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皇-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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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从颍上过来的左三军右五军以及骑二军。
骑二军当然没有问题,左三军、右四军、右五军中左三军在张越的带领下,训练强度一直很高,也没有问题,但这对刚组建不久的右四军、右五军却是一个巨大挑战,从颍上到城父,需要过淝水,而且距离一百多里地,急行军情况下,战斗力能否保持,还要等这一战之后才能知晓了。
顾华矗立在坡头,看了眼旁边方圆百步之外人喊马嘶的士卒们,心中却是笃定。
虽然右四军是才组建不久,但是右四军的基础还是自己的老感化军底子,补充进来的新兵数量不算多,起码要比有庐州德胜军、忠正军残兵组建起来的右五军要强多了。
当然顾华也知道这帮残兵也不简单,能够和李的东海军、镇海军一直打下来,始终没有崩溃,没有点儿战斗力不行,但是右五军补充的新兵太多,其老底子也不过一千余人,新兵占到大半,时间这么短,就看这个指挥使的本事了。
据说君上一直主张以战代练,对于只有训练而没有经过战争洗礼的军队,甚至是没有经过恶战苦战血战的军队都要低看一眼,认为没有经过恶战苦战血战洗礼的军队都不能算是真正合格的军队,这个标准让很多人都是无法接受。
哪怕是据说和他是总角之交的张越率领的左三军,建军时间仅次于第一军、第二军以及牙军,他都一样持怀疑态度,这让张越很是不忿。
所以这一战将是证明各自实力、身份和地位的关键。
四个军,除了骑二军外,左三军、右四军、右五军,出击城父县,城父县驻军本来有蔡州军一军,但由于城父境内盗匪频发,蔡州军中两个营已经出城剿匪,真正驻守城父县城的只有三个营兵力,而且以淮右这边的作战风格,城父县城中定有淮右细作和内应埋伏,只是不清楚其能力能达到什么水准。
城父县县城狭小,一军驻扎在寻常情况下绰绰有余,但城墙低矮这一缺陷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有些致命了,三倍于蔡州军的兵力能否一击而下却很难说,一旦获知城父被攻击,谯县、临涣的蔡州军都可能迅速增援,若是在援军赶到之前未能拿下城父城,那就危险了。
这也就是一个时间差问题,从颍上迅速急行军至城父县,按照军令,全军都要轻装前进,甚至连一些本来必须携带的攻城设备和武器都要放弃,就是要打这个时间差。
顾华觉得自己驻军下蔡也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从这里登船,船运高陂以北才登陆行军,可以极大的减轻部队的疲劳度,而左三军和右五军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不得不长途跋涉百里,还要越过淝水与己方汇合,共同对城父县发起攻击。
当然顾华也知道,这种情形下,估计自己的右四军和左三军会担纲对城父县城进攻的主力,让右五军作为预备队,左三军成军已久,而自己的右四军也将在这一战中接受检验,是骡子是马,就要拉出来遛一遛了。
对于顾华来说,他觉得这反而是好事,一支军队要想在一个体系内站稳脚跟,甚至证明自己的地位,只能靠战绩来证明,其他无论如何,都只是次要的,而这一次机会就轮到右四军了。
军士们在火把照耀下,开始陆续登船。
由于是紧急征集,加之淝水现在水位不算很高,大船吃水太深不适合进淝水,所以这征集的船只都是以中小型船只为主,多达五十条船只云集,看上去蔚为壮观。
顾华是最后登船的,两千多士卒终于登船完毕,承载着希望和勇气向北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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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顾华踌躇满志的带着右四军登船时,张越率领的左三军也与右五军开始从颍上悄悄出发。
为了避免被蔡州军侦察发现,两军都是先向东,过淝水,然后才沿着淝水东岸快速向北推进。
当然这只能说是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避免被蔡州军发现,但这样大规模的军队调动,对于一样注重情报侦察的蔡州军来说也是不可能不被发现,顶多也就是延缓半天,让淮右军能够利用这一晚上多走出几十里地罢了。
张越驱马走上旁边的山坡,左三军在前,右五军在后,两条黝黑色长龙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在山坡下蜿蜒逶迤向前。
对于一直未能真正打上几场硬仗的左三军来说,张越一直是有些郁闷的,虽然自己本人经历过恶战,但是在左三军组建起来之后,的确没有经历过像样的大战这也是事实。
二郎对军队的评判标准近乎于苛刻,没有经历过苦战恶战血战就不能称之为一支合格军队,这是他的亲自确定的,谁也不能例外,谁要想证明自己,就必须要用战绩来说话。
所以这一战就是机会。
准确的说这场战事规模不大,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在城父县城中顶多也就是一军人马,而且显示还有两营在城外剿匪,待到三军步军围城时,那两营蔡州军未必能赶得回来,而且就算是能赶回来,那也有骑二军负责对付。
淮右三军要对付就是三营守城士卒,在张越看来,这不在话下。
张越考虑的是一旦拿下城父之后,将会面临来自谯县和临涣的蔡州大军的反扑,这才是最危险的。
虽然观察使府那边没有明确是否要坚守城父城,但是有一个要求是明确的,那就是要最大限度的拖住蔡州军,让其不能出兵徐州,时间也需要足够长。
这其实也就变相的要求自己率领的这四军要坚守城父城一段时间。
守城战对于张越来说反而更熟悉,淮右军本来就是以打守卫战出名的,固始两场守城战都堪称经典,也打响了淮右军名声,现在在城父,张越打算再度让淮右军名声更上一个台阶。
要让蔡州军真正明白,淮右军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惧于和蔡州军一战。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张越没有转身,葛冲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子跃,我们可以跟上了吧。”
第三十九节 站队
葛冲是右五军指挥使,他是老忠正军的指挥使,在忠正军和德胜军覆灭之后,一度也无处可去,直到柴永为这帮残军争取到了机会之后,才开始崭露头角。
柴永和骆成淦都推荐了他,最终他才能来领着一千多残军到颍上组建右五军。
右五军论兵员素质要逊于左十军,但毕竟也是老兵,不过在补充了来自颍亳二州的大量流民兵员后,兵力配制显得有些驳杂,训练任务很重。
不过葛冲却没有揠苗助长,利用原来老忠正军的底子有计划的从两个营中拨出了部分老军骨干混合了部分新兵组建了一个营进行整训。
在他看来与其想要一下子吃个大胖子将整个右五军全部整训改造,没有这份力量,效果也未必佳,所以还不如先把前营、中营、左营打造成为三个主力营,右营和后营则以辅助的弓弩手和辅助兵为主,这个计划也得到了负责军队整训的观察使府衙推王邈的高度评价。
而葛冲的这个做法也的确收到了很好的效果,由老卒组成的前营、中营不必说,新整训改造的左营战斗力也得到迅速提升。
以强弩为主的右营和左营要相对简单,毕竟强弩主要是以操作为主,训练简单,主要是一个熟悉过程,当然在纪律要求上也不低,但好在无论是老卒还是新兵,都是经过了基本训练的,在纪律上还是有所保障的。
葛冲比张越要年长十岁,在武道水准上也要比张越更高一筹,但是葛冲却知道张越和君上的密切关系,加上张越也是一个十分外向亲和的性格,所以二人相交时间虽短,但很快就熟悉密切起来。
“嗯,走吧。”张越目光从远方收回,轻轻一夹马腹,“恒元,这一战咱们怕是会打得很艰苦啊。”
“子跃,你是担心守不住?”
他们二人早就已经就这个问题探讨过。
出其不意的打下城父相对容易,但是一旦蔡州军回过神来全力反扑,城父城小墙矮,己方这几军要么是新建军,要么就是未曾经历过恶战血战洗礼的军队,要抗住蔡州大军的疯狂反扑,可谓任务极重。
“君上虽然没有要求我们必须守住城父多少时间,但是你我都知道君上在徐州那边展开攻势,以彭城龙盘虎踞之坚,要想马上拿下,恐怕不易,而且徐州那么大,要扫平诸部,也需要时间,这也意味着我们起码要守住城父十天时间以上,纵然我们守住了,但日后要想撤离,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届时君上能有余力来支援策应我们么?”
张越说得很实在。
城父地处亳州腹地,真要攻下城父,袁军势必不能忍受,绝对要拔除这颗钉在心腹上的钉子。
而为了牵制袁军,起码他们要坚守十天,而十日之后,袁军入徐的机会已失,这口恶气肯定会发泄到己方身上,而那时候,淮右主力大军还在徐州征战,就算是拿下了彭城,可徐州境内各部力量众多,淮右能够迅速完成整合来援么?
从徐州过来,距离不近,而且需要过雎水、汴渠、涣水和涡水,还要经过临涣一线深入亳州腹地,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淮右大军来援,来得及么?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张越可以这么问,但葛冲却无法回答,哪怕他也知道这一战危险极大。
但吃粮当兵,本来就是提着脑袋玩,瓦罐不免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都很正常,再说了,富贵险中求,若是这一战打赢了,守住了,可以说本军就是最大的功臣。
这恰恰是像葛冲这种刚刚投效淮右的武将最愿意的,哪怕明知道这是一场恶战苦战,甚至是搏命之战,他也一样心甘情愿。
张越也非几年前那个愣头青了,他自然明白葛冲在想什么。
江烽对评价一支军队的观点早已经深入了淮右军中,所有人都知道主君欣赏看重能打苦战恶战血战的军队和武将,江烽甚至明确表示一支顺风顺手打胜仗的军队还不如一支打过苦战血战恶战的军队有价值。
他对武将的评价也同样如此,所以这才有这些武将们更乐意去打这种更具高风险和挑战性的硬仗,因为这更能体现出一个领军武将的水准。
“子跃,我倒是觉得我们这一战虽然前期会非常艰苦,但是到后期,也未必就像你担心的那样糟糕。”葛冲思考了一阵之后才回答这个问题。
“哦?你这个观点倒是有些让人意外啊,说来听听。”张越也知道葛冲并非那种信口雌黄之人,言必有物。
“虽然某不太清楚君上北伐徐州的方略,但某以为君上在徐州必定安排有伏笔,而徐州虽然大,诸部势力交织,但是只要拿下彭城,那便大事底定,无论是姚承泰、尚云溪还有卢启明和俞明真,他们都应该清楚该何去何从,这些人中不乏聪明者,肯定会在恰当时候做出选择,良禽择木而栖,我们淮右已经展现出了强藩气质,谁会逆流而动?”
葛冲的话让张越忍不住输了一个大拇指,这才真正是一个聪明人,看问题很清楚。
“恒元,说句得罪你的话,这大概也是你们的心境吧?”张越忍不住道。
“当然。”葛冲不以为忤,不无感慨的道:“其实当时吴王投降时,我们其中就有许多人有意要加入淮右的,但君上对我们有成见,加上可能也有李这个逆贼的干扰,所以君上才没有应允,也幸亏严大人、骆大人以及柴大人的努力,才有了我们机会。我相信只要君上拿下彭城,那么感化军各部便会立即明确态度,届时不仅仅是淮右军,恐怕原来的感化军都会迅速转化为对亳州袁军的巨大压力,那个时候袁军未必能有多少余力再来围攻我们了。”
葛冲的分析让张越也是越想越清晰。
对啊,徐州之战其实就是一个大势风向的问题,谁都知道时酆已经无力控制徐州了,只要淮右军却展现出来强势,那么感化军各部首领肯定会明白属于淮右的时代来临了,聪明人自然会马上选择站队。
站队站得越早,日后在淮右军体系中的分量自然就会越重,没有谁会欢迎一个穷途末路的来投者。
而那个时候,感化军庞大的各部军队也许就会迅速转化为对西面蔡州军的巨大压力,届时蔡州军需要考虑的是如何防御淮右军和感化军联手对亳州东面的进攻,从永城、临涣到山桑,全线都可能面临攻击,这才是他们需要担心的问题,哪里还能有多少余力来围攻城父?
也许淮右甚至可以直接逼迫袁军让出撤离通道,让自己一方撤出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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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越和葛冲探讨着感化军各部聪明人站队的时候,在沛县,也的确有聪明人已经在考虑站队问题了。
“永胜,你老实告诉我,你来我这边是否有为而来?”
面对卢启明眼中的灼灼精光逼视,庄永胜显得很坦然,“大将军,您都猜到了,那还有什么说的?”
“哼,你真当我刀锋不利么?”卢启明脸色一冷,心中却是一凛,虽然早有怀疑,但是当对方真的坦然承认之后,他还是有些不愿意接受。
“大将军的刀锋当然犀利无比,但是却不会对我。”庄永胜仍然是面色不变,“其实大将军早就猜到了,把我招来,肯定不会是纠结于这个问题,所以大将军若有什么疑问,或者其他,尽管吩咐。”
卢启明身旁的额际有一处刀疤的悍将觉得庄永胜太过放肆,面色一狞,“放肆!”
“启修将军,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何来放肆之说?某一直敬重大将军,今日大将军相招,某也是马不停蹄赶来,大将军既然相问,某当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庄永胜朗声一笑。
武将是卢启明胞弟卢启修,也是感化军中有名的悍将。
“永胜,看来你们淮右早已经是胸有成竹,不知永胜有何以教我?”卢启明挥手制止了胞弟,微一沉吟道。
“这要看大将军如何想,如何看了。”庄永胜也早有准备,事实上他也没有打算遮掩什么,来沛县之前,他就已经和杨恒商量过,认为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和卢启明摊牌了,而且他们也坚信,只要卢启明头脑清醒,就应该看得清楚形势。
“我如何想,如何看?”卢启明反问了一句,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现在还由得了我么?”
“大将军此言差矣,某此次前来,君上就曾经说过,感化军诸部,唯大将军和俞将军乃忠善之人,愿与二位将军共谋大业。”庄永胜平静的道。
俞将军?俞明真?
卢启明心中一亮。
感化军诸部中,姚承泰骄狂,尚云溪狠辣,两军驻地百姓都是恨之入骨,卢启明所辖三县论富庶皆不及姚、尚所部辖地,但军纪最好,而俞明真虽然在泗海二州很有威信,但是却对时酆心存感恩之心,所以像海州盐利皆被时酆独得。
看起来那位淮右之主似乎很重视民意啊。
第四十节 遇袭
沉吟了一阵之后,卢启明准备接受现实。
忠善之人说不上,这年头当军头的谁能良善那就别想在这个世道里混了,顶多也就是心存几分良知罢了。
卢启明相信淮右绝对不会只有庄永胜这一颗暗子,虽然不清楚俞明真与淮右究竟是什么关系,或者说不清楚俞明真是否与淮右暗通款曲,但是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俞明真目前兵力最弱,但是却又控制着泗海二州,无论是谁控制了徐州,其势必不能再保有泗海二州,所以这个时候投效淮右应该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自己呢?
现在投效淮右?
卢启明有些意动,但是如果俞明真已经投效了淮右,或者说已经和淮右达成了某种默契,那自己现在投效岂不是已经晚了一步?
晚一步的意义就不一样了,除非自己有更积极主动的动作。
“永胜,那你告诉我,你家君上希望我能做什么?”既然打定主意,卢启明就不在绕圈子,径直问道。
卢启明的直截了当,反而让庄永胜有些紧张了。
君上的计划当然是把卢启明拉了进来,但是这是建立在卢启明确定投入淮右军的前提下,现在他也不确定是否卢启明已经打定主意了,万一对方只是虚言哄骗自己,套出己方的计划,然后再给自己来一招黑手,自己身死事小,耽误了君上大计那就成了罪人了。
但是卢启明这样挑明询问,自己若是还遮遮掩掩,恐怕就会让对方心中起疑,一样会有麻烦,倒是有些考较自己。
庄永胜的迟疑让卢启明也顿时明白了对方的为难,卢启明笑了起来,“永胜,是不是还有些担心?”
“大将军,倒不是怀疑,事实上谁都看得清楚,这徐州归属,时家在徐州的统治已不可持续,能有实力入主徐州的无外乎三家,淮右,蔡州,大梁。”庄永胜貌似粗豪,但是心思转得很快,语气也变得冷静下来,“蔡州若论根基,肯定胜过淮右,尤其是在其吞并颍亳之后,实力更是上了一个台阶,已然隐隐有强藩的气势,但是蔡州有一个缺陷,尤其是对我们这些降将来说,尤为致命。”
“哦?”卢启明心思微动。
“大将军也看得到,蔡州军中能出头者,要么就是袁氏一族杰出子弟,要么就是薛、赵以及后来的何氏一族子弟,他们对那种没有什么家族根基的子弟不太看重,或者说不太相信,不瞒大将军,淮右观察使府衙推王邈王大人,本是河朔成德王氏一族嫡子,尚无法在蔡州获得重用,才投入淮右,足见这等心态在蔡州的盛行,所以像我们这种外姓小户出身,又是降将,恐怕就更难入眼了。”
庄永胜的话让卢启明无法回答。
他本来还是有些犹豫的,只是想听一听淮右这边的安排打算,若是要让自己冒太大风险一搏,也许他还要斟酌一下,但是庄永胜的话却击中了他内心的最大隐忧。
卢家不是大族出身,而且正如庄永胜所言,蔡州极为重视本土培养出来的人才,除了袁氏一族外,薛、赵、何等姓都是紧紧依附在袁氏周围的大姓豪门,而且也都是忠诚度获得了绝对认可的家族,一般的小户外姓,想要获此待遇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