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犹未悔-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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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非常的平和,根本不像前几天在裴家那样严肃的让人害怕,我心底渐渐有些骨气,抬起腿走了过去,他指着他对面一个躺椅道,“坐吧。”
我不明白他现在是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按照他的吩咐坐了下来。
我低着声音,有些不确定喊了一句,“爷爷。”
他本来没什么动作的,只是自顾自低头翻着手中一本相册,我刚开始以为是一本书,现在看来,原来是本相册,充满了岁月痕迹和时光悠久的老相册。
我看不见里面的照片,只能看见偶尔照片昏黄色的一角,年岁应该和相册的时间是吻合的。
他听到我这一声爷爷,翻照片的指尖微微一顿,他说,“你还肯叫我一声爷爷。”
我说,“是的,即算陈青禾和景向荣不承认我这个女儿,我还是会叫您一声爷爷的。”
对于我直呼名字,这次的老爷子没有发怒,只是面目安详的端详着我,他说,“真像,特别是嘴巴这块地方,和你奶奶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一时没跟上思维,按照正常程序他不是应该怒问我,那天为什么要让他颜面扫地吗?
他语气里变得安详又怀念,让我有些喘息不过来。
我不确定的问,“奶奶?”
景林点点头道,“对,你奶奶。”
我伸出手指着自己鼻尖,有些不确定问道,“您说我像奶奶?”
景林点点头道,“像极了,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和乃蓉年轻时候像极了,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服输,我甚至都不用经医学鉴定,就认定你是我景家血脉无疑,景辛,昨天你那番话,我想了很久,你恨我们景家吗?”
我听老爷子那回忆的口吻,以为他会说一段往事和我分享,没想到一个转折下,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恨不恨他们,潜意识里或许是恨他们的,可是静下心来想想,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该去恨他们。
陈青禾景向荣始终不肯承认我,我恨他们吗?他们也没有错,就像我,始终无法当他们是我的爸妈一样。
我们都是相同的,没有人会这样轻易接受一个忽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陌生人。
我摇摇头,很老实的说,“不恨。”
他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我们确实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也老了,很多事情总想握在手中,可忘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早已经不是我们那个时候了,家里一句命令下来,半点都不敢反抗,你和裴家生活了那么久,让你一时转变自己的感情,自是不可能。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打的亲情牌,如果老爷子还是用他那火爆脾气对待我,我自然会轻松很多,他现在和我温言温语的说话,我反而不好大放厥词。
第二十七章 飞鸟与鱼的距离(十八)
我是个直脾气,受不了这拐弯抹角的,过山车偶然坐两次还好,坐多了就头昏眼花。
我说,“爷爷,您要是有事和我说,要为了上回那件事情骂我,或是打我,我都没关系,但您千万别这样和我说话,我不习惯。”
他要绕,我只好给直回去。
他仔细盯着我许久,盯的我全身发毛,半响才来一句,“我会将景甜所拥有的东西全部还给你,你是我景家的血脉,不管青禾和景荣如何的适应不了,我不会亏待了自己的亲孙女,惩罚你的这件事情,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景家的面子胜过所有的一切,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老爷子云里雾里和我说了这一通话,我没听明白,他看我这样迷糊的表情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谈心是对牛弹琴了,忽然又冷哼了一声道,“话已经说了,下次在敢冲撞我,可就不是禁食那么简单了。”
说完后,又道,“下去吧。”
这场我以为暴风雨的谈话,转眼间成为了毛毛细雨,出了书房的时候,我脚步还在发虚,下意识往老爷子那边看,正当我要收回目光的时候,他指间翻动着昏黄的照片,照片里一个胖乎乎,眼睛圆溜溜的小女孩的照片,一瞬间就映入我眼帘,想躲都躲不掉。
那是景甜的照片,他刚才那充满怀念的目光,是在看景甜,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
我心知肚明收回了视线,抬眸,冷漠而疏离的离开。
老人家的心思真是难猜透,我这样想着,惶惶不安的过了几日。
我便终于明白了老爷子那一天的话,因为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我真的很想说,我很冤,陈青禾真狠。
事情是这样的,景林正在秘密寻找景甜的亲生父母,其实要在a城找一个人并不难,之所以这么多年景甜的亲生父母没有出现,我没有被找回来的原因,完全是因为景家的人并不想找,而是打算维持这细微的平衡生活下去,各自不干预。
可是老爷子年老了,身体也愈发不管事了,景家如果在我没来之前,应该说,只有景甜那一根独苗,从小就宠的上有,地下物的。
可这血脉终究不是景家的血脉,到时候这偌大的家产,自然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景向荣和陈青禾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孩子,情势所迫,老爷子才终于派人将我找到,从裴家接了回来,至今都还没有被公众所认识,似乎他们也在思量什么。
我知道他们思量的是什么,他们在我和景甜和血缘之间取舍不断,犹豫不决。
可是最终,他们还是在血缘与感情之间,选择了血缘。
而景甜的父母找到后,自然就是要送回去的,我不知道我到底哪点得罪了陈青禾,景甜被老爷子秘密送走后,我是最后一个知道。如果让我知道,景甜送走,我会受这样的罪。
我宁愿当时被送走的是我。
当天本来在医院疗养的景甜,当场就被十几个人黑衣人给运走,陈青禾下去去看景甜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第二十八章 飞鸟与鱼的距离(十九)
景甜当时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哭,而老爷子像是要兑现他对我承诺一样,像一尊冰冷的佛像一般,坐在一旁仍旧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对哭喊地撕心裂肺的景甜道,“你的亲生父母我已经帮你找到了,回去吧。”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的告别与伤感,像是拿错了一样东西,忽然有一天终于找到了东西原来主人,心安理得的还回去一样。
景甜穿着病服哭的脸色苍白,她说,“爷爷!您不要我了!您怎么能不要我!我是景甜!您最喜欢的景甜!您忘了很久以前您和我说,要亲眼看着我和秦墨结婚吗?为什么忽然间就要送我走,我会乖的,求您了,求您不要送走我。”
可老爷子像是铁了心,闭眼面对景甜的哭喊,没有任何动容,他说,“如果你不走,景辛就会走,你们之间,我只能选一个,景辛是我们景家的血脉,你走吧,我为你安排好了地方,环境绝对不会比我们景家差,以后不要在回来了。”
景林说完这句话,起身就想走,几个保镖模样的黑衣人死死拦住想要冲过来的景甜,她一边泪流满面的哭喊着,一边想要挣脱掉那些拦住她的人。
可是还没有挣扎两下,气息开始急急往上喘,眼睛开始往上翻,是发病的节奏。
景林对着管家吩咐让他叫医生,转身就留了一个漠然的背影离去。
而这件事情,恰巧让陈青禾撞见了,她在生我的时候,得了产后抑郁症,将我弄丢后,病情恶化的更加严重。景家当时找了我很久,可是都没有结果。
而陈青禾自从将我弄丢后,一直是疯疯癫癫,景家没有办法,才弄了一个孩子来让陈青禾抚养。
景甜简直就是她的命根子,这么多年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平时看上去就跟个正常人无疑,可若是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她的情绪,她就会做出让人防不胜防出乎意料的事情。
她看到景甜被紧急送入抢救室时,嘴里还在祈求着,爷爷,不要送走我。
本来手中拿着景甜换洗衣服的她,冲上来就就想去抓打那些黑衣人,情绪在那一刻几乎接近崩溃,当然,这些我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景甜当晚又在急救室,而老爷子硬着心肠没有去一样看她,但是谁都知道,那一晚,景林房间的灯光一夜没有关,一直亮到天明,才明明灭灭关掉。
而那时候的我已经睡在床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应该说我在做梦,梦里,我又梦见裴誉那张脸,在迷迷蒙蒙的梦中,散发着不可思议柔和的光,他说,“阿含,生日快乐,你想要什么。”
我说,“我想要…你…算了。”
我似乎是梦见我生日那天了,我在梦里都期待着裴誉到底会不会答应我的生日愿望,可我自己想要什么,这些我都没想好。
我迷迷糊糊睡在梦中,大概是换了一个地方,敏感的程度比平常要锋利,我感觉房间发生了某种变化,阴森森的,像铁器一样冰冷。
我在我想要张口在梦里说话那瞬间,猛然张开眼,才刚坐起来!一把刀直接像是一束暗夜里幽冷的极光,在某一触即发的瞬间,狠狠的刺向我。
第二十九章 飞鸟与鱼的距离(二十)
我当时真不知道自己本该迟钝的脑袋,在那一瞬间为什么会那么清晰,甚至还闻到了黑暗中,冰冷铁器的气息。
在我翻身而起那一刻,一把刀直直插在我手臂上,血腥味在黑暗中仿佛开出艳丽妖娆的花,散发着罪恶气息。
我有一瞬,仿佛听到心里某种声音破碎的声音,那把冰冷的刀就插在我左手臂上,深可见骨,我感觉不到疼痛,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的脸,我基本已经猜出是谁,却一直不敢去验证。
我想,那个结果,无异于比插我一刀还难受,我感觉握住匕首的手,在匕首柄端细微的颤抖,她在害怕,她确实是在害怕。
她怕什么,既然敢下手,她有什么理由可怕。
我感觉自己腿上有什么液体流泻而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黑暗里冷静的可怕,我说,“想杀我?你刺偏了,我心脏在你斜正方,亲爱的妈妈。”
我话刚落音,死寂的房间里爆发一阵疯狂的尖叫,她说,“你不要叫我妈妈!我不是你妈妈!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那一声叫喊,让外面长廊的声控灯,在一霎全都亮了,恍如地狱之火,灼灼燃烧,从黑暗里长出绝望与萧瑟,很好,这一刀,痛入骨髓。
陈青禾尖叫一声,手中满是我温热的血,忽然尖叫着抱着脑袋跌跌撞撞疯狂的跑了出去,我右手上那把插进去的刀子,此时可笑的竖立在我手臂上。
我疼的没有任何感觉,仿佛这具身体不再具备任何疼痛的感官,我想我正常的反应,应该叫的比陈青禾还要惨烈,我该哭,我不该这样冷静。
可是这一切都超出了我的预估,人的成长是不是都在一瞬间的事情,这一刀,教会了我,什么是母爱与成长。
她不止是简简单单在我手臂上刺了一刀,简直是将我心挖开,然后掏空,对着里面填满一堆白花花的盐,那种感觉,不用我形容,你们想象一下,很清晰的疼,与众不同。
陈青禾的尖叫,在这座深冷的别墅里,惊起了惊涛骇浪,保镖职业素养,真是一级棒,陈青禾才刚尖叫着跑出去,还没有一分钟,我房间里,就齐齐涌入了十几个保镖,个个都是警惕的冲了进来第一时间见证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他们开灯后,就见我嘴角含着诡异的笑看着他们,我白色的睡裤上满是血。
我不知道血腥味在这座房子里飘散了多久,外面零零碎碎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隐隐在走廊响起。
我疼的冷汗满面,但依旧固执的看着门口,最先进来的是景向荣,他穿着一身睡衣,连拖鞋都穿反,应该是听了尖叫声,匆忙赶来的。
他看到我这样的情况,本来睡眼惺忪的脸,呆滞的像是一幕忽然按了停止键的电视剧。
脸上的表情,可真有趣,我脸上的笑容没有办点变,我握着自己受伤的手,朝着他笑。
他呆滞的脸回过神,脸戏剧化变为扭曲,忽然朝着外面叫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这样!人呢!人呢!谁弄的!”
第三十章 飞鸟与鱼的距离(二十一)
他这一声怒吼,刚落音,外面老爷子随之也蹒跚的走了进来,我想,那一天他们的表情真是精彩,如果让我现在去细说,我说不出来,因为那一天,我脑海里,除了血腥味,就是陈青禾的尖叫声,挥之不去。
我半夜被紧急送去医院,我看着他们所有人对于我这件事情,缄默不言,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会干这件事情的,会是谁,或者,他们更担心的不是我的伤,他们担心的,是我受伤这件事,会不会给景家带来什么负面影响,陈青禾的病情是否还会瞒的很好,若是让人知道,景家一个这样大的集团,景家夫人却是个疯子,而且还亲手要杀了自己的女儿,这会给景氏带来何种毁灭性的影响,可想而知。
我半夜被送到医院,左边病房是景甜,我睡在另一间,当她正在睡梦中香甜度过的时候,她永远都想象不到,我正在为了这一切付出一个残忍的代价。
陈青禾为了她,想要杀掉我,这样,我就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一家四口,就可以恢复以前美满的家庭。
医生说,若是不是及时送过来,我这手算是毁了,一刀直插骨髓,那刀锋没有半点犹豫,若是是心脏,我就真的一命呜呼。
景向荣送我来医院后,一直坐在沙发的角落抽烟,从这短时间内,我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带着笑看着他们。
景向荣被我看得发毛,但他不敢对我说话,不敢像以前那样,大呼小叫,我随时都有可能毁了陈青禾。
他们在怕,我一点也不怕,我有筹码,尽管我不会这么做。
我看着他坐在沙发上,身上依旧穿着一身睡衣,头顶是白蒙蒙的烟雾,像极了西游记里,妖精出没的烟雾场景。
他脚边已经堆满了烟蒂,不知道抽了多久,他抽完最后一根烟,终于迎上了我诡异的笑。
他皱着眉,冷静的说,“是我们欠你太多。”
我永远都记得这一句话,因为景林曾经也对我说过,他也说过对我欠的太多,可他们欠了我什么?我一直没明白。
反而是我,简直像是分分钟钟还他们债,前一刻刚被景林禁食,后一刻,我就被陈青禾一刀刺穿,我怀疑他们根本不明白,欠我的,到底在什么地方,他们该还我什么。
我开口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遍,发出的声音,也难听无比,却不影响我声音里的冷静,我说,“你在害怕?”
他点点头,诚实道,“对,我在害怕。”
我说,“你在怕我对这件事情大肆宣扬出去,对你们有影响?”
景向荣没想到我会这样问,大概是我戳中了他心中所想,他脸上又有些愠怒,他重重一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我好歹算是你父亲!”
我不知道我是将他们放在哪一面,好的,还是坏的,我从来景家那一天开始,我心里就有座城墙,他们有着各自的位置,景林的,景甜的,陈青禾的,景向荣的,韩秦墨的。
他们手中都拿着最尖锐的兵器,直直抵在我心内那一扇城门上。
第三十一章 情两难(二十二)
面对这样的他们,我该怎样想他们?因为我从来就没把他们想好,他们是这样自傲和专制,对我不好。
我说,“你让我怎样想你们,父亲?你也配?”
我笑意盈盈的说着,我想,带着笑骂人,是这辈子最爽,又最装的事情。
景向荣应该是被我气急了,他脸上勃然大怒,但始终忍着没有发作,他坐在沙发上,有些烦躁的踢散脚下的烟蒂,指着我道,“景辛,如果你在为今天这件事情发泄自己的不满,我承受,但有一点,你别忘了,就算你再怎样讨厌我,我都是你的父亲,忤逆我,是不孝。”
我手上打了麻药,暂时性没有疼痛,只是觉得自己手臂像是被谁给切走了,没有任何感觉,我说,“景向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没把我当成女儿的是你,讨厌我的也是你。”
我停顿了一下,忽然冷嘲道,“你敢说你今天担忧的不是怕我对外捅出这件事吗?别说是为了我,我承受不起。”
我毫不留情半分情面说出这番话,这其中的意思,我们都懂,戳破就丑陋了。
灰姑娘之所以是灰姑娘,是因为她本身是一位高贵的公主,遇见王子,她虽然灰头土脸,但至少公主的美貌所在,所以,她轻轻松松就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生活。
而我,虽然说是公主的出生,但在贫民窟里摸爬打滚那么多年,早已被同化了,真善美这一类东西,早已经在我尖酸刻薄里泯灭。
他神色忽然一震,似乎是被我眼神给吓到了,我很清楚自己现在是怎样的表情,怨恨吗?喝,说不上吧,只是无悲无喜。
他紧皱眉,眼睛旁隐隐有着皱纹,眉间的愠怒,我看的出。
正在帮我换纱布的医生,和站在一旁静默不言的护士低头干着自己的事情。
景向荣看着我许久都没说话,他眉间的怒火渐渐熄灭了下去,一直看着我沉思,眼神很混杂。
我懒得去追究他到底在想什么,手上一痛,轻嘶了出来,惊动了正在沉思的景向荣,他不满的看着那个正在笨拙为我拆纱布的护士说道,“怎么做事的!”
旁边正在为我检查的医生立马对景向荣道歉,我看着他盯着我的伤口看,忽然觉得匪夷所思。
他这是当什么慈父,装给谁看。
我正在心里嘲讽着,忽然门口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道,“伯父,景老爷子让您过去一趟。”
在那声音瞬间响起的时候,我也在那一时刻抬头,惊愕的看向门口那个人。
这不是许久都不见的韩秦墨吗?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是人模狗样,站在门口,身体站的笔直又挺拔,穿着军绿色的大衣,额际垂下的发丝,在他脸上投下阴影,我只看见他唇角习惯性的微微往上一扬,全身上下充斥着雅痞的味道。
当我看向他时,他正也在看我,眼神里的无光,平淡无波,如一泓深邃无波的湖水,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冷哼了一声,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第三十二章 情两难(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