两旁黑漆漆的小林子里看了几眼,抱着胳膊风一样地火速离开。
第十一章
两天后的校门口,等看到那挺拔冷峻的青年登上车时,惊嘘声一片,这少爷可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活动,今儿吹得是哪阵风。一车的姑娘都疯了,悄悄咬耳朵,咬着咬着边你推我我打你,娇声俏语闹成一片。其中最开心的要数歪在倒数第二排的座位里睡觉的温渺,她本来无精打采像只落水狗,忽然就来了精神,两只眼睛贼亮贼亮,心底的思绪翻滚如潮,特别高兴地拍了拍挨着过道的空座,示意上车的青年过去坐。
季邺南的视线刚刚掠过她,前排却有个姑娘突然站起来,俏丽的背影辨识度很高,一眼便能看出那是顾佳靓,她和他说了几句话,他便目不斜视地挨着她坐下,整座车厢响起一片嘘声,温渺瞬间又像条落水的狗。
下车之后分为几派,温渺混在历史系的几个女同学中间,看着季邺南和顾佳靓走在前面,进了东门再往上,年轻人们原本的交流学习心态早抛到九霄云外,跟小孩儿出门郊游似的,走到哪儿拍哪儿,嬉笑打闹乱成一片,时间越往后人群就越散,终于到了半路上,紧跟顾佳靓的男孩儿举着旗帜大挥手,招呼大家原地休息。
其实也没地儿可休息,周围都是树,全都往石阶上坐了。顾佳靓脱了运动外套,擒住两只袖子往腰上打个结,手指顺进头发撩到肩后,再用手往脸上扇着风:“瞧你,有什么事儿也不说,跟过来又不高兴,摆脸子给谁看呢?”
季邺南走得急,没带烟,习惯性摸了摸口袋,又空出手来:“你大老远回来,就为了搞这玩意儿?”他看了一眼离自己几米远的台阶上放着的横幅,还有戴着太阳帽的少年们,少年们的太阳帽上都印着学校名称,在他看来实在是傻帽至极。
顾佳靓说:“学校让组织的,就这一回,没理由打发掉,你以为都像你这样不给人面子,说不干就不干。”
“大清早二话不说我跟你来这儿,还要多大面子?”
“那是你愿意来的吗,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季邺南沉默一会儿,说:“今儿检察院那帮人来学校问话,我不方便露面。”
顾佳靓点了点头,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她才来。”
他脸色郁郁的:“和她没关系。”
“你知道我说谁?”
“除了她还有谁能讨厌到那份儿上。”
“……”
突然就跟话说尽了似的,谁也不出声。顾佳靓心里不舒服,在他面前提她的次数不多,可每回提及他都像上了火药似的敏感,即使是不耐烦的情绪,那种不同对待也表现得过于明显。
先前跟在顾佳靓身后举旗杆的小伙子抱了一袋子矿泉水,顺着阶梯挨个儿发上来,依次给了他们俩,又从袋子里拿出最后一瓶,往他们身后递过去。跟前面坐的俩人都带着点儿惊讶转过身,就看见梳着马尾辫的白净小姑娘睁着双发红的眼睛对递来水的那人说:“不用了,谢谢。”
声音小得可怜,眼圈一红,浸得整张小脸都白中带红,她双手往膝盖上一撑,站起来,一句话不说转身继续往上走。温渺不是没自尊的人,对季邺南的厚脸皮,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她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如果不是他的默许和纵容,也不会一直缠着他。她不知道他身边有位姑娘竟亲密到了这种程度,也从来不曾想过,季邺南原来真的那么讨厌她。
亏她这段日子还这么纠结,自己骗自己再来找他,只是想要个答案,他爷爷的,她还没开口问呢,他就回答了,一个礼拜的措辞都白想了,她想过他会列举厌恶她的种种,连怎么回绝耍赖都想遍了,却没想过他竟然说,除了她还有谁能讨厌到那份儿上。当着面说讨厌,可以理解成开玩笑,可背地里这么严肃地说讨厌,那想必是真的很讨厌了。温渺后悔了,就不该参加什么狗屁交流活动,给自己找罪受,临别前倪翼恨铁不成钢地点她脑袋,说:“你就活该往枪口上撞,总有一天死得很难看!”
什么总有一天啊,连半天都不到,她就已经死得很难看了。满脑子都是季邺南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怕自己哭出来,跟组织人请假,说不舒服想回去,结果被兢兢业业的学生干部批评了一顿,说她没有集体意识,这才刚来就想走,说什么也得坚持到最后。于是她后来便恹恹的,不像蹦跶的兔子,反露出几分淑女的气质,并且和大队伍保持一定的距离,始终落在最后一位同学的十米之外。
忘记走了多久,她慢悠悠抬头,看见季邺南站在枫树下,顾佳靓已经走过,突然停下,侧身往后看,拉了拉他的胳膊,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季邺南没再往前走,顾佳靓继续走了三四步,突然又停下,保持住刚才的角度,盯着季邺南一动不动。她这一刻真不想看到他,哪怕是个模糊的影子,也会立刻哭出来,于是她也站在原地,不往前走了。画面就这样禁止了两三分钟,温渺再抬头,看见季邺南微埋着头,一步步走下阶梯,朝她的方向,往回走。
她有点儿不知所措,眼泪已经止不住,却不想被他看到,正转身准备跑下山时,刚才批评她的学生干部站在高处,举了个扩音器,朝下喊:“温渺同学,历史学二班的温渺同学,对,就是你,请迅速跟上队伍,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们的活动即将结束,请迅速跟上队伍!”
于是,她像风一样,调转方向,一路往前奔跑,撇下了和她擦肩而过的季邺南,怀揣着一颗砰砰跳的心,和刚才给大家伙递水的小青年拉横幅,这俩个子高,往左右两端一站,红底白字的大条幅就被拉得板直板直,随后走上来的季邺南一直看着她,眼神有点儿怪,温渺没来由心虚,不敢和他对视。集体大合照的时候几个女孩儿推顾佳靓往中间站,她转身的时候没站稳,眼看着往后倒去,温渺本能地上前一步,腾出只手去拉她,却援助得太晚,本身又腿长,人没拉着,反倒一脚踩在顾佳靓的脚背上。
顾佳靓摔了个趔趄,小腿蹭着观赏石,霍拉出一寸来长的口子。有人过去扶着,有人悄声埋怨温渺,哪有救不了人还倒打一耙的,瞧那洁白的运动鞋被她踩成了什么样。刚才跟她合作的小青年也丢了横幅,着急上火地埋怨:“真有你的,人摔了不扶拉倒,你踩她一脚算怎么回事儿?”
温渺郁闷,是她身子短重心低倒得快好吧,只是不小心踩她一脚,搞得就像她给了人一刀似的,当下反驳道:“是她自己没站稳,谁乐意踩她了。”
季邺南正用别人递过去的纸巾,处理顾佳靓小腿上的伤口,头也不抬地说:“要没你这一脚,能磕石头上?”
这语气算是温和,却偏偏比别人的打击来得重。温渺没吭声,按理说摔倒的是顾佳靓,丢脸的也应该是顾佳靓才对,她却觉得自己才是最丢脸的,眼睛里刚褪去的红又爬上来,当下也就破罐破摔了,朝他扔了横幅,道:“本姑娘不玩了,你厌恶我是吧,我还讨厌你呢,你个冷血无情的死面瘫,冥古不化的臭石头!从今往后谁喜欢你喜欢去,老娘不稀罕!”
然后就大摇大摆下山,在场的人都傻了,约摸走了十来米,季邺南开口:“你站住!”
温渺毫不理会,继续大摇大摆地走,季邺南又说一遍:“温渺,我让你站住!”
站你妹!站住再挨你一顿训,再听你怎么维护顾佳靓?她很生气,也很心疼,反正就是走定了,都说她搞不定季邺南,搞不定就搞不定吧,还弄得自己一身伤,什么理智清醒都跑得远远的,她现在只想远离他。
等跑到山下,才肯回头看一眼,后面竟一个追上来的人也没有,这下再也崩不住,委屈地哗啦一声就哭出来。
第十二章
她这一天过得十分煎熬,回去时也无精打采,砰地推开倪翼家门,拎着包往沙发上一丢,人也趴了上去,倪翼妈正做饭,系着围裙跑出来,看着沙发上那颗黑乎乎的脑袋,半天才开口:“渺渺怎么了,这没精打采的样儿,谁欺负你了?”
她埋在沙发里,瓮声瓮气地说:“我失恋了!”
倪翼妈眼睛噌地放光:“多大点事儿嘿,人这一辈子不都得失几回恋嘛,来来来,尝尝我做的糖醋排骨,保证你吃了就忘了失恋的事儿!”
正巧倪翼从房间出来,刚睡醒的样子,打着带纹身的赤膊点燃一支烟,胡子拉碴着幸灾乐祸:“失恋了?这么高兴的事儿怎么着也得庆祝一下,晚上吃饭开瓶酒啊妈,就我上午带回来那瓶。”
他妈乐呵呵地点头,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手,朝他使了个眼色,转身又钻进厨房。对于他妈执着于把他俩凑一块儿的精神,倪翼已由开始的辩驳沦落到今次的懒得搭理,他乐于将温渺打击到底,说:“你也别太伤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俩不是一路人,那人看不上你也正常,没明着说讨厌你已经算十分给面子了,明白吗?”
温渺腾地从沙发上跃起,盘着腿,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他说了,还说这世上没有比我更讨厌的人。”
倪翼瞪了瞪眼睛:“哇靠,这人也太直接,心里清楚就好,说出来不觉着太伤人么!”
温渺横了他一眼,顶着双兔子眼,松垮了身子,像被戳了洞的气球,倪翼伸出干瘪的手揉她的头:“瞧你这傻帽样儿,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改天哥给你介绍几个好的,咱慢慢挑成么?”
她机械的点点头,从来没想过要放弃季邺南,也从来没想过放弃会来得如此猛然,她心底清楚,如果还胡搅蛮缠下去,自己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小三,还是一插足不成功的小三。季邺南一句话,像把刀戳在她心口,看不到血只感到疼,因着这个疼,活蹦乱跳的少女几乎在一夜之间变得沉默优雅。
一夜之间,除了她好像人人都沾沾自喜,尤其是她爹温如泉,一开始温如泉千方百计套倪翼,倪翼宁死不屈,还劝老头:“她多大人了,谈个恋爱怎么了,您老别的都好,就一缺点,太死板!”
随后温如泉从裤袋里掏了几百块钱塞到他手里,他想了想,说:“其实这也不算缺点,当爹的嘛,总是担心女儿上当受骗,温渺那丫头不长心,保不齐被季邺南骗了去,您知道季邺南是谁?十刹海出生,长安街长大,他老子办公桌前批文件时,门口还站一警卫,小红旗手边放,新闻报纸天天上,就这么一人,能看上咱渺渺?”
因此,她爹用几百块钱买了她拼命想瞒住的讯息,还买了倪翼破天荒叫她一声渺渺。
温如泉看她生不如死,感到特别欣慰,煮面条人不吃,他就煮稀饭,人还不吃,他也不恼,笑眯眯的特别和蔼,说:“渺渺啊,要不咱们涮火锅吧?”
她一把扯了被子,蒙住头:“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会儿?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这事儿吹了你就这么高兴?”
老头顿了顿,说:“真当我是老古董啊,你也不小了,有喜欢的小男孩儿很正常,但是谁都可以,唯独这个季邺南不行,差距太大!”
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温渺就想,这不是老古董是什么,什么年代了,还差距不差距的。于是继续蒙住头,不理他,老头儿在小姑娘面前从来没有什么立场,见她不吃不喝也心疼了,扯了扯被角:“起来吧,不是失恋了么,带你出去散散心。”
温如泉带温渺去了趟Q市,房主姓秦,单名一个孝字,和温如泉是多年旧识,待人十分和气,招呼她:“这不是温家小丫头,小时候见过一面。”
他用手比划,“那时候才这么一点点高,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温渺腹诽,连她叫什么都记不住,这叫哪门子的关系好?
温如泉恭敬道:“温渺,渺渺兮予怀的渺。”
秦孝点头:“渺渺兮予怀,这名字好,悠远茫茫,意境好。”又盯着她,“到了这儿别客气,想要什么就说出来,我和你爸爸一样,有求必应。”
她哪有心思要什么,说的是来玩,她爹好像也不单是带她来玩的,每天和那个叫秦孝的呆在书房里,一聊就是两三个小时。她不在的日子,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想必每个人都快活着,并没有怎么样,可她并不知道,她不在的日子,有的人看上去并没有怎么样,实际内心已成狂风暴雨。
北京城,前儿周礼送来一消息,说温渺人间蒸发了。有人不信,搁明德楼后院的葡萄藤下呆了一下午,又去东门的球场打了一上午球,再去北门的游泳池泡了俩小时,这回终于有胆大的姑娘来套近乎,却被他一脸寒霜吓得不敢开腔……他终于察觉到,有人好像的确人间蒸发了。
阴雨连绵的天气,他坐在窗前看书,风把雨带进来,沾湿一页纸,模糊一行字,他盯着
那行字出神,已经一小时没换过姿势。这场雨来得急,小姑娘们尖叫着,蒙住头,踢踢踏踏四处乱窜,尔后平静,忽然门上一阵急响,他僵直的背紧绷着,起立连带转身,一气呵成,还扫落一书本。
老钟拎着一漆盒,收了伞走进来,看到未关的窗和落在地上的书,一脸茫然:“你这是在干什么?”接着过去关窗,又把书捡起来,“下雨天不关窗,感冒了又不肯吃药,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把漆盒放桌上,揭开一层盖儿,取出一盘翠玉豆糕,再揭一层盖儿,是一碗热腾腾的荷叶粥:“老太太亲手熬的,你咳得厉害,不能吃辣,这个清淡。”
“你吃了么?”
他声音暗哑,老钟摇头:“把你交待好了我再回去,家里等着呢。”
“甭回了,吃这吧,我不饿。”
老钟默默接上保温桶的插座,把粥放回去热上,暗自腹诽,这少爷耍的哪门子脾气,就算铁人也得吃饭不是,他这茶不饮饭不食的,别说铁人,就连兵马俑也得给比下去。
“不吃就走吧,别跟这儿呆着,烦。”
老钟讶异,却见他抬头道:“怎么还不走?”
这道逐客令下得如此着急,老钟立马转身出去,正巧碰上周礼,这熊孩子依旧没大没小,叫他一声老钟,整个楼道都能听见,他逮着熊孩子问出了什么事儿。周礼一脸茫然:“没什么事儿啊,能有什么事儿?”
想了想,又说,“你们家少爷最近怪怪的,老一个人呆着,什么也不干,干什么都烦。”
“你还说呢,我刚被人轰出来,一句话没说,人居然嫌我吵,他究竟怎么了?”
周礼翻个白眼:“谁知道,季少爷风格难以捉摸,谁也搞不懂,不过我想,他大概是失恋了吧!”
说完抱着滴水的篮球一阵风跑走,老钟暗暗咬牙,怎么又失恋了,这少爷手法是不是太高明了点,他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他居然就失恋了,可喜的是,他还知道失恋,以前不都是那些姑娘哭着闹着找上门,然后被他冷言冷语赶走吗,如今倒知道失恋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周礼为了给好兄弟排忧解难,约了一帮人聚会,顾佳靓也去了,却是在开场半小时后只露了个脸,她刚找着租地儿,今晚约了房东谈价钱,和周礼这摊撞上了,于是自罚一小杯后匆匆离去。
顾佳靓驱车过了桥,又走了好长一段,到了房东说的小酒馆,这房东原本是个地道的农民,拆迁改道后发了笔横财,就靠这地段吃老本,顾佳靓背着家里办学校,资金不足,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这方想着减价,那方说什么也不让价。于是双方僵持不下,后来竟拍桌子吵得不可开交,怎料那房东还是个地头蛇,在顾佳靓据理力争时,不知从哪冒出一帮男人,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天下总有无巧不成书的事儿,话说当时从Q市回来的温渺刚巧出门,到小酒馆的对面吃烤串,且目睹了整个事件,她本不想管闲事,但一想到季邺南那张脸,就控制不住想管这摊事儿,那可是顾佳靓,他心尖尖上的人,只怪自己贱,贱到连这种事也爱屋及乌,于是将人民币拍在桌子上,吼一嗓子老板买单,再喝掉最后一口啤酒,闲庭信步地挤进那群人,抓了顾佳靓的手:“找你半天了,傻站这儿干什么!”
二话不说就往外奔,这一带地势偏,三五成群的社会边缘人物经常在此出没,养尊处优的顾大小姐哪经历过这些,昏天暗地之间飞奔如脱线的兔子,身后尾随狂乱的追逐和路人的惊叫。温渺生长在附近,对这一带特别熟,拐了弯就溜进一小胡同,掐着顾佳靓的手,猛踹摇摇欲坠的危墙,翻落的砖头瓦块垒了一地,她又把人拽到一人高的绿皮垃圾桶身后,蹲下后在唇上竖了跟食指,顾佳靓借昏暗的灯光看着她的脸猛点头,温渺掏出手机,拨打季邺南的号,过去这么久,这号仍然拨不通,顾佳靓小心翼翼地说:“那个……他把你的号……划拉进黑名单了……”
温渺愣了愣,随后悄然一笑,在朦胧的月色下很美,美到凄凉无助,眼神里写着原来如此,之后尽是绝望。她拽过顾佳靓的包,翻出手机,将烂熟于心的号码再次拨出去,一边和身旁的人说:“你蹲这儿别出声,他们会来救你,我出去先把人引开……”
当时周礼和几个人在摇色子,季邺南坐在旁边喝酒,桌上的手机震动,周礼瞥了他一眼,道:“不接?”
季邺南没说话,又品了一口酒,仿佛压根儿没听见。周礼伸长脖子,看到顾佳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