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剑吟-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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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了之后,她没有再开口,而青年男子本也不喜说话,当然也就没了动静。
于是夜色深沉的山顶上,本来只有一人静静站着,现在,就成了两人。
“唉……”
白衣女子沉默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语气中有着无奈,幽幽地道:“我说,能不能不要我问一句,你就答几个字啊?”
“主动点汇报情况行不行?”
青年男子听了,眼珠动了动,算是有了回应,仍然生硬无比地道:“哪方面?”
白衣女子皎好的身段微微晃了一晃,带着报复的情绪,气道:“各方面,说快点,说全面点!”
这个要求,对于向来惜字如金的青年男子来说,近乎强人所难。
不过,那青年男子却丝毫不以为意,仍是用他一贯的生硬和简洁向白衣女子汇报道:
“凶手,唐无解。”
“帮凶,狼牙军、五毒教。”
“门主唐无言,死。”
“门下弟子,除天罗,灭。”
想了一想,又补充道:“郭传宗、凌尉、管平,中天龙蛊,剑晨,入狼牙。”
最后一句话说得多了些,青年男子的眉头,竟然极为不满地皱了起来。
“还真是……”
白衣女子又幽幽叹了口气,无奈道:“全面呀……”
复又问道:“剑晨入狼牙军做什么?”
青年男子答道:“蛇牙第七,要求。”
“我不是问你是谁让他入的狼牙,我是说,为什么要让他入狼牙军!”
白衣女子纠正着自己的问题。
这一次,青年男子及时没有回答,定定看着她,沉默半晌,才回道:
“待查。”
“哼。”白衣女子冷哼道:“那条毒蛇,多半也是打着同样的主意。”
“傲天!”
她终于转过了身,一方白巾将她姣好的面容遮了大半,只剩下一双美艳不可方物地勾魂凤目露在月光下。
冲着她口中叫做傲天的青年男子,吩咐道:“你也去!”
去哪里,她没说,青年男子却立即明白了她的意图。
“好。”
从喉咙里,硬挤出这个字后,他转身便走,不消片刻,已隐没于黑暗中。
…………………………………………
“毒蛇想做什么?”
唐家堡,议事殿。
剑晨与郭传宗三人,连同唐无解、蛇七等狼牙军众人均已离去。
而此刻,殿门外,就着大殿内不停飘出的腥臭血意,有两人正皱着眉头聊天。
而所聊的话题,竟然与两三里外白衣女子的话题相同。
这两人,一个身穿黑衣,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另一个,一身青衫,脸庞被一块狰狞恐怖的青面鬼首面具遮挡。
正是邪手追魂与青首鬼王。
“你去问他不就知道了。”
答话的,是青首鬼王。
对于邪手追魂的问题,他显得兴致缺缺,反而一双凶目来回扫视着,片刻也不离议事殿内的近千残肢断头。
眼底深处,竟然有着怀念。
“嘁——”
邪手追魂对于青首鬼王的敷衍,显得有些不满。
转念又自顾自说道:“不过这样倒也不错,省得老子一天到晚像个保姆,三个月时间,任他自生自灭好了。”
“嗯。”
青首鬼王竟然应了他一声,青衫一阵晃动,再出现时,已经到了连接圆顶宫殿与外面小广场的木桥边上。
冷冷地声音这才传来:“正好,我有些事要办,你自己去玩吧。”
话音落下,青影连闪,只片刻不到,人已消失在邪手追魂眼前。
邪手追魂一直看着他消失不见,愣了半晌,突然气道:“一个个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明明,我才是最应该神出鬼没的那个好吗?”
………………………………………………
齐云山,白岳峰。
剑冢。
尹修空正将他会的归一剑法从头到尾耍完一遍,吐纳完毕之后一睁眼,突然吓了一跳,他的眼前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人。
挺剑就要刺,突然发现,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消失已久的伍元道人,当下惊喜不已,钢剑一丢,纳头便拜,激动喊道:
“师父——!”
伍元道人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对于尹修空的惊喜,他只是微微嗯了一声,开口道:“我不在这几月,山上可有什么事?”
“这,这……没……”
尹修空陡然身躯一震,有汗从额头滴了下来,嚅嚅半晌,结结巴巴道:“……没,什么……事!”
“嗯?”
伍元道人瞧他模样怪异,当即面色一板,肃道:“说!”
扑通——!
尹修空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哭道:“请师父恕罪,都是徒儿没用,没有守好山门!”
伍元道人面色倒还算平静,淡然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是……”
尹修空挣扎半晌,终于咬牙回道:“是靳冲师兄回来了!”
“冲儿?”
伍元道人面色一愣,锐利的目光四下一扫,喝道:“他人呢?”
258。第258章 探查
“你说什么!?”
伍元道人古井无波的面容,突然有着一抹暴怒。
精光四射的目光只是将将触用尹修空的眼眸,立即吓得对方身躯一软,本就跪着的双膝更加无力,险些一屁股瘫在地上。
刚才,尹修空将月前靳冲突然出现之后的事情,不敢有丝毫隐瞒,全数向伍元道人一一道来。
当说到靳冲向他索要伍元道人起居室钥匙不成,便将他打昏之后,伍元道人的神色,终于起了变化。
“哼!”
伍元道人重重一哼,不再理会尹修空,身躯只是一闪,便在尹修空面前,像他突然出现时一样,又突然消失。
原地只留下尹修空,挂着两行悔恨得泪,呆呆地跪着。
刷——!
伍元道人的身形再出现时,已经迎客堂门前。
剑冢历经千年辉煌之后早已破败没落,白岳峰上的房屋也各种精简合并,以至于到如今,堂堂剑冢掌门的起居之所,都与迎客之所连接在一起。
穿过迎客堂,伍元道人的起居室已在眼前。
房门紧紧地闭着,正中一把银白大锁封闭了屋内的一切,与他离开时一般无二。
只是……
伍元道人想也不想,直接一脚踹在房门大锁上。
咔嚓一声,尽管那银白大锁看起来极为结实,但伍元道人的内力何等浑厚,这一脚下去,粗厚实心的锁身应声而断。
吱呀——!
门开。
伍无道人却没有急于进入,而是突然身体往旁移了移,避过房门正中。
夺夺夺——!
一连串机簧声响,数枚既急且利的黑色虚影自他原本站立处一冲而过,全数打进背后迎客堂的墙壁里。
却是七枚呈品字型排列的黑色短箭。
原来那银白大锁是个机关,若用钥匙正常开启房门便不触发,而若是暴力拆解的话,门开的一瞬间,便会打得人措手不及。
短箭射入墙壁的刹那,又听呲一的声,大开的房门内,极其浓郁的青色烟雾已然弥漫了整个房间。
靳冲与剑晨相似,打小便在这剑冢生活,关于葬剑池,他有过耳闻,却并未去过。
不过靳冲却知晓,若要去葬剑池,首先便得进入伍元道人的起居室,起居室门前有机关他知道,若非正常进入的话,那机关即刻便会被激活。
但机关到底有何用处,他就不甚了了。
迎客堂本就是依山而建,伍元道人的起居室在迎客堂后面,与再往后的葬剑池一样,都是内嵌入山腹中,所以,若想进入起居室,除了走大门一途,别无他法。
因为不确定起居室门前机关的效用,所以靳冲才现身在尹修空面前,不惜暴露,也要取得暂由尹修空保管的起居室钥匙。
为的,便是不想触发知甚少的机关,将不确定的因素排解到最低程度。
房内青烟起时,伍元道人的动作也未停,他手一抬,不知何时已握在手心的白色药丸已放入口中。
这才一闪身,往屋内走去。
这青烟含有剧毒,若非事先吃下解药,哪怕只是吸入一丝,也得肠穿肚烂而亡。
葬剑池乃剑冢禁地,除了只有历代掌门知道如何开启之外,其防护力度也是斐然,若是有外人不问情由闯入,就算能躲开七枚暗箭,也必然对这遍及全屋的剧毒青烟束手无策。
一走进屋内,伍元道人的眉头便深深皱了起来。
虽然房门处的银白大锁在他来时完好如初,但这屋内的情景,就只能用一片狼籍来形容。
看得出来,靳冲进到这间屋子时,为了搜寻通往葬剑池的入口,必然是将整间屋子一寸一寸地仔细翻查了个遍,以至于事后无法还原的情况下,干脆置之不理,将门一锁了之。
伍元道人对屋内的景象毫不关心,他才一进屋,透过弥漫的青烟,目光已牢牢锁定在一处。
那里,通往葬剑池的漆黑通道已然大开。
再一走近,便见通道一侧的烛台上,蜡烛早已燃成了一滩蜡饼,想来这通道开启的时日已是不短。
锵啷一声,伍元道人背后长剑已然出鞘,手臂只是轻轻一抖,一股内力便传到了剑上。
他的剑,虽然不是逐风,但也是以真银打造而成的上品宝剑,此刻被他的内力一催,白晃晃的明光便自剑身上冒起。
就着剑光,他一脚便踏入了通道中,竟将宝剑当成了火把使。
比剑晨更加精湛的转乾坤身法运起,伍元道人的身形一阵飘忽,快速往黝黑深长的通道内里移动着。
一路上,偶尔还能在通道两侧发现有箭透火烧的痕迹,这是靳冲不熟悉通道里的机关,不小心触发的后果。
不过,虽然机关被触发,却伍元道人却并没有发现尸体,他这大徒弟的武功及临场应变能力,在十三年未见的情况下,已是到了出乎他预料的程度。
片刻功夫,这段伍元道人极为熟悉的暗道便转了个弯,到了尽头。
十米见圆的大厅与剑晨当初来时一般无二,苍劲银白的葬剑池三字,也落入眼底。
然而,伍元道人的心,在来到这葬剑池外的大厅时,又往下沉了沉。
因为,银白的葬剑池三字,是以剑字为分隔,从中裂开的,葬剑池内白灼的光亮正源源不绝从洞府内透了出来,照得伍元道人一张脸惨白无比。
洞门大开,这代表着,剑冢禁地葬剑池,在他这个掌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了其他人进入。
“好好好。”
伍元道人看着大开的葬剑池大开,面皮抖了抖,怒极而笑:“真是我的好徒儿。”
随即手臂再一抖,剑身上的银白光芒隐去,身形一闪,没入洞府内乳白的光亮中。
剑林。
就着葬剑池洞顶密密麻麻的夜明珠光亮,伍元道人脚下同样密密麻麻的无数真银剑安静躺着,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
伍元道人却没心思去细数葬剑池里是不是少了几把剑,他只是将目光一扫,确定了洞中无人后,身形一动,径直往一处快速奔去。
他去的方向,乃是葬剑池正中位置的那尊巨大铜炉。
259。第259章 铜炉之内
当日剑晨因为真银剑之事所扰,是以并未太过关注这尊巍峨沉凝的巨大铜炉。
顶多,就是觉得大得有些过份而已。
此刻伍元道人来到铜炉近前,两相有了比较,才知这铜炉究竟大到何种程度。
伍元道人的身形已算修长,可是,当他停足于炉前时,竟然堪堪只有炉脚一半高。
这尊铜炉的年代想来已久,本是黄铜所铸,灿若黄金的炉身,其上已有了幽青斑斓,铜绿遍及之下,将铜炉上携刻的古朴刻印遮挡了不少。
伍元道人立于炉脚下,没了静静欣赏铜炉的心思,深提了一口气,使了一式平地青云的功夫,身形如一缕轻烟,猛得拔高数丈。
待身躯跃至与炉口平行时,他单掌往后一拍,借着力道,身躯轻飘飘往前飘了一飘,双脚落下时,已是炉口宽有三尺的边缘。
嗞——!
一阵焦糊的白烟自他脚底冒起。
这铜炉看似除了巨大之外平平无奇,便是在靠近炉身后,也感觉不到半点温度,想不到有了接触才发现,整尊铜炉竟然有着如此高温,伍元道人脚下的软布鞋眼看就要燃起火来。
不过此刻,伍元道人却没心情关注自己的鞋子,炉身高温难耐,就算是他,也不能长久站在炉身上。
连往炉内看去。
炉身的高温,立时便有了解释。
铜炉内,四个炉脚的位置具有一方开口,从口中不停有青色的火焰喷涌而出,将整座铜炉内部烧成了一片火海。
原来那炉脚内里竟是中空,青色的火焰,便是从炉脚立足之处源源不断吸了上来。
白岳峰在千年前,是座火山,火山口的正中,便是葬剑池的所在。
当年剑冢神师欧焱烨大师将剑冢设立在白岳峰上,其本意,就是要以这温度比凡火高出数筹的地心之火来炼制神剑。
这尊铜炉在千年前,本就是欧焱烨大师炼剑必备之物。
伍元道人的目光透过火海,往四道青色火焰喷射的中心一点上看去。
只见这铜炉的正中,不知用何种材料做了块类似剑鞘的凸起,这凸起漆黑如墨,即使被温度极高的青色火焰不停熔烧,却连半分变色发红的迹象也没有。
不过此刻,那类似剑鞘的凸起,中间却是空的。
伍元道人的面色,已然阴沉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嘭——!
这观察的片刻时间,他的脚底终于受不住炉身高温,火光自脚下一窜而出。
伍元道人已经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一切,自不会静静等着火光将自己吞噬。
但见他一个翻身,脚底的火光被他划出了两个大大的火圈,身形猛顿,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人已疾速往地面落去。
啪——!
脚踏实地,火光即刻从他脚下熄灭。
伍元道人的脸色就在这下落的过程中,因为心中的震怒,而扭曲到了极致。
砰——!
他陡然一拳击出,结结实实轰在炉脚上。
那一见便知厚重非常的铜炉脚被他一拳轰中,拳头移开时,一个深入寸许的拳头印记赫然出现的炉脚上。
盛怒下的伍元道人竟还保留着一丝清醒,否则以他的修为,若全力出拳的话,莫说留下拳印,就是将铜炉脚轰成五六七八块,也是轻松之事。
“好徒儿,真是为师的好徒儿!”
伍元道人的一双拳头被他捏得青筋暴涨,面色狰狞间,他微微点着头,怒极而笑:
“你以为,凭你的微末道行,能压制得住它的煞气?”
神色间,突然又有一丝惘然,看着巨大铜炉的目光,变得深邃无比。
“靳冲,你到底……想做什么?”
…………………………………………
涿州范阳。
此地距巴蜀之地南辕北辙,乃是三镇节度使安禄山的势力范围。
范阳州城北边,嘉山脚下,有一城,唤作雄武城,却是安禄山以防御侵略为名,上报朝廷划拨巨资所建。
城中储藏了大量兵器、粮食,更有战马一万五千匹,精兵良将更是不计其数。
如此大规模的战略资源储备虽然惹人疑惑,但以如今安禄山如日中天的地位,却也无人敢提出质疑。
嘉山脚,四周有淋漓环绕,整个雄武城给人的感觉是威严、肃穆,城中的东面有军营和演武场,西面却是个游猎场,听闻这是安禄山专门为了讨好玄宗皇帝所建。
这个看似平静的城池,内里却掩饰不住它的暗中杀机,它自建造开始的初衷,就不是为了防御,而是……
这日,从雄武城门外,数匹快马飞驰而来。
雄武城的守备比之其他大唐城池来要严密许多,光是站在城门口两侧的守兵,左右各立了一队,皆有十六人。
这些军士在骤见有马奔来时,神情顿时一穆,一股杀伐厉气自每个军士身上冲天而起,仿佛锋锐至极的利箭。
只是。当看清楚数匹快马领头的那人时,这股杀气便随之而消,所有人又军容齐整地分守城门两侧。
嗒嗒嗒——!
一行数骑,没有遇上阻拦,自城门口一穿而过。
剑晨落在队伍正中,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守门的军士,心下也是有些佩服。
他路过的城镇不少,大唐朝廷的军士也见了不少,可是却从没有见过有如这狼牙军一般的精锐军士。
适才片现即收的杀伐气息令剑晨相当肯定,这雄武城就连守门的军士,每个人手底下,都是见过血的!
这一行数骑,正是千里迢迢从蜀中唐门而来的剑晨等人。
当日剑晨在被迫应下蛇七的要求,答应加入狼牙军后,花了快一个月时间,终于在蛇七的带领下,来到了雄武城。
众人中,当先领头的自然是蛇七,而后便是剑晨与郭传宗等四人,最后面,还有一人,却是那五毒教的艾长老。
至于心狠手辣的唐无解,则与焦阳带领的狼牙军士去了别处,没有与他们同行。
“吁——!”
在穿过城门,又骑行至雄武城正中的宽阔十字路口时,蛇七一勒马头,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看了看随着他停下的众人,笑笑,目光越过剑晨,冲艾长老叫道:“艾长老,交给你了。”
“放心。”艾长老微一点头,手指一一从郭传宗、凌尉、管平身上点了点,立时喝道:“你们三个,跟我走!”
260。第260章 木屋酒馆
“凭什么跟你走!”
郭传宗一听她说话,便气不打一处来。
对于这个向他们下了天龙蛊,折磨得三人苦不堪言的老妖婆,郭传宗是半点好感也无,更别说还要跟着她走。
“嘿嘿。”艾长老瞟了他一眼,阴森地笑了笑,道:“不跟着我走也行。”
她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勒转马头,向着城中东边兵营的方向行去,戏谑的声音随着马儿的移动,缓缓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