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大闲人-第3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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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家主李素的书房工作。
大户人家对**还是非常注意的,尤其是主人的**,而主人的书房便是家宅之中最**的禁地,家里打扫书房的下人都必须由主人指定专人,连家主的正室夫人想进书房,都要先敲门再进,从这个角度来说,书房甚至比主人的卧室更禁忌,不是随随便便能进的。
而武氏,却在家主的书房里工作。
没人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工作,有内院的丫鬟路过不小心瞥见书房里的她时,她正在书房里认真地看书,一手捧着书,另一手拎着毛笔,看着看着,不时下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然后,翻页,继续看,偶尔垂头写字……
如果一定要说武氏具体的体力工作,大概只有一桩,那便是李素的书房全由她来打扫,任何人不准擅入。
一个能在家主书房禁地工作的丫鬟,一个与薛管家平起平坐的丫鬟……没有任何说法和解释,李家上下却非常有默契地将武氏当作李家一个特殊的存在,连薛管家见了她也会主动上前见礼,脸上的笑容无比殷勤热切,而武氏也只淡淡颔首,应付般回以一礼,一来一往间,武氏在李家的地位竟无比超然起来。
别人不知究竟,所以敬畏。但武氏却很清楚,自己在李家名为丫鬟,其实是门客。
门客有什么作用?
家主疑难或危难,门客必须挺身而出,或为家主出谋划策,或为家主挡刀挡箭,武氏所扮演的角色,便是为李素出谋划策的门客,睿智,冷静,直指时弊,一切以李素的利益为原则。
武氏已渐渐习惯了这个身份,在李家,她是超然的,受尊敬的,没有任何人敢欺凌她,就连主母许明珠,也对她保持着非常客气的态度。
然而,武氏却很无奈,因为这两年观察下来,她渐渐发现,以李素的能力,他似乎根本不需要任何谋士门客,许多事她还没张嘴分析,李素已经想好了对策,而且事实证明,李素的对策往往都是最正确最合适的做法。
家主太聪明,尤其是比谋士门客聪明,对门客来说,无疑是很受伤的事,武氏在李家越来越发现自己已没了存在感,似乎她的存在对李素而言可有可无,李素总有自己的主意,对发生的任何事的看法,李素总比她精妙得多,相反,武氏反而常常被李素教导指点,每说到最后,武氏才一脸恍然大悟,随即便是无尽的羞愧。
武氏拼命想改变这种现状,因为太伤自尊,相比当初刚来李家时的浮躁和稚嫩,如今的武氏已改变了许多,武氏渐渐变得越来越稳重,越来越冷静,与李素分析商议事情时越来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偶尔也能收获到李素一记赞许的目光,那一瞬间武氏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然而,终究还是不如他。
对李素,武氏甚至有种畏惧感,她感到自己时刻被李素拿捏在手心里,或许不至于没法动弹,可是,动弹的范围终究有限,就像那只姓孙的猴子,无论翻了多少个筋斗云,飞了多少个十万八千里,他还是没有飞出如来佛的手掌之外。
…………
这次李素与安平侯的冲突,后来安平侯亲自登门道歉,武氏便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有心想上前问问究竟,可是李素却一直牵着许明珠的手,从前门走到内院,武氏远远跟在后面,直到夫妻二人说完了话,许明珠嘴角噙着轻笑回了屋,武氏才怯怯地站了出来。
李素转身后便看到了她。
武氏的模样仍旧有些青涩,就那么怯怯的站在内院一株桃树下,桃树上的桃花正迎着春风绽放,树下粉色的落英里,武氏亭亭而立,人面桃花相映红。
画面非常的赏心悦目,李素有过短暂的失神,随即朝武氏温和地笑了笑。
“你有事?”
武氏洁白的贝齿咬了咬下唇,仍旧柔柔怯怯的样子点头。
“有事就说,莫扮出这副不胜凉风般娇羞的样子,咱们认识这么久了,彼此是个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还是请武姑娘收了妖法吧。”李素笑得很灿烂,但话说得却很不客气。
武氏一滞,不胜凉风般的娇羞顿时消逝得无影无踪,随即小心翼翼地白了他一眼。
看着李素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武氏不由暗暗苦笑。
果然,在他面前,自己根本无从隐藏掩饰,他的眼睛像一面照妖镜,任何妖物在他面前都会现出原形。
“公爷,您与安平侯之间……”
“哦,小事,昨日有过冲突,现在你也看到了,安平侯亲自登门赔礼,事情算是过去了。”李素漫不经心地道。
武氏犹豫了一下,道:“公爷,奴婢以为……这不是小事。”
李素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笑道:“愿闻武姑娘高论。”
“奴婢听说,公爷与安平侯之子的冲突,是因侯家而起?”
“不错。”
“侯家已颓败,公爷却为了侯家而与安平侯结仇,您……权衡过利弊吗?”
李素深深看着她,笑得若有深意:“武姑娘,人活在世上,是否做每件事都必须先权衡利弊?佛祖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时,他权衡过利弊吗?”
武氏迟疑片刻,神情忽然浮上坚定,道:“佛祖有**力,有不死身,所以他敢入地狱,不在乎利弊,只因有恃无恐,公爷,恕奴婢冒犯,您……不是佛。”
李素愣了一下,显然武氏今日的话锋有些犀利,于是笑着摇头道:“武姑娘,你可以对神佛没有敬畏心,但你不能只凭利弊得失去做人做事,这种人活到最后,哪怕能够长命百岁,可是……终归少了一丝人味儿,你说呢?”
武氏脸色一白,随即垂下头,轻声道:“奴婢听懂了,公爷是在责骂奴婢……”
李素长长叹息。
武氏美丽聪慧,可他却从来不敢生出将她收为侍妾的念头,这就是根本原因了。
她的无情冷酷,是刻入骨子里的,岁月沉淀越久,她会变得越冰冷,哪怕外表再艳丽,可她心中却没有情,她眼里的世情万物,只有“利弊”二字,这样的女人,无情的本性是无法改变的,就算收为侍妾后她能安分几年,一旦遇到对她更有利的人或事,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背叛自己,登上更高的枝头。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首先看眼缘,其次看脾性,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还得看三观,三观若不合,再投契的两个人也不会走到最后。
李素已不想纠正武氏的三观了,这是件很累的事,而且能纠正过来的概率极小,懒散如李素者,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注定徒劳无功的事情上。
“罢了,你回书房好好,嗯,莫只看那些兵书策论,也该多看看圣贤之道,或许你觉得圣贤之言枯燥迂腐,但是,圣贤的话能流传千年,必然有它的道理,千年华夏子民,从出生到死去,如何做人的道理皆是上古先贤们教的……”
武氏不敢再反驳,垂头应是。
李素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番话还是白说了,她肯定阳奉阴违的,李素很早就知道,她打从心眼里看不起圣贤,尤其是圣贤关于人性中“真善美”的部分,在她看来,全是满篇荒唐,愚民之论而已。
苦笑摇摇头,李素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武氏叫住了他。
李素回头,静静地看着她。
武氏俏脸涨得通红,神情犹豫挣扎片刻,方才讷讷地道:“奴婢记得公爷曾经说过,东宫太子最后的人选,并不一定是朝野皆认定的魏王李泰,公爷的话,奴婢一直记得很清楚,奴婢斗胆再问一句,时至今日,您……还是这么认为的吗?”
李素呆愣一阵,接着脸上浮起耐人寻味的笑容,深深地注视着她。
武氏被李素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头却越垂越低了。
半晌,李素才收回了目光,长长一叹,淡淡地道:“没错,时至今日,我仍旧不看好魏王泰,他没有当太子的命。”
武氏沉默许久,忽然屈膝行了一礼:“奴婢明白了,谢公爷教诲,奴婢……回屋再想想,再想想……”
李素看着武氏的背影,心中泛起许多感慨。
他知道武氏为何没头没脑问出这个问题。
心比天高的人,永远在找寻机会,永远不甘人下,永远有一颗俯瞰苍生的心。
这样的心态,武氏有,李世民也有。
…………
…………
自从安平侯刘平登门赔礼之后,李素与刘显的那点小冲突迅速平息下来,两家已然一团和气,就连长安城的市井民间也没翻起半点波涛涟漪,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许明珠去过了侯家,不但给侯家留下了许多礼品,还留下了二十名李家部曲,他们遵照李素的吩咐,日夜轮值在侯家门口,尽职尽责地保护着侯家人的安全。
不出意料,安平侯府的人似乎有了忌惮,也没再敢上侯家闹事寻仇,或许曾经有过寻仇的心思,毕竟如今的侯家对安平侯府来说,大抵跟一只蝼蚁差不多分量,轻易便能捏死,只不过自从二十名李家部曲在侯家破败逼仄的小宅门前威风凛凛地站值守卫之后,便没有人再敢打侯家的主意。
李素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宣告,侯家的恩怨,由泾阳县公府接手了,无论恩或怨,泾阳县公府照单全收,绝不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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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还有一更。。。
第七百八十章 布局脱罪
男儿大丈夫,该担当的事绝不推诿,无论是自己的事,还是别人的事,觉得自己应该担当,那么,便担当起来,前途无论多险恶,艰困,甚至注定了失败,只要有担当的勇气,活着就永远被人高看一眼。
“责无旁贷”四个字的含义,勇于担当的人才会懂。
李素曾经救过侯君集两次,而这一次,他再次担起了侯家的恩怨,只不过这一次却已不是纯粹的为他人担当了,多少带了几分利益的因素。
毕竟,李素只是侯君集的朋友,不是他爹……
李家部曲站在侯家大门前的那天起,便意味着李素正式向长安城的臣民宣告,侯家由李家守护,侯家当年的仇怨若寻上门来,李家负责解决。
这个非常明显的信号显然吓退了许多人,包括安平侯。
毕竟如今的李家已是豪门权贵,谁若想去侯家寻仇,首先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看有没有资格与李家为敌。
时至今日,随着李素的身份水涨船高,长安城能惹得起李素的人不多了。当然,长孙无忌算一个,据说他还是安平侯背后的靠山。
不过当李素把整件事公然摆到了台面上,长孙家却一声不吭,毫无反应。
长孙家的反应很正常,正在李素的意料中。
李素的做法可以说是非常蛮横的,这一点他跟程咬金学了个十足,知道侯家仇人不少,李家要保侯家,索性便大明大亮摆开车马,寻仇可以,自己上门来,不管来了多少人,咱们便在侯家门口打一架。反正李素还顶着一个“长安小混账”的江湖名号,撒泼打架也不必在乎脸面,如果你也和我一样是不要脸界的同行,欢迎来寻仇,定让你不虚此行,把天捅破都奉陪。
这般无赖的架势摆出来,但凡稍微要点脸面的权贵都不好意思再出手了,长孙无忌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无比爱惜羽毛的关陇门阀,自然更不好意思帮安平侯出头了。更何况,世人皆知侯君集已被流放,侯家已是满门妇孺,当年侯君集风光时你不敢上门寻仇,如今落井下石却只敢朝侯家的妇孺下手,名声传出去至少得臭三代,睿智如长孙无忌者,又怎会行此下下之策呢?
所以自从李家部曲值守侯家大门以后,长孙家和安平侯家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反应。
侯家因为李素的这个动作,终于保得太平,一家人住在狭小的宅院里,在侯方氏的操持下,倒也恬然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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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侯君集的长子侯杰来到了太平村。
侯杰是奉母亲侯方氏之命来的,目的是为了感谢李素。
李素这次很热情,明知侯家已一贫如洗,他还是亲自出门相迎,老实说,这么多年了,李素是第一次不带任何功利心的迎接一个客人。
侯杰很识礼数,尽管侯家已一穷二白了,可他还是带了礼物上门。
礼物的价值很低,都是侯家妇孺在家缝绣的花鸟虫鱼,还有自家菜地里种出来的一筐绿菜,单薄寒酸的礼担摆在院子正中,侯杰脸色有些赧然。
“子正兄恕罪,实在是家用不便,只好尽家门之所能,送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愚弟知道很寒酸,只求子正兄莫生气,您若看不上眼这些东西,还请等愚弟告辞后再扔远……”
李素瞥了他一眼,笑道:“我发现侯贤弟似乎很喜欢挤兑人啊,你这话说出来,我就算想扔远也不好意思了,侯家已是这等境况,我莫非不知?何必还咬着牙送礼?打肿脸充胖子有意思吗?”
侯杰苦笑道:“愚弟也不想送的,外人面前我或许还强端着几分国公府出身的架子,可是子正兄面前我有必要撑面子么?只不过,今日这些薄礼却是母亲大人吩咐一定要送来的,母亲大人说,侯家虽已颓败,但不是不识礼数的人家,登门拜谢自该有拜谢的规矩,子正兄帮侯家度过大难,若空手上门致谢,那是侯家没教养,只是侯家穷困,能拿出手的也只有这点东西了,不求子正兄看得起,只求侯家人能看得起自己,再穷也能挺直腰杆站着。”
李素怔忪半晌,然后长叹口气,面朝长安城方向躬身行了一礼,摇头叹道:“侯婶娘真是巾帼英雄,有她一人在,侯家无论遇到任何危难都垮不了,娶妻若斯,侯大将军何其幸也。”
侯杰微微动容,待李素行完礼,侯杰却忽然面朝李素屈膝跪拜,李素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搀扶,侯杰却死拗着不肯起身,动情地道:“愚弟来之前母亲大人也说过,长安城中无义士,世人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者寡,子正兄不惜得罪权臣,不惜被人非议而保侯家平安,我父有缘识君,何其幸哉。今日侯杰代父母高堂与满门妇孺老弱,拜谢子正兄挽扶侯家之大恩。”
侯杰拜完后径自起身,又朝李素长长一揖:“原本大恩不该言谢,可如今的侯家,除了拜谢,再无长物可报,若我父亲时运转济,能够等到赦令归京,侯家定有厚报。”
李素笑道:“那是将来的事了,侯贤弟放心,侯大将军定有转运的一天。”
侯杰苦笑不已,谁都知道侯君集事涉谋反,就算皇帝开恩大赦天下,赦谁也不可能赦他,大逆之罪,永无出头之日了,所以李素的话听在侯杰耳中,只当是一句毫无意义的安慰话罢了。
李素看着侯杰的表情,不由微微一笑,也不再解释,转身便请侯杰前堂入座。随即扭头吩咐薛管家设宴,并吩咐将侯杰带来的绣绸送入内院给夫人,让内院的丫鬟们做成枕面,而带来的绿菜则命厨子马上洗摘后做成菜羹。
侯杰一怔,立马露出感动的表情。
无声无息间,李素给了他最体面的尊重。
…………
入前堂,宾主各自落座,丫鬟们很快摆上酒菜,二人各据一案,互敬互饮,李素说起长安城的一些闲杂趣事,侯杰却一无所知,一问方知,自从侯君集被除爵流放后,当初与侯家子弟厮混的纨绔们已渐渐断了往来,一朝失势,门庭冷落,这一年来,侯家从上到下尝尽了世态炎凉。
李素暗自一叹,侯家的下场更令他提高了警惕,“居安思危,思则有备”,若不想步侯家后尘,不让家人妻小过这种颠沛落魄的日子,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走错一步,站得越高,离地越远,摔下去也越痛,侯家便是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侯杰端杯饮尽杯中酒,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舒坦的表情,幽然叹道:“多日未曾饮子正兄所酿的烈酒了,家道已颓,母亲大人削减了一切不必要的开支,这酒之一物更是不准任何人再饮,愚弟快一年未尝过酒味了。”
李素笑道:“稍停贤弟回去时带上十坛,区区杯中物,用不着一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模样,怪人的。”
侯杰笑了两声,急忙谢过。
酒过三巡,李素敲了敲桌案,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侯贤弟,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父亲真能得到赦令归京呢?”
侯杰一怔,然后自嘲般苦笑摇头:“子正兄莫闹了,我父亲犯的什么事,你比我更清楚,我听父亲说过,若不是子正兄冒着风险力保,侯家早已被满门抄斩了,能得个流放琼南且不究亲眷的下场,全托子正兄的恩情,你觉得陛下有可能会赦免他吗?”
李素笑道:“侯大将军确实有错,但你记住,‘有错’,不是‘有罪’,两者是有区别的,当初附逆李承乾谋反,侯大将军可没有调动过一兵一卒,更没有助纣为虐,没杀过一个守城将士,尤其是最后,他还在杀阵之中劝服数位将领卸兵弃甲,自缚双手跪在太极宫前请罪,若论起罪状,侯大将军所犯之罪其实是非常轻微的,用‘一时糊涂’来形容最为恰当,事情过了这么久,陛下心中再大的怒火差不多也消了,如今陛下尤喜追忆往昔,甚思当年那些从龙功臣,所以才有了设立功臣画像一事,你父若欲求得赦令归京,现在恰正逢时。”
侯杰闻言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李素,语声带了几许轻颤道:“子正兄所言……可当真?”
李素一脸严肃地凑了过来,正色道:“认真看看我的脸,告诉我,你从我脸上看到了什么?”
侯杰呆住,片刻后方才迟疑地道:“什……什么?”
“诚信啊瓜怂!”李素白了他一眼:“我口干舌燥说了这半天,就为了逗你玩吗?”
侯杰呆怔一阵,神情渐渐浮上极度的惊喜,呼吸也不自觉地粗重起来:“子正兄……果真能帮我父亲求得陛下赦令?”
李素缓缓道:“可以,但是,我需要布局,而且,还需要你和侯婶娘的配合,如果此事能成,你父亲不仅能够得到陛下的赦令,甚至还能继续领兵,出征西域。”
侯杰愈发满头雾水:“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