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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窈窕家丁-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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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夏秋冬,一月直到十二月,屋里屋外清晨黄昏,各样花名一一报来,鬼灵精巧的丫鬟自问自答,甚是忙活:“清早起来菱花镜子照,梳一个油头桂花香,脸上搽的是桃花粉,口点的胭脂是杏花红……”

    本来这唱腔稚嫩,略有不足,但经过台边胡琴的伴奏,平添了不少韵味,音色也被带得明亮柔美起来。

    易倾南此时也在台边,看着白沐专注奏琴的侧影,台上唱腔稍停,摇扇,抖绢,水袖,圆场,动作连绵,台边琴声不断,如小溪流水,清凌欢快,又似平湖微波,飘逸风扬。

    白沐奏完一曲,放下胡琴,却又拿起把琵琶,叮咚弹奏起来,声如银铃碎玉,引出那台上小姐开唱一段四平调。

    饶是她这外行人,也听出这白沐技艺高超,且甘做枝头绿叶,硬是将那一朵朵小红花扶将起来。

    这样的人,居然只当个戏班子的乐师,真是大材小用了,也难怪他眼高过顶,不好相与。

    不知不觉一出戏快唱完,钱通轻声催促下一出戏的演员开始候场,说话间就见两人一虎出现在跟前,左首那人是常宽,穿一身崭新的纳红绣袄,戴一顶白色范阳毡笠,打着绑腿,拿根哨棒,粗眉红面,英武威风,右手那人是小龙,青衣青帽,圆脸小眼,手里捏着张抹布,两人中间蹲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老虎,头罩一摘,却是阿德。

    “易先生,你看我这扮相如何?”常宽哨棒横胸,问道。

    这三天下来,易倾南心里牵挂石头兄妹,吃不好睡不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被众人看在眼里,只当她是排戏给累的,对她的印象倒是有些改观,像钱通,像常宽,态度亲切多了。

    易倾南拍手笑道:“挺好的,台词动作都记熟了?”

    常宽点点头:“记熟了。”旁边的小龙和阿德见她目光转过来,本不予理会,却碍于现场人多,也只好跟着点头。

    钱通听着前台动静,又一声催促,两人一虎以及扮作酒客的演员都去往幕布边上,易倾南这才对着白沐诚恳开口:“这几日多谢白先生了。”

    本以为白沐也跟众人一样,对自己过河拆桥的行为深恶痛绝,也做好了被他暗中挤兑白眼相向的心理准备,谁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那日自己简单说出想法,勾勒剧本,后期制作便被他毫无怨言,一手包揽。

    剧是名剧,戏是好戏,这点不能否认,只不过以她这半壶酒的水准,只能减少唱腔唱段,增加动作对话,并美其名曰,西洋剧。

    展天魁看过编排之后倒觉新鲜有趣,借着这宋老爷家唱堂口的机会,赶制出了戏服道具,三天里加班加点排练,终于登台开演。

    这三天里易倾南守在戏班大院,早起晚睡,守着排戏,不论对白动作,还是戏台布景,甚至行头道具,都是亲力亲为把关,忙得不可开交,中途休歇时还几次溜出去,打听石头和翠丫的消息。

    可惜,只听说前几日由裴大将军亲自带队,抓了一伙为非作歹逼良为娼的人牙子,至于那些被拐卖的少男少女送去了哪里,却没一个确切的说法。

    而寻遍了上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青楼,腿都跑断了,嗓子也问哑了,还是没找到翠丫。

    前思后想,要想在偌大的上京城里找出这一两个人来,真是难于上青天,看来别无他法,只能是将宝押在月初的裴府堂会上了,或许石头被那裴大将军带回了裴府呢,又说不定石头知道点翠丫的事儿……

    所以这次城南唱堂口,开门见红,至关重要!

    思绪拉回来,江玉涵与裘香已经唱完下场,白沐仍是静静坐着,没答她的话,只信手放下琵琶,又拿起了锣鼓。

    只听得当当作响,人未出场,先来了段快书似的旁白:

    “闲言碎语不要讲,表一表好汉武二郎。

    那武松学拳到过少林寺,功夫练到八年上。

    回家时大闹了东岳庙,李家的恶霸五虎被他伤。

    打死了李家的恶霸五只虎,这位英雄懒打官司奔了外乡。

    在外流浪一年整,他一心想回家去探望。

    辞别了结识的众好汉,把那包袱背在了肩膀上。

    手里拿着一条哨棒,顺着个大道走慌张。

    无非是走了今日盼明日,这一天来到了阳谷县的地界上。”

    呛呛呛……

    一阵阴锣敲响,大幕拉开,远处山岗石凳,近前一棵大树上挑着面黄布条旗,上面写着五个大字:三碗不过岗。

    树下几张条桌,摆着碗筷杯盏,几名酒客正喝得热闹。

    台下观众伸长了脖子观看,只觉耳目一新,啧啧称奇,忽然又是锣鼓敲响紧密齐奏,一名红缃白笠的武生大步奔上前来,端的是雄壮高猛,威风凛凛,甫一亮相,就博得满场喝彩,掌声如雷。

    易倾南在后台听得真切,与钱通对望一眼,皆是面露喜色,她却不知,那戏台对面的巷口,远远的,悠闲走来两人。

    锦衣华服的某人闻听这震天声响,一扬眉,笑道:“前方好生热闹,走,陪本王过去瞧瞧。”

    被他拉住的那人却是一脸漠然,拂袖甩开:“没甚好看的,过几日我府里也要唱堂会,到时候你来住下,一次看个够。”

    

第三十五章 超级无敌金牌编剧(下)

    “哎,你说那个裴小宝,真是忘恩负义无耻到了极点,咱俩都对他不薄,他却不辞而别,一走了之,话说本王倒没什么损失,反而是你,好心好意送他吃的穿的,竟被他用来骗人,这小白眼狼!”

    “俗话说,丑人多作怪,果然是这个理!”

    “这臭小子,竟敢戏耍本王,要是再被本王遇到,铁定剥了他的皮!”

    “不过说来也怪,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找到他,你府里的人办点事也太不得力了,你这趟回来常住,真该好好整治下,要不然我给你拨几个过来,如何……”

    自言自语了半晌,见对方目视前方,根本不理,身着一袭月白锦衣的男子眼珠一转,道:“对了,你居然把那杏仁饼送给他吃,那不是你家娘子的最爱吗?你回去如何交差?”

    那人却着一身淡青袍子,转过头来瞥他一眼,道:“我尚未成亲,哪来的什么娘子?”

    这位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易倾南在路上遇到的“二当家”,当今圣上唯一的一母同胞的皇弟,康亲王,宁彦辰。

    而那神情冷峻的青袍男子,便是那所谓裴姓美男,上京百姓口中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裴夜。

    两人年纪相仿,又是朝堂常见,一来二去却成了好友,相交多年,关系甚密。

    宁彦辰抚掌笑道:“你今年都二十一了,还拖得了几日,再说了,这门亲事不是你自己订下来的么?”

    裴夜闻听此言,不知想到什么,黑眸里明光流动,唇角一扯,却不说什么,径直大步朝前去了。

    “喂,等等本王,不是说这唱戏没甚好看吗,怎么又变卦了……”

    等两人去到近处,那台上剧情正进入关键场景,武松一连吃了十八碗酒,摇摇晃晃站起来要走,小二却予拦住不让,唱道:“如今前面景阳冈,猛虎伤人害性命。官司限令来擒拿,路口处处有榜文。结伙成队方可过,万万不要独身行。客请今晚此间歇,众人过冈保太平!”

    那武松哈哈大笑,指着他斥道:“胡说八道,便真个有虎,老爷也不怕!”又唱道,“你留我在家中歇,半夜谋财把命害!却把大虫唬吓我,当我二郎是傻怪?”

    见台上武松不信小二的忠告,执意上路,台下担忧之声顿起,观众们也顾不上再吃酒席,纷纷停筷放杯,连同那穿梭走动端菜倒水的宋家仆妇都停下来,一双双眼睛紧盯台上,都为这莽汉未来的命运捏了一把汗。

    胡琴吱吱呀呀拉响,但见天幕暗下,秋风凄清,片片树叶在台上飞舞打转——那是钱通站在帘口,拿着把大蒲扇在使劲扇啊扇。

    武松扛着哨棒,走过乱树林,晃晃悠悠上了山岗。

    “冷冷十月天,北风紧紧吹。

    昏昏落日时,武松野店醉。

    一手拿棍棒,敞衣挺胸膛。

    踉踉又跄跄,醉步上景阳……”

    唱罢,见块大青石,便把哨棒放在一旁,打个哈欠,倒头就睡。

    而那头树林背后,风吹枝斜,露出个凶猛的虎头来。

    台下众人啊的一声低呼,一名孩童甚至跳起来叫道:“老虎来啦,别睡觉,快跑啊——”

    两人看着有趣,不觉又走近了些,宁彦辰甚是好奇,随意拉了个人来问:“我问你,这台上是哪家班子,演的是什么戏?”

    “你……”那客人正看得起劲,被突然打断,忍不住开口就要骂,忽瞧见来人不菲的衣饰,俊美的面容,气焰立时矮了下去,如实答道:“听说是展家班的戏,叫做……对了,武松打虎!”

    “武松打虎?挺新鲜的。”宁彦辰笑了笑,却侧头道,“你府里的堂会,好像也是这个展家班来唱?”

    裴夜目不斜视:“不知道。”

    宁彦辰皱下眉,便又舒展,对其爱理不理的神情早已司空见惯,只奇道:“这展家班的戏我以前看过,略有些印象,却没见过这一出,不知是谁编的……”

    他没刻意压低说话声,这话便被那方才搭话之人听了去。

    那人是宋家的远方亲戚,倒有些眼力见,见这两人容貌出众,言行傲然,只怕是出自尊贵世家,便起了结交之心,陪笑道:“在下姓宋,单名一个陵,不知兄台如何称呼?”话过半晌,见没人理睬,自感尴尬,道,“兄台不是问这戏谁编的吗……”

    “你知道?”宁彦辰眼风一瞟,有丝兴味,又暗含不屑。

    那人浑然不觉,忙殷勤往台边一指:“兄台请看,那就是展家班的班主展天魁,这戏想来就是他编的,我这就叫他过来。”说罢就匆匆去了。

    有人自愿跑路效力,宁彦辰也没阻拦,立了一会,就见那人领着展天魁急急过来。

    展天魁已听那人说了大致情形,心里有数,此时一见这两位,一位清雅俊逸,气度非凡,另一位丰神俊朗,雄姿轩昂,知道遇上了贵人,当即恭敬行礼:“小人见过二位公子,不知公子找小人来,是为何事?”

    宁彦辰朝他上下打量,平和问道:“这出戏看着倒是有意思,可是你编的?”

    展天魁心知对方身份非同寻常,也不敢隐瞒,道:“是班子新聘的编剧,姓易,还有名乐师姓白,两人一起编的。”今日的新戏大放异彩,深受欢迎,博得个开门红,他也是喜不自禁,没说什么打本子的,却用上了易倾南提及的新鲜称谓。

    宁彦辰饶有兴趣盯着台上,此时正演到武松用尽平生气力,揪住猛虎提拳狠打,神威凛凛,武艺惊人,台下观众群起鼓掌,高亢叫好,喝彩声似要将人耳膜震破。

    倒是裴夜想了一想,随意问道:“这二位想来就在现场,不知班主是否方便带我们去见一见?”

    展天魁只愣了下,便笑道:“这有何妨,公子请。”

    几人穿过酒席人群,大步朝后台走去。

    易倾南正好在台后蹲着,帮着收拾桌椅杯盏等等道具,忽听得旁边有人咦了一声,低道:“班主带了两位陌生的大爷过来了……”过了一会,又摇头感叹道,“好生英俊的大爷!”

    听得她暗地撇嘴,再英俊,有她见过的那位裴大将军英俊?

    唉唉,可惜,自己在其心中已沦为坑蒙拐骗见利忘义的小人……

    却不料,只那么一回头,看清展天魁身后两人的身形相貌,浑身一震,嘴巴大张,足够塞得进一只大大的鸡蛋!

    完了,怎么是他,还有他……

    “二位公子,这边请——”

    门帘一掀,展天魁毕恭毕敬将两人领进来,环顾四周,先指着安然端坐摆弄乐器的白沐,介绍道:“这是班子的乐师,白沐。”末了又指着那边微微颤动的戏服架子道,“那是班子新聘的编剧,易小五。”

    裴夜只朝白沐沉沉看了一眼,立时转向那处,轻忽启口:“易——小——五?”

    戏服架子忽而停住不动了。

    展天魁见易倾南半晌不露面,赶紧唤道:“小易,小易,快出来,过来见过二位公子!”

    随那唤声,戏服抖抖索索往两边分开,徐徐现出个黄褐色的虎头来,肥厚的虎爪慢吞吞伸出,朝众人左右挥动,似在回应致意。

    

第三十六章 躲得了和尚躲不过庙

    见得那戏服架子后方蓦然冒出的老虎,众人都愣住了。

    倒是展天魁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道:“小易,快过来,这两位公子想见见你——”他方才在路上已经跟两人闲聊过,知道了对方的尊姓大名,“这是裴公子,这是林公子。”当然,两人都是用的化名,而且宁彦辰不仅用化名,连姓都改了。

    那虎头往下顿了顿,虎爪左右相扣,算是拱手作揖。

    宁彦辰扑哧一声笑出来:“哎哟,今日大开眼界了,老虎都给我行礼呢。”

    裴夜微微皱眉,却是转向展天魁道:“这位编剧先生怕是不欢喜看见我们……”

    “哪有的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展天魁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扯了扯老虎的胳膊,压低声音斥道,“小易,你这是做什么呢!”

    老虎被他训得低下头,恭顺鞠了一躬,粗着嗓子闷声闷气道:“小人见过裴公子,林公子。”

    没错,这老虎就是易倾南。

    她一眼瞥见那两人跟着展天魁过来,头一个反应就是逃,可这后台就是个简易棚子,只开了一个门,连个窗户口子都没有,一出去就得当场撞上,以那裴大将军的身手,跑得了才怪呢!

    跟着想的便是躲,但看看四周,逼仄狭窄,除了人就是物,戏服、道具、乐器……零零碎碎的东西,连个腿儿都挡不住,唯一能躲的就是那只大木箱子,躲进去正好,现成的牢笼!

    听得外间话音渐近,人已经走到门口了,易倾南急出了一身冷汗,忽然间瞧见那道具堆里一只虎头,眼睛一亮,嗖的蹿过去,一把扯上就钻戏服架子背后去了。

    当初排这出武松打虎,先做了套老虎的行头,包括虎头和虎皮套子,因为是第一次做,做出来的效果不太满意,易倾南嫌那虎头不够凶猛威风,又嫌虎皮套子的颜色不够亮丽鲜艳,便又让新做了一套加强版。

    如今那加强版正被常宽穿在身上在台上表演,而这身废弃版则与一干道具堆放在一起,机缘巧合成了她的掩护衣。

    只不过,掩护得了一时,却掩护不了一世。

    她面前这两人,一个是皇室贵胄,一个是朝堂大将,心细如发,火眼金睛,岂是那一只虎头外加一身虎皮可以唬弄过去的?

    “我们有心结交,易先生就以这般模样跟我们见面?”裴夜唇角轻扬。

    明明只是个淡得不能再淡的冷笑,一闪而过,转瞬即逝,却令众人有种冰雪消融,万物萌动的错觉,英俊明朗得不似凡间人物,这苍汉第一美男的称号,真是当之无愧,无人能及!

    这家伙,脱下那铠甲,穿上身便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之前是吓死一片,现在是迷倒一片!

    宁彦辰在心里暗哼一声,含笑附和:“是啊,易先生的戏编得挺好,想必样貌气度也是不比寻常,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想来一睹风采……”也不知这个裴夜在搞什么,莫名对个编戏本的小子生出兴趣来,但作为好友,不论如何,帮了再说。

    易倾南既认出了那裴大将军,便也顺带将这“二当家”认了出来。

    话说能够跟着大将军并肩出入这上京城的大街小巷,就不可能是她所猜的土匪头子身份,难道还真是个贵公子……

    不来则已,一来成双!

    大将军也好,贵公子也罢,看来今日是躲不过去了,必须动真格的!

    易倾南咬唇,从那堆道具里站起来,身形舒展,全然直立,与此同时,将头上的虎头揭开——

    裴夜黑眸微眯。

    随着那虎头拿下,一张花里胡俏的脸庞露于人前,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紫的白的,就跟个调色盘一样,浓墨重彩,艳丽非常!

    见得众人诧异的目光,易倾南轻咳两声,不慌不忙道:“这是小人设计的新戏造型,让两位公子见笑了。”

    裴夜又看她一眼,便是收回眸光,也无二话,转身就走。

    虽有浓妆掩盖,却看得出其肤质光洁平整,根本不是他所想那人的麻子脸。

    那人个子瘦小,只到自己胸口,而这虎,立起身来却已抵到自己双眼。

    还有那嗓音,也完全不同。

    所以,不是。

    “嗯,不错,挺好。”宁彦辰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呵呵笑了笑,随便丢下一句便追他去了。

    这来去匆匆的戏码,让众人也摸不着头脑,只道是富家公子一时心血来潮,兴致来得快也去得快,展天魁自嘲两句,便令众人继续做事。

    人皆散去,门帘放下,易倾南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只听得啪嗒一声,脚下蹬的高跷从虎皮套子里掉落出来。

    好在自己急中生智,在套上虎头之前还胡乱画了个色彩浓烈的脸谱,穿上虎皮之前又匆忙踩了个高跷,再加上这几日忙着排戏累得不行喊哑了嗓子,什么五官啊,什么身材啊,什么嗓音啊,该露馅的一样没差,全都掩得好好的。

    至于那张人人皆知的麻子脸,嘿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今她是痘印消褪浮肿不再,就快恢复正常啦!

    正暗自得意,不经意抬眸,却对上一双清明澄澈的眼。

    “你是在躲他们?他们……到底是谁?”

    

第三十七章 登堂入室

    听得这么一句,易倾南这才想起,方才她手忙脚乱做伪装,众人皆不知情,却惟独这白沐在旁看得一清二楚。

    他,会去告密不?

    “他们哪,是……我的债主。”易倾南随声应着,不经意拿起面铜镜来照,其实是为了观察背后那人的表情神色,“你别看他们长得人模人样的,告诉你,那都是惹不起的大爷,高利贷知不知道,借几两银子,利滚利,能滚出几千几万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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