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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相声大师-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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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向东是字正腔圆,来了个大贯口:“怒恼了八国联军就打破了北京城。北京一破,皇上就跑了。皇上跑了,西太后也跑了,文武大臣、保驾的、帮闲的、乱七八糟的全跑了。北京没人管了,这八国联军到了北京,你占东,我占西,他占南,他占北,整个给分了。”

    “当时我们家住家在前门外,前门大街,属于德国占领的地界。德国首将叫瓦德西,瓦德西带着兵查街,检查行人,是搜捕义和团。我们家也不哪儿那么些仇人,报告德国兵,愣说我们家私藏义和团。”

    何向东是越说越快,观众的掌声也是越来越多,都在为这个半拉大的孩子鼓劲:“瓦德西一听啊,带着一百多名洋兵,到我们家来了。弓上弦,刀出鞘,枪口上着大刺刀,嗬,那个凶呦。到了我们家的前后院儿,都围上了。瓦德西带着兵进了院子,这屋瞧,那屋看,这屋搜,那屋找,找义和团哪有哇?找来找去,找到我们家东跨院儿的北屋了,到这屋一拉门,瓦德西往里一迈步,可了不得了。”

    “怎么了?”郭庆问道。

    何向东状态是越来越佳,舌灿莲花,是字字珠玑:“就看我们家这木器,就我们家这宝贝呀,在这屋搁着呐。这木器——唰!就这么一放光,光芒四射,当时吓死六个德国人。瓦德西一瞧,噌!屁滚尿流,抱头鼠窜,是狼狈而逃。打这儿起可倒好,他是也不查街了,也不搜义和团了。直盯后来各国和约签字的时候,唯有德国不签字。当时清朝的全权代表是李鸿章李中堂,一瞧德国不签字,这可慌了。”

    “‘哎呀,瓦德西将军,为什么迟迟不签字呀?是不是还有什么条件没有提出来呀?’瓦德西说:‘唉?非是我们不愿和约,只因在你们北京前门外有一家住户,他家有一件东西无故放光,吓死我国士兵,若有此物,德意志决不和约!’内务大臣慌忙跪倒:‘启禀中堂,方才瓦德西将军所讲,确有其事。在我们北京前门外,前门大街有一家住户,他家有一件木器,只因年深日久,受了日精月华,已成宝物。并非无故放光。”瓦德西一听,怎么着?宝物?非要二次参观’。”

    “好。”观众掌声再次响起。

    郭庆虽没说话,但心里头却是惊骇,这么长的贯口眼前这个才九岁的孩子一路背下来竟然没有半点磕磕绊绊的意思,而且也没有小孩子气力不济的感觉,竟然连偷气换气也做的了无痕迹,就像是真的用一口气背下来的,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啊。

    其实这主要还是归功于何向东这段时间苦练的口技里面的循环运气法,这让他的肺活量大增,而且还可以边说话边存气,说起贯口便有绵绵不绝之感,非常了得。

    郭庆更是惊骇莫名,何向东的柳活儿本来就比自己的强,现在贯口也这么厉害,而且他还会口技,岂不是说自己这次要输。

    自己一个专业曲艺团体出来的,还在那么多大舞台大人物面前都表演过,怎么会输给这样一个野路子出身的小孩?郭庆觉得无法接受,而且他还知道师父之间的赌注是学狗叫,这还是他给出的主意,这要是输了自己岂能讨好?

    一下两下,这心思一乱,心神也就乱了,可以说现在的郭庆根本不在状态,何向东状态却正在巅峰。

    何向东继续道:“李鸿章没法子,带这各国公使、各界代表一起到我们家来了,到了我们家进了东跨院儿,可就瞧见那间北屋了。大伙问:“瓦德西将军,是这屋里不是呀?”

    “盯到参观这木器的时候,您再看瓦德西,毕恭毕敬,跪在地下,俩手托着这木器,‘哎呀!太好了!真是宝物哇!’他是赞不绝口,连声喝彩,拍案称奇,爱不释手,非要带回德国,给他们国王看看去。”

    何向东看郭庆一眼,发现这货正魂不守舍,这里应该是要接一句的,现在也没了。

    进场门那里范文泉已经骂开了:“郭庆这是怎么回事,在台上还敢开小差。”

    何向东只能继续说道:“哪儿能让他带走哇?他不送回来怎么办?各界代表也纷纷哀告:‘瓦德西将军,这件木器,乃是我大清国的国粹,有关华夏的历史。况且又是民间所藏,还是不宜带走。’瓦德西不干,非要带走。”

    “各国公使臣联合画押做保,才让他把这件东西带到了德国,又在东西欧展览,游遍了四十多个国家,咱这东西一到哪儿,那是列队鼓乐相迎。嗬!记者采访照相,各国家报纸登在了第一版,轰动了全世界。巴拿马赛会上得头等奖章,这才归还中国,送回我们家存了这么些年。就我们家这木器,真称得上是千金难买,万金不换的宝贝呦!”

    这时候何向东半个身子已经在桌子里头了,他抬起左脚踹了郭庆一下。

    郭庆这才反应过来,魂都还没刚刚归位,就直接来了一句:“这不半拉锅盖……”

    何向东豁然转头,眼神震惊盯着郭庆。

    进场门那里方文岐和范文泉也顿时站起来,两人脸色霎时凝重起来。

    刨底了!

    郭庆把底给刨了。

    相声有行话叫“刨活”,意思就是把别人要说的包袱自己给说了,比如说逗哏演员接下来的要说包袱被捧哏的说了,就是这个意思。

    “刨底”,相声里面都有底,这是整段相声最后的包袱,就像卖五器最后一件木器的底就是半拉锅盖,这本来是该何向东说的,却被郭庆给刨了,让何向东不能继续表演了。

    刨底如果是无心的那叫演出事故,故意的就是艺德问题了,后者演员是要遭到整个行业排斥的。

    范文泉脸色极为难看沉声地吐出一句话:“要出事。”底被郭庆刨了,这眼瞧着相声就要结束了,那里还来得及应对。

    方文岐也站着,面色同样凝重,他紧紧凝视着自己徒弟,对这个孩子他还是有信心的。

    台上,郭庆也反应过来自己刨底了,脸当时就红透了,手也不知往哪儿摆,整个人都懵了。

    何向东也知道郭庆不是故意的,可是事故毕竟出了,观众也都眼巴巴看着呢,可绝不能死在戏台上。

    何向东压下心头的慌乱,一回头,微微一笑道:“破锅盖哪是我家宝贝,那宝贝国家送还我家之后,一直放着,今天因为要说相声我是带到现场了。”

    观众瞪大眼,认真倾听。

    何向东一笑,手往观众群里一指:“就是第四排中间那大哥坐的硬木椅子。”

    被点到名的那位还真的站起来转身看的,观众也瞧他,都乐的不行了,笑声掌声不断。

    郭庆这才赶紧接上一句:“我……我……去你的吧。”

    何向东没理他,冲观众一鞠躬,立刻退场。郭庆一愣,才低着头跟上。

第五十章 为什么会砸了

    到了后台,郭庆就像斗败了的公鸡,顿时就蔫了。

    范文泉冲上去就是好几脚,骂道:“我叫你在台上开小差,我叫你开小差。”

    郭庆被踹到地上,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再怎么傲气他还也是个孩子,刚在戏台上经历这么大挫折,进来又被师父责罚,怎么会不哭。

    见范文泉还要打,方文岐赶紧上前拦道:“行了,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回去再慢慢教吧。”

    范文泉这才停了手,两只眼睛都是红的,纯粹是被气,郭庆要是水平不够他到不会生气,水平不够可以慢慢学。可是这小子居然在表演的时候开小差,这就是态度问题了,就是欠揍。

    何向东在一旁看的悻悻然,也没幸灾乐祸,挨收拾太正常了,他都不知道被自己师父收拾过多少回了。

    方文岐说道:“接下来还有一个群的,扒马褂,郭庆这孩子还能上吗?”

    范文泉直接爆了句粗口:“上个屁,让他在这里好好反省,扒马褂东子会说嘛?”

    方文岐说道:“倒是教过。”

    范文泉看着何向东问道:“爷们儿,能不能补台?”

    何向东耸耸肩道:“没问题。”

    范文泉点点头,又看着蹲在地上的郭庆,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师弟帮你补台,你就干坐着啊。”

    郭庆这才抬起头,眼睛里面都是泪水,脸也涨的很红,看了何向东一眼,满脸不好意思,又低下头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师弟,拜托你了。”

    憋了这么久终于看到郭庆这傲到天上的孩子服软了,何向东心中顿时大爽,终于可以报仇了,他脑袋往上一扬,嘴里发出一声高八度的不屑:“哼。”

    方文岐照着何向东屁股上就是一脚。

    何向东立马怂了,屁颠颠地去拿了一件马褂,套在大褂外面,然后笑呵呵地问道:“师父,我准备好了。”

    林正军也报完幕了,三人出场。

    郭庆抱着腿蜷缩在墙角,孤独一人,听着戏台那里笑声欢呼声不绝于耳,他自觉身上越发的冰冷了,抱着自己的双手也更紧了几分,泪痕在白净的脸上十分明显,他不怪师父责罚他,他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舞台上犯那么大错。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扒马褂演出完毕,观众掌声雷动,反响特别好,正活演出完毕,还因为热情的观众返了场了。

    返场也是相声表演的一种形式,通常是在最后的大轴表演上面,把要说的相声说完,起身走了,观众热烈鼓掌,要求再来一个。这时候主持人就会出来拦相声演员一下,要求再说一段,相声演员再转身说一小段儿,这时候说的不是正经的大活了,而是几分钟十来分钟的小段儿。

    而且主持人拦相声演员这一下一般来说也是不能省的,要不然你都准备走了,结果屁颠颠又回身了,这就有点怪了,主持人拦那一下也是做一个缓冲。

    拦一回叫返场一次,拦第二回就是返场两次,一般来说返场三次也就结束了,所以艺界也有“返场不过三”的说法。

    今夜观众非常热情,何向东、方文岐和范文泉三个人返了三次场,说了两个小段儿,第三次返场就是和观众搭茬互逗,还让何向东再唱了一段太平歌词。

    几人表演结束,向观众连连鞠躬行礼,观众的掌声叫好声就没听过,那热烈的气氛就差点把房顶给掀翻了。待到几人退场了,观众还是非常给力,一直要求几人再说一段。

    林正军看的也是即激动又心酸,连城曲艺俱乐部开了好几年从没哪个晚上有今晚这么热烈,他这个做经理的怎么能不激动,要是每天都这样那该多少。

    可惜他知道这不可能,范文泉和郭庆都是专业院团的,明天也就要回北京去了,今晚能在他这里表演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他还能再多要求什么呢。

    退场的时候,还有很多观众问林正军明晚还有没有这几个人的相声了,以后还有没有了,弄得林正军好生尴尬,只能说以后再有相声专场肯定会通知大伙。

    观众发了好一阵牢骚,才在依依不舍中离场。

    散场之后,林正军还请了今天所有的演员吃了夜宵,包括乐师们,今晚林老板很开心,连敬了范文泉和方文岐好几杯,几人喝的都有点微醺。

    何向东倒是没管那么多,这个嗜吃如命的家伙只管抱着一直硕大的烤鸭啃了起来,田佳妮就坐在何向东身边,这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啃气蹄髈那叫一个气贯长虹,气势磅礴,她前面也一直在观众席上看着呢。

    郭庆倒是没来,先回了宾馆,怕是这个傲气的小子也没脸来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吃好喝好,散场。

    柏强带着田佳妮走了,他在天津城里有亲戚,这几天住在亲戚那里。范文泉、方文岐和何向东三个人也回了宾馆,说是宾馆其实也就是一家小旅店,林经理经营着这家小俱乐部也不容易,也没多少余钱。

    房间也是开了两个,这两对师徒各住一间。范文泉进门之后就看见郭庆一个人抱着腿蜷缩在房间的墙角,把头深深埋在怀里。

    范文泉默默叹了一口气,知道今天这场演出对自己的徒弟打击很大,可这对他未来的成长至关重要,这孩子这些年太顺了,顺的让他都看不到别人了,必须让他受受挫。

    范文泉拖过一条椅子来,摆在郭庆面前,端坐了下来,顿了顿,开口道:“爷们儿,怎么?蔫了?“

    郭庆依然蜷缩在那里,没有抬头也没有开口。

    范文泉淡淡笑了笑,说道:“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演砸了吗?”

    郭庆抬起头,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是我没和师弟对过活,一点不熟就上台了,所以才……才……”

    “哼。”范文泉鼻头发出一声轻笑,发问道:“那你师弟也没对过活,人家怎么就能表演的那么好,你把底都给刨了,他还能兜得回来?”

    这话一出,郭庆立马面红耳赤,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范文泉道:“这就是街头出身和你这种科班出身的区别。”

    郭庆抬头,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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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孩子,你要废啊

    郭庆弄不明白,他从小就在曲艺团的学员班里面学习,那时候是有团带班的制度的,科班出身,有那么多的好老师来给他们上课,给他们授艺。

    快板就专门的快板老师,贯口有专门的擅长贯口的老师,还有柳活儿,各种戏曲也会带他们到专业的戏曲团里面去学习,这么专业的科班学习怎么还比不上一个野路子出身的孩子呢。

    郭庆不明白。

    看着徒弟茫然的眼神,范文泉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明白?你是不是以为你每天被那些好老师教着,又有我这个师父盯着,还去了那多大舞台演出,那么多人为你鼓掌叫好,你就觉得你很厉害了?”

    “没有。”郭庆低声嘟囔了一声,脸上有些燥红,师父说的这几点正是他一直自傲的地方,曲艺团像他这个岁数说相声的就没比他还强的,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他能不傲气吗?

    范文泉脸色也慢慢严肃下来,指着郭庆说道:“你不要以为你是科班出身就很厉害了,郭庆你给我听好了,相声最难就是在地上演出,那些曲艺名家不是你最好的老师,观众才是,社会才是,生活才是。”

    “你还看不起人家撂地演出,还以为人家是野路子出身?今天东子能把底给兜回来我一点不意外,为什么,就是因为在地上演出遇到的状况比这多太多了,你师父我当年和你大爷演出的时候就遇到酒鬼拿着酒瓶子往上面砸的,我们照样能把观众逗乐,把事情圆过去,演出一点没耽误。”

    “所以为什么叫撂地演出叫平地抠饼,对面拿贼啊,在整齐的地面上扣出要吃的饼来这要多难啊,现在你还觉得你科班出身很了不起吗?”

    这番话说的郭庆面红耳赤的,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范文泉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在你柏叔跟我说我师哥收了一个徒弟在天津这边撂地演出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输了,尽管你年纪比他大,学的也比他多,演出经验更是比他丰富。”

    “那您为什么还要……”郭庆迟疑道。

    “为什么还要比试?因为我就想让你输。”范文泉抛出了惊人的一句话。

    “为什么啊?”郭庆问道。

    “因为你这些年太顺了,唉。”范文泉仰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半晌后,才痛心疾首说道:“孩子啊,这些年你太顺了,也怪我一直惯着你。你方大爷有一句话说的好,三十岁前不狂的这个人是没有出息的,三十岁之后还狂的这个人这辈子都没出息,孩子,你太狂了,狂的眼睛里都看不到人了。”

    “先不说你在曲艺团里怎么样吧,单是到天津来,你见着你方大爷就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可是你本门的亲师大爷,你就是这副态度啊?不说辈分就说艺术水平,你师父我两个加在一块也比不了你师大爷,就更别说你了,你连人家九岁的孩子都比不过,你能看不起谁啊。”

    “还有,你知道你方大爷为了相声这门艺术的传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吗?啊?这几十年来人家就没一天好过过,这种人品艺德是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敢轻视的吗?”

    “还说人家林经理没见过世面,这是你一个小孩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人家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你都还不知道在哪呢。孩子啊,再这么下去你这个人就要废了。”

    郭庆被这番话说的羞愧地低下了头,眼泪也啪嗒啪嗒落下。

    范文泉再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作艺先作德,无德不成艺。这些年你也学了不少东西,快板、贯口、柳活儿这些基本功你都学过,可你看看有那一样比你师弟强的,他才九岁啊,学艺才两年啊。孩子,你太浮了,这样下去你永远成不了。”

    “师……师父,我……我知道……错了,我该……该怎么办啊?”郭庆边哭边说,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范文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上前去蹲下来,抱住郭庆脑袋,轻声说道:“孩子,我们过几天就回北京了,你今年十三岁,到十八岁还有五年,这五年你不要上台表演了,就在曲艺团里面干活,从扫地做起,从最底层做起,好吗?”

    郭庆在范文泉怀里拼命点头,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住,这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范文泉也心疼地抱紧了郭庆,这都是自己的亲徒弟,在家吃在家住就跟儿子一样的,哪有不心疼的啊,可是没办法,为了这孩子未来的成长,他必须这么做。

    郭庆这几年的表现他也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这徒弟已经狂的没边了,可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正好知道师哥就在这儿,还有一个天资很不错的徒弟,所以就提出了这个比试,就是为了让郭庆受挫来的。

    成长的道路需要挫折,不然这辈子都不会成才的,像郭庆这样傲气的孩子,你怎么跟他说他都是不会听的,只有把他的狂傲气打掉,眼睛里才能看得到别人,才有可能成才,但愿这孩子一切都好吧。

    再反观宾馆另外一个房间,何向东也正在挨收拾,这孩子正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望着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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