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青瓷-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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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瓷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太后的话依然没完。“青瓷，哀家仍需你为哀家办一件事。”
青瓷跪在地上。“太后尽管吩咐。”
“哀家要听峥儿讲述临安学府里真实的情况，哀家不要听好话和空话，哀家要知道哀家亲办的这座学院究竟有哪些弊端和短处。青瓷，哀家还要你替哀家出谋划策。”
既然太后都已经明确的开口了，青瓷自然也没有理由再推脱，况且太后的立场很明确，就是要整顿临安学府，其实这本是一件好事。青瓷左思右想，打定主意，就依照太后的意思去办，兴许真的能从临安学府里走出几个难得的将才。青瓷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是，青瓷谨遵太后懿旨。”
太后注视着青瓷的双眸，她的双目清澈明亮，目光坚定自然。太后终于长须一口气，说道：“哀家老了，真的老了……哀家所有的希望，哀家能为大宋做的事情，就只有临安学府了……”
一直陪着太后身边的谢道清闻言，垂下眼帘，以不可听闻的声音叹了一声，张开口只说了句：“母后……”
太后摇着头，说道：“道清，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哀家的身体，哀家自己心里有数。生老病死，本来就是自然规律。罢了，峥儿，你把你刚才想说的统统都说出来吧！把学院里的事都告诉哀家。”
阎铮又望了青瓷一眼，见青瓷对他肯定的点了点头，他才放大胆，把自己在临安学府里学习一个月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临安风云旧事新 （1）
临安城，丞相府。
史弥远斜倚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假寐。婢女在一旁轻轻地扇着风，微风扬起史弥远丝丝花白的胡须和头发。史弥远惬意地“嗯”了一声，微微张开透着精光的眼睛，懒懒地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是。”婢女福了福身，拿着扇子退出了史弥远的书房。
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走进了史弥远的书房，他身着深棕色的劲衣，表情冷峻刚毅。“丞相，您找我？”他微微弯腰，语气是不卑不亢的。
“高非，你来了。”史弥远撑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合上了。
经过易容的男子已经根本看不出从前的模样，就连脸上那道惊骇的伤疤也被完全遮盖住了。如今这副平凡的模样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掩盖身份的外壳，无论换了怎么样的容貌，他仍是那副千年不化的冰山表情。安忆答应了一声：“是，丞相。”
太师椅一直慢悠悠的摇晃着，坐在上面的史弥远悠然舒适地闭着眼。脸上的皱纹仍然堆叠在一起。“高非，你来到史府有多长时间了？”
“回丞相，已经一个多月了。”
“已经一个多月了呀！”史弥远的语气似乎有点惊奇，但这惊奇之中又有故作惊讶的韵味在里边。
安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依言答道：“是的，已经一个多月了，严格算起来，已经一个月十七天了。”
“哦——！”史弥远长长地拉了一声，又说道：“高非，你是本相的救命恩人，本相把你招入史府，却一直没有委以重任，你不会责怪本相吧？”
“高非岂敢，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非敬仰丞相都来不及，能为丞相效力，是高非三世修来的福分。”安忆语气平稳地说着，丝毫听不出讨好巴结的味道。
“呵呵。”史弥远轻笑了两声，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听他又说道：“本相今日接到太后的懿旨，要挑选一名身手了得，并且严厉负责的人到临安学府，去做众学子的教官。太后说，临安学府里的学生，不仅要文采了得，武功也一定不能弱。”
“太后圣明。”
“本相想让你去做这个教官，你看怎么样？”
安忆吃了一惊，说道：“高非惶恐，不、不知道能不能担此重任。”
“你的身手，本相绝对相信。只是，要管理学院里的学生，还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跟你学武功，让他们对你心服口服，这就很棘手了。须知，临安学府里面有一半的学生都是达官贵人之后，得罪了他们，可是对你不利的。”
安忆没有作声，他并不怕得罪什么达官贵人家的子弟，得罪天子他也不怕。
“本相信任你，向太后推荐了你，太后也认同了。再过几日，你就收拾一下，去临安学府就任教官一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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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风云旧事新 （2）
安忆皱了眉，他千方百计的想混进史家，难道就这样被史弥远派走了？倘若不遵从史弥远的意思，又必然会引起他的怀疑。
“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你是我这里挑选出来的人，到了临安学府，那些官宦子弟看在本相的面子上，也不会太为难你。太后要这么做，我们就这么办就是了，学生学习武艺毕竟只是次要的。”
“是，高非明白。”
“好了，你下去准备准备吧！”
“是，高非告退。”安忆抱拳行了个礼，退出了史弥远的书房。
待安忆离开了好一会儿之后，史弥远猛然睁开眼睛，森然地说了一句：“你出来吧！”
只见房间里的地板被人从下往上掀开，从地底下走上来一个人，是从前史弥远派去调查安忆的那名亲信男子。
“屠戮，本相派你调查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那名叫屠戮身着黑衣长着络腮胡子的男子恭恭敬敬地向史弥远行了个礼，说道：“丞相，属下已经调查到了，那日在西湖诗会上刺杀丞相的两名女子是剑莲派的人。”
“剑莲派？！江湖中有这样一个门派吗？为何本相从来没有听过？”史弥远目光森冷地看着他，似乎不大相信屠戮所说的。
“丞相，这个剑莲派是近些年才在江湖中建立的门派，它的始创人叫陆无涯，据说是阁皂山灵宝派门下弟子，他的师父是阁皂宗的前任掌门葛秦真人。”
史弥远吃了一惊，立即问道：“果真是师出阁皂宗？竟还是葛秦真人的弟子，有何凭据？”
屠戮道：“陆无涯是否是葛秦真人的弟子倒不确定，只是剑莲派所用的招式多承自阁皂山灵宝派，例如当日那二女子所用的蛇鞭和软剑，与灵宝派的灵蛇鞭和软绫剑如出一辙。”
史弥远已经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眉毛皱在一起。“你立即派人前往阁皂山，向葛慕真人确认那陆无涯是不是他父亲的弟子。”
“丞相，属下此前已经派人前往阁皂山了，葛慕真人说他父亲一生收徒无数，并不记得是否有名弟子名叫陆无涯。不过，葛慕真人说，葛秦真人在世的时候，曾收方华郡主为徒，有一位姓陆的弟子与方华郡主关系甚好。”
史弥远顿时恍然大悟，一拳击在茶桌上，说道：“本相想起来了，二十年前，方华郡主确实曾到阁皂山修习道法，那时她还未出阁，不少京城子弟都跟风似的跑到阁皂山去了。”
屠戮点点头，说道：“属下派出的人回报，灵宝派的葛慕真人说方华郡主在阁皂山修习道法的期间，认识了不少习武修道的江湖人士，有个名叫陆远的弟子各方面都很出众，所以方华郡主很喜欢向这个陆远问问题。后来方华郡主修习道法结束回到了京城，嫁了人，这个陆远就离开了阁皂山。”
临安风云旧事新 （3）
“陆远？”史弥远在嘴里反复念了几遍，说道：“难道陆远就是陆无涯？”
屠戮道：“属下怀疑，陆远就是陆无涯，名字很相似。在江湖中，陆无涯的名号很响亮，陆远却没什么名气，但是‘陆前辈’和‘陆大侠’这些名号都是在陆远离开阁皂山之后才渐渐出现的。”
史弥远又坐回了太师椅上，一面摇，一面嗤笑道：“这就难怪了，方华郡主不喜本相，那陆无涯为了讨她欢心，想杀本相也不足为奇。”
屠戮又道：“但是丞相，方华郡主已经过世了五年，陆无涯也早在好几年前就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现在剑莲派的掌门，似乎已经不是陆无涯了。”
“嗯——！”史弥远长长地拉了一声，屡屡自己雪白的胡须，说道：“方华郡主虽死，但她却影响了很多人，她的女儿、她的儿子，还有那个什么陆无涯，无一不对本相恨之入骨，认为本相是个卖国求荣之人。本相这三十多年的政绩，早被他们这一干人等全盘否定。”
“丞相的功绩，岂是他们这般贩夫走卒能够轻易判定的。”
史弥远听了这话，感觉很是受用，他的作风和思想，岂是方华郡主一些女流之辈能都评论的。女子向来不得干政，方华郡主根本没有权利和立场来干涉他的政治做派，更何况是那帮盲目迷恋方华郡主的江湖草莽。史弥远道：“本相的做派，自有本相的道理。本相不能阻止他们憎恨本相，但是本相有能力将那些对本相不利的人予以铲除。屠戮！”
“属下在。”
“本相令你尽快将这个剑莲派调查得一清二楚，查清楚那个陆无涯，还有现今剑莲派的掌门究竟是何人，他们为什么要对本相不利，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史弥远伸手握住一个茶杯，塌陷的双目中迸射出骇人的精光，忽然“嘭”的一声，茶杯已经被史弥远整个握碎了。
屠戮看到史弥远眼中射出来的嗜血的光芒，顿时打了一个寒战。
史弥远的手掌已经被陶瓷锋利的边缘割破流出鲜血，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口中兀自说着：“赵孤蕊，你都已经死了，还不忘叫你的女儿、你的情人来和本相做对！既然是这样，就别怪本相手下无情。”
屠戮浑身都颤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丞相，那个阎青瓷，要怎么办？”
“哼！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和她的母亲一样可恨，喜欢多管闲事。太后竟也听信她的谗言，要整顿临安学府。临安学府的一切都掌控在本相手中，岂容她阎青瓷说整顿就整顿的？！太后真是老糊涂了！”
屠戮只得巴巴地跟着说：“是是是，太后不辨忠奸，的确是老糊涂了。”
“屠戮，传话到贾府，让贾家带话给贾贵妃，不要总惹得太后不高兴，否则本相在太后面前不好做人。太后此番要整顿临安学府，已是对本相不满，她不对贾贵妃发作，仍是给了本相面子，倘若贾贵妃还不自知，那就休怪本相不顾史贾两家的情分了。”
“是，属下这就传话到贾府，让贾贵妃好自为之。”屠戮又恭恭敬敬地弯腰向史弥远鞠了一躬，走进地下通道，合上了地板。
史弥远靠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摇着，忽然低低地念道：“太后竟然倒戈……她竟然倒戈……看来是留不得……留不得……”
注释：阁皂山灵宝派，今称“阁皂宗”，是符箓三宗之一，阁皂宗是道教灵宝派发展到以阁皂山崇真万寿宫为传播中心时代的别称，它本是灵宝派，但又是灵宝派发展过程中的一个特定历史阶段。形成于北宋，流传到明清。阁皂宗奉三国时期的道士葛玄为祖师，葛玄的孙子葛洪号抱朴子，人称葛仙翁，他的著作有《抱朴子》、《神仙传》、《梦林玄解》等。葛玄与葛洪祖孙二人并称葛家道。那时候，道士是可以结婚生子的，龙虎宗、茅山宗和阁皂宗三大道教宗系的掌门继承人皆是掌门人的后代。（此段注释摘自百度百科和维基百科）
残阳如血塘中荷 （1）
盛夏将去，秋节已至。
临安城的池塘里荷花已经尽数凋残，街道两旁落满了枯黄的梧桐树叶。已是傍晚时分，街上人群散去，只留两个老妇在弓着腰缓缓地清扫着大街。
后世街上，有一家著名的陶瓷商铺，正是景德镇的阎家陶瓷。青瓷站在掌柜的位置处检查着当日商铺的账目，阎家的伙计呵欠连连地拿过门板，准备关上大门打烊休息。
一群身着统一深棕色便装的学生正被一名教官带领着跑过阎家陶瓷的店铺，教官严厉的声音传来：“脚抬高，双手高摆，幅度要大，要有频率。”
这一群柔弱的学生哪里经过这样强度的训练，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只有个别体能较好，能跟上教官的脚步。
终于有人跑不动，停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活不肯再跑。
有一个人停下来，就有其他的人跟着停下来，陆续有人发出抗议：“高教官，歇、歇会儿！跑不动啦！”
“是啊！要命啦！我们到临安学府是学习的，不是受罪的啊！”
赵曦也坐到地上，累得说不出话，头上大汗直冒。阎铮跟在赵曦身边，两个小脸蛋因为运动而呈现自然的红晕，虽然也出了一身汗，但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虚脱。
阎铮看着赵曦，关切地问道：“表哥，你还好吧？”
赵曦挥挥手，大气直喘，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没事……”
跑在最前面的安忆听到后方的动静，停下来，转过身对着后方高举手，示意所有人都停下来。他大步走回去，面目冷峻地说道：“才跑了三里路，一个个就要死不活的了？”
立刻有人尖叫出来：“才三里？！”
“你以为三里路少啊？本少爷在家的时候别说是三里，就是三步路，也有人背我！”一名模样清秀的公子哥轻蔑地瞪了安忆一眼。
“是啊！是啊！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一样皮厚野蛮啊？我们可都是细皮嫩肉的！”
“就是，就是！”
一群学生跟着附和。
安忆闻言嗤笑了一声。
赵曦休息了一会儿，稍微缓过气来，站起来对众人说道：“大家不要这样说高教官啊！高教官也是老师，理应尊敬。再说，高教官这样训练我们也是为我们好啊！”
莫若寒擦了擦汗，走到安忆身边，也说道：“是啊，子籍郡王说得不错，既然是老师，不论文武，都应当尊敬。大家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跑到学院了。”
一群官家少爷坐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指着赵曦和莫若寒又气又恼地说道：“你们两个，脑子被驴踢了？”
“高非这样折磨我们，你们还帮他说话？”
一干人等又是摇头又是愤怒。
贾似道走了过来，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倨傲地说道：“高教官是史丞相派来训练大家的，你们对高教官不敬，便是对史丞相不敬。哼！你们的爹，乌纱帽可都戴得稳当了？”
此话一出，一群年轻不经事的少爷公子顿时吓白了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敢吱声。
残阳如血塘中荷 （2）
安忆负手站在一群人中央，目光森冷如冰。忽然，他不以为意地笑了声，说道：“无妨，太后有令，当月体能测试不合格者，逐出临安学府。”
“什么？！”一群公子哥顿时大惊失色，忙不迭地拖着疲惫的身子站起身。
正是此时，一名妇女的大喊声传来：“小姐，你看那是少爷！”
众人一惊，侧目相望，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妇女站在一家陶瓷店铺的外面，在她的身后，静静地伫立着一名通身雪白的女子，宁静如冰，淡然如雪。
众人顿时一阵哗然。
阎铮一见青瓷，立刻高兴地大喊起来：“姐姐！那是我姐姐！”正想要奔过去，又有些畏惧教官，只跑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莫若寒微微皱了皱眉，没想到竟会在此处见到青瓷，再一转头看到其他人都色迷迷地盯着青瓷，内心顿时腾起一阵怒火。她怎么能又这样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他真是很不得把那些人的眼珠子统统都挖出来。
赵曦见到青瓷，也觉得无比开心，朝着青瓷挥挥手，喊道：“青瓷，还有我！”
青瓷见到阎铮和赵曦朝着她笑，她也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这一笑，当真是倾国倾城，颠倒众人，宛若云开见月，自有一轮光晕明媚，又似花蕾初放，羞得百草尽匍匐。就连仲夏日艳阳的光彩也及不上她的微笑的万分之一。
秋风轻轻扫过，扬起那身纯白如雪的长裙，衣袂飞扬，黑发缤纷，恰似一个九天玄女坠世，璀璨夺目，摄人心魂。
一干学生顿时没了呼吸，瞪大眼睛瞧着那秋风中静静微笑的白衣仙女。正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青瓷这一笑，比起那时的杨贵妃，也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安忆转过身，一拳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心口。青瓷不是为他而笑的，是为阎铮和赵曦，青瓷根本就不认识这时的他。安忆只觉得心痛难当，一瞬间连呼吸都困难。
莫若寒微微一侧目，发现了安忆的不对劲，顿时一奇，这高教官平时莫不是一副冰冷的表情，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悲痛的神情？
贾似道骤然出声惊醒众人：“看什么看？一个狐媚的妖女就能叫你们神魂颠倒？亏你们还是临安学府的学子，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阎铮一听，顿时变色，冲上去一把推开贾似道，怒道：“不许你这样说我姐姐！”
贾似道何曾被人这样推过，也恼了，扯住阎铮的衣襟将他甩到一旁。
阎铮身体小，体重又轻，被贾似道这样一甩，整个人就飞到了一丈开，趴到在地上，双手和脸颊都擦伤了。
“你干什么？！”赵曦不满地喊了一声，冲过去抱起阎铮。
莫若寒也肃了颜色，冷冷地看着贾似道，说道：“贾公子何故对一个小孩子出手？”
那贾似道早先就已经听家里人提到过青瓷，当今皇上封了“齐国夫人”，又有意纳为妃子，自然是威胁到她姐姐贾贵妃的地位，贾贵妃也曾写信回家提到皇上中意阎青瓷，所以贾似道才如此憎恨青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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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塘中荷 （3）
现场顿时混乱起来，旁边其他的学生不满地叫道：“贾兄你怎么对一个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