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拾回春-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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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朝益答应的倒是很爽快,不过他还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有几个小姑娘认字的?你还真是怪!”
“哎呀,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一定要教我!”她笑得灿烂,她自己的《三百千》已经看了许多遍了,可《诗经》里的许多篇章是她从前没学过也看不懂的,如今有机会能学就一定得抓住。
屋子里比较闷,吃好了饭,朝益搬了张小桌子,摆好纸笔,温华收拾好碗筷,擦干净手坐到了小桌前,朝益取出自己抄写的《简兮》摊开在桌子上。
国风·邶风·简兮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左手执籥,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锡爵。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温华认认真真的把这篇《简兮》抄在自己装订的本子上,又仔细核对了一遍,“朝益哥,这首诗讲的什么意思呀?”
朝益想了想,“先生文绉绉的也没有说的太明白,不过大致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鼓声响个不停,即将表演万舞,日上中天,舞师列在前面,身形强健又魁梧,在公庭表演万舞,他强壮如同猛虎,手执缰绳真英武,左手拿着笛子,右手挥动雉羽,脸色红润如同赭土,国君赐予美酒,榛树长在山上,苦苓长在低湿地,心里思念的是谁,是那西方的美人,那美人啊,远在西方的人。”
听了这样简单而直白的解释,温华顿时就被这优美而热情的诗句吸引了,觉得心脏咚咚咚的跳得极快,原本不明白意思的时候,看它如同看天书,一旦明白了,顿时就仿佛看到了一个伟岸的男子在众多的公侯面前舞蹈,毫无惧色的展现他的阳刚之美,即便受到夸赞和赏赐亦面色如故,真英雄也!
温华一向喜欢皮肤白皙的人,那些肤色黯淡的人在她眼里总是容易被忽略,即使在她面前晃个十圈八圈的,她也记不住。然而见此诗文,也令她不由向往起了那“赫如渥赭”的美人……
说闲话被训
“喂!喂!”朝益见她笑的傻呵呵的发愣,便推了她一下,“发什么呆呢?”
“啊!”她吓了一跳,从遐想中惊醒,顿时觉得脸烫烫的,掩饰道,“推我干嘛呀——!”
“嘁,你想什么呢?”说着他伸出胳膊,“我袖子破了,帮我缝一缝。”
温华看到他袖口上的确有磨破的地方,便端来针线簸箩,见他只是抬起手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不由盯着他,“脱下来,你穿着我怎么缝?”
其实温华挺无所谓的,在她看来光身子的人不过就是一副人体躯干,她中学时的生物学一向听的很认真,还学过一段时间的美术基础,不要说脱衣,就连骨骼和肌肉分布她也能大致的画下来。
朝益却脸红了,瞪了她两眼,催促道,“就这么缝吧,这会儿我又没有别的衣裳……”
温华转身回屋,找了件邓知仁从前的旧衣裳丢给他,“先换上,一会儿就能补好。”
温华把朝益换下来的衣衫里外仔细看了一遍,这件上衣一股汗味儿,有些地方针脚松了,就给他再缝紧些,两只袖子的袖口都磨得厉害,就找了块颜色相近的棉布贴在袖口上缝结实了。
夏天容易出汗,不注意卫生的话就容易生出皮肤病来,这小子看来是不知道这些的。
“天这么热,最好是每天都擦洗擦洗。以后你的衣裳脏了就拿过来吧,我给你洗,你总穿这汗湿的衣裳,要生病的,到时候身上黄一块白一块的就太吓人了。”等朝益重新穿上他那件补好了的上衣的时候,温华说了这么一句。
他脸色更红了,手足无措起来,憋了半天,“不……不用了,我自己会洗!”
她瞥了他一眼,“我平时也是要每天洗衣裳的,你就别客气了,大不了你多教我几个字就是了,就这么说定了!”
一向口齿伶俐的朝益变得呐呐无言,温华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场面便冷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就听朝益清了清嗓子,“听说婶子要养几只羊?”
温华点点头,心道那篱笆不还是你们哥俩儿帮着弄的么?怎么会不知道?但知他这个样子必是有话要说,便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开口。
朝益又顿了顿,才道,“这时节没有羊崽子,等到了秋天集市上才有卖的……”
温华点点头,“我知道,婶子跟我提起过,说那正是羊儿产崽的时候,不过咱家有好几年没养羊了,她想买带崽儿的大羊,这个我也不懂……”见他不安的样子,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朝益抓抓耳朵,说道,“我今天在学堂听良子说他家想要卖羊,我想着婶子不是要买羊么?他家这个时候卖羊肯定卖不上价钱,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让婶子去看看。”
温华瞪大了眼,疑惑道,“这个时候卖羊?为什么啊?不是羊生了病吧?”
朝益吓了一跳,“不会吧?我听他说是他大哥要成亲备彩礼,一时凑不出钱来,就想着卖一些,他家里羊多着呢。”
“既然这样,那你就跟婶子说说呗,”她朝屋里轻抬下颌,“只是别让人觉得你太急切,好像是你要卖羊似的,到时候婶子就不好跟人谈价钱了。”
“这我还能不知道?”他站起来,朝她摆摆手,叮嘱道,“先别告诉婶子我跟你提过。”
她一挑眉,这有什么的?告不告诉我有什么关系么?
朝益却不理她,进屋去了。
过了一会儿,宋氏果然喊她,进了屋,宋氏正坐在炕上,朝益坐在旁边的一张小杌子上,微微抬头看着她。
“婶子?”
宋氏拍拍炕沿,“上来坐。”
她隔着张小炕桌挨着炕沿坐下了,看看朝益,又看看宋氏,“什么事呀?”
“朝益说他学堂里的同窗——就是西边百旺家里要卖羊,正好咱家的羊圈也盖好了,我想着买上几头,等到了来年家里也多了项收入。赶明儿你陪着婶子去看看。”
她赶紧点头,想起那些五花八门的动物瘟疫,觉得还是谨慎为好,“最好是不容易生病的羊!”
宋氏失笑,“谁也不愿意那些畜生生病呀!”
温华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多余,嘿嘿笑了两声就不说话了。
朝益张了张嘴,终于小小声的喊了一声,“婶子……还有件事……”
宋氏见他欲言又止,笑道,“你这孩子,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是缺什么了么?”
朝益赶紧摇头,“不是。七哥和我上次出门回来,爷爷给的钱还剩下了一些。我们看外面来的那些货郎的货在咱们庄上卖得贵,可在城里就便宜的多,二哥说他们虽只是赚些辛苦钱,可一年下来也有十余两银子。我们的钱也不多,只够买两头猪崽或羊崽,等养大了卖了钱,学堂里的束脩就有了。”
宋氏想了想,“你们还是养羊吧,把羊放出去养,晚上回栏就是。”想到他家没有羊圈,于是问道,“你打算养在哪儿?你家羊圈不是改成猪圈了么?是养到你奶奶那儿还是你七哥那儿?”
朝益却摇摇头道,“先前跟爷爷提了一回养羊的事,爷爷同意了,只是说既然我们自己出钱,就自己想办法找地方——婶子,能不能把羊养在你家?平时放羊割草的活儿我们包了,我们俩一个放羊,一个打柴割草,两不耽误。”
宋氏面对这个请求有些为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婶子跟你直说吧,不是婶子不愿意帮你们,你们平日帮婶子挑水打柴,你姨已经不高兴了,若是再帮婶子放羊,外面的人即便不说什么,你爹你姨也未必愿意啊。”
温华沉默了,宋氏的顾虑不是没道理的,万一人家家长来闹,又怎么解释?然而看到他失落的样子,她心里也替他难过,遂轻轻扯了扯宋氏的袖子。
宋氏没有看她,又道,“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我还得跟你奶奶商量商量,要是她同意了,你们尽管养着,要是不行,就再想想别的办法,如何?你们哥儿俩还小,趁着现在脑筋好用多读两年书,将来不管到哪儿都不会受亏待,赚钱的事过两年再忙活也不晚,你爹总不能亏待了你不是?”
朝益点点头,眼眶红红的,沉默了许久抹抹眼睛说道,“婶子,我也不想整天这样,可是学堂的李先生说了,只要能考上了秀才,就能得一块地,每年还能从官府领到一笔钱,捐税也少得多,先生说我还需再努力些。我就把这话告诉我爹了,可我姨说李先生二十多岁中的秀才,若是我也要到二十多岁才中秀才,家里养不起,让我趁早死了这条心……我本来没想着用那些钱,可七哥说我总要为以后打算打算,养羊卖了钱,一点点积少成多,将来就是不去考学,也能攒两个本钱。”
屋子里安静极了,宋氏的脸上又无奈又心疼,半晌,她长叹了一口气,“你有这份志气很好,可科举这条路实在太难了,好比鱼跃龙门一般,可即便中了举,你若是没有门路没有钱财去打点,也是难有作为——你看李先生,虽是做了举人老爷,家中有房有地,吃穿不愁,可到底是没做过官,读了这些年的书未免可惜了。”
朝益摇摇头,“我读书也不是为了做官,将来能有一块自己的地,少纳些捐税就可以了,听说秀才见了县大老爷也是只要作揖就行,不必拜的,若是考中了,将来不管是种地还是做买卖,都没人敢欺负。”
宋氏没料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道,“你既然已经打算好了,我就去跟你奶奶说说。回头去百旺家瞧瞧他的羊怎么样,你也跟着去吧。”
“哎!”他抹抹脸,面露喜色,“不早了,婶子,我去学堂了!”
朝益走了以后,温华挨着宋氏坐下,偎着她,小声问道,“婶子,朝益他姨是不是见不得他有出息啊?”
宋氏一皱眉,“别胡说,小姑娘家知道什么!当心让人家说你嚼舌根!”
“不是我说的——”温华有些委屈,“在河边儿洗衣服的时候听别人说的。她们说朝益的姨和朝益的娘不是一个娘生的,没嫁的时候就——”
宋氏脸色一沉,斥道,“停——!以后这些闲话听了也当没听见,给我烂在肚子里,小姑娘家怎么能和那些媳妇子一般说长道短?爱说闲话的名声传出去,将来还怎么嫁人?”
温华头一次见宋氏生气,被吓住了,她不敢再说什么,嗫嚅道,“知道了,以后再不说了,婶子别生气……”
她见温华面露惧色,知道自己吓到她了,不过她却不打算轻轻揭过此事,“我当初是怎么说的?要守规矩!那些人东家长西家短的不是什么好事,你还跟着掺和?焉知她们没有议论过你?今天与你些甜头,明日就要打听你的阴私,到不了后日你的事情就被添油加醋的传遍了,人全身上下最污秽的就是那张嘴,以后不许再去听那些闲话!听到没!”
温华吓得跳下了炕,站在那里不敢抬头,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面红耳赤,局促道,“知、知道了!”
买羊中暑记
过了两日,宋氏果然带着温华和朝益去看羊了。
村西的邓百旺家养了不少羊,一眼看去足有三五十只,他家的地不多,扣去捐税仅剩口粮,平日的花费便都从这几十只羊身上出了。最近他家二儿子定了亲,对方要的彩礼一时凑不齐全,就只好卖些羊换钱,只是这不是卖羊的时候,与其卖给肉铺,不如打听打听附近有谁家愿意买的,兴许还能多卖两个子儿。
宋氏和邓百旺的媳妇聊了半下午,选中了两只母羊,还有今年春天新生的羊羔六只,议好了价钱。邓百旺的大儿子正在训斗羊,温华和朝益正看得热闹,宋氏喊了两次,两人才依依不舍的跟着宋氏离开了邓百旺家,娘仨赶着羊群回去了。
到了家里,宋氏坐在椅子上擦了擦头上的汗,喝了半碗水,缓了一缓,对朝益说,“你们哥俩不是也要两只么?去挑出来吧。”
朝益咽下茶水,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反正是一起养,婶子随便给我两只就行。”
温华躲在厨房简单擦洗了,又把在井水里湃了一天的甜瓜取了出来,甜瓜凉冰冰的,摸着舒服极了。
朝英背着背篓进到院子里,满头的大汗,“婶子回来了么?”
“朝英哥!”温华把手里的藤篮放在一旁,帮着朝英卸下背篓,“打这么多草?”
宋氏听见朝英的声音,“朝英来了?快进来歇歇喝口水,一会儿打水洗洗脸!”执起桌上的大茶壶倒了满满的一碗。
他应了一声,“这就好!”探头看看羊圈,从背篓里抓起一把草塞到篱笆的缝隙里,圈里的一只个头儿不大的羊儿试探着嚼了两口,很快就有其他的羊儿上前来抢着吃,羊圈的旁边是小黑驴的地盘,它扭着脖子定定的看着羊儿们争着吃草。
虽然已经到了做晚饭的时候,可是屋里屋外仍然十分闷热,余温肆虐,温华最怕这样的天气,她看见朝英热得满脸通红,身上还沾着碎草,连忙打了半盆水,拿了条手巾递给朝英,让他擦洗擦洗,她自己则端着甜瓜去了屋里。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儿,温华起身来要去做饭,宋氏看她脸上始终红红的,担心她中暑,也站起身道,“今天我来做饭吧,一会儿熬些绿豆汤,一人喝一碗,你歇一会儿,别热坏了。”
温华觉得只是略有些晕晕乎乎的,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连忙站起身来把宋氏按回座位上,“婶子你歇着吧,我没事,馒头是现成的,热一热就行,摊个葱花鸡蛋,再来个凉拌菠菜,简单的很。”
她进了厨房先熬上了半锅绿豆汤,上面架上笼屉热馒头,待开锅以后,打一遍凉水让它继续煮着直至“开花”。这期间择了菠菜洗净,切好葱花,打好鸡蛋。待绿豆汤煮好以后就盛在一个大海碗里,上面扣上一个盘子,馒头也盛到竹筐里用笼布盖上。洗干净锅,加水烧开,把菠菜放在里面烫熟,盛出来控净水。锅子烧干放油,倒进加了葱花和盐的鸡蛋液,翻炒几下就盛到盘子里,用炒鸡蛋剩下的油炸了葱花姜末和花椒,又放了些许的酱油、醋和香油,把控净水的菠菜放到里面拌匀再盛盘。
拍拍热烫的脸颊,好像比刚才更晕了些,她强打起精神把饭菜端到屋里。
几个人都饿了,也累了,饭菜摆上桌以后谁也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安静的吃饭,末了一人又喝了一碗绿豆汤,这才满足的放下了筷子。
宋氏抢着收拾了碗筷,不忘嘱咐温华,“你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热着了?擦洗擦洗歇着去吧。”
温华此时也觉得越来越不舒服,她低头应了一声,就起身要去打水冲澡,谁知走起来却摇摇晃晃的,越来越晕,眼前一阵迷糊——略微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趴在了地上,身旁的朝英和朝益正要扶她起来,她张了张嘴,却没什么力气说话,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我——我自己起来!”
哥儿俩没听她的,架着她让她仰坐在一张椅子上,朝英扶着她,朝益则跑去叫宋氏。
宋氏急急忙忙进到屋里,拿手巾擦了擦手,摸摸温华的额头、脸颊和脖子,“哪里难受?晕不晕?想不想吐?”
温华听宋氏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她勉强睁开眼睛,小小声的哼哼着,“浑身无力,燥热的很,晕,想吐……”
宋氏赶紧取来一只盆,捧到温华面前,“我的儿,你这是中了暑气了,想吐就先吐出来,忍着更难受——朝英你力气大,扶好她,朝益你去打一桶水放到东屋,再拿一只空桶过去。”
温华也知道想吐的时候强忍着会更难受,她抬起软绵绵的胳膊,手指伸进嗓子里抠了一会儿,终于“哇”的吐了出来。待吐干净了,漱了口,又被宋氏和朝英抬着躺到了床上去。
宋氏帮温华把头发打开披散着,又看向一旁的朝英朝益,“你们俩先去外面,一会儿我叫你们再进来。”
温华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难受的紧,身边人的说话声就好像远处的雷声轰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中暑真难受啊……
宋氏扒了她的衣裳,不断的用冷水给她擦脸擦身,一遍又一遍,水用完了就提到外面让两兄弟给帮忙换水。
渐渐的温华觉得身上不再那么灼热,她恍惚记起中暑的时候要补充盐分和水分,张了张口,说话都无力,“婶子,盐水,我要喝盐水,一碗水,小半勺盐……”
宋氏拿床单盖在她身上,去厨房弄了盐水来,一勺勺的喂给她,她刚才吐了不少,嘴里没味儿,这会儿喝着盐水,反倒觉得好了很多。
喂完了盐水,宋氏让兄弟两个回家休息,他们担忧的望了望遮挡住温华的门帘,“婶子,她没事吧?”
宋氏低声道,“没事了,清醒过来了,好好休息一晚就好了。”
“要不——”朝英看看弟弟,“我们今天就在外面睡吧,夜里有事的话也好给您搭把手。”
宋氏却开始赶人了,“不用了,你们回去吧,听话,别让家里着急。”
送走了哥儿俩,宋氏又提了一桶冷水,继续给她擦身体降温,擦完一遍就用蒲扇扇一会儿,直折腾到了二更天才停下,看着温华沉沉睡去,宋氏自己擦洗了也睡了,然而她不敢睡实了,手里的蒲扇始终轻轻摇着。
第二天日上三杆温华才醒过来,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她歪歪的躺在炕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昨天难受的时候顾不上别的,然而宋氏的悉心照料她却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妈妈的感觉,印象里也只有妈妈才会这样爱惜她,想着想着,心里一阵难受,眼泪涌了出来。
哭了一会儿,听见动静的宋氏撩帘子进来了,“醒了?怎么哭了?还难受么?”
温华摇摇头,泪眼汪汪的望着她。
宋氏笑了,摸摸她的额头,“饿了吧?烧了绿豆粥,吃一点吧?”不等温华点头,她又转身出去了。
就着咸菜喝了大半碗的绿豆粥,她又眯着眼睛躺下了,宋氏把蒲扇塞到她手里,“自个儿扇,不能再热着了,今天好好歇着吧,我就在院子里,有事叫我。”
宋氏又出去了,想到她就在院子里的树荫下面,温华干脆把身上的衣裳都脱了,只留下小裤衩和肚兜,身下的席子被她捂热了,她翻了个身趴在席子上,身下又是一片凉爽。
昨天折腾了那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