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闭·完结篇-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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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很冷,为什么不回家?”公主问我。
我回答说:“因为她的东西没卖完罢。”
那女孩的饰物品种虽多,但用料不好,做工也不够精致,在周围卖同类商品的小贩中并无优势,估计一时半刻是不可能卖完的。
听了我这话,公主径直朝那女孩走去,问她:“把你这些东西全卖给我罢,要多少钱?”
那小姑娘双眼圆瞪,难以置信地看着公主,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报了个价。
公主立即朝我伸出手:“怀吉,拿钱来。”
我微笑着取出盛钱的锦囊,倒出银钱,准备如数付给那女孩,而公主不待我数完,已连钱带锦囊夺手抢过,一把塞给小姑娘,笑道:“都给你了,快回家罢。”
那小姑娘喜不自禁,站起来朝公主福了又福,不住道谢。公主温和地对她笑,见她头上挽了双髻,却无丝毫饰物,便反手拔下自己发髻后插着的龙纹玉掌梳,亲手插在小姑娘的头上。
那姑娘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呆立了半晌后,含泪把整个插满饰品的杆子都递给我。
我笑道:“不必给我了,你仍旧带回去罢。”
她却不答应,坚持把杆子推到我怀里,又再三谢过公主,才徐徐退去。
而现在,我瞧着手中的杆子,倒甚是犯愁,笑对公主说:“如果我拿着这一堆东西,酒楼的侍者必不会让我进去。”
公主笑着从杆子上选了几样饰物,一簇簇插在我的幞头上,然后摘下自己的帷帽,让我挑了几簇闹蛾雪柳插在她的发髻上,但还是剩下很多。公主盯着看了一会儿,又摘下一些,见有仕女经过便过去送给她们,那些女子虽感惊讶,但最后都含笑收下,未过许久,所有饰物便这样散发干净了。
第九章 谁堪共展鸳鸯锦(13)
“好了,”公主取过那光秃秃的杆子,往街角一推,拍拍手道,“我们可以进去了。”
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便未移步,只问她:“去哪里?”
她诧异地看我,一定觉得我未免太过健忘:“白矾楼呀。”
“唔,可是现在有个问题。”我提醒她,“你还有钱么?”
“啊?”她愕然答道,“刚才我把所有的钱都给相扑士了……”
“你呢?”她反问我。
我朝她挑挑眉,亮出两袖清风:“我的钱,不是被你抢光了么?”
她赧然低首,须臾,又抬眼看我,满怀希望地问:“除了钱,酒楼还收不收别的东西?我还有首饰。”
“还是回去罢。”我拉她朝外走,“人家不开当铺。”
她无奈,只好跟我走,但一步一回头地看身后白矾楼,依依不舍的模样。
但尚未走到车马停泊之处,便闻有人唤我们:“前面的郎君、小娘子,请稍稍留步。”
我们止步回顾,见追过来的是一位侍女装扮的姑娘。她疾步走至我们面前,裣衽为礼,然后道:“我家夫人在白矾楼上看见二位善举,很是敬佩,有意请二位上楼饮茶,不知郎君与小娘子可否赏脸?”
我尚在犹豫,公主已对她笑开:“如此,多谢了。烦请姑娘带我们上去。”
那侍女带我们直上二楼,引入一个整洁雅致的房间,其中所陈,从家具到杯盏皆一品器物,而房间分两重,各设桌椅,中间有珠帘隔开,一位年轻的夫人坐于里间,见我们入内,便起身,很礼貌地朝我们施礼。
适才听那侍女态度恭谨地称她为夫人,且她又处于这白矾楼的上品雅座中,我原本猜这夫人应是位中年以上的贵妇,却没想到她如此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跟公主年龄相仿。
虽隔着珠帘,但仍可窥见她的容颜。她脸形稍圆,肌肤微丰,双目是漂亮的杏眼,笑起来又呈月牙状,观之可亲。她穿着一身柳色大袖衣,颜色素净,很衬她白皙的肤色。衣裳色彩并不张扬,而衣料上乘,应是蜀锦,衣缘领抹上绣的四合如意纹非常精致,头上铺翠冠子后插的是白角犀梳,由此可见她身份不凡,必是出自官宦之家。
我与公主亦向她施礼,她随即请我们在帘外坐下,客气地问候几句,然后又问我们想点什么菜,公主说只想品尝一些应季的饮食果子,于是夫人低声嘱咐侍女。侍女出去传话,少顷,有人进来布菜,一碟碟地呈上橄榄、绿橘、永嘉柑、花羞栗子、干缕木瓜、菖蒲咸酸等果子,以及绿豆粉制成的蝌蚪羹、糯米做的圆子盐豉及杂肉盐豉汤,果然都是应季的上元节饮食。
这些饮食的做法与宫中之物略有不同,公主也未多推辞,与我净手之后坐下来,很高兴地准备品尝。我便像多年以来习惯的那样,先以手背触碗沿,为她试羹汤温度,觉得烫了,便取过一柄扇子扇风降温,然后又盛出少许试过咸淡,未感不妥,才将原来的碗送至她面前。待公主略尝了一两个圆子,饮完一碗蝌蚪羹,我又随手剥了个绿橘,以匙点了点桌上吴盐,在橘瓤上抹匀了,再递给公主。
那夫人一直在帘内旁观,这时候忍不住叹息,对公主道:“这位姐姐,你的夫君对你真是体贴入微呢。”
我在公主宅平居之时未必总穿公服,今日所着的也是件寻常的文士白遥В仕床怀鑫夷诔忌矸荩晕沂枪鞣蚓庞写烁锌
我大窘,又不好解释,只得低头不语。而公主也不像是急于分辩,反倒笑笑地应道:“他一向如此……姐姐的夫君对姐姐一定也是这样的罢?”
第九章 谁堪共展鸳鸯锦(14)
“他?”那夫人嗤之以鼻,颇带怨气地道:“若他对我有这一半好,我也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独坐了。”
“姐姐是独自出来的?”公主讶异道,“我还以为,你是在这里等夫君过来一同饮酒观灯。”
那夫人颦眉道:“别提了。今日他惹我生气,我一怒之下冲出去,其实走出家门的速度又不快,他居然都没有追上来……所以我索性上了车来这里,派了个人去给一位闺中姐妹传信,请她过来跟我说说话,但等了许久她都未到,幸而遇见姐姐,不然我关在这房间里,闷都要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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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火杨梅:以熟枣捣炭丸为弹,再一颗颗串在铁枝上点着火,形状颜色若杨梅,都人插于头上为饰。
闹蛾:以丝绸或乌金纸剪成蝴蝶、草虫等形状的头花首饰。
玉梅:假花首饰,通常以绢、纸制作。
雪柳:捻金线制成的丝缕状饰物。
菩提叶:以绢、纸剪成菩提叶形的首饰。
灯球:也称灯球灯笼,大如枣栗,如珠茸之状。
以上皆宋代上元节游人士女簇戴在冠子上的饰品。
7.阿荻
这夫人暗咬银牙,轻嗔薄怒,提起丈夫时,是十分幽怨的样子,却看得公主笑起来:“姐姐一定很喜欢你的夫君。”
夫人“哼”了一声:“喜欢什么呀!当初年幼无知,爹娘说他好,就糊里糊涂地嫁过去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
“那你嫁之前见过他没有?”公主问。
夫人颔首,垂目想了想,忽然有一抹羞涩笑意微微绽现,但她很快抿了抿唇,掩饰过去。
公主旋即笑道:“姐姐的夫君一定容貌俊美,学问也不错。”着意打量了一下夫人装扮,她又作论断,“官在四品以上。”
夫人奇道:“姐姐如何……”话音未落,已觉不妥,赧然咽下那显而易见的“知道”二字。
公主便告诉她:“姐姐提起做女儿时见到他的情景面露喜色,自然是他的容貌令你满意。如今举世推崇读书人,如果他学问不好,你爹娘多半不会觉得他好,也就不会一定要你嫁给他。而姐姐虽然装扮素雅,但周身所用无一不是精品,请恕妹妹无礼直言,若姐夫是位新晋的绿衣郎,恐怕俸禄不足以为姐姐买蜀锦白角梳。何况姐夫现居京城,必已外放还阙,应该是为官多年的了。而姐姐的侍女称姐姐为夫人,说明姐姐很可能已获诰封,故我大胆猜测,姐夫官阶应在四品以上。”
夫人讶然自帘内走出,牵起公主双手仔细端详,道:“你既懂这些,必非凡俗之人,一定是出自公卿之家罢?”
“这些事,在皇城住上几年,自然也就知道了。” 公主浅笑,并不明着回答她的问题,拉夫人在身边坐下,又道,“姐姐周身气派,出身一定很好,且又觅得如意郎君,真是令人羡慕呢。”
那夫人却摆首,不满地说:“哪里如意了?若是如意,哪还会生这许多闲气?”
公主笑问:“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还不如意么?”
夫人红着脸否认:“谁说我喜欢他了?”
公主笑意消散,怅然叹道:“若你不喜欢他,连看他一眼都是不愿意的,哪里还有心思跟他生闲气?”
这话听得那夫人怔怔地沉默片刻,然后侧首看看我,又对公主微笑了:“你说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你夫君容止温雅,眉宇间有书卷气,将来一定也是位曳朱腰金的人物,而且……当他凝视你时,你留神看他的眼睛,那么专注,好似天地万物就只剩你一个了。”
第九章 谁堪共展鸳鸯锦(15)
她当着我面,如此直接地这样说,简直令我手足无措,无地自容。我尴尬地微微侧身坐好,脸转朝窗外,避开她与公主随后对我的探视。
此刻我头颈灼热,想必脸红到脖子根了,这让那夫人看得轻笑出声,又低低地跟公主说了些什么,公主亦不禁轻声笑,但很快止住,换了个话题:“今日观灯,姐姐怎不戴些闹蛾雪柳菩提叶?”
夫人道:“既跟家中某人置气,哪还有心情戴这些?”
公主笑道:“我看姐姐现在心情渐好,若不嫌弃我头上的花样儿粗陋,我便送一些给姐姐戴如何?”
夫人欣然接受,笑着道好。于是公主立即摘下头上的几簇闹蛾雪柳,逐一插在夫人的冠子上。夫人见她发髻上没了装饰的梳子,也慷慨地取下一把白角梳给她插上。两人互为对方装饰,笑语不断,看上去倒像是相识多年的闺中密友。
而这时,又闻楼下有犊车驶近。少顷,一名侍女上楼来禀报说:“张夫人到了。”
夫人立即起身,走至门边相迎。我猜那位张夫人应该就是这年轻夫人在等的姐妹,于是也与公主双双站起,静待她进来。
入内的夫人年纪要大许多,三十多岁光景,衣着素净,全身上下并无一点堪称珍宝的首饰,然而仪态端雅,柔和娴静,应该也是出自诗书世家。
她缓缓移步进来,还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孩子。
房中的夫人一见她即上前施礼,称她“张姐姐”。而张夫人亦随之还礼,口中轻唤“若竹”,想来应是那年轻夫人的闺名。
此后若竹为我们略作介绍,说张夫人是她金兰姐妹,又对张夫人说公主是她新结识的朋友,我是公主夫君,但身份名字她既不知便也未多说。
我们两厢施礼。张夫人端详着公主,忽然微笑道:“这位小娘子甚是面善,倒像在哪里见过。”
我暗觉不妙。看这夫人容止气度和年龄,显然是可以常入宫参加宴集的命妇,即便不是能坐在宫眷近处的宰执夫人,但远远地见过公主也是极有可能的。
而公主倒并不慌张,浅笑着从容应道:“是么?许多人都这样说。我想,如果不是我的容貌与哪位贵夫人相似,便是我长了一张路人脸,因此大家见了都觉得以前见过。”
闻者皆笑,也就不深究这个问题,若竹遂请我们在厅中入座。
坐下后二位夫人仍在寒暄,公主的目光倒被那小孩子吸引了去,低声对我说:“这孩子真可爱,长得比仲明还好看。”
那垂髫小孩眉眼精致,眼神灵动,肤色粉粉嫩嫩地,有几绺头发混合着彩色丝带结了数条细细的小辫,跟其余散发垂至肩下,是女孩的发式,还抿着小嘴含笑看若竹,也是女孩的神态,但却穿着一身男孩的衣裤。
后来若竹也注意到这孩子,对张夫人道:“这孩子简直像玉琢的人儿,是姐姐家的么?”
“我倒也想要这么个孩子,可惜没这福分。”张夫人亦笑,又解释道,“这是知制诰庞澹学士的女儿阿荻。庞学士与你姐夫是多年的好友,我又与他家萧夫人自幼相识,今日他们携子女来我家中做客,我接到你的信后不便立即离开,因此迁延了一些时候。你姐夫与庞学士坐而论道,阿荻跑到他们身边听。你姐夫那人你是知道的,一见她穿了男孩子的衣服便觉碍眼,皱着眉头看,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担心他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忙告了个罪,带上阿荻找了个借口出门,对她母亲说顺便带她看看花灯,一会儿再送回去,所以她跟着我来了。”
第九章 谁堪共展鸳鸯锦(16)
若竹抚抚阿荻的头发,笑对她说:“大人坐而论道你也感兴趣,能听懂么?”
阿荻低眉但笑不语,而张夫人则从旁应道:“你别小看她,她现在虽只五岁,但庞学士一向把她当男孩儿教导,四书五经已会背不少了呢。”
若竹越发好奇,又问阿荻:“那今日他们谈论的是什么?”
阿荻抬起头,瞬了瞬目,嘴角翘出个明亮笑容:“司马伯伯说,相扑的女子衣服穿得太少,羞,羞,不成体统,要请官家不许她们再在街上表演了。”
8.茫然
阿荻声音稚嫩柔软,意态天真地说出这句话,令公主与若竹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若竹随即道:“这种游戏,自然要穿得灵便些才好活动,难道要她们穿上大袖长袍,裹得严严实实地去摔摔打打么?”
公主亦笑道:“这是每年上元百戏表演都会有的节目,官家驾临宣德门观灯时都爱看,也没听说他觉得那些妇人衣着有何不妥。”
适才阿荻“司马伯伯”四字一出口,我便猜想这位先生可能是曾与我有一面之缘的司马光学士,因他贤名远播,世人皆知他品德高尚重礼法,听张夫人与阿荻的叙述,倒与他性情相符,何况在我印象中,如今在京官员里,姓司马的也只他一人。而这个猜测在张夫人随后的话语中也得到了证实。
“唉,就是因为官家未觉有何不妥,君实才有诸多意见。”张夫人无奈地笑笑。君实正是司马光的字。
张夫人又解释道:“他对庞学士说,宣德门乃国家之象魏,是用来悬示法令,体现国家尊严的。而上元观灯之时,上有天子之尊,下有万民之众,后妃侍旁,命妇纵观,让那些妇人半裸着在宣德门前游戏,怎能隆礼法、示四方?以后一定要上疏论列此事,请官家务必禁演这节目。”
公主不以为然:“我倒觉得这节目挺好,女子可以像男子一样竞技,不似以往,只能浓妆艳抹地摆弄丝竹管弦,或做歌姬舞女以娱人。这类活动,穿少一点无伤大雅,再说,在宣德门前百戏中袒露胳膊胸脯的男子多了,却为何女人们多露一寸肌肤都不行?”
若竹笑道:“幸亏你不认识我这姐夫,要当着他面说这话,不知他会怎样骂你呢。”
公主有不悦之色,还欲反驳,我立即暗扯她衣袖,制止她,公主也就没再多说,但问阿荻:“那你爹爹同意司马伯伯的意见么?”
阿荻摇摇头,微笑道:“司马伯伯要我爹爹跟他一起劝官家,我爹爹只是笑笑,没答应,然后司马伯伯不高兴,看见我,更生气……”
公主与若竹相顾莞尔,张夫人亦笑着叹息,移开了这话题:“咱们别管这书呆子了。若竹,还是说说你罢。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若竹迟疑着,没有立即回答。我想她大概是顾忌到我们,不好向姐妹述说家中事,遂轻声对公主说:“时辰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
公主“唔”了一声,语气却是大不乐意的,也未立即站起来。若竹大概也看出公主对她的事大感兴趣,想了想,最后一拉公主的手,道:“姐姐别走。难得与姐姐如此投缘,我便把今日的委屈说与姐姐听罢。”又转顾我,道,“这位郎君也不妨听听,将来可别犯我那夫君的错误。”
命侍女撤去残羹,煮水点茶,若竹侧朝张夫人,开始讲述:“因我爹爹的关系,我夫君原是不便做京官的,也补外了几年,但最近官家却不顾我爹爹的反对,将他召了回来,让他进翰苑,做了学士。我觉得挺奇怪,回来问爹爹原因,他却不肯跟我说。直到昨天,我随母亲去外公家贺岁,与他家那一群姐姐妹妹、舅母表嫂闲聊,她们才告诉我说,欧阳内翰这两年兼知开封府,翰苑的事就管得少了,何况他去年又在忙着弹劾包拯,官家觉得翰苑缺人,于是就急着把我夫君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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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谁堪共展鸳鸯锦(17)
她说的欧阳修弹劾包拯之事去年闹得挺大,我亦有耳闻。起因是权御史中丞包拯率御史台官员相继弹劾三司使张方平,说他不称职,最后导致张方平被撤职。今上随后宣布由宋祁接任三司使,包拯又说不好,转而弹劾宋祁,逼今上让宋祁补外。于是今上倒乐了:你觉这人不行,那人不妥,不如就让你自己去做罢!大笔一挥,写下词头:以权御史中丞包拯为权三司使。
皇命既出,欧阳修大怒,立即上疏弹劾包拯,洋洋上千言,说包拯“天姿峭直,然素少学问”,“蹊田夺牛,岂得无过”,“言人之过似激讦,逐人之位似倾陷……今拯并逐二臣,自居其位,使将来奸佞者得以为说,而惑乱主听;今后言事者不为人信,而无以自明”……奏疏一上,包拯亦感不安,避于家中不受任命。但任欧阳修如何劝说,今上都不改成命,再三坚持,包拯才走马上任了。
国朝奉行避亲籍制度,一般来说,宰执重臣的亲属不能再身居要职,甚至不能同时做京官。包拯弹劾宋祁的理由之一就是其兄宋庠方执政,故他不可再任三司使。而听若竹言下之意,似乎她的父亲也是朝廷重臣,因此她的夫君不便做京官,遂补外几年。只是我最近较少打听翰苑之事,也不知哪位外郡官员最近被召回,做了内翰。
“原来姐姐的夫君是内翰,我果然没猜错!”公主得意地抚掌笑。
翰林学士官阶为正三品,公主此前对若竹夫君品阶的论断的确没错。
张夫人闻言笑:“她这夫君可了不得,及第十年便做了内翰的,国朝以来也没几人。”
“哦?”公主好奇地追问,“那他是……”
“他只是承蒙圣上加恩,捡了个便宜。”若竹轻描淡写地说,也不急于提及丈夫的姓名,继续说她家的事,“后来外公家的女眷们就在讨论欧阳内翰和包拯孰是孰非,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