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王冠-第2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狂乱中的无形鬼却像是重新被套上了缰绳,在她的无声命令里,重新汇聚……
在那一张苍老扭曲的面孔上,符文如同爬虫一般的蠕动着。
曾经被炼金术师以禁术铭刻在血肉中的符文被唤醒了。
它们抽取着鲜血,换来了力量,令鬼婆口中的那些宛如扭曲五官的牙齿发出了发出呼唤阴灵的尖啸,在尖啸声里,无形的妖魔从以太中浮现。
这是以寿命换取力量的禁忌改造技术,将人体像是器物一样以炼金术改造,再植入额外的发声器官……通过改造人体,以沟通以太,哪怕是无法成为乐师的普通人也能够唤醒铭刻在身上的乐谱。
以此地所有活物的鲜血为祭,来自堕落圣灵的乐章——《底栗车·序段》被唤醒了。
于是,狂乱的无形鬼从血中爬出来了,带着丝丝血气,漂浮在空中,向着四周徘徊,最后漆黑的眼瞳望向鬼婆,紧盯着她那代表生命的血气,眼神渴望。
鬼婆剧烈的咳嗽着,从服下了一管墨绿药剂,再次低声尖啸,紧接着,一只又一只模糊鬼怪从血泊中爬出来了。
“别着急,这里还有大把的血……”鬼婆眼中满是狰狞:“将那个小女孩儿交出去之后,还会有更多。”
她从口袋里掏出雪白的灰烬,那是骨骼煅烧之后的残骸,骨灰被撒入血中,于是无形鬼的身体们再次充实起来,仿佛泥潭一般波荡着。其中隐约浮现了一些孩子的面孔,她们像是窒息溺死在血中。
于是无形鬼便乖巧了,听从她的命令。
她狞笑着看着叶清玄踉跄奔跑的背影,吟诵出控制无形鬼的秘语。
逃不了。
你们谁都逃不了。
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
整个废弃的下水道,此刻都已经被血色包围了。
血色液体从墙壁上渗出,带着凄厉的的色彩。它们附着在石头上,如同黑水一般前进,所过之处,老旧的苔藓瞬间昏黄,蜘蛛和蚊子也被彻底吞没,消失无踪。
有尖锐而嘶哑的声音响起,那种尖啸像是铁丝,刮擦墙壁,回荡在每一个角落里。每一次回荡,叶清玄就会感觉到一分窒息,
颈椎仿佛也在强烈的束缚之下咔咔作响。
他筋疲力尽,踉跄倒地。
尖啸声再次响起了,数不清的模糊手掌从那一片血色中延伸出来了,向着四面八方摸索,就像是在寻找着白汐的踪迹,
叶清玄将白汐藏在背后,沉默地寻找着四周能够逃脱的地方。可这一次,他发现……已经无路可逃。
在他的怀里,白汐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轻声问:“我们是不是没救了?”
叶清玄抱着她,沉默不语。
“原来是这样啊。”
她便明白了,黯淡地垂下眼睛。
在鬼母的尖啸里,数之不尽的无形鬼们从血色中爬出来了。
它们汇聚在一起,就像是狭窄的空间里骤然出现了一道血色的奔流,笔直地冲向了叶清玄。
沿途之上,无形的兽爪从血流中伸出,疯狂地抓挠着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墙壁、木板、铁片还是其他,所有被血色覆盖的东西上面都留下了惨烈的抓痕。
叶清玄沉默地凝视着它向着自己冲来,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了怀中的少女。至少这样,她还可以活下去。
可是白汐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令他措手不及。
她没有乖乖的脱离,而是挡在了叶清玄的前面,任由狂风席卷着自己,将她扯向了那个粉碎的漩涡。
她深吸了一口气,白发宛如燃烧一般地亮起。
向着席卷而来的血色奔流,她原本脸颊上愈合的皮肤再次崩裂,像是有雷霆的力量酝酿在那一副纤细的身体里。
就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他向着前方抬起手掌,纤细的食指屈起。
那一瞬,炽热的辉光从她的指尖亮起!
澎湃的力量撕裂了她手臂的皮肤,血纹寸寸扩散,可那种可怕的力量充斥了她的身躯,像是要自内而外地将她蒸发,化为灰烬。
紧接着,她的食指向着血色的涡流弹出。
宛如洪钟大吕再度奏响,恐怖的巨响随之迸发!
在令人失去意志的轰鸣中,雷霆的电光从她的指尖扩散,一瞬间的闪耀,没入了无形鬼的血流之中。
那种莫名而来的力量像是苏醒了一瞬,只持续了一个弹指。
可弹指之间,血色的洪流便被雷光所吞没。光电焚烧着血色,将无形鬼撕裂,蒸发,那些痛苦的恶鬼咆哮着,化作灰烬。
瞬息间,血色的漩涡猛然鼓胀,爆炸开来。浓厚的血雾随着爆炸席卷向了四周。
可到最后,还有一道凄厉的血影穿透了雷光,向着白汐,扑面而来。
发狂的无形鬼留下的最后冲击,要将这个再无还手之力的小女孩儿撕成粉碎,骨肉成泥!!
最后的一瞬间,白汐凝视着它,苍白地脸颊上勾起一丝笑容。
或许,就这么死了也不错。至少……还有一些意义。
第四十六章 请救救我
在扑面而来的腥风中,她闭上眼睛,等待着血色将自己撕碎。这样就好了,这样才好。
或许自己这个累赘死了,才能让他逃出去。
对不起,我已经不想在活下去了,她轻声呢喃:“对不起……”
可那一瞬间,却有愤怒地低吼声响起。
一只手猛然伸出来了,穿过了近乎凝固的瞬间,抓住了她的手掌,死死的,奋力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紧接着,叶清玄便身不由己的飞起。
无形的力量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像是要将他彻底压成粉碎,他甚至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
他在空中翻滚着,落在地上,在剧烈地痛楚中咳嗽起来,一丝丝粘稠地从他的后背上裂开的巨大豁口中流出来,骨骼的色彩隐约地裸露出来。
最后的瞬间,幸好他的左手挡了一下。现在,他的左手已经失去知觉。断裂的骨骼刺穿皮肤,露出一截,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他看到数不清的影子随着血流扩散,封锁了整个大厅。它们在攒动着,像是疯狗之群一般寻找着他们的踪迹。
那些影子似乎察觉到无形鬼的共鸣,向着他缓慢的聚拢过来。
他尝试着从地上爬起,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如果不是幻觉隔绝了**的痛苦,他现在可能早就昏死过去。
不过,假如能够在昏沉中死去的话,或许比现在眼睁睁地看着死亡到来要幸福一些吧?
他轻声叹息,感觉到怀中女孩儿的颤抖。
“你不是还想要回家么?”
他用尽最后地力气抱住她,最后一次地,轻声叹息:“要听话啊,白汐。”
“对不起,对不起……”
粘稠地血浆顺着脖颈留下来,落进怀中,女孩儿发出隐约的哽咽声,她可能是被吓到了吧?这一次真的是被吓到了。
被吓哭了的话,能变得乖一点了么?再乖一点点就好。
“害你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白汐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脖子上。
“第一次听到你道歉,没想到是在这种地方。”
叶清玄忍不住想笑,可是却笑不出来。
他其实很想安慰她,告诉他:不要怕。告诉她不管什么事情都会结束的,我们都会很好的生活下去。在绝望的时候也会有转机……可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随便结束的,也不是在每一次绝望的时候都有转机在等你。
这个世界这么残酷又可怕,哪怕他可以说很多听起来很温暖人心的漂亮话,帮助再多像是白汐、像是过去的自己一样的人……可有些事情,他注定无能为力。
没错,就是这样,不论重复多少次,也一样。
心底像是传来嘲笑的声音,轻蔑又鄙夷:叶清玄,这种感觉你不是已经体会过了么?你哪怕有一秒钟相信过自己说的那些假话么?
阿瓦隆城这么大,那么多人纸醉金迷,可它容不下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也不允许软弱的人在这里活下去。
所以,假如一切时光都停留在过去就好了。
停留在那个冬天里的雪夜中,唯一令他安心睡去的夜晚。
就像是现在一样,抱着自己的同类,怀中温暖。
这才是真的好,胜过那些焰火千倍的好,比那些怜悯的眼神强过万倍。这个世界再如何残酷,再如何冷漠,只要有人和自己站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用怕,哪怕是死亡。
只要不孤独。
可没有人能够不孤独啊。
你和你怀中的女孩儿抱在一起,想要在最后一刻保护她,可你听到她的哭声了么?
她的心还埋葬在深渊里,眼瞳中便找不到你。
还是无能为力。
-
-
寂静里,鬼母再次尖啸。
尖啸声高亢地回荡在下水道里,血影中无数肢体在扭动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从地狱中爬出来。
那些东西的轮廓不断地变化着,或者是断头的囚徒,或者是三首的恶犬,或者是某种宛如深海巨兽一般地庞大鳞片……扭曲的无形鬼变化这形象,从血浆中爬出。
那是读取了此处的以太之后所召唤而出的怨念,这些年埋藏在深井之下的累累白骨就是它们的力量之源。乐谱将那些残留在此处的怨念抽出,化作恶兽和妖魔,以供鬼婆驱役。
《底栗车·序段》——畜生道
直至此刻,它的力量才得以完全地显露,在黑暗中乱舞。
可叶清玄看着它们,却感觉不到恐惧了,只是觉得有些失落和解脱。就像是某件令人痛苦的事情就要结束了,因此而满心轻松。
一直被强压着的可怕幻觉终于翻上来了,痛苦也远离他了,连那些萦绕在耳边的哭声变得遥远……或许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最后怜悯。
他感觉到眼前的世界渐渐地暗下去了,可他还不想睡着,他想要和人说说话,和身边的女孩儿……
“白汐。东方真的会有人免费在街上发放食物么?”他轻声说:“东方的乞丐真的好幸福啊。”
“我骗你的。”白汐轻声回答他:“那么好的事情怎么会有啊。”
叶清玄便笑了:“所以,也没有人因为不想吃皇帝发的肉饼去造反吧?”
“没有。”
叶清玄轻声叹息:“你真是喜欢撒谎啊,白汐。”
“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人啊。”她的肩膀颤动着,哽咽:“讨厌吧?”
“恩,太讨厌了。”
叶清玄点头,他已经看不清面前的东西了,只能够感觉到女孩儿在看着自己,便挤出一丝笑容。白汐怔住了,她凝视着叶清玄,轻声问:
“就算是讨厌我也会救我么?”
“恩,会的。”
叶清玄垂下头,用最后地力气轻声回应:“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救你。”
在堕入黑暗之前,他听见白汐在耳边的轻柔低语:
“谢谢你。”
女孩儿轻轻地拥抱着他,流着泪:“现在你可以救我了。”
像是幻觉又重新回来了,可那些哭声全都消失了,世界第一次寂静下来。可在寂静里回荡着白汐的心跳,还有哽咽地祈祷:
“——请救救我。”
-
那一瞬间,叶清玄听到仿佛雷鸣的声音、狂风席卷的呼啸,还有泪水从脸颊上落下的微响。
就像是一瞬间,被烈日涌入怀中。
于是,无尽的狂热和痛苦涌入了体内。
像是熔岩灌入了血脉里,可怕的刺痛从心口向着四面八方扩散。昏沉和黑暗被一扫而空,可怕的炽热充盈在身体中的每一个角落中,随着血液奔流,激荡。
他睁开眼睛,却被充斥在每一寸空气中的东西所刺痛,那是极尽辉煌的光。像是烈日充盈在天地之间,无远弗届。
无数以太在剧烈地碰撞着,释放出刺目的电光,如同利刃迸发,刺破黑暗,在叶清玄的耳边掀起了激荡的巨响。
就在这一片激荡之中,他终于听清了……那是白汐的呼吸。
没有人能够想到过这个小女孩儿的躯壳中竟然蕴藏着如此庞大的力量,庞大到像是要将自己也彻底撕碎了。
现在那种可怕的力量冲入了叶清玄的躯壳之中,随着那个拥抱而来,就像是将他的灵魂点燃,高举至烈日之上。
崩!
叶清玄的身体猛然颤动,后颈上裂开了一道伤痕,深可见骨。可就在那骨骼之中,一根钉进骨髓中的长针被无形的力量弹出,刺入墙壁。可那种力量并没有终止,依旧在他的身体里回荡,冲破了每一寸骨节之间的阻挠。
崩!崩!崩!崩!崩!
不知何时被深深植入骨髓的银钉被恐怖的激荡挤出来了,飞迸,刺入墙壁中,在急速地颤动中消散无形。
直至最后,叶清玄的浑身已经被血染红,可是在剧痛中他却觉得无比轻松,就像是摘下了枷锁,重新回到了天地之间。
——复返自由!
一切光芒都熄灭了。
可少年漆黑的眼眸已经被点燃,从微阖地眼帘之下释放光芒,宛如月光映照。
他从幻觉一般的记忆中苏醒,却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有某个从极远方而延伸而来的意志入驻了他的身体,明明是外来,但在血脉的纽带之下,却融洽无比地和他的意志融为一体。那个意志引领着他的思绪,带领他从另一个角度去俯瞰着世界,凝视着它本来的面目。
有生以来,第一次的,他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以太的存在。
它们就存在于这一方天地之中,藏在风里、沉睡在地下,萦绕在火焰里,流淌在水中,遍及万物之所。
“这就是以太吗?”
第四十七章 一切歧途,自此而始
深夜钟表店
“原来如此,那个孩子这些日子里练习了十几万次,真是毅力可嘉。”
钟表店中,金发少年赫尔墨斯翘脚搭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手中玩弄着那个叶清玄留下的以太球。他对着以太球吹了一声口哨,沉静地以太球便亮起来了,清澈地水晶折射烛光,在墙壁上留下了一片复杂地字符和图表。
他对着以太球吹了一声口哨,沉静地以太球便亮起来了,清澈地水晶折射烛光,在墙壁上留下了一片复杂地字符和图表。
如果测量以太数据是它最广泛的用法的话,那这才是以太球中真正昂贵的技术。
固化在水晶之中的乐章将会记录所有对以太球产生过干涉的音符和乐曲,以数据化的形式再显现出来,以供使用者进行对比,矫正噪音,提高和以太的共鸣率,向着标准贴近。
可是叶清玄哪怕一次都没有成功的激活过他,导致这个对于所有学徒来说都是最强臂助的功能完全没有出现过。
可赫尔墨斯现在将它唤醒了,绕过了保密功能,对其中的乐谱进行解锁,最后打量着那些数据,啧啧称奇。
“真是厉害啊,八天的时间,十四万三千三百一十一次。每天起码有九个小时是消耗在这个上面的吧?这种拼命程度,真亏那个傻孩子能坚持下来,可惜……”
赫尔墨斯摇头,眼神玩味:“一次,哪怕一次,都没有成功过。这究竟是什么狗屁运气啊。”
“大家不都是这样么?”
塞顿反问:“有些人一辈子都发不出一次标准音节吧?”
“那是他们没有试过十四万次,大猩猩在钢琴上不断的跳,也总有一天能够敲出《欢乐颂》的乐谱呢。
可这个小鬼别说欢乐颂,就连一个琴键都没有碰到。运气糟糕到这种程度,走在大街上都会被拐卖吧?
反正这种事情我当了这么多年工匠,就完全没有听说过。所以,要么他是史无前例的倒霉鬼,要么,就绝对有另外的原因。”
“另外的原因?”
听到他这么问,赫尔墨斯笑了起来,却避而不答,反问道:“塞顿,你知道对于乐师来说,最重要是什么吗?说说看吧,我现在心情好,不会嘲讽你的。”
“喂,你这个家伙……最重要的不是和以太的共鸣么?”
“这么说是没错,但,不完全对。”
赫尔墨斯眯起眼睛:“乐师和以太之间的共鸣是最重要的没错,越高自然就越好。但对于乐师来说,共鸣率中最重要的地方,却是在纯粹的零到一之间的突破!
从无到有,从零到一,这是无中生有的质变,也是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换而言之,这就是乐师的大门,
如果无法推开,别说成为学徒,哪怕终其一生的努力都只能在大门之外徘徊。”
他将以太球顶在指尖旋转,吹着口哨,玩弄着其中明灭的亮光。银光照亮了他嘴角似是嘲讽的笑意:
“有人说想要推开这扇门,必须有百分之一的运气,百分之九的天赋,和百分之九十的努力。可最重要的偏偏是天赋和运气。
有的人只是睡觉打个呼噜都能够推开那扇门,这样的人被称为天才,但还有一些人就是会被堵在门外一辈子,永远踏不上这条路。
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但努力有时候……真的屁用都没。”
“你是说那个小鬼没有天赋?”
“放屁。”
赫尔墨斯爆了一句粗口,神情鄙夷:“东方龙脉九姓的‘天人血统’,先天就比其他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勺的家伙哪里有哭穷的资格?
更何况是他还有混血之后都能够保持银白发的强势血统……如果那个小鬼如果出生在东方,而且有某种强大的‘天赋’的话,将来说不定在‘凌烟之楼’上有一席之地!”
塞顿听的脑袋疼,只觉得一片混乱: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十四万三千次以上的练习可以确定他真的非常努力,东方的天人血统也绝对不会有天赋问题,如果不是运气糟糕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啊……”
赫尔墨斯笑了,可微笑中分明带着仿佛来自尸骨地寒意:
“——以太封印。”
-
塞顿愣住了,他知道赫尔墨斯在说什么。
以太封印,这只不过是早期在进行乐师研究时诞生的副产物,后来渐渐地销声匿迹,不为人所知。但根据赫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