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时代-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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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组委会不知抽什么风,今年非要搞点新花样,又在决选阶段引入了三位海外评审:珍琵琳(英国动画导演)、莫妮卡?楚特(德国纪录片导演),以及晖峻创三(日本东京影展选片人)。
这就奇葩了,因为每个奖项都有自己的文化传统和群众基础,金马奖就是面向所有华语片,金像奖就是香港电影,都很排外。
组委会如此一搞,自然惹得一票人不满。但他们更心塞,不改革被骂,改革仍然被骂,那还是变一变的好,不能烂死在锅里。
其实呢,别提金马,就连坚持本土化二十年的金像奖,到2014年的时候也撑不住了,同样引进了海外评审。
无非。形势不同而已。
……
褚青摆脱了记者之后,便松了一口气,颠颠爬上楼。
他当然不会不晓得消息,只是托辞罢了。那种问题怎么答啊,说什么都得罪人,并且次日爆头条:
“《青仔被问获奖面露神秘微笑已然成竹在胸》”
“《青仔豪言三年两座影*帝我志在必得》”
“《青仔大谈柏林与金马差别意指评审团要擦亮眼睛》”
噫,想想就逗比!
实际上。他并不怎么紧张,颁奖礼要12月份举办,还一个多月呢。想太多又没个卵用。目前就打算好好歇着,养足精神在年尾拍《爱神》。
说起这部电影,王佳卫也真是神奇,至今没露面,没开会,没讨论过角色,一切放养。以至于,他连巩丽的联系方式都不知道。
导演太任性,演员自然悲摧,而鉴于这位大神的履历太过澎湃,他还特意咨询了梁朝韦,以便心里有个底。
伟仔可是老实人,不会撒谎,所以啥也没说,只是一脸苦逼的看着他。
啧,褚青瞬间就领悟了:王佳卫是个可以让你欲仙欲死的家伙!
“呼……”
此时是上午十点钟,外面阳光明媚。他窝在沙发上,娴熟的吐出一口烟,看着那烟圈变大,轻淡,最终消散。
他来此两年,很多习惯不知不觉有了变化,就比如抽烟,香港的烟多是外国牌子,万宝路,健牌,沙龙,圣罗兰之类,大陆品牌的中华居多,连条玉溪都难找。
开始特不适应,后来也板正了,尤其喜欢万宝路的一款黑冰爆珠,白烟嘴,口感润滑,还有股凉凉的薄荷味。
不过哩,阿关曾经很认真的劝过他,说男人经常抽薄荷烟,里面有种物质对性*功能不好。
擦!
丫当时就把兜里那盒烟扔了,妥妥改抽骆驼。
“呼……”
褚青又吐出一口,随手捻灭了烟头,拿起电视遥控器按了两下,很快又关掉。接着,他慢吞吞的爬回床上,抱本书看了几分钟,依然没心思。
“啧!”
他不由咂巴了下嘴,今天不知怎么的,似乎做不进去事,总感觉不安稳。
据说古人管这叫,心血来潮。
而就在他刚想闭眼睛眯会的时候,却听“叮铃铃”一阵脆响。褚青摸过电话一瞧,还是个生号,便接道:“喂?哪位?”
“小褚!”那边的声音有些耳熟。
“……”
他顿了顿,迅速反应过来,道:“哟,吴局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听出来。”
“呵呵,没事。”
对方笑了两声,问道:“最近如何?”
“呃,都挺好的,谢谢您惦记。”他摸不清来路,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打哈哈。
俩人闲聊了数句,吴科才谈到正事,道:“今天是有件事麻烦你。”
“您别客气,您说。”
“是这样,局里近来有了些新想法,想找你们交流交流,你帮忙联系一下。”
褚青微怔,小心问道:“那个,您透露透露,都找谁啊?”
“嗯?”
吴科好像很意外他的迟钝,笑道:“找你觉得应该找的,一个都不要少!”(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电影大史记(3)
夜,机场高速。
十一月的天气,已有些初冬的冷意,北风骤起,京城寒凉。九点钟,并不算晚,大概是吃过了饭,窝在沙发上看黄金档的时候。
机场在市区的东北方,来向的路很清静,去向的车却很多,一辆接一辆的闪烁着匆匆流光。
褚青坐在副驾驶位,正无聊的打着哈欠。
今儿的司机不是叶开,是范小爷,她得知老公回来,便自告奋勇的驾着那辆四眼奔驰,颠颠跑去接人。
可接到了之后,又不理人家,从他上车到现在,能有二十多分钟,她一直巴拉巴拉的讲电话:
“哎呀,不是跟你说了么,那包青天我不接,什么烂戏啊,还是个女配角,给我推了!”
“他们死缠烂打,你就不会抬价啊!直接报十万一集,你看他们还缠不缠?什么?《四号女监》,演女犯人?呃,你先联系着吧,剧本我看看再说。”
“对了,我前几天拍那个广告,小样儿出来赶紧给我瞅瞅,等着宣传呢!”
“还有后天的秀,你先打听打听都有谁出席……哎哟,你就问问我坐哪儿,如果位置在最前排正中,那就没有别人了,如果往边上一点,那起码是章子依过来,如果在第二排,那肯定就是巩丽!”
“不懂的你就问小颖姐,她还能吃了你啊……行了,我先挂了!”
范小爷又说了几分钟,总算撂了电话,但仍然塞着耳机,抱怨道:“新招的小孩儿,啥也不明白,还得从头教。”
“小颖怎么不带带?”他问道。
“得了吧,她现在比我还忙,天天饭局。都胖四斤了。”丫头明显幸灾乐祸,脚下一踩油门,利索的超过前面那辆车。
“哟,你可以啊!”他略微惊讶。
“那是,不然敢来机场接人么,亲一个……”
她得得瑟瑟的凑过脑袋,嘟起嘴,褚青刚要亲,却听那破手机又开始倍儿巴乱蹦,只得悻悻的缩回头。
“喂?陈曼姐。怎么着,你这是有灵感了?”
“没问题!明天咱俩就碰碰,我绝对配合,哎我跟你讲啊,照片拍出来必须好看,要不就对不起你的技术我的脸!”
“……”
女人聊得很嗨皮,男人听得特蛋疼,左瞧瞧右望望,简直无所事事。随手按开了收音机,还得调到最小声。
此时路行过半,越靠近市区越发拥堵,待下了高速。拐到一处街口,前方已经密密麻麻的挤满了车辆。
范小爷暂且停住,自顾自的跟陈曼聊天。褚青则听着收音机里的节目,恰好是娱乐新闻播报。好一把温柔清冽的女声:
“日前,李亚朋和周逊先后现身上*海,虽然同在一座城市。但俩人并无接触,不禁令人浮想联翩。而周逊在活动中,被记者问及结婚这个话题时,忽然控制不住情绪,当场失声痛哭。可见,有关俩人的分手传闻,并非空穴来风,甚至已成事实。犹记半年前,这二人还牵手出入各种场合,全不避讳,周逊更称,李亚朋满足了自己对男人的全部幻想。如今看来,只能用物是人非四个字来形容了。”
褚青怔了怔,不晓得是什么滋味,恍惚片刻,便把左手伸出去,轻轻握住了媳妇儿的右手。
范小爷正要挂档启动呢,冷不丁被攥住,啪地的一下把他拍开,训道:“干嘛你,别捣乱!”
“……”
说好的蜜意柔情呢?
丫瞬间心塞无比,灰溜溜扒着窗户看风景,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话:特么的老夫老妻都这尿性么?
…………
时隔俩月,褚青再次返京,仍然是被官方绑架,根本反抗不了。唯一好受点的,就是这次有媳妇儿陪着,虽然那么的不着调。
就像这会,他风尘仆仆的回到家,连口热饭都没准备,还得自己下了碗面条吃。
屁味道没有,稀里呼噜的搞定,刷锅,洗碗,又脱光了衣服,冲在客厅里做瑜伽的范小爷喊了句:“我洗个澡啊!”
“嗯,用那白瓶的泡泡盐,我新买的。”
费劲的搬过脚丫子,把自己折成曲尺形的范小爷,头也不抬的应道。
褚青撇撇嘴,趿拉进浴室,果然找到一个大白瓶,拧开瞅了瞅,里面是些淡蓝色的小颗粒。他以前没碰过这东西,大老爷们洗泡泡浴,简直湾仔码头。
不过媳妇儿让用,就试试呗。
他先放了一池水,然后撒了点浴盐,伸手搅了搅,就等着见证奇迹的时刻。可过了两分钟,依旧风平浪静,别说泡,连点沫星子都没看着。
“嗯?”
他一怔,还以为量少了,哗啦倒进去一大把,又开始搅啊搅。
“……”
五分钟过后,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挫败感,于是扯着脖子求救:
“宝宝!”
外面没反应。
“宝宝!”
还是没反应。
“胖子!”
他怒了。
“找死啊!”
诶,一下子就有人了,范小爷带着温热的脸颊跑进来,嚷嚷道:“喊什么?喊什么?”
“怎么没泡?”他指指浴缸。
“咦?不能啊,我昨天还洗了呢。”
丫头也很奇怪,又凑近一瞧,似乎发现了点东西,遂摸了下池底,拈上来一撮未融化的蓝色粉末,不由道:“你就直接倒里了?”
“啊!不然怎么着?”褚青比较呆。
“猪啊你!”
范小爷捂着脑袋,彻底痛不欲生,叫唤道:“哎呀哎呀,以后别说我认识你!”
话落,她抢过瓶子,翻到背面,往他眼前一戳,道:“看看说明书,这要冲打,知道啥叫冲打么,来姐姐教你。”
褚青一声不吭,跟三孙子似的傻站旁边,就见她拿过小盆,往里倒了点浴盐,随后将喷头开到最大,用水流不断冲击。
很快,白色的棉花糖就冒了出来,这会再混入浴缸搅拌,转眼间,都是爽滑可爱的大泡泡。
“行了,进去吧,洗澡会洗吧?”范小爷放好浴盐,转头问道。
“不会!”
他大长腿一跨,觉着刚才特丢脸,没好气道。
“嘁!”
丫头白了他一眼,本想闪人,可顿了顿,把两条胳膊一伸,先扒掉了运动衬衣。随即弯腰屈膝,又褪下短裤,全身只留了条淡粉色的小内*裤,道:“转过去!”
这浴缸超大,足够三个人在里边闹腾,褚青挪了挪屁股,斜着对她。
丫头则坐在边沿,撩了点水,像往常那样给他擦身子。
她的手很滑,特别是掌心,近乎婴儿般的娇嫩,倒扣在皮肤上,从脖子到胳膊,再到后背和胸腹,一寸寸的轻抚过去。
褚青只觉得一点点的放松,不由歪了歪脖子,把头枕在她的大腿上,且闭目小憩。
老实讲,他压力非常非常的大。吴科今次叫他回来,是福是祸,尚未得知,而这事情的涉及面又太广,使得心里极不安稳。
故此两天来,他一直惦着惦着,直到此刻,才消散了许多。
范小爷对这男人的了解无以伦比,通过手指的触感就知道他的情绪状态。褚青之前讲过一些缘由,但她也不太清楚,所谓电影局啊,第六代啊,那些个恩怨情仇太遥远。
她手慢慢往上,轻轻揉着老公的太阳穴,忽道:“对了,这次金马奖我就不陪你去了,正好是《手机》的宣传期。”
“定档了么?”他问。
“18号。”
“嗯。”
他低低应了声,似乎快睡着了。
范小爷捏了下他的鼻子,道:“困啦?那回屋睡吧。”
“唔……”
褚青呼吸一顿,又精神了点,睁眼起身,擦干净水迹,道:“你先睡吧,我还有事呢。”
范小爷摇摇头,笑道:“我不困,我陪你。”(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电影大史记(4)
深夜,书房。
台灯雪亮,映的木纹墙壁格外清敞,没有一丝暗影。褚青坐于桌旁,手里攥着笔,却迟迟未动,似要考虑好久才会写下一个名字。
他的左手边摆着一杯茶,细嫩的绿梗在透明的琉璃中沉沉静静。
这书房布置的很简单,一套桌椅,一个奖杯柜子,还有一张单人小榻,没挂什么字画故作风雅,就是个看书写字的地方。
此刻,范小爷正躺在那张小榻上,难得的抱着本书,每翻几页,便瞧两眼老公的背影。她原无心书本,只是陪伴,见他不时的挠头叹气,便下来凑到跟前,手指碰了碰茶杯,道:“都凉了,我给你换热的。”
“嗯,谢谢。”褚青随口道。
“……”
范小爷抿抿嘴,出去片刻就折身返回,放好了杯子,又一手搂住他脖子,轻轻磨蹭着脸颊,道:“歇会吧,都坐半天了。”
“没事,你困了就睡吧。”
他阖下了眼睛,感受着那融在骨头里的味道与温度。
“我是怕你累着。”
她吻了下老公的嘴唇,重新躺到榻上。
褚青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稍稍滚烫的茶顺着喉咙坠到肠胃,激得毛孔舒张,顿时渗了层细汗。
他脑中一清,似乎有了点思路。
原本的想法是,把国内所有参与过地下电影制作的导演、制片人通通囊括进去。因为吴科让他叫人,本着负责任的态度,自然一个都不能少。
不过又一转,那些地下帮派没有上千,也有数百,无名小卒居多,闯出字号的满打满算才几十人,完全可以代表。
所以他掂量掂量。就从叫人,变成了选人。
但选有选的方法,基于什么标准最重要,他费劲脑汁就是在抠这个。
“哧啦!”
褚青撕掉了一页纸,揉成小团扔进垃圾桶,随即下笔不停,刷刷刷的写了几行名字。
他把自己打过交道的家伙都记了下来,总数大概是四十多位,待名单搞定,又看着那半页稿纸。开始一个个排除。
先是贾璋柯、王晓帅、楼烨这三位,属于第一档,全部画圈。
之后是第二档,何健军、雎安奇、汪超、路学常、李昱、朱纹、章明、崔子恩、吕勒。
“……”
他顿了顿,把路学常划掉。
再来是第三档,刘冰鉴、唐大年、廿小二、杨福东、丁建成、乌迪。
最后是制片人档,比较少,张雅璇、奈安两位女士。
这是按照活跃度和影响力排的,包括了导演和制片人。算是将大陆的地下电影主力一网打尽。
其中,有的已经上岸,比如楼烨,但以褚青对他的了解。肯定会参加。还有张园,他也算第一档,不过现在洗白了,地上片都拍了四部。保准不会来。
像何健军、雎安奇那些,是通过王晓帅等人认识的,一起吃过几顿饭。不算太熟,亦不算太生疏。
他记下来的都算名人,是值得地下电影史写一笔的那种,没记的家伙更多,仍然在黑暗的角落里奋斗,迷茫,死去。
但即便是这份名单,各自的命运也是大相迥异:
少数人买车买房赚声望,如贾璋柯。
多数人租房,打车,每天喝着五块钱的扎啤,顺便琢磨下一单生活费什么时候到手,如唐大年。
极少部分人还在贫困边缘,或靠情*人的菲薄收入、或依赖亲戚救济、或去大学食堂蹭老朋友的饭吃,如丁建成。
他们不见得都是为了自己的理想,理想这个词太空,可起码有件事不能否认:他们宁愿饿着肚子也要拍电影,即便不是理想,亦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褚青写完,重头捋了一遍,检查有没有遗漏,还真想起一个:刁亦南。这货上个月跑去温哥华电影节,捧回了一座最高奖——龙虎奖,算闯出字号了。
至于宁皓?
就算了。
褚青撕掉这页稿纸,细细折好,又点了根烟,长长的吐出一口。
烟雾缭绕中,台灯依旧雪亮,背后是爱*人,前面是电影,共二十位,加自己,二十一。
…………
电影局找了两位联络人,负责居中协调。褚青定下名单之后,就和张先民分头行动,一个一个的打电话,讲述,告知。
不出他所料,圈中的那些人,听完后都非常痛快,表示一定参加。不过档期太冲突,有的忙,有的闲,有的还在国外,褚青只得尽力统合,又给吴科那边去了消息。
这种状况让他很糟心,明明是一路人甲,为毛非得把自己扯进来,还干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从政治上讲,这叫说客。
从生意上讲,这叫买办。
从江湖上讲,这叫鹰犬。
反正,都特么不是啥敞亮东西。
稍微好过点的,是电影局的态度很宽松,没步步相逼,倒是考虑到众人的情况,把召集时间一推再推。
最后,总算找到了比较合适一天:11月13日。
至于地点,在张先民的强烈建议下,官方难得从善如流了一把,定在了北电的校园内。
从10月31日褚青接到吴科的电话,到11月2日回京,再到花了一个多礼拜折腾,直到11月12日,他才有功夫喘口气。
夜,火锅店。
这家主打石斑鱼火锅,在京城很有名,每天客人特多,八点之后基本找不着位置。褚青和贾璋柯算幸运,捡到了一张桌子,还是靠窗的。
今儿是老贾主动约他,褚青蛮高兴的,能有一年左右没见了,便想着聚一块聊聊。而到了之后,第一眼,就发现对方变化特大。
以前呢,贾璋柯给人的感觉就是苦大仇深。耷拉着两道八字眉,老觉着自己欠他钱。只有拍戏的时候,整个人才会迸发出异样的光彩。
现在呢,虽然全身上下透着股疲惫感,但气势是足的,话多了,爱笑了,随便一拿捏,就是标准的大导范儿。
褚青很愿意把这种变化,称之为成熟。而非其他。
起初,俩人略微尴尬,但终究相交多年,几句过后,便找回了之前的熟络。
“家里怎么样?”他问。
“还是老样子,闹腾。”
“跟赵滔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贾璋柯叹道。
“你得尽快做决定,不然对双方都是伤害。”
“……”
老贾沉默不语,翻弄着那盘削得近乎透明的鱼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