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渺渺,暮霭沉沉-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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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姐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完躺下又闭上了眼睛,好像不想提起梁优夏。
薛楚心里好奇,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叹道:“那好吧,那你继续睡。”
“薛医生。”她刚走到门口,他忽然叫道。
“嗯?”她扭头。
梁秋予用被子捂着脸,只露出了眼睛的一条缝,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跟子臣哥认识多少年了?”
薛楚愕然片刻,笑道:“很久了呀,怎么呢?”
“没事,我就是问问,我姐在学校的时候,就老跟我提起他,天天在我耳边说,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我当时就想,要是我上了大学,是不是也能当风云人物呢。”
“能啊,怎么不能,我看你长得蛮帅的。”她微微一笑。
“可是没子臣哥帅吧?”
“哈,这个嘛,在我眼里,当然是老公比较帅咯。”薛楚顿了顿,想起梁优夏失踪的事,又问:“你真不知道你姐在哪?”
“我姐是孤儿,小的时候叔叔婶婶就去世了,她是奶奶养大的。”
薛楚倒是没听说过关于梁优夏的身世,想不到竟是这样可怜。
“我知道,她从小就发誓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不管是洋娃娃,还是漂亮衣服,她就算是出去打工,也一定要买。她出国的学费,都是每个学期出去打工攒下来的。”
“哦,你姐还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呐。”
“可是我很怕她的,记得有一次我只不过说了一句,你眼馋了那么久的人结婚了,看来你该死心了,她就狠狠打了我一个耳光。”
薛楚微微一惊,凝视着他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他摸了摸脑袋,似乎有些尴尬,“我不知道啊,可是我不希望你不开心,要是我姐真想抢子臣哥,你会不会连我一起气?”
薛楚蓦然失笑:“怎么会,且不说她还没抢,就算真发生了这样的事,也跟你没有关系呀。”
“呵呵,不过我也是瞎猜的,你可千万别跟我姐说啊,她非杀了我不可。”
“好。”薛楚深吸一口气,似乎心口有些压抑,出了病房,想起当天婚礼上,她眼中的恨意,似乎小予说的话也不无根据,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跟子臣一起拍戏,难免不会借机勾引他。
想着想着,纪子臣又来了电话。
“找到了吗?小予说他不知道。”
“嗯,原来她昨晚晕倒在楼梯间了,竟然整整一夜都没人发现,现在已经送医院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喘。
“你抱她去医院的?”薛楚忽地酸溜溜道。
“是啊,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身体冰凉冰凉的,看上去病得不轻。”
“我跟你说,虽然你是应该照顾病人,可是也要保持距离的好。”
他闷闷一笑:“楚楚,你从来不会乱吃醋的。”
“我现在就吃醋了,怎么地吧。”
“哟,今儿个没出现天文奇观吧,咱们薛大小姐也会有耍赖的一天?”
她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是开玩笑,我十分认真地警告你,你要是跟梁优夏有除了工作之外的接触,看我不灭了你。”
“这个嘛,可不好办,我来算一下啊,一、二、三、四……”他数了好半天,才停下来,笑道:“我们好像还有好几场吻戏没拍呢!这样吧,我去叫导演改一改剧本,就说男主角出柜了,让他跟男人发展发展感情,怎么样?”
“纪子臣!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哎,我不跟你说了,她醒了,医生叫我进去呢。”
嘟嘟声传来,薛楚恨恨地把手机砸到值班房的床上,“你个死人,竟然又挂我电话。”
第二十一章 片场生活_3
梁优夏幽幽地睁开眼睛,纪子臣正和医生交谈着,他完美的侧脸映在帘布上,投下精致的剪影。
“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说是肺炎,还要吊一个星期针,等炎症消退了,才能出院。”他走过来,把床帘拉到一边,窗户外面的阳光投射进来,晃得她眼睛疼。
“我前些天本来有点感冒,昨天本来打算爬楼梯,出一身汗,没想到竟然会晕过去。”
纪子臣微微皱眉:“感冒就该好好躺着休息,睡一觉才是最好的药。”
“嗯,真对不起,又耽误进度了。”她眼睛一红,显得脸色更加苍白。
“没事,导演说让你安心歇着,我先把单独的戏拍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谢谢。”她微微合了眼,喃喃道:“子臣,要是戏永远也拍不完,就好了。”最后这一句有如梦呓,纪子臣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想到她竟然到今天,还对他存了不该有的想法。
看来楚楚说的对,他是该保持距离了。
等梁优夏病愈出院,回到剧组,她发现纪子臣对她疏远了许多,虽说工作的时候看不出来,可是从一些细节可窥见端倪。
比如他以前吃饭,都会跟她坐在一起,与工作人员一同聊天。现在,他却是躲进休息室去,助理每天帮他带去的外卖,都是城里新鲜运到的,他本来不肯搞特殊化,只是他的胃实在不好,才不得不接受。
以前收工之后,他会和她一起散步回住处,现在却拉着导演一起讨论剧本,让她一个人先走。
这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终于有天忍不住跟他摊牌,他却用一种极其冷淡的神色,说:“我们本来就是普通朋友,这样很正常,不是吗?”
她委屈得不行,可是他的话又无从反驳,只有一个劲地流眼泪,晚上回到宿舍,叫助理拿了一打啤酒,通通灌了进去,吐得整个屋子都是,直接导致第二天拍戏迟到。
梁优夏知道纪子臣是吃软不吃硬的,于是第二天拖着个黑眼圈去了片场,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果然他露出些微的关心:“不舒服的话,就回去休息吧。”
“没有,我昨天不小心喝醉了,对不起,让大家久等。”
“我,不想让私事影响工作。”
梁优夏忙道:“不会的,我以后都不会喝这么多了。”
他点了点头,终于微笑道:“大家都是同事,而且剧组里上上下下感情都挺好,说实话,我也希望能顺利杀青。”
“嗯,你不生我气了吧?”
“呃,没有啊。”
“那你都不理我,我还以为我做错事了呢。”她撅了嘴,颇有些撒娇的味道。
“没有,或许是我想多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起身道:“我先去换衣服,下一场要落水,你也准备准备吧。”
梁优夏露出极其灿烂的笑容,一扫刚才的颓唐之气:“好,我们一起变成落汤鸡吧。”
他摇了摇头,走开了。
她嘴角的笑意却慢慢冻结,眼神里划过一丝光芒,看来是我走错了一步棋,不过没关系,我会转变策略的,只要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少许的忍耐又算得了什么。
——×——×——×——
“薛医生,真的非手术不可了吗?”
薛楚看了看梁秋予恐惧的样子,不禁安慰道:“不用怕,手术的时候没感觉的,你就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我知道,而且这个星期子臣哥的歌迷会汇来了捐款,已经超过我的手术费用了,薛医生,等我做完手术,多余的钱你一定要帮我还给她们。”梁秋予收到厚厚的信封之时,真的是很感谢那些好心人,不过最要感谢的,还是纪子臣和薛楚,他已经暗下决心,等长大了,一定要当个医生,像薛楚那样,帮助有需要的人。
如果薛楚知道他在想什么,当然又会说一堆长篇大论来阻止,不过,可惜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第二次劝解又以失败告终。
她笑了笑,道:“还钱是不用了,不过到时候我可以将钱捐给医院里像你一样没钱治病的人,这样好不好?”
“嗯,这样更好。”他开心地笑了,这时才涌起了一丝兴奋,虽说还夹杂着担忧,但毕竟这是他康复的唯一方法了,只要他做完手术,就可以回到学校去,就可以为了当医生的梦想而努力。
想起这些,手术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术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梁秋予却失眠了,借助着医生开的药,他终于成功进。入梦乡,他相信等在前面的,会是一整个世界的阳光。
第二十二章 陷入困局_1
薛楚一早来到医院,迎面就撞见了刚出电梯的文雪茜,这才想起,她休了一段时间假,刚刚回来上班。
“薛楚,你来啦。”
“嗯,你家里的事办完了?”她朝文雪茜笑了笑,跟她一起并肩走向医生办。
“嗨,都忙完了,也没什么大事儿。”
进了办公室,刘亚均正在电脑前拿着鼠标摆弄着什么,见了她俩,忙站起身,神色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那什么,主任说今天早上要开例会,待会儿的查房就取消了,各组自己查吧。”
文雪茜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们老大今天出门诊,看来就我自己查得了。”
“今天沙主任叫我不用查房,去普外病房看看小予呢。”
文雪茜微微一怔:“他要手术?”
“是啊,昨天转去的。”
“嗯,那你去开解开解他也好,免得小孩子紧张。”
薛楚莞尔道:“他最不喜 欢'炫。书。网'人家说他小孩子了。”
“对咱们这些阿姨来说,他就是小孩子嘛。”文雪茜嘻嘻一笑,拍了拍薛楚的肩膀,“去吧,等会儿中午出去吃个饭,我有事情跟你说。”
薛楚来到普外一区,见到了快要推进手术室的梁秋予,他父母陪伴在身边,此刻正围着他叮嘱些什么。
“薛医生。”他见到薛楚,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紧张吗?”薛楚柔声问道。
“不紧张才怪呢,嘿嘿,我昨晚都睡不着,让医生开了点药才睡下的。”
她微微颔首:“睡得好对于手术很重要,吃点药助眠是好的,待会儿你进去之后,麻醉医生会帮你睡一觉,醒来之后就能见到你父母啦。”
“还有薛医生呢,我手术完能不能见到你?”他羞涩地笑了,脸色变得红润了一些。
“没问题,我把手机号码给你父母,等你手术做完,我就过来。”
薛楚看着他进了手术室,自动门缓慢地合上,将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在这个世上,有很多人生来就是不幸的,或许没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或许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他们只能在绝望里挣扎求存。在医院面对着形形色色的病人,薛楚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何其幸运。能这样完整地长大,或许已经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中午吃饭的时候,薛楚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她看了看号码,十分陌生。
不知为什么,她有种非 常(炫…书…网)不好的预感,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半天,才按下通话键。
一个女人沉重的声音传来:“薛医生,你能过来一下吗?”
她的心咯噔一下,问:“怎么了?”
“我是梁秋予的妈妈,雷医生说,小予的手术出了意外,现在人我还没见到,他说进了ICU,而且不准家属进去探视。”
“好,我马上来。”
文雪茜担心地看着她,“出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得去普外看看,你的事晚点再说吧。”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急匆匆地跑向了电梯口。
还没稳住砰砰直跳的心脏,薛楚又迎来了重重的一击,雷医生的话像一把利刃深深地插。进她的心口,分不清是痛还是麻木,“病人术中出现了低血压,没抢救过来。”
“什么意思,死了?”薛楚不想说出这个残忍的字眼,她不想看到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无情地被吞噬,明明是可以好起来的,不是吗?
“嗯,已经确定脑干死亡,我们主任已经找院长汇报去了,说先别告诉家属,让他们先有个心理准备。”雷医生也是个主治,这次的手术他是第一助手。
“准备什么,无论怎么准备也不可能接受得了!就连我都……”薛楚蓦地哽咽,“我还说等他出来,会立刻来看他呢,怎么会这样……”她用手撑住额头,闭上眼睛,任凭深深的无力感将她吞没。
“薛医生,你别这样,病人家属跟你熟悉,还得你好好开解。”
薛楚摇了摇头,压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一双年迈的父母,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人呢,打算怎么处理?先进ICU吗?”薛楚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嗯,主任是这么交代的,通常这种意料之外的死亡,都这么处理。”
“死因呢?为什么血压会突然降低?”
雷医生摇了摇头:“不清楚,大概跟病人长期的体质有关,加上贫血,可能是切除肠管之后血液骤减吧。”
她沉默下来,没有再追问,事已至此,再追究责任又有什么意义,况且科室内部的事情是不会随便向外人透露的,这是个不成文的规定。
“如果病人家属要求死因鉴定呢?”
“那就走程序,反正这次我们是没有责任的,手术中任何意外都有可能会发生,你应该清楚的,这不是个小手术,风险一定会有,病人既然签了同意书,就意味着知情并愿意承担所有的风险。”
雷医生的说辞很溜,的确,医生从来都不敢保证手术能百分百的成功,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上大学的时候,老师最喜 欢'炫。书。网'说的一句话是,不论风险的概率有多么低,一旦发生在你身上,那么就是百分之百。
意外这回事,只能怪命,不是吗。
或许,是上天太过无情,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句话,在这一刻,应验得一塌糊涂。
第二十二章 陷入困局_2
薛楚见到梁秋予,是在ICU病房。
她带着他的父母,一起从玻璃窗看进去,他孤伶伶躺着,仍有微弱的心跳,但是薛楚心里清楚,脑干死亡,在医学上,就是生物学的死亡,毫无起死回生的可能,与人们理解的植物人不是同一个概念。
此时的他,除了心跳和呼吸外,与死人毫无区别,只是靠着仪器的力量,维持生命体征罢了。
“薛医生,你说小予还能醒过来吗?”
也许是心心相连的缘故,梁秋予的母亲王秋勤此刻竟然感受到了,她的儿子已经不可能再恢复正常。
“我很抱歉。我很喜 欢'炫。书。网'小予这孩子,是真心的喜 欢'炫。书。网',虽然医生不应该对病人动感情,可是我真的希望他能好,希望他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他还应该有很美好的未来。”
他的父亲梁禄,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此时也是老泪纵横,双手扒在玻璃窗上,吐出的雾气喷在透明的格挡上,显得那样无助。
王秋勤却无比镇静,是什么力量使得这样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女人,在面对白头人送黑头人这样痛苦的时刻,还能安静得一如往昔。
就像无数个黄昏,薛楚查房的时候,她总是在一边笑笑地看着小予,偶尔止住他兴奋时胡乱挥舞的手臂,因为那上面打了吊针。
她是个慈祥的母亲,在小予顶撞父亲的时候,她总会按住梁禄举起的巴掌,将孩子护在羽翼之下,那种护犊之情让人看了难以忘怀。
此时,她缓缓拉住丈夫的手,轻声道:“咱们进去看看吧。”说完,她看向薛楚,尽管没哭也没闹,可薛楚真切感受到了她眼里的绝望,她鼻子一酸,道:“你们进去吧,我去和值班护士说。”
她不忍再在这儿呆下去,怕下一刻就会忍不住哭出来。跟值班护士交代完,她飞快地奔出了ICU,背靠着墙壁,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从开始工作到现在,她经历过的死亡并不算多,或许是上天眷顾,她管的病人很少有这样悲惨的结局。小予不是第一个,却是最让她揪心的一个。她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对这个孩子投放这样多的关注,也许那样,她就不会那么难受。
远远的,一个身影驻足看着她,似乎眼神里流露出些许不忍,在薛楚发现之前,那人缓缓进了电梯。
傍晚时分,梁秋予的家属同意放弃生命支持,撤机,意味着生命的终结。他们也许是希望儿子尽早入土为安,也许,是接受了这个冰冷残酷的事实。
第二天早上,一去到办公室,薛楚却被满屋子的人吓了一跳。
只见梁禄夫妇神情激动地在与大主任争执,沙主任也站在一旁观战,时不时插上几句,一屋子的医生,都沉默着。薛楚顿时明白过来,又是一起医疗纠纷。
可是要论过错,也绝不会是她们科,手术过程中出了意外,外科医生和麻醉师是最有可能出错的环节,为什么病人家属会在这里吵闹不休?
不一会儿,医疗鉴定组的人过来了,封闭了电脑里全部有关于梁秋予的资料,包括病历、医嘱以及化验单。
文雪茜在她耳边低声说:“这次人来得怎么这 么 快‘炫’‘书’‘网’,以前好歹也有时间给我们检查检查有没有疏漏。”
薛楚淡淡看了她一眼:“没事的,我病历都写得很认真,应该没问题。”
有关人员离去之后,梁禄和王秋勤也跟着离开了,主任朝薛楚招了招手,她走过去,主任看着她,表情有些凝重:“小薛,病人家属是有备而来,看来你这次有些麻烦。”
薛楚大吃一惊:“怎么,我犯了什么错?”
“本来我也很理直气壮,可刚刚病人家属给我看了打印出来的医嘱单,上面竟然有一个致命的错误,小薛,这药的剂量可是要很小心的呀。”
“什么?”薛楚接过医嘱单,脑中顿时轰的一声,上面白字黑字,清清楚楚记录着入院以来的用药经过,可是昨天早晨却无端端修改了用药剂量,用的还是她的名字。
唯一的可能,就是别人替她改的,可会是谁呢?除了科里的人,没人会知道她的密码。
薛楚感觉头有点晕,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所有人都清楚,用错了药,会是多么严重的错误,最坏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吊销执照!
她凝视着医嘱单,心里转过许多念头,这药表面上看是活血化瘀之用,可是药量稍稍不慎,便会导致凝血障碍,甚至有可能引起病人非正常的器官出血,而其中的微妙之处,除了医生,相信外行人难以把握。
她眼神扫过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