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时代-第3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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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都在科学馆，今年预估的人数比较大，就挪到了某处会展中心，占了整整一层楼。
上午，晴。
吴科好久没有早起了，今天却破了例，早早的起床吃饭，又揉着不饿不饱的肚子出门。当他赶到会场的时候，立马被乌央乌央的人群吓了一跳，粗略估计，足有上千人挤在这里。
里面很清晰的分成四块：左边是一个大厅，那是交流论坛；右边也是一个大厅，那是剧本交易市场；中间是广告位和散户影迷的展位，最里面则是展映厅。
吴科转头，瞅着远处某个衣着朴素的家伙，俩人轻轻示意，随后各自行动。他先往中间走，在整齐有序的展位间穿梭，没兴趣看那些幼稚的学生作品。
走到一半时，他却忽然停步，只见右边摆着几张桌子，挂着显示屏，桌上还戳着一块白板，上写：“求《风筝》高清片源，DVD最好，价格面议，接受易物。”
“……”
吴科怔了片刻，忍不住问：“小伙子，你这个《风筝》是58年那版么？”
“是啊，老爷子您有么？”摊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找这部片找了好久，一看对方的年纪挺大，不由生出点希望。
“呵，我没有，我小时候倒是看过，确实是部好电影。”他摇摇头，笑着走开，又到了展映厅门口。
今年的规模很庞大，有十二个公司参加，共三十一部电影。总算脱离了《我们俩》→《疯狂的石头》→《牛郎织女》→《男人上路》这种循环放映的窘境。
仍然是不要票的，吴科轻手轻脚的进去，眼前顿时一暗，恍惚了几秒钟，又在迷蒙中看到一抹亮色。
影厅不大，黑压压的全是人头，连过道都坐满了观众。他们明显有准备，屁股底下都垫着东西。
此时放的电影叫《冬日细语》，七年前的片子，上映时连点浪花都没翻起，就那么泯灭其中。它不是一部大电影，却有很多大电影缺少的情感，讲的是落魄钢琴家和一位孤僻老人之间的故事。
“现实，我经历了一辈子的现实！”
“生命是有加速度的，刚开始觉得很慢，越到后面就越快，快到忘了自己是怎么过的。”
“年轻人的血液比其他人高0。1度，不冲动点，怎么对得起那0。1度？”
还有跨年的晚上。在一个酒吧里，当钟声敲响的一刻，一群年轻人手搭手跳着兔子舞，嘴里唱着：“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而前面，坐着那个老人，喝了一口酒。慢悠悠的拄着拐杖远去。
哦，这老人的扮演者，叫黄宗江。
“……”
吴科站着站着，不知不觉竟看到了最后，才悄悄的转身离开。
…………
“前不久，美国电影协会公布了一组数据，我念给大家听听：
2008年，美国全球电影票房达到了281亿美元，创造历史纪录。其中北美票房。就是美国和加拿大，一共是98亿美元。而今年以来，美国电影的收入是23。8亿美元，同期增长12％。
我们都知道，国内去年的总票房是42亿人民币，全球票房是，呃，可以忽略不计。
我说这个什么意思呢？不是告诉大家好莱坞有多强。我们有多烂，而是要认清现实。国内市场正在飞速发展。似乎大家都有一个观念，咱们马上就要赶超美国了！
但你要清楚，哪怕我们发展成全球第一大市场，我们也只是圈地自嗨。整条电影产业链，最高端和最基础的这两头，我们都不如人家。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中国电影永远只能在中国火，更别提什么全球票房！”
“我觉得你有点妄自菲薄，任何国家的电影工业都是一点点做起来的。美国做了多少年？中国做了多少年？你不要忽略深层问题，光突出对比性，这个没价值。”
“好。我就跟你说说深层问题。全世界说中文的有多少，说英文的又有多少？全世界受东方文化熏染的多，还是受西方文化熏染的多？两个文明基数在这呢，除非你让西方人都喜欢中国文化，那我就相信，中国电影肯定是世界第一。”
“你这是诡辩，纯属抬杠……”
去年的论坛主题，是华语新生代导演，以及华语片在海外发行的种种弊病。今年的论坛主题，换成了国内市场的发展前景，和华语片与好莱坞大片的竞争趋势。
褚青邀请的嘉宾更牛*掰，不仅囊括了两岸三地，连美国都请了几家小公司的高层。这帮人在前面指点江山，吴科在后排默默听着，不时记上两笔。
之后，他又转到了剧本交易中心，这个进不去里间，只能在外面走走。
隔着大厅数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开放式的茶座，十几把椅子围成半圆，中心是梅峰和李樯。另有一批人站在外围，都认认真真的听讲。
“两位老师好，我是香港的学生，普通话不太好……”
一个皮肤白净的男生捧着小本子，磕磕巴巴的问：“有一次我写了个剧本，拿给我的朋友看，他们说我的人物不真实。我就说，我写的都是亲眼看过的。我从那时候就在想，剧本里面什么可以谓之真实，然后怎样去写，才能让人物真的活在这个世界里。”
李樯顿了顿，先开口道：“你提了一个特别难答的问题，这或许是编剧一辈子要完成的功课。因为人物是从艺术世界里抽离出来的，但它又具备生活的质感，所以你写的人物，其实是在心中缔造一个所谓的真实。
我就怕老百姓看了电影电视剧，然后说‘哎呀，写得跟我似的！’这不证明你的剧本好，如果一个故事片写成这样，那不如去看纪录片了。叙事中的人物，一定是实和虚的结合。”
“剧作法谈论了几千年，一直在说写人，从亚里士多德开始就一直讲，讲到今天都没有一个法柄。所以契诃夫最厉害，人家问他，你怎么写人物，他就说先搞清你自己……”
梅峰接过话头，道：“当这个人物要做一些举动的时候，你只能问自己，要是我，我会怎么做？因为它唯一能参照的，就是你，或者你身边经历过的某些人。呃，这算是一个窍门吧，当然更主要的，我觉得还是一种感觉，就像画家画画，那是一种造化感，我只能这么说。”
……
“呼！”
当日光偏斜，吴科终于走出会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像他这种混迹体制多年的老油条，什么理想啊，青春啊，早就烟消云散了。可今儿这一天，似乎又回到了某个时候，那会儿抱负还在，热情还在。
过了半响，总局的那位老兄也现身，吴科瞧了瞧他，问道：“感觉怎么样？”
“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
那人重复了两遍，带着奇怪的欣慰和满足感。
“你可别太主观了！”吴科提醒道。
“这个我明白……”那人话吐半截，忽然停住，只微微叹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九章 无话可说（上）
褚青不懂体制内的那些东西，就算懂了也没办法。
举办一个国际电影节是很大很大的事，政策、资金、人力、利益分配等等，都要一层层的协调。简单讲，就是开会又开会，研究又研究，三个月少说，半年正常，一年也不为过，总之看领导心情。
今年的活动吸引了不少香港电影人参与，包括岸西这样的剧作名家，她带来的本子叫《月满轩尼诗》，是自编自导的第二部戏。
如今合拍片是大势，内地的投资方好找，但一个资源雄厚又很专业的投资方就太少。我们俩公司，自然是其中之一。
所以那些自认为有品质的香港电影人，只要谈及合拍，首先想到的就是我们俩、华宜、博纳这几家。
《月满轩尼诗》的港方公司是安乐，老板是江之强。褚青信任江老板的眼光，没看剧本就应了，而看过之后，又忍不住一乐，刚好给汤维铺路。
除此之外，另有薛晓璐的《海洋天堂》，也被安乐抢走。高群舒筹备多年的《西风烈》，被几家公司联手夺得，新人李蔚然的《决战刹马镇》，则被乐视看中。
开幕三天，已经有十二个剧本达成意向，创了小小的记录。
当然了，两口子的行程很忙，没等活动结束就飞到了香港，准备参加第28届金像奖。周公子正在外地拍《风声》，特意请了两天假，和他们一道出席。
至于充话费送的赵包子，呃，仍然闷声不响的装狗狗。
……
19日，下午。
酒店大堂内。三人组正在接受无线台的采访。无线是今年的转播方，要做些素材在典礼前后播放。都是既定套路，大家本来很配合，无奈那个记者太彪。
“先恭喜周逊，刚刚拿到了香港身份证，现在有什么感想？”
对方一开口。周公子就特糟心，含糊道：“没什么特别感想，主要是为了工作考虑，出国也能方便一点。”
“那褚先生，你也是经常往返欧洲，有没有入籍香港的计划？”那货又问。
褚青都懒得答，直接道：“咱们还是聊点金像奖的事儿吧。”
“呵呵，那好！”
记者毫不尴尬，腆着脸继续问：“《画皮》提名了16项大奖。你预测一下会有几项中标？”
“真要我预测，我当然想《画皮》全中了，可我说的不算嘛！”
“那你此前三次提名影*帝，三次落败，今次有没有信心？”
“……”
褚青简直蛋疼，嘴上还得道：“我觉得候选者都很有信心，当然我们也很尊重对手。”
“那女主角方面，我们知道林佳欣是你的好朋友。兵兵和周逊也不必说，你最希望谁得奖？”
“肯定是兵兵啊。她这次真的很棒！”
如此这般这般的胡闹半天，那记者才拎包闪人。而采访之后，三人立刻上去换衣服。
褚青还是一身黑西装，但配了个宝蓝色的领结。范小爷穿着火红长裙，头发梳成几根小辫子，又舒服的盘在脑后。周公子是白衣黑裙。还难得化了个红唇。
三人都以简单大方为主，毕竟征战多年，早过了花里胡哨的岁数。与他们相比，赵丽影就很青春了，亮黄色的露肩小晚装。搭配水晶凉鞋与项链，虽然压不住场，但跟少女的气质很合拍。
四个人坐着礼宾车赶到文化中心，现场已是一片喧嚣。
话说香港电影的历史非常悠久，1897年，电影传入港岛；1898年，开始有商业性的电影放映；1901年，出现了第一家电影院，喜来园；1909年，上*海亚细亚影戏公司在香港拍摄了影片《偷烧鸭》。
而这部《偷烧鸭》，被普遍视为香港电影的开端，一直捋到2009年，刚好是100岁。
所以今年的金像奖意义非凡，主办方为了营造氛围，甚至在红毯秀之前，大手笔安排了一场舞狮。
足有二十多只狮子在哪儿蹦蹦哒哒，紧跟着，甄子聃冒头，梆梆梆的开始敲鼓。气势倒挺足的，可惜自家人不捧场，电影界的中坚力量大批缺席，显得星光黯淡。
不过影迷不管这些，明星在他们眼里跟大萝卜没啥区别，照样扯着脖子瞎喊：
“林志铃！”
“林志铃，我爱你！”
志玲姐姐摆摆手，笑容完美。在她身后，是获得男配角提名的张峰毅，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咔咔就是走。
此时的明星比较集中，一时半会排上不去，索性在后面闲聊。褚青连车都没下，猫着腰，劲儿劲儿的往外面瞅。
“你看啥呢？”范小爷问。
“我看志铃姐姐呢，哎，你说她的胸怎么忽大忽小的？”那货做思考状。
“挤啊！挤不出来就垫，垫不起来就支架！”她经验十足。
“嗯？”
他觉着特惊悚，奇道：“胸还能支架啊？”
“有那种，那种专门的托高架……”
周公子接茬，还在自己的搓衣板上比了比，道：“卡在胸下面，至少能顶起来两厘米。”
艾玛！
褚青咧了咧嘴，为女明星的职业道德而感叹。赵丽影则缩在旁边，偷摸瞄了一眼自己的小馒头，一时情绪复杂。
今晚出席的明星中，有不少是夫妻档，像张佳辉和娥姐，靓靓和张大仙，甄子聃和汪诗诗，鲍起静和方平，黄锦燊和永远辣么美的白娘娘。
而最受欢迎的，无疑是梁朝韦和刘佳玲这对，刚露面就惹得全场沸腾。
“伟仔！”
“伟仔，我爱你！”
“佳玲！佳玲！”
这种待遇，褚青是得不到的。
他在香港的人气始终很尴尬，某些媒体和极端影迷一直都讨厌他。今天还算好，起码没打出不友善的标语来。
约莫等了十几分钟，四人终于下车，站在了红毯末端。
“哎！”
周公子忽然拽了拽赵丽影，俩人自觉的往后稍退，把那两口子衬托出来。
褚青左手牵着范小爷，本来没多想，可扭头一瞧，见那个瘦瘦小小的人，一如当年样子……不知怎么的，他又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右手。（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章 无话可说（中）
褚青和周公子牵过手么？
当然牵过。
在《苏州河》里，在《天下无贼》里，在《画皮》里，甚至在《香港有个荷里活》客串的时候，他剥荔枝给她吃，她的小牙还咬到了他。
但在戏外，俩人真的真的没有牵过手。
而此刻，周公子站在哪儿，正等着他们先走，谁知那个男人忽然回身，伸过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掌。
“……”
她眨了眨眼睛，有一秒钟的恍惚，然后抬起左手，轻轻搭了过去。
“我艹艹艹艹艹！”
范小爷用余光扫过，立马转头，第一反应是拍死他俩！可下一秒，她看到老公的神情，忽地顿了顿，情绪又慢慢缓落。
“……”
褚青腰背笔挺，目视前方，没有丝毫的遮掩和虚浮。他承认，自己刚才有些冲动，有些鬼使神差，有些脑袋抽风，不过现在，心思却异常安稳。
左边的手温暖，多肉，骨节较大，可以很舒服的十指紧扣；右边的手微凉，消瘦，骨肉小巧，刚好能全部握在掌心。
左边亲如家人，却仍情浓酣畅；右边相知十载，却若人生初见。
你我之间，不外如是。
“下面走上红毯的是《画皮》剧组，欢迎褚青、范兵兵、周逊！”
现场司仪的话音方落，三个人同时抬脚抬头，往前迈了几步，但紧跟着，又互相瞧了一眼……咦，好像忘了什么事儿呢？
“汪汪！”
“汪汪……哦呜……”
赵包子孤零零的戳在后面，以一种被遗弃小狗的眼神看着他们的背影，脚下还有寒风吹过，卷起了几片枯叶。
麻痹不带这样的，我艹你仨大爷！
她在心里狂吼狂吼狂吼。一手按住小短裙，颠颠的就开始追，可又不敢超过去，只得可怜巴巴的黏在后头。
好嘛，一家三口溜小宠的即视感，妥妥的！
“啊啊啊啊！我爱你们！”
“在一起！在一起！”
而当他们踏上红毯的一瞬间，现场的气氛就像搭在了火箭上，砰的一声飙到了最高。三人组的CP关系，戳不到香港人的G点，他们特不理解大陆来的同行和影迷。一个个跟疯了似的瞎喊：
“我爱你们！我爱你们！”
“公开吧，你们三个小妖精！”
得咧！人数不占优的内地军团，硬生生凭着一腔狗血，压过了之前的一切助威。摄影记者更是拍个不停，将今晚在这一秒定格：
褚青走在中间，范小爷和周公子分居两侧，一个张扬一个夺目，神采无双……
十几分钟后，这张照片传回国内。值班编辑又以最快的速度码了一篇短文，把网友虐得要死要活：
“这三个人的故事，不是电影，却比电影更加精彩。精彩得连金像奖都沦为了陪衬，只为成全他们的一场相遇。
《画皮》的热闹还没有完全消散，他们就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公众场合。从理智上，我觉得是力证清白；从感情上。我希望是欲盖弥彰。
她们真的就像褚青的红白玫瑰。范兵兵是红玫瑰，热烈飞扬，带着他感受世俗生活。喧喧扰扰；周公子是白玫瑰，或许与他心意相通，或许有过怎样的情愫，但终究只是错过，终究只在戏中。
记得这一刻吧，可能从此以后，这三个人再没有同台的机会，以及此时的心动。”
…………
“一年一度的大趴体，今晚又开始了。”
“冇错啊，首先欢迎大家收看第28届香港电影金像奖的颁奖典礼。”
“今年是香港电影100周年……我有多香港，就有多爱电影……”
晚会开头，主办方还玩了个花活儿，由曾志韦、毛舜筠、谷德兆、何韵诗、王祖蓝、林子聪，田启文等人，分坐在不同位置，每人讲一句开场。
当然了，真正的司仪是曾志韦、毛舜筠和谷德兆三人。
今年的座次安排很传统，按照剧组划分。《画皮》挨着《赤壁》，褚青在两个女人中间，范小爷靠着林志铃，徐可坐在前面一排，再往前，则是红毯第一雷的林佳欣。
话说俩人好久没联系了，隐约听说她交了男朋友，对方是个广告导演。不过人家有老婆的，她貌似当了回小三儿。
褚青还蛮惊讶的，但也不方便问，只觉得以当初的交往来看，林佳欣不像挺那个的女人。
过不多时，典礼正式开始，颁发今晚的第一个奖项，最佳新晋导演奖。历史上，这个奖由汤维来颁，如今却没受到邀请，便换成了孙丽和刘美君。
获奖者是《青苔》的导演郭子健，这哥们还参加过电影力量，谈了不少香港新生代导演的生存问题。
待他下场，两位嘉宾并没有走的意思，继续道：“下面我们来颁发最佳新人奖。”
“呃……”
这话一出，赵包子立马紧张得不行，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
随着大银幕亮起，依次闪过《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莫小奇，《女人不坏》的张雨琦，《长江七号》的徐娇，《画皮》的赵丽影，以及《赤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