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白无常-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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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再看他那副为难相,采桑女咯咯一笑,指了指那些彩墨,说清来意:“真要谢我,就给我画一幅相吧。”
原来是画像而已。
秀才立即放下心底的沉郁,相视一笑。
不得不说,秀才英俊,笑得也好看。
“看到彩墨都不懂我的意思,谁叫你想歪了我?”
总是忍不住逗他,喜欢看他脸红。
“小姐取笑了。”
怕她再说些招架不住的话,秀才急忙用清水润笔,调起彩墨。
采桑女轻轻摘下头巾,毫不在意路人看去她的半脸青砂。
秋风徐徐,青毫落下,勾出几条线,已依稀见到一个窈窕的佳人。
真好,终于能有自己的画像了,这可是只有富家小姐才能有的造化呢。
采桑女笑得甜甜,任他瞧遍自己的全身。
管他路人侧目,管他世俗眼光,只顾把最美的笑给他,让他留在笔下,也留在他心田。
他在静心画,她在轻轻笑。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切都沉静如水时,偏偏有人捣乱,来的人是刮地油。
刮地油是他的绰号,是说他连滴到地上的油都能刮起来。
绰号被叫得久了,连本名都忘记了。
刮地油是苏州城里跑单帮的混混。
仗着学过两年拳脚,设局子骗赌,插柳碰瓷儿,欺负小买卖人,只要是能刮到油的坏事,没有他不做的。
小民不见官,虽然被他敲诈过的小买卖人不少,与他计较的却不多,都是些仨瓜俩枣的小钱儿,全当打发要饭的了。
所以他更加肆无忌惮,胃口越来越大。
在这条街上,唯一没被他刮过油的摊子,就是石秀才的摊子。
因为文人自有气节。
臭穷酸,死不出钱吗?
今天就给你些好看!
刮地油喝足了酒,晃晃悠悠的荡到了石秀才的摊子前。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打官司
世上不如意的事,十之**。
美景如画时,偶有风卷残叶。
渐入佳梦时,也有夜雨袭人。
采桑女让石秀才画像,正笑得甜甜。
偏偏有人一步横到中间。
“石穷酸,借几张纸。”
刮地油喝得双眼已醉,满脸通红。
本来不屑理这个混混,但顾及采桑女在这儿,怕惹了事非,惊吓了小女孩儿,石秀才不得不放下笔。
“敢问兄台借什么纸?”
秀才的摊子上有许多种纸,写信用的,写联子用的,写书做用的,画丹青用的。
“我吃坏了肠子,要借草纸!”
刮地油拧起红眼,一副蛮横。
随便给他几张纸,快点打发他走就是了。
秀才低头取纸,刮地油却大步上前,欠腰抓起一把上好的熟宣。
“这叠纸软和,刚好配擦大爷的屁股。”
说过肮脏话,刮地油还不走,只站在那里冷笑。
熟宣纸贵,被他一把夺去,如同抢了石秀才的半个摊子。
旁有路人与其他摊主看到,也是敢怒不敢言。
石秀才站起身,怒目而视。
“石穷酸,你要是舍不得,可以赎回去。”
扬了扬手里的熟宣,刮地油狞笑。
抢了别人的东西,还让别人买回去,在刮地油的眼里,世间已经没有王法了。
贤者不与败类争胜,少要侮辱了斯文。
人不报自有天报,看猖狂小人能得意到几时?
对刮地油摆了摆手,石秀才不屑再与他说一句话。
旋身坐下,石秀才提起笔,再清心勾画采桑女的倩影。
退一步海阔天空,本来以为事情就此平息。
但这堆宣纸对刮地油无用,他十足讨了个没趣。
见石秀才再也不正眼看自己,刮地油更是没了面子。
今天要是不给你厉害,以后还怎么在地头上混?
借酒撒风,刮地油扔掉宣纸,一把夺过石秀才笔下的画纸。
纸上佳人正窈窕,刮地油满眼**:“这小娘们儿不错,刚好给大爷擦腚。”
“你!”
可以忍他抢夺纸张,不能忍他侮辱采桑女。
石秀才已经不顾斯文,跨出摊子,一把揪住刮地油的衣襟。
“还给我!”石秀才的眼睛已红。
“不还!”刮地油看着秀才,狂妄得像看三岁孩子。
见到两人撕扯在一起,好心的人们怕秀才吃亏,赶忙上来拉架。
“都给老子滚!谁再动我打谁!”
刮地油一声嘶吼,吓退了几个老实人。
“不把画像还给我,你就不能走!”
秀才不会打架,只能死死抓住刮地油的衣襟。
高高的扬起画像,刮地油几声狂笑。
笑音未落时,耳边响起一声轻盈。
“看来这位老兄喜欢石公子的妙笔生花,画像就送给他吧,反正我也不走,我们再画一幅就是了。”
这么悦耳的声音是采桑女的,她不但在劝石秀才,还把嫩手轻轻搭在秀才的肩上。
“你画一幅,我抢一副,你画十幅,我抢十幅!”
刮地油彻底放赖了,非要欺负人到底。
采桑女淡淡一笑,轻轻牵下石秀才的手,不许他再揪着刮地油的衣襟。
“看来你今天犯了鬼挠门。”采桑女对秀才咯咯一笑,牵着他走回摊子:“咱们收了摊子,今天不做生意了,我请你吃馆子。”
看着秀才和采桑女在收摊子,刮地油仍然不依不饶:“这个小娘儿们的画像,是给老子擦屁股用的,老子每擦一下,这小娘儿们就亲老子的腚一下。”
刮地油说着下流话,看向众人,自己笑个没完。
世道难熬,恶人当道,虽然不敢行侠仗义,却没人理这个泼皮。
秀才又要动怒,却被采桑女按住了手,她明明有半面青砂,却笑得芳华:“我们中午点一道红烧牛蛙吧,我就喜欢牛蛙气鼓鼓却没人理的样子。”
采桑女说的莺莺燕燕,平息了秀才的不甘,逗乐了围观的百姓。
“臭娘儿们,你敢骂我!”刮地油虽然是个无赖,但他不是个傻瓜,本来想给秀才点厉害看看,被采桑女的三言两语间,自己倒成了众人的笑话!
“你勾搭男人,就是***我抓你去骑木驴!”
摔掉画像,刮地油大步一蹿,伸出肮脏的手,抓向采桑女。
他学过拳脚,这一招来得快,谁都来不及防备。
听到他的脏话,采桑女花容失色,回头看时,一只黑手已在眼前。
眼见着采桑女就要被他抓到,刮地油却莫名其妙的脚下一滑。
重大的身躯摔了出去,整张脸拖在泥沙里。
刮地油蹭了半脸血,心里更怒,刚爬起身,突然觉得额头欲裂,眼前发黑。
张大了嘴,说不出半个字,已是红脸变青,两眼翻白,扑翻在地上。
事情再生变故,难道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刮地油死了?
所有人都在错愕的时候,人群中突然蹿出一个人,伸手去探刮地油的鼻息。
这人瘦小枯干,也是地头上的泼皮无赖,人称万家孙。
没有家人的孤坟,都埋着他的亲戚。
扩房开地,只要动到了孤坟头儿,少不得要被他敲上一笔。
得了钱后,他哪管孤坟被抛,弃尸荒野。
他是专发坟头财的,好像他的祖宗数也数不清,故此被人们笑称为万家孙。
万家孙探过了刮地油的鼻息,摸过了他的脉搏,突然哭天抢地:“姨夫啊姨夫,想不到你操劳半生,竟然横死街头。”
只哭了这一句,万家孙爬起来就去抓秀才:“我姨夫就跟你借两张草纸,你竟然打死了他!”
他张嘴就赖,一把揪住秀才的手腕:“杀了人,别想跑,你跟我去打官司!”
万家孙瘦小,却十足有几两力气,拖着秀才就走。
“他是自己摔死的,与我何干?”
秀才如此天真,竟然和无赖讲理。
众人都暗自唏嘘,万家孙在衙门里有关系,估计石秀才又要被恶人敲去一笔了。
“不打官司也行,赔我姨夫的发送钱。”万家孙不肯撒开秀才的手腕,直接敲诈钱财。
秀才还要再辩,却被采桑女拦住。
“埋他需要多少银两?”采桑女掏出钱囊。
万家孙盯着采桑女的钱囊,眼底现出贪婪相。
秀才浑身是理,一派义正言辞:“光天化日,自有是非明断,见官就见官!”
“你……”采桑女拦不住秀才,眼睁睁的看着他率先向衙门的方向走去。
有人跑去报地保来抬刮地油的尸,许多人跟着去衙门看热闹。
刚刚还被围得满满的摊子,此时只剩下采桑女一个人了。
气得咬白了红唇,跺碎了莲足,采桑女独自嗔怪:“蠢秀才,笨秀才,明明赏几个钱就能解决的事,偏得要我出许多力!”
“如果小姐不嫌弃,我也可以帮忙出力。”
突然有人在耳后接话,吓得采桑女满脸苍白。
回头去看,见到一个白袍汉子,手摇羽扇,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
第一百九十八章 鬼魔同道
古镇雨巷,故苏水乡,是苏州城独有的街景。
姑娘们举着花伞,轻踮脚尖,唱着吴侬软语,是丝丝雨下,轻歌如画。
鱼味春卷,热汤馄饨,是既普通又好吃的美味。
馄饨细小,圆圆滚滚,好像是专为美人红唇所定制的。
白袍汉子不是美人,也吃得吸溜烫嘴。
甚至连汤都喝干了。
这顿饭是采桑女请白袍汉子吃的。
因为白袍汉子的轻轻一句:“小姐刚才一招颠倒乾坤,摔死了刮地油,实在妙不可言。”
他已看出是采桑女暗自做了手脚,这才让石秀才惹了人命官司。
“苏州城府正在陪江苏省府饮酒,中午时分还打不上这场官司,不知小姐肯带我赏赏雨中姑苏的美景吗?”
白袍的话音刚落,立即秋雨连绵。
采桑女替秀才收拾好了摊子,不情愿的陪白袍汉子漫步雨中。
不情愿,也得随他走,因为白袍汉子的另一句感慨。
“古来妖魔都是幻化成美女佳人的,像小姐这般幻做半面青砂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他能随声唤雨,还知道我是妖女本尊。
他莫不是除妖的荡魔仙?
采桑女唯有默默凄然,等他吃饱馄饨,等他下一步的打算。
轻轻擦净嘴角,白袍汉子文雅的一笑,淡然问向采桑女:“我长得好看吗?”
自从修了妖术,得了人身,到了人间后,采桑女处处小心。
在妖界里修身时,常常听闻荡魔仙的手段狠辣,她从来不敢将妖术用在凡人身上。
没想到今日情急之下,稍稍助了些风势,竟然被荡魔仙抓个正着。
也怪自己心性太急,竟然闹出了人命。
可眼前这位荡魔仙,不问罪,不降妖,倒是问起好不好看,这却是前所未闻。
该怎么答他?
采桑女不知道他要怎么折磨自己,沉默无言。
见女子一幅楚楚可怜相,白袍汉子又凑近一些,声音更轻:“和石秀才比呢?”
石秀才?
一身淡雅,贫而卓立。
不会一丁点儿拳脚,却敢为了护住自己,去跟泼皮拼命。
这份情义,怎能简单的说成好不好看?
采桑女又没答他,但提到石秀才时,她素面微红,明眸含春,已被白袍汉子看了个真切。
他爽朗的几声笑,喃喃自叹:“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像我这样俊朗无双的,竟然抵不过一个卖字的秀才。”
“卖字怎么了?”采桑女不服气,珠玉连连:“姜翁直勾钓鱼,能斩将封神,韩信受跨下辱,是开国功勋。卖字不偷不抢,活得光明正大,凭什么受你笑话?”
两句问话,说得白袍汉子一愣。
可采桑女还没说够,狠狠白了他一眼,转头望雨:“自夸俊朗无双,我看稀松平常。”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采桑女可以忍着,但他看不起石秀才,凭他是荡魔仙也不行!
看采桑女那幅捉急的小脸儿,白袍汉子笑得意味深长,不再评说自己的样貌,轻轻再说:“石秀才摊上了人命官司,这一劫,如果他渡不过去,连字都卖不了,还说什么活得光明正大?”
他是仙人,连他都这么说,难道石秀才真要遭府衙的冤枉?
采桑女有点后悔刚才只图嘴里痛快,现在还要反过来求他:“石秀才没做过坏事,不应该受人冤枉,你能不能让我劫了大狱后,再问我滥用妖术的罪?”
她求的真切,在想到石秀才要受尽苦难时,眼底有泪。
“问你的罪?”白袍汉子满脸懵懂:“你用不用妖术,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问你的罪?”
难道他不是……
“你不是荡魔仙?”采桑女满目惊诧。
“我是森罗地府,白君无常。”
“我的天!”采桑女十足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不是荡魔仙,自己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我还以为你比我神气呢,原来你是只鬼。”
采桑女笑了,好像捡到元宝那么开心。
鬼魔同道,都属于邪祟一类,通常妖怪遇到鬼,就像遇见了自己人。
“鬼怎么了?”白无常立即瞪大眼睛,发声自辩:“姜翁直勾钓鱼,能斩将封神,韩信受跨下辱,是开国功勋。做鬼的不偷不抢,活得光明正大,凭什么受你笑话?”
这是采桑女刚刚说白无常的话,几乎被他原模原样的送回。
“鬼还活得光明正大?”采桑女咯咯笑过,不想再和白无常纠缠,对他眨了眨眼,直说心底:“我请你吃了春卷,喝了馄饨,作为报答,你该陪我劫大狱吧?”
她说得俏皮,笑得灿烂,却惹白无常几句牢骚:“这饭钱也太贵了吧?你简直比万家孙赖得还狠。”
“是你之前说过,这件事,你也肯出力帮忙的。”采桑女有些着急,嘟起了小嘴。
“我说过帮忙,但也没说劫大狱啊。”
他难道在耍文字游戏?
“那你要怎么帮?”
既然鬼魔一家人,采桑女干脆就赖上了白无常。
被她缠上,白无常不但不恼,还得意的摇头晃脑:“我是无常鬼使,对死后还阳这件事,轻车熟路。”
死后还阳?
难道要石秀才先死一次?
采桑女刚要问他,又被他抢在了前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
总不能是江湖义气吧?
采桑女摇了摇头。
“因为只有我帮了你,你才能帮到我。”
他又说了句采桑女听不懂的话。
采桑女看他那副意得志满的样子,心里几度犹豫,他不但是只鬼,还是只疯鬼,不能坏了我的事吧?
顶头上司是亲爹,官大半级压死人。
姑苏美女如云,省里的官员没事就跑来苏州城。
城府只能尽心讨好,吃最香的菜,喝最美的酒,还要睡最贵的妓女。
天刚亮就来了,到了中午,已经喝个烂醉。
城府又安排了苏州城里的头牌姑娘陪省府共赴春梦了。
自己被抬回了府衙,正吐得喘不上气来,又被衙差上报有人要打官司。
应付了上差,还要应付下人。
都说当官好,谁又知道当夹层官的难处?
听衙差说,原告苦主是万家孙。
城府一拍大腿,万家孙是省府的外戚,我到任这几年,为了保全官位,没少为他偏判,也为了他敛了许多黑心钱。
唉,不知道今天被他讹上的又是谁。
城府换上了官衣,想了想省府就在苏州城内,不得已,只能咬牙昧着良心,再偏他一次。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公主
小民不见官。
自古以来,若不是实在没了办法,没人愿意打官司。
不是因为官有两张口,就算官一张口也没有,几棍杀威棒下来,也要了小民的半条命去。
石秀才跪在苏州城府的大堂下,他是被万家孙逼来见官的。
见就见,不信天下没有王法,难道还能被万家孙这种无赖纵横天下吗?
万家孙站着,趾高气扬。
石秀才跪着,一身正气。
左右两班衙役肃立,一声堂威喊过,苏州城府摇摇晃晃的坐进龙虎案。
老爷还没敲响惊堂木,万家孙上前一步就哭:“石秀才在光天化日下,打死我亲姨夫,求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
果然是恶人先告状。
石秀才知晓国法的威仪,不得城府的问话,他闭口不自辩。
城府白了万家孙一眼,放下指间的惊堂木,直问石秀才:“苦主所告之事,你认吗?”
得了城府问话,石秀才叩头行礼,清声自辩:“是刮地油强抢学生的纸张,一个不小心,自己滑倒摔死的,望老父母明鉴。”
“抢你的纸就能摔死人吗?”万家孙冤枉的几乎跳了起来,不等城府问话,扯着脖子乱喊:“有老爷做主,你今天非得挨板子,上夹子,砸脚镣,进死牢!”
万家孙在堂前胡闹,苏州城府满心不悦。
老爷还没审案,你把道儿已经划出来了,干脆我把桌子让给你算了。
听万家孙闹个没完,苏州城府重重的咳了一声。
混人多油滑,万家孙立即对着城府再哭两声:“求老爷做主,求老爷做主吧。”
城府不理他的胡言,再问石秀才:“书生,你说亡者强抢你的纸张,可有凭证?”
“老父母明鉴,学生在窄石雨巷摆摊卖字为生,今日之事,就出在巷子里,左近的摊主都是见证,老父母一问便知。”
“班头儿。”
“有。”
“本官现命你去窄石雨巷调来证人……”
城府话还没说完,万家孙又闹了起来:“大老爷,问这个没用,就算我姨夫抢了他的纸,也罪不至死,大老爷就问他打死人这件事就行了。”
公堂有律法,不得问话,不能搭腔。
万家孙实在狂妄,一不下跪,二闹公堂,三阻差人取证,打他八百板子也不嫌多。
但苏州城府却打不了他,因为实在不知道江苏省府偏偏今日来苏州,究竟是巧合,还是真的为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