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征途 天长地久-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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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了谢，直奔自己的办公室，就看见明远一脸的风尘仆仆。



　　　　明远看见林溪，站了起来，紧紧的拉住了妻子的手，他想拥住她，他想吻她，可是地点不对，他只说了一句：你好些了没？



　　　　林溪一愣，转瞬便知道肯定是小王将自己生病的事儿告诉了明远。



　　　　明远在林溪对面的办公椅上坐下后，林溪笑，鲁迅说有一种雅病是“秋天薄暮，吐半口血，两个侍儿扶着，恹恹的到阶前去看秋海棠”，此刻我也没有丫鬟扶着，也没有秋海棠可看，更没有吐半口血，所以还真不是雅病。小病而已，你急什么。



　　　　少跟我贫，收拾一下，我们立刻去医院，今天说什么都要听我的。明远语气坚定，根本不容任何商量。



　　　　林溪像个无辜的小女孩一样撅了一下嘴，好吧，我随你去。



　　　　来到医院，明远挂了号，便挽着妻子的手直接去楼下的专家门诊部。



　　　　医生正好是昨晚那位上了年纪的大夫，所以，时间上没有任何浪费，医生直接开出了建议彩超的诊断书。接下来，就是排队交费，排队等候！



　　　　轮到医生叫林溪名字时，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



　　　　十五分锺后，林溪从里面出来，医生说，现在下班了，你们可能要到下午14：30左右才能拿到诊断报告书。



　　　　明远说，行，我下午15点来拿。



　　　　携着妻子的手下楼时，明远的眉毛一直没有舒展过，林溪知他担心，就说，我们一个月前不是检查过嘛。明远闻言，叹了一口气，我才出差一周，你就成这样子，我能不担心么。



　　　　林溪噗嗤一笑，转了话题，老公，我饿了。我今天就想吃你做得凉扯面。



　　　　明远笑着刮林溪的鼻子，这个好办，回家就给你做。



　　　　打车回家，二十分锺不到。



　　　　俩人刚刚走到三楼，就听到五楼传来狗儿的叫声。



　　　　是小笨笨，这家伙才三个月，就知道履行自己的职责了。明远笑。



　　　　是呀，狗的发育比人快，但是，狗的命活不过15年。林溪感叹。



　　　　傻瓜，狗儿实在不需要你或恶或善的注视。更不需要你为它的死亡而伤心，我们爱它，就在它活着的时候对它好，不拘禁它，不折磨它，这就足够了，如果有一天，笨笨大限到了，那就让我们忘了它的存在，因为它最美好的祈愿，就是与主人相忘。让主人快乐。



　　　　到了自家门口，笨笨反而止住了叫声，虽然它才三个月大，可是，它已经能够从脚步声里听出这是主人回来了。开了门，笨笨窜了出来，高兴得在明远腿上蹭来蹭去，因为兴奋过头了，笨笨遗了几滴尿出来。林溪笑得弯了腰，明远笑得肚子疼。



　　　　笑过之后，明远找来拖把将地板拖净，林溪说，老公，我帮你洗菜吧。



　　　　明远将妻子推回卧室，命令道，你的任务就是乖乖地睡觉，饭好之后，我叫你！



　　　　遵命！林溪调皮的回答。



　　　　许是真的困了，林溪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明远和面，炒菜，烧水。做完这些事，正准备扯面，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请问是林女士的丈夫萧明远先生么？



　　　　是的，我是，你是？



　　　　我是石湾医院放射科的主任，我想告诉你，你太太的病情不太好，左乳有两个肿块。



　　　　明远呆住，几乎说不出话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问，是良性还是恶性？



　　　　大夫不置可否，说，现在不能够给你确切答案，确切答案只能做手术切开，做术中快速冷冻病理分析，才能知道是什么。



必须，必须得切开才能看么？

　　　　对！



　　　　那要是良性的呢？



　　　　良性的切除就完事了



　　　　要是恶性的呢？



　　　　恶性的，怕只有做切除手术。然后再做化疗。



　　　　明远听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抹去一把，又来一把，到最后眼泪便流越多。



　　　　我老婆的病情是中早期还是？明远问了自己最不敢问，却又不得不问的问题。



　　　　还好，你太太的病属早中期，做切除手术后治愈的可能性很大，这样的手术建议你到专业滩头乳腺肿瘤的大医院去做。



　　　　谢谢医生。明远的声音哽咽了。



　　　　萧先生，病人的情绪非常重要，你要让她保持乐观，这非常重要。还有，手术最好在一个半月内做，否则会危机病人的生命。



　　　　……



　　　　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窗外有一缕秋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林溪的脸上，尽管林溪的脸是如此苍白而倦怠，却显得十分详和美丽。



　　　　明远真后悔当初发现肿块时为什么不带林溪多去几家医院检查，不及时的督促林溪去医院看看，她总是不以为然的说没什么事，过段时间自己会慢慢消失的。其实，明远知道她是怕花钱。刚刚花掉了十年的积蓄，按揭了一套房子，手边钱很紧张，林溪已经很省吃俭用了，连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



　　　　都说世界上最美的山峰就是女人的乳房。老婆，你的乳房曾经是那么的光洁圆滑，那么的饱满坚挺，那么的让我喜欢和迷恋，怎么里面就会有了肿块？怎么就是乳腺癌了？怎么就只能切除，否则就会有生命之忧了？明远实在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啊！老天爷太残忍了，竟将这么一个女人最忌讳最害怕的病降灾于你的身上。



　　　　老婆，其实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第4章·（4）咽泪装欢


　　　　明远心痛如绞，但是他只能将泪咽进肚子里。



　　　　——真像那句宋词说的：“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本是阳光灿烂的金秋，耀眼的金黄昭示着喜人的丰收，突然，霹雳撕裂晴空，灾难从天而降！明远在心底哀求：上帝呀，求你，哪怕你立即要夺去我的生命，也不要让我爱的人受苦。



　　　　想当初，他们经历过多少磨难与悲欢离合才修得这份共枕眠。开始恋爱的那段日子，该是他们一生中最美的时光。那时的林溪青涩而羞怯，从不轻易让明远触碰她圣洁的乳房，十年了，他依稀记得他第一次亲吻林溪之后，伸出手想摸她的胸，林溪死死地按拉住了他的手，她说，女人的胸是金子，摸一次后变成铁，再摸一次就变成了泥巴。后来，结婚了，每个夜晚林溪的乳房是他快乐的源泉，痴迷的欲望，她见证了他们甜蜜恩爱的夫妻生活。平淡的流年当中，妻子的乳房像是一首美妙的诗篇，当偶尔拌嘴之后，当小别重逢之后，当情到深处之后，无一不是它在化解，它在演绎，它在诠释夫妻之间最高的生活境界。爱神创造了他们的孩子，妻子的乳房此刻又是温柔的母爱。林溪，你奶孩子的那一刻真美，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那种笑，怜爱而又安祥，宁静而又端庄，像是一幅画卷，一幅无以伦比的，世上最美的画卷。



　　　　明远边回想着往事边用力揉搓着面团，泪，一滴一滴落在了手背上，落在了面团里。



　　　　突然，他感觉林溪走在了她身后。她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明远不敢转身，只怕一转身，林溪看到了他脸上有哭过的痕迹。



　　　　老公，好饿！幸好林溪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去，去，去，别捣乱，面好了后，我叫你。明远的声音是责备，是爱抚。



　　　　好吧，我就做小公主好了。林溪说这话时，声音里透着甜甜的蜜，不用转身，他就能想到妻子撅着嘴，吐舌头的顽皮样子。明远心里酸酸的，他无法想象一旦林溪知道她得的病是乳腺癌，而且要切除左乳时，她会是如何的恐慌和凄凉。他甚至都能够想象到林溪那种痛得撕心裂肺且绝望的眼神。



　　　　扯面，煮面，将煮好的面条放在冰凉的水里滤过之后，明远将面条盛放在盘子里，然而再在面条上舀两勺肉燥子，最后浇上一勺油辣椒，两勺醋，明远将泪咽了下去，收拾好自己悲痛的心情高声叫：公主陛下，你要的燥子扯面来了。



　　　　林溪一本正经的接过盘子，在鼻子上深深嗅一口，赞道：手艺不错，公主有赏。明远非常配合地将脸递给林溪，林溪在他脸上亲一口，说，你也吃呀，本公主要与民同乐。



　　　　明远哪还有胃口，但是，为了不让林溪看出自己的异样，他还是盛了一碗面。



　　　　林溪吃饭的速度相当快，她边说边叹，老公的手术顶刮刮，等我们老了后，去开面食店吧。



　　　　明远笑，好呀，我负责厨房，你负责招呼客人。没客人的时候呢，我就帮着你收拾碗筷打扫卫生。



　　　　好是好，可是我怕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林溪吃完最后一根面，笑着说。



　　　　明远的心猛得刺痛了一下，手上的筷子随即吧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明远弯着腰去拾，但是，拾了半天，就是拿不起那根筷子。



　　　　林溪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她放下盘子，将明远拉起来。



　　　　明远低着头，不敢去看林溪的眼睛。



　　　　老公，你抬起头，看着我！林溪的声音平静而温柔。



　　　　明远没有抬头，没有回答林溪，泪水却早已噙满了眼眶，双肩抖动的厉害。



　　　　林溪伸出手，双手环住了明远的脖子，老公，别怕，不就是切掉一只乳房嘛！乳房不过就是身体的一个部件而已，和生命来比，实在微不足道。再说了，我知道你是不会因此而嫌弃我的，更不会因此而和我离婚。我们是夫妻呀，我们的爱与情不是以此为基础的，我相信你会对我会始终如一的好。



　　　　这番话令明远相当的震撼，原来，他接电话时，林溪已经醒了，她知道一切，她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一只乳房，但是，反过来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劝慰他。



　　　　明远更紧的搂住了妻子。



　　　　良久，良久，他们才分开。



　　　　明远携着林溪的手，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明远说，老婆，你的乳房虽然要切除一只，但能因此而换回你健康的生命，能因此而使我们一家人将美满的生活延续下去，不再离别，不再生死，那何尝又不是幸福的？还有什么比生命更为珍贵的？还有什么比起一家人快快乐乐的活着更为重要的？你的乳房陪伴了我们最真的爱情，喂养了我们的孩子，就权当它功成身退吧！



　　　　林溪依在明远怀里恩了一声，然后，泪便一股一股地流在了明远胸口。



　　　　明远用手拍打着妻子的背，一下一下的。这情景像极了小时候，父亲拍着她睡觉的情景。



　　　　许是累了，林溪居然迷迷糊糊的在老公怀里睡着了。



　　　　明远的手没有停下来，他在心里说，老婆好好的睡吧，养足了精神让我们去战胜明日的痛苦，我想告诉你，不要害怕，一切苦难都会过去的。在我内心深处，你的美丽依然驻留，我们的爱情之花依然芳香，阳光依然温暖，生活依然继续。





第5章·（5）你是我的玫瑰花


　　　　夜已深沉，明远和林溪躺在床上相互拥着，尽管无形的阴影笼罩在心头，全没了正常时候那种燃烧的欲望，但是明远仍然习惯性的将妻子的乳房握在掌心，如在以往，林溪会紧紧的贴近明远的身子，惬意的呻吟一声。可今晚她却全没那种让明远熟悉的感觉，林溪似乎微微挪动身子，她似乎在躲避丈夫的温存。



　　　　明远当然明白妻子此刻的心情。也许明日也许后天或者一星期之后，他掌中握住的这只乳房将从妻子的身上抹平不复存在，从此她的身体远离美丽，昔日婀娜多姿万种风情的妻子成了一个不完整的女人。她怎能不为此伤悲？她怎能不为此感到惶恐？毕竟，平淡的日子不像一本小说那么会轻易翻过。



　　　　明远扳过妻子，脸对脸时，他发现，妻子一直在流泪。她只是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这个表情令明远更加的痛心。他用嘴唇亲吻着林溪的眼睛，亲吻着妻子成行的眼泪，最后他的吻落在了妻子的左乳。



　　　　林溪没有逃避，她紧紧地搂住了明远，终于，她哇地一声哭了。



　　　　这是她知道自己得了乳腺癌之后，第一次放声大哭。



　　　　丫头，哭吧，哭出来之后就好了。明远说



　　　　听他叫自己的乳名，林溪原本止住的泪又一次下来了。



　　　　丫头，如果你不想做切除手术，那么我们就采用保守疗法，如果有一天，你去了，我也不会独活太久，我将一一安排妥当之后，会去找你；丫头呀，你走了，你说不会痛了，与其看你痛，不如让我来痛，只有痛才能让我明白，我爱你的心不灭，我的人还活着；丫头呀，这碗爱情的汤你去了之后，我会一个人来品尝，这碗汤里，夹杂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夹杂了我和你的所有记忆，夹杂了青春里的爱情和芬芳，你走了，你会永远留在我心上，只是，我走了之后，你却已经忘记了我，丫头，可不可以在过奈何桥时求婆婆手下留情呢？



　　　　他有多疼，她就有多疼。



　　　　别说了，别说了，我做手术，我做手术好了。林溪哭着说。



　　　　原来，爱到最后，全是心疼，全是怜悯，全是那一丝丝一缕缕的剪不断理还乱的真情！他给了她爱的全部，而她，却给了她美丽的一生。



　　　　老公，我们在亚运时再做好么？



　　　　好。明远知道，妻子是想在有限的一个月内对自己做一番安排，不，不能这样说，应该说妻子想将自己的所有美丽留在这一个月里。



　　　　老公，我11月中再向公司请辞可好？



　　　　好。明远知道，林溪是想用半个月的时候对自己的工作做个交待。



　　　　老公，向公司辞后你陪我回一次老家可好？我想吃老娘做的腊汁肉，我想吃大姐做的菜豆腐稀饭，我还想吃小姐包得韭菜饺子，还有呀，我记得小舅家里有一头牛，它还活着么？



　　　　当然好了，只要你回家，你爱吃的那些东西她们还不得天天抢着给你做，小舅家的那头牛还活着，小舅说这头牛是家里的大功臣，要将它喂到自然死亡。明远抚着妻子的短发，悄悄地流泪了。



　　　　林溪说着说着，便没有了声音，明远低着一看，妻子歪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明远搂着妻子，无边心思如水一般四下蔓延开来。



　　　　想起新婚不久，他和她吵架的事。



　　　　那次好像是为蓝亦然的情书吧。林溪整理书架时，在一本旧书里发现了一封发黄的书信，打开来看，却发现是蓝亦然写给明远的情书。



　　　　林溪那时年轻呀，她半夜三更将明远拉起来问，你爱我么？



　　　　明远看了她一眼，眯着眼说，乖，别闹，别闹，好么。然后翻身继续睡，林溪火了，流了一夜泪，隔日明远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惊讶的问，眼睛怎么回事。林溪赌气不理，明远再问，林溪咬着牙说，你很烦呀，你让我一个人清静一下好么？



　　　　第二日，明远做好了早餐，留了便条，附上一个月的生活费，写着：走了，下周不回来了，你自己珍重！明远不声不响突然上班去了，倒引出林溪愕然的眼泪来。



　　　　一周后，当明远从公司回来后，差点傻了眼，他的傻丫头居然写好了离婚协议书让他签，明远再问之下，林溪委委曲曲的说，你已经不爱我了，我还呆在你身边干嘛？



　　　　谁说我已经不爱你了？明远忍住笑，一本正经的问。



　　　　既然爱，为何还保留着然然的情书？



　　　　明远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将她抱在怀里，使劲地笑，傻丫头，你这是哪跟哪呀，那封信在哪本书里我都忘了，好了，你不喜欢，我马上就烧了它，好么？



　　　　林溪想想，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止住泪，偷偷看了明远一眼，恰好明远也在看她，两人对看了一眼，没有说一句话，彼此却笑了起来。



　　　　傻丫头，你好久没有写信给老爸了吧？



　　　　这就写，你替我大扫除怎么样？林溪的笑声突然清脆高昂起来。



　　　　这种家庭生活，它的基石建筑在哪里？



　　　　他们不愿去想它，反正明天醒来会在彼此的臂弯里，可以不做早餐，可以不再微笑，也可以尽情大笑，他们没有什么要来深究的理由了。



　　　　原来，《红楼梦》里面吟诗作对不是现实，风刀霜剑才是现实；歌舞吹唱不是现实，柴米油盐才是现实；迎元妃回家的盛大豪华不是现实，量地、盖房、给树装假叶子，这些才是现实；原来，世上情缘，哪怕这个世界上好花千朵万朵，都是没有意义的，只有手里这一朵，不管艰辛劳累，贫病折磨，它都是我的。



　　　　想起往事，明远笑了。



　　　　对他来说。哪怕对手疯也好，傻也好，反正她就是他的，玫瑰花了。



　　　　是的，你是我的玫瑰花！



　　　　永远都是！





第6章·（6）守时。开会


　　　　天亮了，又是崭新的一天了。



　　　　林溪在写字楼的小会议室，召集齐业务部的人，开业务会议。



　　　　实则上，说话的差不多只有她一人。



　　　　林溪首先业务所有同仁对工作上付出的努力表示感谢，然后对工作中存在的一些问题进行了案例分析。



　　　　昨天，惠东的美旺烤炉客诉我们的原料跳瓷，汪小妹告诉客户，关于鞍钢料会跳瓷这是当初下单时都已经提醒过客户的，小妹，你是不是这样说的呢？



　　　　汪小妹紧张得不知所措，她其实在电话里跟客户闹翻了之后，就知道客户肯定会向主管投诉她，她一直在等林经理找她，但是，她没有料到经理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点名提及她，所以，她想好的说词一下子全部忘光了。小妹站起来，红着脸说，我知道我那天的态度不好，我……



　　　　林溪走近她，笑着将她按在座位上，小妹，我不是批评你，我要表扬你，你的白脸唱得很好嘛。小妹被夸的有所不知所措，林溪说，公司有时也像家一样，需要有人唱“白脸”，有人唱“红脸”，而这种经常唱“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