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细无声-第4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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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装锅炉的住户也有一笔小账可算，他们觉得还是燃气小锅炉好用，使用成本也比电暖气低，采暖效果、热水供应更好。
这可都是眼见为实，早就有人把烧液化气的每笔开销精确到分了。谁也不傻，放着成本低、效果好的不用，非要再去花钱装电暖气，然后热水器还得自己买，里外都不合算。
最主要的是这种蓄能式电暖气个头还挺大，不管装在哪儿都得占一米多长、一米多高的空间，对于已经装修好的家庭来讲，又得重新规划房间布置。
反正吧，大家就是不乐意装。可是小门小户的抗不过街道办事处，于是瞎子婶所在的社区居委会就成了众望所归。
居民们都盼望瞎子婶能站出来，代表社区里的上百户居民向上面反映反映、争取争取，看看能不能不参加煤改电工程。
瞎子婶也不含糊，立刻就整了一份报告，还让每家每户都签上名，就这么给街道办事处递了上去。
结果嘛……没过一礼拜，街道办事处就把她叫过去谈话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她说一说，这件事儿到底是谁发起的，背后有没有主使人。
这次瞎子婶没犯迷糊，一口咬定是居委会听取了居民意见之后的行为，没人主使也没人指挥。但到此时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本质，也不觉得有和洪涛汇报的必要。
还琢磨着是不是选出几位居民代表一起到办事处去和领导谈谈，因为在她心目中这是给国家省钱、给居民省钱、给大家都减少麻烦的好事儿，干嘛不呢？
可事情的发展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样，很快就有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以各种名义下来挨家挨户走访，什么问题都问。
这种情况也不算特别稀奇，只要京城里有任何大政策改变，都会有政府工作人员上门给大家做思想工作，这一点是值得肯定的。
当然了，随着经济建设的深入，做这种工作的人越来越浮于形式，越来越像个通知。
但有一个人从中看出了些不同的味道，谁呢？徐家老太太的闺女，也就是那位市代表。她看出了什么不同呢？两个字儿，苗头！
代表啊，她对政府工作的流程必须是心知肚明还得滚瓜烂熟，这些基层公务员的水平在她眼里就是个幼儿园小孩，三句话一聊，立马听出了对方的大概意图。
徐代表听出来的意图就是，这些人不是冲着那些鸡毛蒜皮来的，他们很有目的性。目的是啥呢？很可能是在打听另一件事儿，这件事儿和理想社区有关，很可能和理想社区内部的真像有关。
这可就不是小事儿了，理想社区到底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她可能是没有洪涛身边的人清楚，但也比大多数人明白。
一旦再这么查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查到洪涛身上。到时候不管洪涛承认不承认，他都完了，这个社区也就跟着完了。
从立场上来讲，徐女士和徐老太太有很正当的理由站在洪涛的对立面，因为他这种做为实际上是在和政府唱反调。
可是做为一个人来讲，她并不觉得这个社区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洪涛做为一个富人，自愿拿出一部分收入完成意愿是错的。只要对社会有益、对大家有益，为什么不呢。
但她更清楚，自己的喜好、意愿起不到决定性作用。洪涛的喜好、意愿也起不到决定性作用。更主要的是洪涛一旦出事儿，她们徐家也得跟着倒霉。
虽然徐家母女并不是洪涛的合作伙伴，但在很多事情上她们都出过力、发过声，很难把这些责任都推干净。
而且洪涛有地方可跑、也有能力跑，她们则不然。徐家母女在体制内，一切都是体制给的，离开了这个系统立马就啥也不是了。
不管是出于内心情感还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徐女士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儿通知给了洪涛。
不过她的做法很值得玩味，不是和洪涛亲口讲，而是采用闲聊天的方式，把这一切讲给了同为体制内的好姐妹白女士听。
还说得无比隐晦，隐晦到从大街上随便拉来十个成年人，有九个半都听不出来弦外音的程度。
“徐家让你给吓坏了，你要是再不想想办法，说不定她们就是主动发现社区不正常现象、并向有关机构提请调查的第一人。”
“说实话，我刚听到时也被吓得不轻。你也不小了，该懂的东西一点都不比我和你齐叔懂得少，怎么会犯这种疏漏呢？”
自打洪涛改口叫了一次妈之后，白女士就再也不一口一个洪师傅的称呼了。听上去好像没有以前恭敬，其实是真把洪涛当做了自家人，也真的把齐家和白家和洪家绑在了一起。
徐女士的真正意图她必须能听出来，然后就必须吓了一身冷汗。洪涛的所作所为徐女士知道的并不多，但她知道的多。
现在正是洪家起步的时候，还牵扯到了齐家、白家、欧阳家、杨家等等一大堆人，真要是在这个事儿上出了问题，之前的一切就全白干了。
和周家的争斗、甚至杀人违法拒捕这些事儿都是可以原谅的，可是这件事儿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犯了大忌。
实际上讲，理想社区就是一个独立的社区，表面上只是比其它社区规矩严一些、福利好一些，但骨子里已经部分脱离上级的领导了。
除非出现煤改电这种大范围的政策，否则它就是像一座独立的王国，有着自己的行事准侧和基本规则，而制定这一切的不是政府，而是个人。
这玩意在哪朝哪代也是大忌，轻了人头落地，重了诛灭九族。虽然洪涛的本意并不是打算有二心，只是想试一试不同的管理方式，顺便看看欧美人能做到的事儿，国人能不能办到。
可这种话说出去谁会信呢？在这种问题上，从来都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处理的，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例外。
“我明白，您放心，以前是我疏忽了，下不为例。”洪涛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也不会把社区的建设搞得这么隐秘。
但现在说什么都是马后炮，赶紧把事态控制住才是真格的。具体该怎么控制他心里还没数、能不能控制住也不知道。因为细节问题自己还不知道呢，得赶紧找瞎子婶问问，然后再做出准确的评估。
1084章 补锅匠
“委员会的代表和我一说，我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就写了一份报告给递上去了，还是找三号院的大博士给写的。”
“要说博士就是博士，人家想的比咱这种粗人可仔细多了，还帮我找了不少法律上的条纹。并且还说这么做不违法，是符合民主程序的。”
瞎子婶到现在为止也没意识到她闯了大祸，洪涛问的时候还挺自豪的。这也难怪，当了大半辈子工人和家庭妇女，她不管在厂子里还是家里都是忍气吞声的角色。现在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次了，干劲儿非常足，也希望让社区越来越好。
做为居委会主任，那不就该为民服务嘛，哪儿会觉得有错。如果有错的话，也是错在能力不足，还没把居民们的愿望实现，必须再加一把子力气，不能辜负了洪涛的期望。
“小涛，你和我说实话，这娘们是不是给你惹事儿了？”和瞎子婶聊事儿，瞎子叔必须在场。倒不是为了避嫌，而是需要他充分理解自己的意图。
否则一旦瞎子婶明白过来会把胆子吓破的，以后也就别指望她再能站出来当这个居委会主任了。但只要瞎子叔肯点头，瞎子婶就有了主心骨。
很多事儿她并想不明白，也根本不去想，是否能干，还不是家里老爷们一句话的事儿。这就是一位很纯粹的家庭妇女，淳朴、善良，但有点愚昧。
那洪涛为什么还要让她去当这个居委会主任呢？换个更明白、更世故的人来不好吗？答案是不是不想换，而是没人可换。
居委会主任自然要在当地居民里选，来个外人任职，屁点利益都没有，就算再会来事儿，对社区的将来也没什么好处，说不定还会有害处。原理很简单，这里不是家，凭什么殚心竭虑的去经营？
瞎子婶是本地人，了解这片社区的每座房子和每个家庭，也知道大家最需要什么、最在意什么。
而且她是个好脾气，和谁也没红过脸，难得的是还不太糊涂，又在网吧里干了这么多年，算是见过点市面、接触过年轻人、思想不是很保守的中年人。
既能和老人们聊家长里短、又可以和年轻人说说手机电脑，应该是接替小鸟的不二人选。
另一个非她不可的因素是洪涛手里也没有更合适的人，原本打算让孙丽丽来干这个差事，可她连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
想一想也是，以她那个脾气，也别指望能解决什么邻里纠纷、家庭问题，能不整天和别人吵架就算好事儿。别看这个连官都算不上的职位不咋起眼，但真能干好的人也没几个。
“叔啊，别那么紧张，不算是惹祸，就是有些事婶儿还没接触过。没经验可以学嘛，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既然瞎子叔感觉出来什么了，洪涛就不再隐瞒，但也不能实话实说，这件事儿也没法实说。
“那就好、那就好，有事儿你可千万别瞒着我，该说就说、该骂就骂，别和我瞎客气，把事儿干好了才是正经的。”
瞎子叔当然也想不到事儿会闹得这么大，自己媳妇能当上居委会主任他也是不反对的，尤其是能在后海社区里任职。这里是洪涛的地盘，帮着自己人干活没的说。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婶子的上级领导是街道办事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也不能让别人认为我和社区工作有关系，咱的身份不允许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话可不能这么说，一旦说顺了嘴难免不会被外人听到，时间一长就成事实了，这种名头真不能沾上。
“对对对，我明白，出头的橼子先烂，小心点好。”后海社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瞎子叔心里也有数。
要说里面没洪涛什么事儿，打死他都不能信。不过他接触社会比较多，比瞎子婶觉悟高多了，洪涛一提醒就知道因为什么。
“您听我的，赶紧组织几个社区积极分子去街道办事处一趟，就说咱们社区家家户户都支持办事处的工作，让安啥就安啥、让买啥就买啥。顺便再弄一面锦旗，代表咱们社区……”
“算了，这事儿我去找老六媳妇，以后她就是居委会副主任，给您当副手，凡事多和她商量商量，这有些方面她更有实战经验。”
瞎子叔能明白里面的关系就让洪涛比较省心了，细节问题他会和瞎子婶念叨的，比自己说的效果要好很多。
现在就得尽量挽回之前的影响，好在事情还没闹到绝境，办事处应该也不是真要调查什么，只是觉得后海社区这次的表现太差劲儿，有点要脱离组织控制的苗头，这才花力气下来访访，想看看到底是谁在中间搞鬼。
只要这边能赶紧转变态度，再把煤改电的任务完成，谁没事儿会来费这种力气。人家要的是听话、别给领导添麻烦，就算真有问题，留给下一任解决才是正路。
但是在瞎子婶的工作能力上洪涛还得多操点心，她的生活历练够，性格也不错，只是缺乏应付领导和政府部门的经验。在这一点上自己也没法给她办速成班，那些经验都是通过无数次斗争换来的，光学没用。
怎么办呢？好办，老六媳妇是这一片出了名的坐地炮，难斗的很，就算办事处领导来了，只要没有太要命的事儿，通常也拿她没啥办法。
这不仅仅是性格彪悍的原因，更主要的是她从年轻时就一直在做小买卖。从最开始推车卖冰棍、汽水，到后来摆摊卖西瓜、出夜市，已经总结出来一阵套对付相关部门的经验教训。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软、什么时候该耍赖操作得出神入化。
除此之外她更是练就了一双透视眼和一颗玲珑心，不管是工商、城管、街道、公安谁来了，都能在最短时间内琢磨明白你到底要干什么，然后就会采取相应措施去尽量规避损失。
这些本领正好可以弥补瞎子婶的短板，她们俩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绝配！再加上自己在后面提供充足的资金和人脉，以后再碰上类似的事情就不会搞得如此被动了。
1085章 留个后手
“你不用说了，我就知道她这么搞会出问题的。也不想想，周围街道都要装，偏偏咱们不装，这不是打办事处的脸嘛。”
“通常这种事儿都是有完成比例的，这么多户抱着团的唱对台戏，能有好果子吃才怪。也就是你发话，换个人我都不会去干这个倒霉差事。得罪人不说，还耽误工夫。”
“放心吧，明天我就去办事处，城管科的人我都熟，先找人扫听扫听上面的意图，回来咱再商量怎么应付，你看成不成？”
老六媳妇会听洪涛的话吗？这事儿如果放在以前肯定不成，自打理想社区成立以来，她家可是出了名的不配合。
但现在情况改变了，因为她儿子大学毕业之后被洪涛介绍进了螳螂虾公司任职，干得还不错，刚三个月就转正了，工资高的让老六逢人就吹，说他儿子有出息了。
就算以前有什么不痛快，只要儿子有了好出路，这位彪悍的妇女也能立刻把怨愤化为感激，并且会以非常朴素的方式回馈给洪涛，绝不赖账。
要不古人怎么会有仗义每多屠狗辈的说法呢，底层人民没那么多思想和好恶，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老百姓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不管是报仇还是报恩，啥时候逮着机会就啥时候来，考虑不了那么细，全凭感觉。
“得，那我就先替瞎子婶谢谢您了，按说我不该掺合这种事，可谁让瞎子叔是我叔呢，咱不能眼看着老街坊倒霉装看不见不是。”
“这样，明天我和物业公司经理聊聊，看看能不能给我六叔也涨涨工资。不过您可得盯紧了，别让六叔有了钱又去喝大酒。钱是小事儿，把肝儿喝坏了可是大麻烦，到时候有多少钱也买不回来一条命。”
“小明子眼看就该谈对象结婚了，他总不能连孙子都没抱上，就让几瓶子酒给带走吧。”和应付瞎子婶一样，洪涛光把事儿交代清楚还不算完，还得把自己往外摘。
不能给人一种自己可以控制社区委员会、居委会和物业公司的感觉。自己这是在帮朋友忙，是私人性质的。
为了加强这种感觉，还得来几句家长里短，让六子媳妇的脑筋少往没用的地方转，多想想儿子和丈夫吧。
“你放心，那个老不死的再敢多喝一杯我就和他离婚，有儿子在我还要他有个屁用！对了，婶儿能不能再麻烦你件事儿？”
“我们家小明子念书不用操心，可是找女朋友真愁死人了，见到女孩子连句整话都不会说。要不你帮他参谋参谋的，咱不求女的有多高学历、能挣多少钱，只要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成。”
果然，一提起丈夫和儿子，六子媳妇就没心思去琢磨别的了，满脑子都是家里这点事儿。不过她的闸门一打开存货就有点多，不是光用一两句话就可以应付过去的。
“这事儿吧……现在的年轻人都主意大，我介绍的他能喜欢吗？”洪涛对这件事儿有点嘬牙花子，可又不能说不管，谁让自己嘴欠呢。
“他敢！这事儿你放心，只要我说成谁说不成也没用，这个家里我说话必须好用！”可惜洪涛找的借口让六子媳妇一声吼就给破了。
这个娘们真是彪悍，从丈夫到儿子再加上街坊邻居，谁敢反对她的意见谁就是敌人，不把你给折腾服了誓不罢休。
光解决了上面的问题还不算完，现在大部分居民的情绪已经被鼓动了起来，抱着团的准备硬抗到底，就是不想花这笔冤枉钱。
就算可以挨家挨户做工作那也得需要时间，而且短时间内也说服不了这么多人。可时间不等人，瞎子婶和六子媳妇这边许下了承诺，居民们不让装照样得闹腾，所以还得把下面也摆平喽。
“明天你发个文，所有在理想社区里居住的公司员工必须配合煤改电工程，购买电暖气的费用由公司补贴，千万别忘了！”
下面怎么摆平呢？这次洪涛就不用费脑子想了，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都不是问题，这点钱还出得起。
“你可真会挑时候，明天我就要去洛杉矶开会，就不能等回来再说吗？你说我带着小睿一起去怎么样，顺便还可以去咱妈那里住几天，她可和我说过好几次想抱抱外孙子了。”
齐睿对这件事儿一无所知，也不打算当回事儿。洪涛总会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请来，她都见怪不怪了，问的兴趣都没有。
现在她正抱着儿子练功呢，保持身材、看好公司、照顾好儿子就是她的全部生活内容。前两样是为了洪涛，后一个是为了自己，别无所求。
“算了吧，还是我去一趟比较合适。正好咱爸也快退了，我得去关心关心他老丈人的晚年生活。一个女婿半个儿，你说是吧？”洪涛一听说齐睿要去香港，突然眼前一亮，像是又想起了什么。
“真是怪了，今天你的嘴怎么这么甜啊？老实和我说，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齐睿可以大松心，但不意味着她的智商会跟着下降。
正相反，如果她把什么心思都放下，一心一意扑在丈夫和儿子身上，对洪涛的所作所为会更敏感，些许的变化都能察觉出来。
“嘿嘿嘿，还是你了解我。看老丈人当然是必须的，顺便去看看内衣秀也是必须的。据说参加的模特都有和你一样的好身材，花不了多少钱就能陪睡。现在你又不能陪我了，正好我就去吃个野食呗。”
看出来也白搭，洪涛肯定不会说自己害怕这边出事儿，打算找借口提前出去躲躲。煤改电的事情是有解决办法了，可谁能保证就不会出意外呢。
一旦真赶上万一、出了意外，自己必须能随时跑路，还得跑得飞快，老婆孩子家产都得先舍一舍。等自己安全之后再聊救人的问题，如果自己都完蛋了，她们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呢。
不过这种事儿只能做不能说，说出来太伤人心了。有时候理智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