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皇-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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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烽和杨堪以及秦再道等人从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
现在已经是未时了,休整不到半个时辰,对面的蔡州军又如同洪流一般向前涌来,而且这一次规模明显要比之前大许多。
马队分列两边疾行,在两翼摆开攻击阵势,对于守城方来说,这不过是一种虚张声势,更多的是防范和堵截诸如突门或者埋伏在外的骑兵袭击。
从对方摆放出来的架势也能看出一二,大批的辅兵和民夫集中在了左翼,少部分摆放在了右翼。
看样子他们似乎并没有对左翼放弃攻击,但是超过三个军的主力步兵则压在了右翼,少量辅兵和民夫也是带着宽阔厚实的门板,估计应该是要为大型攻城器械的移动提供支持。
从右翼的兵力布置来看,限于城墙的宽阔度,估计应该是要通过车轮战的方式来冲击东面城墙了。
江烽嘴角掠过一抹冷笑,双手撑在墙垛上,目光俯视着前方,“七郎,再道,看样子蔡州兵是等不住了,要拼命了,估计上午这个瘪吃得让他们窝火无比啊,连明天都不想再等了。”
“一千多人的损失,其中还有不少都是辅兵和民夫,以蔡州军的实力无关大局,恐怕还是他们觉得没有必要再拖下去,这一下午起码还有三个时辰可供一战,哪怕是野战,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觉也有把握吧。”
杨堪话语里多了几分无奈。
这就是实力占优情况下,主动权永远在对手手上,他们可以选择今日决战,也可以考虑明日再战,而己方只能被动的应对。
江烽倒是没有在意,摇摇头:“七郎,恐怕蔡州军情况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一千多人的折损,而且只把右翼打开了一条通道,可他们又担心放弃左翼会让我们能够集中精力在右翼,损失过大对他们不利,所以有搞了这么一出双管齐下,觉得这样可能会更稳妥,嘿嘿,左翼连护城河都还没有填平呢,相比他们应该清楚要填平左翼护城河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可他们付得起!”杨堪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反驳。
江烽一怔之后也是苦笑,“七郎,他们的确付得起,但是我们也别无选择,事实上我觉得这样更好,左翼任他们去,集中部分术法强弩预备,若是常规攻势,咱们有投石车,有蹶张弩,有落木塔,区区一个军,短时间内够他们受的,若是他们有高手采取冲阵方式,真的支撑不住,那就术法强弩伺候压制来赢得时间!我看蔡州军这个态势,主要攻击点还是在这边,要想一举破城,左翼就是一个牵制作用。”
“可牵制如果应对不当,一样可能会带来灾难!”杨堪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蛮不讲理了,但是他却不能不提醒江烽这种可能的存在。
“七郎,我们没得选择了!我可以肯定出除了袁无畏,对方必定还有袁无为或者袁无敌这样的强者中一个隐身背后,就是要在这个时候突出奇兵,另外那汝阳八柱中的几位也都是天境之上的角色,还有那袁怀德,这种情况下,我们没得选择!”
现在也无法得知对方的安排布置,防御方永远是被动应战,纵然计划再周全,但是也赶不上变化快,只能有一个大概的应对方略,尤其是在己方本身应对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就更显得捉襟见肘,只能临时来择机应对。
杨堪的目光从江烽身上移开,转向秦再道,最终还是默默点头。
江烽的观点很清晰,认定关键还是在右翼,一旦右翼突破,满盘皆输,而左翼,只能是蔡州军的副攻方向,在没得选择情况下,只能力保右翼,左翼用周旋之策来应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节 铺天盖地(为高山风兄弟加更!)
杨堪本来想法是由丁满与黄安锦带前营单扛左翼,但是江烽认为如果把丁满放在左翼,一旦袁无畏和袁氏三驹以及汝阳八柱中几人出现,这边根本无法抵挡袁军攻势,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局面甚至可能一下子就被打破。
所以他宁肯选择左翼承担更大压力,让秦再道和黄安锦带领前营负责左翼,以密集术法强弩来协同,但术法强弩受限很大,能不能发挥出预想中的效果还很难说。
两种方案都同样面对着不可预测的风险。
左翼以秦再道和黄安锦搭配固始军前营来应对,的确略显单薄,一旦左翼护城河被填平,蔡州军发起攻击,以秦再道和黄安锦的实力,只要袁氏三驹或者同样已经达到天境初阶静息期的袁怀德中任何一个人率军从左翼突破,恐怕都会造成左翼崩盘。
密集术法强弩能不能发挥作用很难说,毕竟这是在城墙,而不是像那一日在江烽居所那种小院的狭窄环境下,宽敞的地形下,武道高手可以轻而易举利用自身超强的移动速度和攻击能力来破这种密集术法强弩。
而单一的术法器具对于像已经是武道天境初阶养息期的高手来说已经很难真正产生威胁了,除非是宗师级的杰作。
但如果把丁满和黄安锦搭配守左翼,倒是加强了左翼,哪怕是袁氏三驹来一人,丁满和黄安锦搭手也能勉强支持一会儿,如果再有术法强弩策应,也许就能支撑到从右翼赶过去接应的人。
这样安排倒是确保了左翼的稳固,但是右翼的风险却凸显了。
袁氏双驹中最起码会有一人要从右翼突破,按照最初的安排,如果袁氏双驹加上袁怀德三个均已经是天境养息期的家伙中有两个从右翼上来,那么杨堪、江烽外加鞠蕖就要承担起对抗袁氏双驹的重任,具体如何来应对,只能根据现场形势而定了。
而丁满、郭泰、鞠慎、张越四人加上另外从汴梁过来的卢英峰、李桐、葛晗等三个已经是洗髓期到结体期之间的角色则要集中力量应对汝阳八柱中的人物,同时还要利用术法器具来给汝阳八柱这些角色制造杀伤。
若是单论个人武技,丁满和郭泰应该是要略强于汝阳八柱中除了赵榄之外的其他几个,只是这中间的差距估计也很细微,更多的还要根据临场发挥,所以这就是术法器具发威的时候了,江烽只能把宝压在这上边。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再道,你和安锦率前营守左翼,另外让卢英峰带左营作左翼的预备队!”在最终决定之前,江烽还是略微变了一下安排。
的确,杨堪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左翼太弱,一旦蔡州军真的选择从左翼强势突破,若然突破速度过快带动整个左翼崩溃,这边来反应都来不及作出,就那就真的要出大乱子了。
所以他最终还是作了一个折中,把武技同样也处于结体期,只比秦再道略逊一线的卢英峰安排了过去,让其带左营来作为预备队,以防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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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極,你押后,我估计固始军肯定还有什么术法器械作为杀手锏没有拿出来。”
袁无为已经在亲卫的帮助下穿上了一袭圆领莲叶甲。
这是北海以北的极北地区极为罕见的巨猛犸之臀皮通过术法鞣制之后精致而成,轻灵柔软,寻常刀剑不入,尤其可以抗御元力玄气的侵袭。
寻常时候袁无为基本不会穿此物,但是今日之战非比寻常,尤其是固始军素以术法强弩著称,他不得不防。
“我对江烽的风格做过一番了解,此子善出奇兵,而且每每有压阵后着作为杀手锏,上次蚁贼围城,他便是用突门出骑兵一举击溃了蚁贼的围城之势,今日之战关乎固始存亡,我料他也必藏有杀招。”
袁无为一边紧了紧身上的圆领莲叶甲,一边叮嘱着袁文極:“战事已开,你先行把固始城门楼烧毁,然后再来看其他,……”
“三哥,我这炎阳赤焰弓估计最多能支持三箭,……”袁文極迟疑了一下。
三箭已经是极限了,而且第三箭恐怕效果都要受影响,这炎阳赤焰弓威力虽大,但是要求更多,术法之力要激发出来,需要诸多因素配合。
而且这等箭矢一发就会消耗大量术法之力,短时间内要弥补回复不易,所以顶多也就能支撑三箭,他怕袁无为对自己期待太高,到时候误了事就麻烦了。
袁无为也略感惊讶,只能支撑三箭?他虽然也知道这等术法之物本身就有诸多限制,他自己对术法一道也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也没有过多了解,但是也觉得这既然是斩杀火魃这种奇物而得其身上的资材所制,肯定不同凡响,以为起码能支撑十箭八箭的,没想到居然只能支撑三箭。
沉吟了一下,袁无为还是一点头:“第一箭还是要把固始城门楼给毁了,这也算是给固始军一个士气上的打击,很有必要,至于后边两箭,你择机而发,特别是他们的大型术法器械。”
“明白了。”袁文極这才放下心来,将宝弓背负在背后,顺手提起插在泥地中的凌月刀,“三哥,差不多了吧?”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袁无为瞅了一眼还挂在帐壁上的龙焰天王刀,点点头:“差不多了,估计老七、老十九他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是该有个了断的时候了,且看我们蔡州军如何破城!”
从帐篷一出来,袁无畏就看到了从帐中出来的袁无为,一拱手行礼,“三兄,那我就去了。”
“嗯,九叔年龄不小了,你看顾着点儿,虽说固始军无甚特别的高手,但是他们的术法器具也要不可小觑,你是有过感受的。”
袁无为瞥了一眼袁无畏背后的一双乌金铁戟已经脱掉了套袋,戟锋上的月牙露出森冷的寒意,这才点点头。
“如果固始军在左翼那边无甚高手,你就速战速决,不惜一切代价,填平护城河之后,别留手,尽快突破,不必管我们这边,只管向下,沿着城墙突击,力争让他们从城墙下先乱起来。”
“放心,我知道。”袁无畏心中有一丝淡淡的不满,但是却不露于色,点头应允。
袁无畏和袁怀德带走了从光州过来的三千士卒,另外袁无为将绝大部分辅兵和民夫也划拨给了左翼。
他相信一旦东部城墙争夺战一旦打响,固始军便不可能有太多精力去兼顾左翼的西面城墙了,左翼军便可迅速填平护城河攻城,届时,他倒是要看看固始军究竟要顾哪边。
随着袁无畏和袁怀德率军出阵向西,袁无为也终于出阵了,这一战没有什么好回避的了,就是要一战而下。
龙焰天王刀的刀身已经隐隐有殷红色的热流涌动,这是他的元力玄气提升时的自然反应。
而他身旁的袁无敌一身青色铠甲,同样已经将一支粗若儿臂的长戈持于手中,暗黑的枪身和微微泛青的戈头让人一望之下就下意识的生出一股子浸人的寒意。
大将军戈。
据说此戈即为西楚霸王项羽所持长戈。
项羽自刎乌江后,这柄戈被船夫所得带过江东,后来便湮无声息,最后怎么落到袁无敌手中,是否就是所谓的项羽所遗留的长戈,也无从得知,但是这具大将军戈却是在袁无敌身上大放异彩。
袁无敌以此戈在与梁军大战期间,曾经创下了率一都之兵连闯梁军七阵的威名,大将军戈之名也是名震一时。
当然后来也有梁军将领称袁无敌所闯七阵不过是不足千人的辎重营,既无主将坐镇,也无高手护营,纯粹是老太太吃柿子专挑软的捏,但不管怎么说,袁无敌以一都之兵敢闯梁军一军之营,也算是一个壮举了。
随着袁无为和袁无敌二人出营,紧随在袁无为身后的袁文極、赵榄、袁文槐等人也都跟上,而在更前方,袁文榆已经在整装待发,就等袁无为下令,便要发动最凶猛的攻势了。
伴随着鼓声咚咚响起,三台巨大的攻城锤也被辅兵和民夫们嘿着嘿着的推了出来。
粗大的黑铁巨锤锤柄已经被蛟筋牢牢的捆绑在了与攻城车中间机关相连处,曲柄、连杆、转轮,还有粗大的筋索,一看就知道这同样是一具术法器械。
很快三具破城锤已经被一字排开摆放在了阵前,一个军二千五百人的阵型也同样在固始城北门东城墙面前展开,士兵们犹如雕像一般伫立在城墙前方,而在这一个军阵背后还有两个军阵正在有条不紊的展开。
橹盾兵和持牌兵照旧是排在最前方,而尖头木驴、巢车、云梯、飞梯、钩梯均已经准备到位,一旦命令发起,便要发起冲锋,在空中,两具驭风鹏鸟也从巢车上缓缓放飞,冉冉升起。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了,该亮出来的都该亮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节 一塔激起千重血
固始城北门以东的城墙只有那么长,一个军二千五百名士兵足以将这段城墙填满,袁无为将三个军轮番使用,实际上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考虑了固始军的顽强程度。
在他看来,除开双方在武将高手的突破己方可以碾压对方外,在常规军阵的对决上,蔡州军更是可以彻底把固始军打爆在城头。
哪怕固始军可能拥有层出不穷的防御手段甚至术法器械,但这改变不了军队实力决定胜负这一结果,一场战争从来就不是靠一些小手段或者某种器械就能改变的。
五个松散开来的阵型紧随着前方的橹盾兵和持牌兵的前进而快速推进,护城河已经被基本填平,前面就已经是一片坦途了。
对于蔡州军来说,也就只有破城锤的由于自重原因,而原来护城河地面那一段过于松软,需要铺设木板,以便于自重太重的破城锤能顺利抵进城墙发起破墙攻势,其他诸如云梯、飞梯、钩梯、尖头木驴则根本不是问题了。
铺洒开来的五个攻击阵型一字排开,随着鼓声骤紧,士兵们持盾举刀,步伐也随之加快。
他们将面临这床弩、投石车以及蹶张弩的洗礼,但是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先前被动挨打了,他们的尖头木驴、巢车、投石车、井栏也早已经跟进,弓弩手也一样随着跟进,要压制来自墙头的袭击了。
战火骤燃,几乎没有经过什么过渡便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弓箭手和投石车率先进入阵地,由于地理位置高度上的差异,蔡州军的弓弩手和投石车不得不冒着危险,推进到更近的距离,以便于能对固始城墙上的敌军形成压制,而这同样加大了他们被对方攻击的危险性。
战争从双方远程武器的对射开始爆发,并迅速进入到了短兵相接的夺城战上。
一枚流矢从江烽耳际掠过,带起一抹劲风,射中了旁边的城门楼廊柱,箭矢嗡嗡作响。
江烽有些漠然的瞥了一眼扎在廊柱上的箭矢,目光重新回到下方,左右两翼的战事几乎在同时全面爆发,而且一上来就变得白热化。
左翼的蔡州军辅兵和民夫一下子就投入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密密麻麻的民夫和辅兵将这个护城河边沿几乎要站满。
他们顶着头顶上暴风骤雨般落下的箭矢和石块,惨叫声此起彼伏,但是却丝毫阻挡不了他们前赴后继的涌来。
雨点般的土袋落入护城河中,使得护城河水迅速升高,但是很快又被更多的土袋所吞没,一段段护城河慢慢的就被铺天盖地的土袋填成了平地。
不得不承认蔡州军哪怕是在辅兵和民夫的训练程度上都相当可观,起码在如此惨重的伤亡下,虽然队伍不断出现混乱,但是总会在较短的时间内被军官们呵斥着鞭策着恢复正常。
这一点从西面城墙归来的江烽都不得不暗自赞叹,起码固始军使绝对组织不起这样一支拥有相当组织纪律性和操作规程的辅兵队伍来的,甚至连民夫这种程度都很难达到。
如无意外,西面护城河被填满的时间恐怕比预料的还要短,一个时辰恐怕就会有多处护城河被填平,甚至要把整个西面护城河填平大概也不会超过一个半时辰,而那时候西面也将变得和东面城墙一样,成为蔡州军可任意选择的攻击区域。
对这个情况江烽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固始城作为一个县城,其护城河的确太窄太浅了。
之前在蚁贼未曾来袭之前,固始城的护城河甚至早就被湮塞了多年,而护城河的基础也还是数百年北周时代挖下的基脚,多年未曾清淤,自然就湮塞了。
后来还是自己一力主张将护城河重新清淤,重新引浍水支流灌入,才把这护城河利用起来。
但这条老护城河的确根基太浅太窄,当时固始既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人力来进一步加深加宽护城河。
现在看来的确算是一个失误,如果这护城河再宽上深上几尺,蔡州军起码要多花费半个时辰来填塞,而这半个时辰也许就意味着数百上千的辅兵和民夫要为此付出性命。
如果固始军这一次真的能挺过去,如果自己设想的浍州真的有希望能新建起来,那固始城的护城河必须要进行重新疏浚开挖,深起码还要加深三到五尺,宽度最好能再加宽一丈,这样才能具备一个可抵御上万敌军围攻的底子。
相比于左翼的胶着状态,东面城墙上下的战场就显得要惨烈火爆得多。
除了一开始有少量辅兵和民夫继续在投掷土袋和铺设木板来确保护城河这一线可供重型破城锥通过外,这边一上来蔡州军就投入了整整一个军五个营二千五百人直接发起了冲锋。
上百部的云梯、钩梯、飞梯以及巢车、井栏和尖头木驴在投石车和强弩手的掩护下,以松散而有序的阵型向城墙如水银泻地一般漫卷而来,几息之间,整个东面城墙下密密麻麻如蚂蚁般的士兵就已经布满了整个战场。
江烽从左翼赶回来的时候正赶上了这最令人紧张得窒息的时候。
城墙下已经有蔡州兵开始抵进发起攻击,不断有钩梯和云梯直接搭上了墙垛。
而这种带着挂钩的钩梯和云梯一旦搭上了城墙垛口,粗大的铁质挂钩坚固异常,很难砍断,而无法砍断的话就只能通过滚木擂石这一类重物砸坏,或者就是浇油点火烧毁,要麻烦许多,尤其是在数十道云梯钩梯同时搭上来,而举着盾牌嘴咬钢刀的蔡州军士卒如猿猴般剽捷迅速上攀,让防御方很容易被这种视觉冲击所震撼。
还未等赶回来的江烽发令,临时代行帅权的杨堪早已经紧握双拳,站在墙垛后,猛然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