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皇-第3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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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和蒙古高原的地理防御优势,那么这场战争就失去了主动,失败就是大概率事件了。
汉唐之所以对游牧民族形成压倒优势,那也是有多方面因素,但不容否认的是总体实力的超强,北方地理优势未失,王朝前期的进取心尚强,这几方面才使得农耕民族占据了优势,但到了王朝后期一个接一个的优势因素丧失,那么游牧民族的机动优势就会转化为主动进攻,进而变成战略优势。
在江烽看来,要想维系中原王朝对北方游牧胡人的优势地位,就目前来说,尚未完全在整体实力占据优势,甚至还在军事实力上居于劣势的己方来说,要抢占地利优势就是必要之举,控制华北平原刻不容缓,深知历史大势很难被自己这样一个小蝴蝶所改变,契丹人膨胀的速度比想象的还要快,所以他必须要抢在契丹人南下之前控制住河朔地区,以河朔作为缓冲,要确保自己腹地的安全发展。
把希望寄托在一条河水天堑上是荒谬的,尤其是沙陀人已经入主中原,哪怕江烽不认为沙陀人具备逆天改命的能力,但毕竟这也是胡人踏足中原的第一步,有了这第一步的实践,没准儿契丹人或者党项人的第二步就要踏出来了。
所以江烽希望把战线前移,推进到河朔,让河朔成为自己与契丹人对抗的主战场,而将平卢、淄青、天平作为前进基地,把徐州和淮右打造成为自家核心保障区,用这种递进策略来确保自己政权的稳固,不至于一战失利就丧失元气。
要对这些地方士绅进行“改造”,那么就必须要寻找到更多的共同利益。
历史上的北宋找到了一些办法,比如发达的工商业就把北宋大量的武将家族和士绅势力吸引到了工商业上,但更主要的还是商业。
现在江烽认为自己也许可以在这一点上做得更多更好,徐州的冶铁业、海州的制盐业、寿州的陶瓷业、浍州和寿州的制茶业已经初现端倪,下一步这些产业还可以进一步细分和发展。
随着钢铁产量的大幅度增长,其带来的产业链还会继续膨胀,还会衍生出许多相关产业。
在这一点上,江烽还是很有信心的,这既可以转移这些士绅在土地上的注意力,亦可在一定程度上消化日渐增多的人口劳动力。
在这一点上,江烽和观点最一致的陈蔚、王邈已经探讨过多次了,只有培养起一大批获益阶层来,才能巩固自己的统治,同时吸引新的产业和新的商品出来满足不同阶层人的需要,一句话,套用江烽来这个时代之前的流行词语,那就是创新,或者说创造新的需求,当然,这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为了确保这一目标能实现,那么首先就要确保自家政权的稳固,所以江烽也才会接受王邈提出要在河朔建立起稳固的前沿阵地,与契丹人的战争应该尽可能局限于河朔,不要波及到平卢,更不能蔓延到武宁和淮右。
而要实现这一点,在财力上的支撑,以现在徐州大总管府的状况,还有些困难,所以也才有另一个方略就是夺取宣州或者楚州甚至扬州,以南战养北战,以南方的收益来支撑北地的战事。
楚扬二州的富庶不用多说,哪怕是在江南不起眼的宣州,拥有巨大的铜矿资源和炼铜制钱产业,还有规模巨大的造纸业,加上地域辽阔,乃是江南两道中地域最大的州,论农业也相当发达,一个州足可以抵河朔三四个州的收益有多,也难怪人心生惦念。
“好了,小郎,南北攻略你知道就好,现在还没有定论,但是北地和中原战事是始终难以回避的,我们需要认真总结每一场战事的经验,具装重骑是第一次上阵,需要详细的情况,这会为我们日后在北地和中原用兵提供帮助。”王邈收回感慨,“你和大郎对接一下,看看郡王对宋城一战还有什么要求。”
参谋制度日益在徐州军中建立起来,从军一级,都要建立参谋制度,一个军设立一到二名参谋,而镇则要设立参谋处,参谋的编制多达十五人,也会分为几个小组,为各镇军队训练、指挥、情报收集和分析、战术策划等等提供参谋。
但从目前来看,这个制度还只能说是形式上具备了,各镇各军主官都还没有真正接受这个制度,王邈也希望借这一张来进行总结和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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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临潢府。
“母亲,吐谷浑人派他们的木兰公主出使南方了。”耶律德光面色疲惫,跪坐在一旁,刚满三十四的他接任大契丹汗位已经快十年了,虽然有母亲的大力支持,但是这一路走来,也并不安静。
“哼,该死的吐谷浑贱奴,上一次那贱奴来你就该把她扣下。”盘腿坐在上首的女人仍然是一身回鹘打扮,哪怕是在契丹汗庭中,她也从不避讳自己的回鹘出身。
“母亲,那不合礼仪,汉人不是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么?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子。”耶律德光摇摇头,“沙陀人动作很猛,难怪吐谷浑人坐不住了。”
“偌大大梁难道就会在这一次垮了?”女人自然就是耶律德光的母亲述律平,来自回鹘的述律家族一直是契丹耶律部最忠实的盟友,述律平也因此嫁给了自己的表哥耶律阿保机。
述律平一直不喜欢自己长子耶律倍,更喜欢自己幼子耶律李胡,但她也知道虽然自己幼子耶律李胡武道天赋绝佳,号称大契丹中第一天才,但是在治政和为将帅方面却缺还没有能够表现出足够的才能,而且年龄也只有二十出头,不可能抢在两个兄长之前接任汗位,所以述律平最终还是支持了自己次子耶律德光接任大汗,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次子日后能传位幼子。
“不太好说,我们派到中原的细作都说大梁的情况很糟糕,内部早已经乱了,从汴梁到徐州的河道上满是装满了财物和女人的船,都在忙着逃往徐州。”耶律德光吸了一口气,“这样的情况,大梁有再多的军队也不可能打得过沙陀人,朱邪存厚可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人都跑到徐州去了,那沙陀人就算是攻占了汴京,那又能得到什么?”
述律平对南面汉地的局势不是太关注,她更关心的是契丹八部中其他几部对自己儿子汗位的威胁,甚至也还有自己长子的蛰伏不满。
“母亲,恐怕这一次沙陀人就未必会退回河东了,洛阳被他们占了,现在他们如果再拿下了汴京,中原之地他们就得了大半,这帮沙陀人恐怕就更无人能治了。”耶律德光有些郁闷的发泄道:“那些汉人不是一直看不起沙陀人么?不是一直自称同气连枝么?为什么会坐视沙陀人这样横行无忌?”
“你打算让吐谷浑人去袭扰沙陀人后方?”述律平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儿子的问题上来了。
虽然对南方汉地情况不是很了解,但是她也知道长安、汴京和洛阳是中原三座最大的繁华都市,也是汉人的骄傲,长安在关中是大唐正朔朝廷所在,但是现在没落了,而汴京和洛阳则是独霸中原的汉人强藩大梁的地盘,现在居然要被沙陀人给全部占了?
“白承福不会听我们的,他的心思都用在防范我们身上了,他派使者去南方也是想要拉拢南方那个新崛起的汉人势力。”
耶律德光也很清楚西面的那个对手,在自己对室韦人一战时,他就想来扯后腿,只不过室韦人败得太快,让吐谷浑人的小动作未能得逞,虽然现在沙陀人威胁增大,但吐谷浑人更多的是先要求自保才对,怎么可能去招惹沙陀人?
第二百一十九节 北与南
满眼都是烦心事。
对耶律德光来说,这一年多来就没有几件顺气的事儿,兄长背后仍然有一大批支持者,还在虎视眈眈,室韦人虽然表面臣服了,但是他们和那些人一样,都还在观望,还有西面的吐谷浑人,他们从来不愿意放弃扯自己后腿的机会。
当然,最可恶的还是刘守光这个家伙,对于自己的要求一直是采取拖的政策,自己逼得紧一些,他就松松口子,放得松一些,马上就顺杆子爬,得寸进尺,极为可恶。
也许真的该给刘守光一点颜色看看?让他明白谁才是这块土地上真正的主宰者。
“母亲,我打算向刘守光摊牌,让他把檀州和蓟州正式交给我们。”耶律德光终于做出了决定。
“哦,檀州和蓟州?”述律平迟疑了一下,“是不是他们逼你太紧,你要用这个来安抚他们?”
“不完全是,事实上檀州和蓟州我们契丹人已经很多人,刘守光不过是名义上还拥有那里,他的官吏连密云和渔阳城都出不了,可是他还驻扎有军队在那里,这始终是梗在我喉咙上的一根鱼刺,我要让他自己把鱼刺取走。”耶律德光这个时候的脸上多了几分阴狠之色。
述律平摇摇头,“如果你真的要想这么做,恐怕先需要把内部安顿好,你大哥,还有八部,要有应对不测的准备,刘守光也是头恶狼,他不会轻易退让。”
耶律德光知道母亲的担心。
刘守光隐忍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当然不简单,啥都好说,但是要让他把军队撤出渔阳和密云,那意义就不一样了,不过正因为刘守光能隐忍,耶律德光也认定对方缺乏翻脸的足够勇气。
早些年自己父亲阿保机在的时候,平州不也是在刘守光手中,不也乖乖的交了出来,耶律德光认定只要不触及对方底线,也就是幽州,刘守光还不敢翻脸。
“母亲,我知道怎么做,不会有事的,我在想,我们如果不加快南下的步伐,一旦沙陀人在中原站稳脚跟,那我们就没有多少机会了。”
耶律德光也有一种深深的急迫感,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号称中原第一强藩的大梁怎么会这么快就垮了。
不是一直说大梁对沙陀人从来没有落过下风么?
不是说每一次沙陀人打大梁,都要拉上几个帮手么?
怎么这一次沙陀人一家出手,却能把大梁给打得如此模样?
大梁垮了,中原局面就会大变,但是现在契丹还没有做好全面南下的准备,但他不能无所作为,所以他必须要把檀州和蓟州拿下来,下一步就该是幽州了。
听说汴梁人口有上百万,若是被沙陀人得到,那沙陀人真的就不好对付了,不过细作也在说汴梁的汉人都在大量南逃徐州,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耶律德光来说,契丹人不能咬一口,实在太可惜了,最大的阻碍还是河朔三镇,尤其是刘守光,不解决刘守光,契丹永远无法南下。
契丹的铁骑没说的,但是步军与中原的步军相比,仍然还有差距,耶律德光一直在平州、营州招募汉人和奚人,训练步军,效果很不错,假以时日,将会有一支强大的汉奚联军步兵成型,届时必能成为契丹铁骑最有力的帮手。
倒是吐谷浑人那里,耶律德光也不知道该不去该去联系一下,吐谷浑人和契丹这边关系一直不好,但是沙陀人都入主中原了,自己是不是该改弦易辙,重新调整一下方向?
还有阻卜人,如果吐谷浑人依然如故,也许该把阻卜人这头恶狼引来南下,或许能给沙陀人和吐谷浑人都能造成一些麻烦。
想到阻卜人,耶律德光也有些头疼,这帮蛮族,最是难征服,自己父亲在的时候,一度让这帮家伙俯首听命,但是自从自己登基为汗之后,这帮阻卜人就又装聋作哑不肯上贡了,但是往来间言语倒还算恭顺,也许还能利用一下。
不过,不管如何,自己都该向南方显示一下力量了,无论是刘守光,还是更南方的这些汉人藩阀,要让他们知道不只有沙陀人,还有契丹人,都是北地高原上的英雄。
河朔应该是契丹人的马场和粮田,而不该是沙陀人或者吐谷浑人打主意的地方,这一点耶律德光觉得必须要让沙陀人明白,否则就只有兵戎相见了。
耶律德光还从未想过还有其他人敢于打河朔的主意,在他看来,这块土地上,唯一敢觊觎的只有沙陀人,而吐谷浑人都只能是癣疥之疾。
至于南方的汉人藩阀,那个江烽,他敢跨过大河么?那强大的契丹铁骑可不介意给对方一个深刻教训。
看见自己儿子脸上露出自信的神色,述律平想了一想之后才道:“此事你须得与鲁国公商量一番,拿出一个妥帖之法来。”
鲁国公便是韩延徽,同时他还是契丹政事令,协助耶律德光管理国政。
眼下契丹国的国政大事便是由耶律德光、述律平和韩延徽三人来确定,耶律德光和述律平对韩延徽都很倚重。
“母亲放心,我会和国公商量出一个方略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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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阿,简渎与运河的交汇处。
李站在船头上,看着仍然在河岸上耀武扬威的蚁贼,满面阴郁,内心滴血。
他是真不想再和蚁贼一战了,这一年多来的战事让整个吴国民生凋敝,饶是李吴财力丰足,但这样继续下去,尤其是战火继续在润常二州地盘上燃烧,吴国也撑不住了。
今年看样子润常二州又将是一个难熬的年头,百姓四处逃难,田里庄稼无人侍弄,这明年又该怎么过?
边镐的目光也在岸上游弋着,蚁贼的马军比上一次又有所减少,看得出来细作带回来的消息没有错,蚁贼从江北带来的战马也越发稀少了,这既与江南气候不适应有关,也和他们的战马得不到补充有关,但同样自家这一边的情况也一样。
徐州那边收紧了对南面马匹的输出,据说这可能他们在大规模的组建骑军有很大关系,想到这里,边镐心情也一样糟糕,南有蚁贼,东有钱越,北面更有如狼似虎的江烽,边镐觉得自打国主接受了吴王这一称号之后,似乎就一下子变得不顺起来了。
楚扬润常是吴国的必守之地,丢掉哪一州都不行,楚扬是吴国立国的根基所在,而润常则是吴国要想中兴的根本。
没有了润常二州,吴国如果只守楚扬,被越发强大的徐州所吞并那就是早晚的事情,所以润常二州必须要夺回来。
可是眼下这种局面却又是吴国吃不消的,分成几部的蚁贼并不像最初想象的那样可以各个击破,或者以围点打援的方式来消灭。
他们很明显形成了两大集群,而且几乎是互不隶属,各自为战,但有时候也会相互策应,正因为如此,己方在对这些蚁贼的战事中就无法抓住其中规律,屡屡做出的判断都落空,反而被蚁贼钻了空子。
对蚁贼的战事并非没有进展,但是蚁贼数量太大了,哪怕这么久来消灭了三五万蚁贼,但是那又如何?对于数量超过十五万的蚁贼来说,无伤筋骨。
他们甚至不断在润、常、歙、杭、睦等州县中掳掠良民,或者就干脆四处烧杀抢掠,迫使失去家园的贫民加入他们。
这一招极为厉害,向歙州和睦州的许多本来就很苦难的农民就被他们裹挟了进去,这种方式在中原屡屡得逞,但在润常这些富裕地区效果不佳,可是在歙睦二州的山区中,又有了效果。
上一月蚁贼已经有些疲态,退出了常州,转而进攻湖州,他们攻破了安吉,逼近乌程,后来被越军击退,但是钱元这个目光短浅的鼠辈却不肯乘胜追击,放任蚁贼重新逃回了绥安,现在这帮蚁贼又从茅山和赤山湖这一线攻进来,打了己方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让李和边镐都有些惧怕的是这些来自中原的蚁贼经历了这么久的战事,不但越来越熟悉这边的气候地理,而且更让他们感到惊恐的是大批本地流民佃客也加入了他们,甚至还有一些地方豪绅也在和这些蚁贼暗通款曲,这是最让他们担心的。
本土的豪绅们也对这样长久持续的战事已经颇感不耐了,如果还不能取得对蚁贼的决定性胜利,也许这些人他们就有可能改换门庭了,尤其是在蚁贼的许多策略也在发生变化,蚁贼在宣州已经有了一些尝试,而且获得了宣州一些劣绅的支持,这绝对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润常二州的情况可能也会更加糟糕,从各方面都已经获得了一些情报,句容和金坛就有豪绅在暗中与蚁贼沟通,用粮食钱银来赎买蚁贼不进攻句容和金坛,这也是此次为什么延陵和曲阿遭到袭击的一个原因。
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征兆了。
第二百二十节 转机
边镐也不知道情况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但不得不说,现在的吴国比起一两年前杨溥执掌时的吴国,情况迥异了。
是主君不如杨溥?显然不是。
倒不是因为自己是李的心腹大将,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所有人都无法否认,杨溥在位这么多年干了什么好事情?骄奢**,整日宴饮打猎,不思国政,这等主君,有何资格为人主?
可就是杨溥这样,吴国国势却不衰,反倒是主君得了君位,反而却落得个如此局面,这让眼下所有人都有些想不明白。
边镐和冯延巳交谈过,得出的结论就是天时不在吴国了,替杨之时,正好赶上了蚁贼的入侵,西面淮右的崛起,这都给吴国巨大的打击。
蚁贼仍然在袭扰不断,庐、濠、和、滁四州却被淮右趁机夺走,虽然和州名义上还处于吴国手中,但是若是徐州要取和州,边镐清楚,吴国是没有力量阻止的,事实上和州的士绅们已经向徐州交了降表了。
丢失了庐、濠、和、滁四州,虽然不能说是大伤元气,但是也称得上伤筋动骨了,楚、扬、润、常虽然富庶,但是庐、濠、和、滁却是吴国粮仓。
这四州一丢,地狭人稠的楚、扬、润、常四州在粮食上反而几有些捉襟见肘了,原来吴国一直是粮食外运大户,但是楚扬二州尤其是楚州去年被蚁贼糟蹋得不行,至今没有恢复元气,自保都不够,只剩下润常二州,只能堪堪维系本地需要,而且被蚁贼这么经年袭扰掳掠,去年就开始动用存粮,今年又是如此,恐怕都不得不从外边运进来了。
粮食从何处来?淮右的粮食倒是丰盛,但是徐州控制下都要输往北方,吞并了兖郓沂和平卢镇的江烽恐怕现在都得要忙于安顿这几州的民生,否则大批南下的流民灾民就得要把他给淹没。
越国?恐怕钱元又得要捏紧粮袋惜售涨价了。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