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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血剑吟-第2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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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州。

    城西荒凉的边缘地带有间破庙,这里曾是郭传宗在辰州城亲自设下的丐帮分舵所在。

    也是在这里,因为鬼兵域的突然来袭,他与剑晨初次结下了兄弟之谊。

    那时的他游戏江湖好不快活,而初下山的剑晨也纯洁地有如一张白纸,生就了一副天生的侠义心肠。

    然而如今再回辰州,两人的境遇心态却已大不相同。

    破庙中一间四处透着风的破落小屋内,郭传宗早已醒来,枯坐在床边,出神地盯着床上那人。

    那是他的爷爷。

    郭怒。

    明明知道床上这昏睡之人的身份,可郭传宗每每望向他的脸,却根本找寻不到半点爷爷曾经那高大威猛的样子。

    烂泥一般的面皮胡乱堆砌在郭怒那塌陷的脸骨上,五官混乱地扭曲着,就像是城东头那泥人张手里只捏了一半的半成品泥人。

    而这……就是他的爷爷!

    郭传宗怔怔出着神,虽然守候在郭怒床边,可思绪早已不知飞向了何处。

    为何,为何爷爷会去练那危害极大的以身炼剑之法?

    现在想来,三年前郭怒在传了几成功力给郭传宗后,突然说要出趟远门,自至了无踪迹,想来正是他自感无法再控制以身炼剑心其心智的剥夺,不敢再继续让郭传宗呆在他的身边。

    三年前,你都经历了什么?

    郭传宗怔怔看着床榻上不成人形的爷爷,泪水突然有着奔涌,十三年前,你又到底做了什么?

    这一切本是他与剑晨等人去往衡阳洛家意欲找寻的真相,可是在经历了那样一场足以令人崩溃的血腥屠杀之后,他们得到的,却只是郭怒这副不成人形的模样。

    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此依然一无所知。

    门外响起了人声。

    郭传宗深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仔细将盖在郭怒身上的被子掖好,这才一转身,往屋外走去。

    尹修月早与他说过,以郭怒如今的状态,能保持住现在这副模样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在安安银针定穴的压制下,尹修月也鼓尽功力,又在郭怒的体内布下了一层以身为炉的气劲,可以说,只要不受到绝大的刺激,郭怒是肯定不会醒来。

    拉开门,正见雷虎捧着巨大的木瓢咕咚咕咚大口灌着凉水,此时已快入冬,他竟湿透了衣衫,头顶上还有丝丝汗水化作的雾气在升腾。

    郭传宗怔了怔,同一时间,安安也自另一侧破屋里走了出来,问道:

    “怎样?”

    雷虎放下喝了个底朝天的木瓢,大手抹了抹嘴角,又深喘了口气,才道:“没有,完全没有!”

    又顿了顿,疑惑道:“洒家跑遍了辰州还有巫州,以及两城附近方圆五十多里的地界,竟然完全没有听到自任何一个人的口中说出衡阳城中之事!”

    “一个……都没有吗?”

    郭传宗与安安俱都一怔,没有?

    十日前,众人赶在安禄山的铁军入衡阳城之前,带着昏迷中的剑晨三人脱出衡阳,一路上急赶慢赶,好歹赶回辰州,一个相去衡阳甚远,相对安全一些的所在。

    现下众人的处境很是尴尬,安禄山突然率军出现在衡阳,若说与剑晨与安安没有关系,那是说什么也不信的。

    于是,安禄山的军队他们要躲,而更要躲的,还有江湖中人。

    断剑联盟在衡阳一役死伤过两千余人,这已然是个耸人听闻的巨大惨案,莫说在大唐,就是前朝,前前朝,也从没有发生过!

    若这件事在江湖上传开,那么无论是剑晨,还是参与其中的其他人,都会为整个武林所不齿,成为人人唾弃的杀人魔头!

    所以这一路走来,直到来到辰州为止,众人都很小心,小心到宁可走得慢一些,也要明白无误地躲开所有人的视线范围。

    好容易到得辰州,风平浪静的感觉令众人俱都感到诧异,于是还没喘匀一口气,雷虎与管平又简单易了易容,回过头去探查衡阳到辰州这一路之间的动静。

    结果现在,管平还没有回来,雷虎却带回了令人诧异不已的消息。

    没有动静,怎么可能没有动静?

    衡阳城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一座死城,上十万的百姓离奇死去,衡阳不是一座小城,平日里往来客商也是不少,那么若想将这消息死死封锁在衡阳城内部,就需要……

    不断的杀人!

    不管是谁,只要敢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衡阳,就杀!

    只有死人才能够永远地将这个消息哽在肚子里,不会被人知晓。

    所以也即是说,恐怕直到现在为止,安安等人离开衡阳城的十日后,衡阳附近,还仍然有人在不停死去!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江湖中有数的几个大势力可以做到,可没有动机,离得却也太远。

    于是,唯一的怀疑对象就只有正好出现在衡阳的……安禄山!

    可安禄山这么做的目的在哪里呢?

    他要……造反了么?

    说起来,以蛇牙部队的暗杀手段,在暗中屠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倒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既然没有动静,咱们就走吧。”

    安安还在思虑着,尹修月冷不丁从后出声道。

    一转头,尹修月与问傲天齐齐站在身后。

    “没有动静,你不感到奇怪么?”

    安安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是说,你一门心思的,只想去剑冢?”

    “我想去剑冢见我的亲弟弟,有什么错?”

    尹修月冷声道:“既然呆在这里也不能解决问题,为什么不一边走一边想?”

    “既然想不明白,为何又要冒着可能的危险往前走?”

    安安毫不相让,反驳道:“你是水月仙子,水月府的势力任你调动,那么有什么情报的话,可以拿出来分享了。”

    “情报?”

    尹修月冷笑一声,撇了一眼郭传宗,道:“说起情报,丐帮势力遍及天下,你何不问问你的小郭弟弟,有什么情报可以拿出来?”

    郭传宗怔了怔,两个女人之间的唇枪舌剑纵横来去,他在旁边听得全然插不去口,却不想尹修月轻飘飘一带,便将战火烧到了他的身上。

    “丐帮确实……没有收到消息。”(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五章 心底阴霾

    丐帮并没有收到消息。

    在这么说的时候,郭传宗的神情显得极为低沉。

    尹修月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丐帮势力遍及天下。

    这天下,自然是包括衡阳城的,所以,那死了十来万的衡阳百姓中,其实也包括他丐帮的兄弟。

    丐帮衡阳分舵,也在那一日之后,全殁!

    郭传宗曾经不止一次地去想,若当日他没有与剑晨去往衡阳,是不是这一切就可以避免?

    断剑联盟的人不会白白枉死,衡阳城中上十万的百姓也不会无辜送命。

    而更重要的是……他的六哥,也不会陷入那样的一场血腥杀戮中无法自拔,至今……仍没有醒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想去衡阳找寻爷爷郭怒,所以才引发的么?

    虽然内心中仍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提醒着郭传宗,其实……就算他们没有出现在衡阳,白震天也仍然可以用假的消息去骗断剑联盟的人,将他们送到衡阳去给郭怒杀。

    这本来才是白震天真正的本意才对,应该说,剑晨等人适逢其会的突然出现,才是极有可能阻止了他阴谋的原因。

    可即使这才可能是事实的真相,然而郭传宗却无法……无法摆脱心底里的那抹内疚与自责。

    感受到郭传宗突然低落的情绪,安安与尹修月停止了争吵,互相瞪了一眼,突然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去剑冢!”

    而在这时,问傲天却生冷着开了口。

    “小子,你别在这捣乱行不行?”

    雷虎少见地翻了个白眼,对于问傲天的不懂事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哪知问傲天不但浑若未觉,反而眉头更加深皱着道:“凌尉!”

    此言一出,无论是安安还是郭传宗,抑或神情不满的雷虎,俱都面色一沉。

    是的,凌尉!

    问傲天说话向来精简不明,可他这时说出的这两个字,顿时令人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当日在洛家时,顾墨尘探查到安禄山大军滚滚而来时,只是回到前院中向众人说明了一下,随即便急匆匆地走了。

    可是谁也没有发现,当顾墨尘走后,众人忙于收拾残局之时,凌尉,竟然也不声不响地走了。

    没有向任何人说明,就连平时与他关系最好的管平,他也没有交代一声,就那么不声不响地,趁所有人不注意,走了。

    凌尉的这一走,顿时令所有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确切地说起来,他的来历之神秘,犹在顾墨尘与问傲天之上,好歹这两人现在已经被人知道,与水月府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而凌尉呢?

    他……使用着青城派的剑法,而自己也自称乃是青城派之人,可这,都只是他自己的一面之辞而已。

    没有人,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保证,凌尉所说的就是真的。

    特别是当日在苗疆时,凌尉突然激活沥血剑,却又沉默以对,绝不肯透露半点关于沥血剑之事后,那份对于凌尉的怀疑便已深种在每个人的心底,就连向来耿直的管平,也无法真正再对凌尉敞开心扉。

    即使几人已结拜了兄弟,即使凌尉曾经对剑晨说过,在合适的时间,他会向剑晨说出真相。

    然而终究并没有等到那合适的时间,凌尉便已突然消失。

    他到底去了哪里?既然一声不吭便走,那么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这又会不会给其他人带来不利?

    这些都是未知之数。

    可是现在,以剑晨等人的情况来看,任何不好的一点未知数,都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剑晨还未醒来,郭传宗又满身是伤,外加还有一个随时可能暴走的郭怒在的情况下,谨慎,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安安之前不愿被人发现丝毫行踪是为谨慎,而现在问傲天提出因为凌尉的关系速速离开辰州去往剑冢,却也是出于谨慎。

    天知道下次再见凌尉时,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在此之前,唤醒剑晨与救治郭怒便成了刻不容缓要做的事情。

    “咦,你们在做什么?”

    正当众人皱眉沉思时,清脆的嗓音自破庙外响起。

    妹妮提着大大的篮子从外而入。

    自郭传宗醒来之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不少,仗着自己乃是生面孔,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无知少女模样,便自告奋勇担当起了吃食采买的任务。

    安安深吸了口气,摇头道:“先吃饭吧,待光头回来,咱们就出发。”

    出发,去哪里?

    尹修月神色一松,事情总算按照她想要的方向在进行。

    “我们要走了吗?”

    妹妮不明所以,挎着篮子走进庙里,疑惑着看向郭传宗。

    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噢了一声,探手入怀,摸出一包被油皮纸细细包裹着的物什,叫道:

    “刚才有人拿了包东西给妮妮,叫妮妮拿回来给老道士瞧瞧……”

    “嗯?”

    安安一愣,不由惊讶道:“有人给你的?是谁?”

    妹妮大摇其头,咬着嘴唇道:“妮妮也不知道呀,那人好怕羞的,和妮妮说话的时候一直用斗笠遮着脸,看不到呀。”

    “他还说什么了吗?”

    安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也是想乱了心,怎么会问出如此莫名其妙的问题。

    妹妮一直生活在苗疆,何曾见过中原武林中人?

    问她,不是白问吗。

    这油皮纸包并不大,从妹妮手中接过,刚刚好能拿在掌心里,捏了捏,内里不知包裹了什么,圆滚滚的,像是一粒丹药?

    在众人惊讶地注视下,安安小心翼翼地撕开油皮纸,慢慢将内里的物什摊展开来。

    竟然真是一粒有若龙眼般大小的珠红丹药!

    这是……

    众人好一阵面面相觑,怎么会是一粒丹药?

    将那撕开的油皮纸翻来覆去看了看,其上并无半点字迹,那么这丹药是什么?

    拿来玉虚真人看么?

    安安泯了泯嘴唇,目光不由往剑晨所在的破屋里看了一眼。

    自从来到辰州后,玉虚真人便一直守候在剑晨的床前,沉默着,半步也不曾离开。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与剑晨之间又是什么关系,这一切无论安安怎么问,玉虚真人他……始终闭口不言。(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六章 自行封闭

    “这是……”

    手里捏着珠红色的丹药,玉虚真人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这是他数日来第一次离开剑晨的床边,来到破庙院中。

    “真人,你可认得此丹?”

    安安的目光没有放在丹药上,而是一直注意着玉虚真人神色间的变化,想要从中看出一丝端倪。

    “不认识。”

    然而就当安安的目光望来时,玉虚真人的面容突然变得云淡云轻起来,淡淡地回应着。

    不认识?

    安安神色一怔,玉虚真人的这个表情,已经很明白地告诉了她,认识!

    正诧异间,却见玉虚真人手腕一翻,那粒丹药顿时被他扣于掌下,对妹妮温和地道:

    “小姑娘,这丹药既是有人托你交给贫道,那贫道便收下了。”

    “啊?”

    妹妮显然有些愣怔,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好,好的!”

    微一颔首,玉虚真人拂尘一摆,竟就这么转过身去,又往剑晨所在那间破屋里走去。

    留下众人好一阵面面相觑。

    “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吧?”

    尹修月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嘲弄道。

    安安的指节已然捏得发白,这话中之意她如何听不出来?

    不安定的因素,除了凌尉之外,又多了一个玉虚真人!

    那粒丹药到底是什么,突然之间,安安只觉心底一股怒火直冲上脑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你们,到底还要隐瞒些什么?

    再也按捺不住,她猛得转身,就想喝止玉虚真人的动作。

    却不想,愤怒的娇吒还未冲口而出,玉虚真人竟然自行停下了脚步。

    不禁如此,他还一步步倒退着,又退了回来。

    随着他的动作,被身体挡住的屋门露了出来,那里,站着一个人。

    只是一瞬间,安安面上的怒意陡然消失,换上的,是一抹狂喜的神情。

    “傻子——!”

    她的身形猛然一晃,化作一抹轻烟,下一瞬,已然扑入剑晨怀里。

    “你,你终于醒了!”

    眼泪只是刹那便浸湿了剑晨胸前的衣襟,此时此刻,安安心头的一块巨石轰然落了地,全身上下直感无比地轻松。

    明胆……这一切的麻烦,她内心现下的困扰,都是因为被死死抱住的这个人而起,可偏偏,当安安见着剑晨活生生站在眼前时,所有的一切,都已变得不再重要。

    天知道,当安安见到剑晨因为她的错误判断而决然自杀时,她的心痛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好再……这一切全都过去,这个冲动自杀的笨蛋,仍然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真好!”

    这一瞬间,所有的矜持与羞涩全部放下,安安只想就这么永远地抱着他,抱着这个傻子。

    然后……她感觉到了一股推力。

    “这位姑娘,请你自重!”

    一双大手搭在安安的肩头,力道不大,却又极为坚决地,缓缓将安安推离了那个怀抱,同时,显得有些局促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

    眼泪在这一刻凝滞,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止。

    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安安茫然着,颤抖着,艰难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剑晨。

    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在看着剑晨时,剑晨也在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在了一起,这却令安安的心下猛然颤抖。

    从那双眼睛里,安安看到的是平静,是陌生,从中竟然找不到半点熟悉的感觉。

    剑晨在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她,双手在推开安安之后,已经缓缓放下。

    “你,你说什么?”

    带着不可置信,安安的嗓音突然变得沙哑,颤抖道:“你不认识我?”

    剑晨的眉头皱了皱,仿佛在极力思索着,片刻方问道:“这位姑娘,我……应该认识你吗?”

    轰——!

    一道惊雷直轰安安心底,令她禁不住娇躯一晃,连连退了两步,眼眸里流露出的,全是恐惧。

    “傻子?”

    她仍然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耳中所听,不死心地,又轻轻叫着剑晨。

    “傻子?”

    剑晨的神情一片愕然,眼珠子动了动,突然笑道:“姑娘,咱们初次相见,你为何要骂人?”

    “六弟,你怎么了?”

    剑晨的表现使得不止安安,还有其余众人尽皆诧异不已,雷虎踏上一步,皱眉问道:“你连安安也不认识了?”

    “可还认识洒家?”

    剑晨望了过去,神色间又是好一番思索,迟疑道:“这位兄台,你叫我六弟?”

    突然又歉然道:“可是我不认识你呀?”

    “六哥?”

    郭传宗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他,震惊道:“你不认识我们?”

    这次,剑晨没有推开郭传宗,面上有的却也是惊讶,道:“我是你的六哥吗?”

    这……

    众人齐齐张口结舌,半晌作声不得。

    倒是剑晨,面上的疑惑茫然越来越重,一会看看雷虎,一会又看看抱着他的郭传宗,间或着,还向安安递去一个陌生的眼神,一时之间竟也表现得手足无措。

    “真人,傻子他怎么了?”

    初时的震惊讶异过后,安安竭力使自己平复下来,扭头冲玉虚真人焦急问道。

    在场之人中,就数她与玉虚真人守护在剑晨身边的时间长,并且安安还要费尽心力安排其他困扰,是以反倒没有玉虚真人这几日呆在剑晨身边的时间长。

    “杀戮太重,自行封闭。”

    玉虚真人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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