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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天工-第4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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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斯登是古建筑大师,在古建筑保存以及修复上有着卓越的贡献。

    像他这样的大师,实践工作做得卓有成就,自然而然就会去考虑更深入的、理论方面的事情。

    而欧洲建筑虽然相对东方建筑要更牢固耐用一点,但实际修复过程中,仍然会遇到很多问题。

    大型的建筑,以及小型的文物,什么时候该怎么修,一个基础标准是什么样的,这不仅仅是东方修复师需要面对的难题。

    韦斯登老师前一天用感慨的语气对他的学生说过,华夏这次交流会提出的这个议题非常好,很值得深入讨论。

    这样一场七天的会议,多半得不出什么真正的结论。但即使如此,能够有所启发,得到一些灵感,也是相当不错的。

    他提醒自己的这些学生,这七天一定要认真专心,等回到英国之后,他们将进一步深入研究,把这段时间的思考与结论整理出来,重新号召召开会议。

    到时候,他们可以召集整个欧洲的现代建筑大师以及古建大师,还有文物文化方面的相关人士,举办一场盛会。

    如果能在那场盛会上制定标准,撰写宣言或者宪章,那么他们这些倡议者的名字都将留在历史上,供无数的后继者传颂!

    韦斯登的话极具煽动性,就算乔治很有自知之明,明白就算能青史留名,主创者肯定也没有自己这样一个学生的份……但他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就算不能处于关键位置,能在边边角角的位置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也是很令人激动骄傲的事情了!

    当然,这种激动基于一个前提——

    他跟他的老师一样,并不认为在华夏沪城这次交流会上,能够完成会议的即定目标,制定标准什么的。

    他坚信,这样的事情,只有在他们极为条理与系统的欧洲才能完成!

    相比较而言,据他们了解,华夏这方面的系统,实在太混乱了……根本不成体系。

    不过就像老师说的那样,这毕竟也是东西方交汇的一次交流会,能在会上得到灵感,也算是很大的收获了。

    乔治是个很聪明的学生,通过这两天的专家演讲以及讨论,他大概明白了会议的主题,以及华夏人想要讨论的方向。

    华夏人提到的“真”,也就是韦斯登老师他们曾经提过的“原真性”。

    这一基本原则在当前的欧洲也正在缓缓建立起来,恰好与华夏的思路不谋而合。

    同时,华夏方面想要进一步讨论“原真性”的概念,进行更细致的解释,以解决内部原有的一些矛盾。

    乔治对此没什么感觉,但他知道他老师韦斯登是怎么想的。

    韦斯登对此并不以为然,只是现在处于华夏的地盘上,出于礼貌没有明言而已。

    他认为,华夏关心的这些问题是延伸性的,只是一些细枝末节。

    在核心内容还没有确定的情况下,过多地关注这种细枝末节,基本上就是本末倒置,没什么意义。

    当然,这也很符合华夏修复界混乱无序的状态就是……

    韦斯登说到这里时,拿着烟斗,向着他的老友钱德森无奈地摇头。

    乔治看得出来,这种无奈之下,包含的是一种淡淡的轻蔑。

    相比英国,华夏这方面的研究起步得实在太晚了,一直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

    这直接导致,一些华夏出名的历史文化专家,包括有“国学第一”之称的王先永大师,都只能出国到剑桥学习华夏文化。

    当然这一次,王先永大师暂时回国参加文交会了,但在韦斯登看来,文交会之后,他还是会回去英国的。

    想到这里,乔治略微有些走神。

    韦斯登老师这两天一直在交流论坛这边,还没怎么参观过文交会的其它展馆——也是因为这两天人实在太多,就算开启贵宾通道,还是免不了拥挤。

    韦斯登懒得跟其他华夏人一起挤,准备晚两天等人少一点再出去参观。

    当然,谁都知道,主要还是因为韦斯登对此的兴趣并不算是太大……不然,这点问题,根本算不上大问题。

    但乔治去了。

    乔治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跟在韦斯登身边,但他毕竟还是有点自己的自由时间的。

    他对文交会倒是很好奇,抽空到前馆和最红火的西馆去参观了一下。

    当时他就震惊了……

    不光是技术,还有技术与文物遗迹的结合,还有那或精美或壮观或神奇的文物群组……直接洗刷了他对华夏文物以及修复界的全部印象!

    同时,他也留意到了中馆与西馆之间的群星馆。他很好奇,很想进去看看,但外面排队的人太多,他的休息时间有限,实在是没办法。

    不过他也打定了主意,过两天再跟韦斯登老师请个假,专门排队进去看看……

    他想,如果韦斯登老师看到这些,对华夏的感觉应该会跟现在不太一样吧……

    乔治正一边听台上演讲讨论,一边想着这些事情,突然听见一个年轻人大声喊出了那句话。

    他有些惊讶,猛地抬头。

    他对那个叫苏进的年轻人真的很好奇,他也很想听听,他能讲出什么内容来!

    那个年轻人满脸通红,眼睛都在发光,直视着苏进的方向。

    任谁也看得出来,他不是有意挑衅,他是真的很崇拜苏进,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苏进闻言抬头,表情也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这时候会被点名。

    他思索片刻,点了点头,站起来道:“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我的确有几句话想说。”

    台上一个华夏修复师刚刚发完言,正在解答听众的提问。

    刚刚那番争论,也是对他话里的一个关键问题而产生的。

    这位华夏修复师六十多岁,是一位八段修复师,论段位跟苏进是一样的,但年纪可比他大得多了。

    他听见苏进的话,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向他的方向拱手。

    苏进大步走上台,向他行礼,老八段回礼,非常恭敬地拿起台上一枚方印,双手交到了苏进的手上。

    这是这次交流论坛的一个有趣的小规矩。

    这枚方印名叫“言印”,执印者方可上台说话。

    现在老八段把言印交给了苏进,也相当于把说话的权利交给了他。

    苏进同样恭敬地接过方印,走到台上正中央,环视下方一周。

    乔治在台下看着他,目光无意中跟苏进的相触。

    接着,他听见旁边韦斯登老师对钱德森大师说话的声音:“这年轻人岁数不大,眼神倒是颇为犀利。”

    乔治深有同感。苏进刚才那一眼清亮而犀利,只是随意扫过,乔治就有一种“他看见自己了,看到自己心里去了”的感觉。

    但即使如此,他也看得出来,韦斯登老师态度有点随意,还从口袋里掏出烟斗,放在扶手上敲了敲——如果不是会场内禁烟,说不定他就要抽起来了。

    显然,他并没有太把这位年轻却备受华夏尊敬的修复师放在心上。

    上方,苏进开口了。

    “首先,在制定对文物或者古迹保护修复的标准前,我们应该定义什么叫‘文物’或者‘古迹’。”

    “从广义上来说,‘文物’也是‘古迹’的一个类别,所以在定义上,我们可以将所有当前讨论范畴内的被保护与修复对象,通称为‘古迹’。”

    “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应该来定义‘古迹’。”

    “所谓古迹,不仅包括单个建筑物,而且包括能从中找到一种独特的文明、一种有意义的发展或一个历史事件见证的城市或乡村环境。这不仅适用于伟大的艺术作品,亦适用于随时光流逝而获得文化意义的过去一些较为朴实的艺术品。”

    他先用华夏语说完这段话,接着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

    韦斯登那边的随身口译正绞尽脑汁想要怎么翻译得准确一点,苏进清晰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响了起来,他立刻松了口气。

    乔治清楚地看见,韦斯登老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握紧了手里的烟斗,脸上的散漫表情完全消失,身体微微前倾,全神贯注地听苏进说话。

0824 一个结论

    乔治是先看见老师的表情,才去认真回味苏进刚才那番话的。

    苏进那段英语里并没有什么特别难懂的地方,他一听就听懂他在说什么了。

    然而越是回味,他越是惊讶。

    苏进的这段英语极为严谨,每一个单词都非常专业到位。乔治琢磨了半天,没有发现一点漏洞。

    这表示,苏进这段话绝不是随口说出来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缜密考虑,连语言也经过严格考量的学术性结论。

    这样的结论跟韦斯登认知里的华夏文物修复界完全不同,不由得他不认真思考。

    然后,他的表情就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这一刻,乔治甚至猜得出来老师心里在想什么。

    苏进这段话不仅用语上没有问题,逻辑上也极为严密,甚至把它直接摘出来,就可以用在一段宣言的开头了!

    然而讲台上,苏进的话才刚刚开始。

    “同时,我们必须认同一点,古迹的保护与修复必须求助于对研究和保护考古遗产有利的一切科学技术。”

    这句话他同样用中英文各重复了一遍,作为开始阐述的前提。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从下方扫过,清亮如水,平静却坚定。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有什么好额外强调的?

    乔治毕竟是韦斯登的学生,正经剑桥大学出身,他的第一个想法,是觉得有点莫明其妙。

    然而,当他看见周围其他华夏人脸上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了华夏的现实情况,明白了苏进这段话的含义所在。

    事实上,不光是华夏,在西方也有同样的观念存在。

    古老的、守旧的工匠强调他们传承下来的那一套,视一切科技的发展为“歪门邪道”。他们觉得既然修复的是古代的文物,就应该使用古代的方法,任何现代的技术、现代的材料,对于文物来说全部都是亵渎。

    乔治曾经听韦斯登老师跟别人聊起过这样一个工匠,他本来想跟对方学习一些技艺的,却跟对方产生了争执,最后无功而返。

    在相对先进系统化的欧洲修复界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何况更加传统的华夏?

    苏进提出的这个前提当然非常重要!

    乔治向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华夏修复师们有些微的骚动,小声讨论了几句,最后还是平静了下来,看向台上。

    这跟他想象中的可完全不同。

    韦斯登老师在英国什么身份?

    当时那个工匠还当着他的面表示轻蔑,直接斥喝他让他出去。

    传统工匠的固执而不知变通,乔治以点窥面就能看出来。

    他原以为,苏进提出的这一点会遭到强烈的反弹,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华夏修复师比他想象中的开明多了?

    他哪里知道,一场惊龙会,苏进已经彻底慑服了这些修复师,他所展示出来的最新技艺以及其效果,传统修复师们看得清清楚楚。

    再加上后续国家文物局所做的一些工作以及制定的规则……就算这些传统修复师们还没有全部接受这种新观念,心里也多少开始动摇了。

    苏进仿佛也感觉到了下面诸人的态度,他微微一笑,继续道——

    “在此定义之下,我们大致可以确认古迹保护与修复的行事宗旨。保护与修复古迹的目的旨在把它们作为历史见证,又作为艺术品予以保护。”

    同样的中英文,同样的无懈可击。

    每句话讲完,苏进都有一个短时间的停顿,以供听众思考消化。下面东西两方的修复师们经过认真思考之后,纷纷点头。

    文物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同样重要,苏进提出的宗旨兼顾这两方面,当然是非常合宜的。

    “在此宗旨的指引下,我们将对于古迹的工作分为四个方面。”

    “第一,保护;第二,修复;第三,发掘;第四,出版。”

    “接下来,我将就这四个方面分别进行阐述,同时也会提出一些疑问。”

    苏进的语气一如即往的平缓温和,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他每说一段话之后,都会稍微停顿一下,再接下去继续说。

    然而他的每一段话都严谨而流畅,绝无半点漏洞。

    显然,虽然他是应那个年轻人一时冲动的邀请上台发言的,但发言的内容,句句都经过深思熟虑,是他多年工作与思考后的结果。

    苏进站在台上,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头,与无数道目光对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的这几段话,并非来自他自己。

    古迹的定义也好,宗旨也好,都是《威尼斯宪章》里一条条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它集结了无数世界顶级建筑师与修复师的思想,是他们经过无数次讨论,无数次研究后,最终得出的结论。

    它从诞生那天开始,就成为了世界古迹保护、修复乃至开掘的指导性标准。

    甚至之后它传到国内,也具有了同样的指导性,现代文物考古乃至于保护修复工作,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依循它来完成的。

    在苏进以前的世界里,它具有的就是这样的权威性!

    现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威尼斯宪章》这样一份文件,这样一份纲领。

    然而,当苏进站在这里的时候,却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世界的洪流不断向前,其中包含着无数的理论与思想。

    这些理论与思想仿佛河流中的不同支流,不断碰撞,不断激发出全新的浪花。

    它们一开始可能属于不同的分支,但当它们不断往前,最终会汇聚成一条,诞生出一个灿烂的、具有决定性的结论。

    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正处于无数支流相互碰撞的时候。万千巨浪中,那个结论就在不远的他方。

    现在在场的上千人,每一个修复师,每一个建筑师,都是这巨潮的一部分。

    他们即将面临那个结论,自己却懵然不知。

    而现在苏进站在台上,他身后站着的,是他曾经那个世界的所有人。

    曾经那个世界的人们,跟现在在场的这些人一样,关注着文物,关注着古迹,关注着曾经过往那段历史以及遗留下来的巨额财富。

    两个世界在这一刻产生了交汇,透过苏进的嘴,开始对话,开始指出通向那个“结论”的路。

    苏进开启了这个篇章,接下来却并没有把威尼斯宪章的条条目目直接讲述出来。

    他知道,他要做的只是指出那条道路,而并非帮着他们走完。

    只有自己走出来的路,才是最有价值的。

    只有自己得出来的结论,才是最受重视的。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苏进并不觉得《威尼斯宪章》就是那个最终的结论。

    不然,《威尼斯宪章》后,不会再次诞生《奈良宣言》,不会再在国内产生那样多的分歧与疑问。

    他把自己关于威尼斯宪章的一些理解,以及对其中的一些疑问整理了出来,通过实际的例证,化作一个个问题提了出来。

    以南锣鼓巷为例,古迹作为城市的一部分,不可避免成为城市的一部分,为社会公用所使用。

    这种使用是有利于古迹的保护的。

    但是这种使用需要注意什么,如何协调古迹与城市的关系?

    仅出于古迹保护来考虑的话,在具体修葺或者维护的时候,哪些部分可以改变,哪些部分绝对不能变?

    承恩公府是一幢古建筑,也是南锣鼓巷的一部分。

    在这个事例上,承恩公府与南锣鼓巷得到了整体保留。

    但在更广泛的范围内,古迹与所属的环境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如何界定古迹的范围,以及需要保护的范围?

    以马王堆为例,考古挖掘中需要注意的原则是什么?

    马王堆汉墓群一共三个墓穴,一号墓和三号墓保存完整,二号墓几乎毁坏。

    现在它们内部的文物基本上已经全部迁出,但墓穴遗址同样也是古迹的一部分。

    类似同样的情况,墓穴遗址应当如何处理?

    马王堆将要变成城市的一部分,它与城市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苏进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抛了出来,渐渐的,下方这些人很多没有在看他了,而是拿出了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明眼人已经看出来了,苏进这些问题绝对不是孤立的,其内部各有联系,指向了古迹保护修复以及发掘的各个方面。

    这些,也正是他们在过往的工作中常常需要面临的问题!

    韦斯登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以他的身份,当然不会是自己来纪录的,这个工作直接交给了他的学生乔治。

    苏进的每个问题都是一遍中文一遍英语,英语标准流利,专业术语极为规范,这是普通翻译绝对做不到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英方来客听得毫无障碍。

    乔治一边听,一边拼命在笔记本上记录,隔一会儿还要被韦斯登强调确认一次,紧张得要命。

    一段时间之后,苏进的提问终于告一段落。

    乔治等了一会儿还没听见他下一句话,确认他已经问完之后,总算松了口气。

    片刻后,他诧异地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苏进的声音一停,这座演讲大厅就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整个大厅上千人,没一个人说话。

    他们有的抬着头看着苏进,有的低着头注视着手里的笔记本,他们明明是在皱眉苦思,眼中却仿佛有光芒在隐约闪动。

    苏进刚才的这一番提问,就像一双坚定而有力的手,把他们从过往的迷雾里拉了出来——一条清晰的路,隐隐约约在前方呈现!

0825 搞大了

    “你现在手上有什么工作?我建议你马上放下来,赶紧来华夏!”

    韦斯登一边叉着腰,一边表情严肃地对着手机里面说。

    对面仿佛说了什么,他立刻摇头,说:“不要等,现在就去买机票,再迟就要错过机会了!”

    他又说了两句,得到了对方的保证之后,终于挂上了电话。

    他没有马上回头,而是远远看向了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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