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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富贵不能吟-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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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管是巧合还是预谋,司礼监的态度变化都很可疑。

    她之前跟孙彭套近乎,并没有套出什么有用信息,便唯愿能够在处处提防之下避免此事发生。

    然而没想到,这冲突居然还是起来了……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她喝了口戚子湛重新递来的果汁。

    “这就不清楚了!”戚子泯耸肩,“你不是只让我盯着会同馆来着?

    “刚刚那边人给我来传话,说是司礼监不知为何一改之前温和态度,突然间变得强硬。

    “巴图那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恼羞成怒要掀桌子!我听着消息就过来告诉你了。”

    “现如今又怎样了?”

    “没谈成,散了呗。”戚子泯说,“司礼监和礼部的人刚刚自会同馆出来。”

    戚缭缭只让他派人盯着阿丽塔他们,防止他们私下做什么小动作,这种朝廷里的要政他可没关注。

    可是他能不当回事,戚缭缭却无论如何不能不管。

    靖宁侯回府后她就尾随他到了正院:“听说会同馆今儿起了纠纷?”

    “是嘛?”靖宁侯漫不经心地回应,“怎么回事?”

    朝中各部各司其职,会同馆的事既不归兵部管又不归屯营归,他怎么会知道。

    戚缭缭就把戚子泯打听来的消息说了,然后说:“这贺楚奸诈狡猾,大哥要不要找个机会跟皇上进言,请他多加提防,以免中了贺楚奸计?”

    靖宁侯端了茶坐下,舒服的叹了口气:“这是礼部和司礼监的事,和我有什么相关?

    “别说我压根不了解他们怎么谈的,就是了解,我能把手伸这长吗?

    “再说了,皇上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既然交给了孙彭来管这事,自然也不会听旁人念叨几句就改了主意。

    “——你的擒拿今儿学到哪儿了?”

    他这话锋一转,戚缭缭少不得回起他话来。

    靖宁侯这边显见是行不通了。

    回房想了半晌,她便又找到了王府,把话又重新跟燕棠说了一遍。

    燕棠这两日心情还可以。

    这时候一面拿着方印章在手里把玩着,一面漫不经心地回应她:“你关心这些干什么?”

    “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啊!”

    戚缭缭道:“好歹我也是将门之后,打起仗来我也得努力冲在前面的。”

    燕棠轻睨了一眼她,只差没拿手里的印章把“不以为然”四个字印在脑门上。

    戚缭缭凑过去:“我就觉得巴图他们此番没安好心。多提防些总是没差。

    “贺楚正愁找不到进攻大殷的理由,倘若司礼监这回因为太过强硬而出了什么岔子,让乌剌有了大殷仗势欺人的把柄,到时候他们煽动草原各部与大殷作对怎么办?”

    打仗就得有牺牲,虽然事实证明最后乌剌的大克星是他,但他现在还年轻,派谁也不会派他做主帅!

    燕棠定定望着她,像看陌生人。

    戚缭缭知道自己这番话超出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小姐的范畴,但她没有回避,也眨眨眼与他对望着。

    这不是她危言耸听异想天开,而是前世里切切实实发生了的事情。

    她不是朝官,也没有任何影响力,便只能说服他们这些有影响力的去影响皇帝决议了。

    如果巴图这次徒劳回去,那么最起码再寻机会生事也会是在将来。

    能够几句话解决的事情,她为什么不试试?

    “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燕棠再开口,声音和脸色又已经透着漠然了。

    戚缭缭情不自禁挺直了身子:“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一直都很忧国忧民的。”

    燕棠垂眼睨了她半日,说道:“你议论的是两邦事务,是朝廷一等要紧的政事。

    “这既不是你我勋贵能插手的事情,也不是你在会同馆那通胡闹能够相提并论的。

    “你说你的理想是做‘华夏一煞’,你前十四年生涯里最大的壮举是得到个鬼见愁的称号,你说的‘忧国忧民’,我还真没太看出来。”

    “这跟我的理想不冲突。你仔细想想我的话,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她认真地道。

    燕棠拿着印章沉吟了下,然后道:“在我仔细想你的话之前,你不如先告诉我,你近来折腾这个那个的,究竟是想做什么?”

    戚缭缭顿了下。

    他却没有放弃。

    如果说她学鞑靼语他只觉得她胡闹,听说她想骑马也可理解为确实是出入所需,可到了她去通山营里学骑射时他就不明白了。

    如果只是胡闹,她用不着留住黄隽坚持学到可以用鞑靼话自如点菜的地步,出入所需,也用不着学什么骑射。

    像如今,她又过问起朝廷政务……

    按照大部分像她这样的勋贵小姐的人生先例,等到她明年及笄,便该走入婚聘,然后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继续养尊处优的生活。

    只要有戚家在,她就算是一辈子不学无术也没有关系。

    他实在是看不懂,她究竟是为什么?

    “你在关押杜若兰的那天夜里说的话,我听到了。你和她除了小黑屋被关的恩怨之外,是不是还有过别的什么恩怨?”

第131章 吼也没用

    杜若兰那事都过去多久了,戚缭缭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更没想到那天夜里他居然也在。

    不过她快速回想了一下,当时自己并没有说什么大不了的,他不可能对她的出现存什么疑惑。

    便就说道:“你真是想多了!

    “要说恩怨,我跟他恩怨多了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成天打架闯祸,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十几年里朝夕相见,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桩恩怨?就好比我和王爷,自打小黑屋之后,不是也一直恩怨纠缠到现在?”

    说着她把脸凑到他面前,一本正经地望着他。

    燕棠寒脸:“戚缭缭!”

    戚缭缭笑起来,又说道:“我说实话你总是不信。那我不妨告诉你,我就是看那些满肚子阴险勾当的小人不顺眼。

    “除了杜家姐妹,还有姚氏母女,还有很多很多……

    “要不是因为我生性如此,我又怎么会去帮阿慈和她哥哥呢,你说是不是?”

    燕棠凝眉望着她,板脸道:“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你既然有事后对付杜若兰的能耐,为什么当时还会上她的当?

    “她和荣望锁你的时候并没有别的帮手,从你那夜里自救脱身所具备的脑子来看,你完全有能力脱险。

    “你又为什么只会在那里急得大喊,然后发病?”

    戚缭缭觉得他是个硬茬儿。

    不过这难不倒她。

    她懒懒在他身旁椅子里坐下:“人总得吃堑长一智,可不正是因为我之前太笨,所以才差点送命么?

    “经过这个惨痛事件之后,我痛定思痛,决定再也不给任何人欺负的机会,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近来这么努力的原因。”

    她跟杜若兰的恩怨深了去了。

    打从看到她跪在她面前开始,有将近一两年的时间她看到男人靠近就想吐!

    这还真不是矫情。

    萧珩的出现,使得那会儿正孤独地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的她,感受到了比从苏沛英那里还要热烈和不同的依恋,她顺理成章把他当成了余生最信任可靠的人。

    但这个人却从根源处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

    ——他用他的多情与滥情,使她明白了这世间只有她最天真。

    哪里有什么忠贞不渝?

    哪里有什么非卿不娶?

    不光他可以在她之外同时与杜若兰苟合,杜若兰也同样可以忍受和她同享一个男人。

    她才知道,在许多人眼里,情和爱都是可以轻易产生和随意施与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个笑话吧?

    世间大把的人不图天长地久,只争朝夕,只有她还在傻乎乎地盼着有人独守着她终老。

    她对白首共老的理解,成了她凭空构造出来的并不存在的华厦,杜若兰与萧珩合力摧毁了它,使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筑上的一砖一瓦化为灰烬。

    她的受伤,是因为信念没了。

    她早就不再恨杜若兰,她只是鄙视她而已。从萧珩碰了除她以外的女人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在乎他了。

    她连他都不在乎,会在乎他身边的女人?

    如果不是他的那些侧妃侍妾们老来招惹她,恨不得她这个正妃早点死,她又怎么会让她们陪葬?

    她想象了一下她们死后萧珩面对着一屋子尸体的样子,禁不住跷起二郎腿。

    燕棠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但从她的懒洋洋里也看到一丝让人心惊的沉静。

    午后的风扬起窗幔,飘飘浮浮的,略让人感到胸闷。

    他相信他在观音庙残墙后看到的那个戚缭缭,并不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个被困后只会哭闹呼喊的她。

    甚至也不是他每日里看到的那个成天嬉皮笑脸混蛋又恶劣的那个她。

    在这副表相之下,隐约还隐藏着一个会在杜若兰面前清冷决绝的她,在衙署里提醒他要如何栽培燕湳的她。

    同时在他杀完那么多鞑靼人之后,不但不曾惊呼喊叫,而且还幽幽地问他有没有杀过人的她。

    她还说有人活着,死的人才有价值……

    他想象不出来,经历过什么事情的她才会有这样的感悟?

    “话说了这么多,你满意了没有?”正神游间,她忽然又开口了,“我们来说说乌剌。”

    他静默片刻,凝眉睨着她:“这件事情我不可能答应你。我也做不到。

    “乌剌揣着什么心思皇上心知肚明。朝上有的是能臣贤臣,倘若能由你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一句话左右了朝政,那偌大朝堂哪还有什么秩序可言?”

    就算他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终归无凭无据,朝官们各司其职,他们若无能,大殷不会有眼下这样的局面。

    戚缭缭停下二郎腿:“防备防备总没错——”

    “我看你还是先防备着哪天闯祸,会不会又被禁足吧!”

    燕棠被她的展露出来的陌生一面弄得心烦,端起杯子下起逐客令。

    戚缭缭顿了下,蓦然间起身撑住他身后条案逼向他:“万一他们得逞了朝廷就得打仗,打仗就得死人!

    “而且死的还不只是一两个!搞不好你也得上战场去送命,你就是去试着说说又怎么了?!”

    端着茶的燕棠冷不丁被她扑过来,纵是沉稳,也禁不住顷刻间身子绷得笔直!

    再被她凑过来这一质问,额头都已经快触到她刘海旁的小绒毛,便强忍着要打人的冲动冲压在咫尺上方的她怒吼:“戚缭缭!”

    “吼什么吼?吼破喉咙也没有用!”戚缭缭道:“天天这么吼我,侍卫们早都司空见惯了!难道还会来救你不成?!”

    燕棠面沉如水,目光如刀,被她绒毛触过的地方火辣辣……

    “滚!”他说道。

    戚缭缭定望着他笑起来,然后才慢吞吞地把身子收回。

    “凶什么凶,你们男人又没有什么《男训》《男诫》要遵守。——你就是不答应我,道理我也得跟你说明白是不是?”

    她笑着把自己的茶端起来喝了,然后又睨了一眼明显松了口气的他,抬步走了出去。

    燕棠保持着紧绷的姿势半日未动,直到她跨出院门后才阴沉着脸收回势来。

    余光瞧见门口几名侍卫正嘴角抽抽地拿眼角溜他,他又沉着脸喝道:“都抽风了吗?!”

第132章 我要证据

    戚缭缭两度铩羽,脚步也有些温吞。

    回府后便就自路过的丫鬟捧着的盘子里顺了爪葡萄,坐在门槛上吃起来。

    庭前清风习习,不知哪里飘来檀香的气息,让人联想到青灯古刹。

    她曾经与萧珩回过竹缘寺,去探望他的师父无音。

    无音还赠过她一串佛珠,以及一些赠语,她已经忘记了。

    那时候她跟他已经貌合神离,不过是奉旨而为。

    回京的时候他就带了个长得很漂亮的民间女子同行,后来成了他的侍妾之一。

    杜若兰在他的生涯里实在称不上什么要紧的人。

    至少后来那几个他就没再让她们来求她,而是他自己做主收了房。

    她自己都没把杜若兰太放在心上,没想到燕棠却还记在心里。

    他这是怀疑她来历可疑?

    看模样,那番话倒像是憋了很久了似的。

    不过他再怎么生疑都好,只要她不说,这种事情没有人会想得到。

    眼下倒是会同馆这事得想个主意出来。

    在靖宁侯那里被拒之后,她本就对燕棠的态度有了几分底。

    她再努力一把或许有可能将他说服,但显然他也无法去说服皇帝。

    谁知道她是自未来回来?谁又会相信?她告诉燕棠,燕棠必定更加把她当成妖孽,即便不,他又怎么跟皇帝解释?

    很显然,任何一个有主见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听凭她几句话摆布。

    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她连这样的事情都无法扭转,那她还谈什么改变将来?

    朝上这边没辙,她就得往争执的两方上动动脑筋了。

    那爪葡萄吃完,她就找到了正在房里练飞刀的戚子泯:“你再找几个人去盯盯孙彭。”

    戚子泯想了下:“掌印太监孙公公孙彭?”

    戚缭缭点头,整个大殷名气大的姓姓的太监除了他孙彭也没有别人。

    自打永郡王府那里见过面,至今她仍不明白孙彭跟巴图他们有什么瓜葛。

    近来这些事情又是他一手负责,再加上前世他因此送了命,那么在说服身边人走捷径无果的情况下,她先盯盯他总没有坏处。

    她总有预感,孙彭的态度变化背后定还有原因。

    如果这番强硬态度来自于皇帝,那么以皇帝的立场,前世里文官要杀孙彭的时候,皇帝不可能一句话也不替他说。

    那个时候文官已经势大,对皇权也有了威胁,孙彭哪怕是有私心有错误,却是皇帝多年心腹,无论如何也应该保他一保。

    当然这些事情牵系利害太多太深,细究起来就复杂了。

    总之皇帝对北地众邦的态度是虽然不屈服,但面上向来做得圆滑,否则不会只在阿丽塔找过杜若筠之后,派了侍卫跟随,而不是直接捅破他们的心思前去质问。

    ……戚家有的是下人,这对戚子泯来说不是事儿。

    他立时踌蹰满志地去了。

    戚缭缭想了一晚上,翌日学堂里就跟程敏之他们道:“放完学上我家来,我有要紧事情跟你们商议。”

    大伙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燕棠近日已经卸下了指挥使的差事,皇帝听去过屯营的老将们说他练兵练的还不错,士气大振,干脆让他先在屯营里呆几个月再说。

    早朝时下了场雨,天气乍然凉快了些许。

    议完政,皇帝又过问起会同馆的事。

    孙彭上前道:“……正在如常进行,最多三五日,便可定局。”

    皇帝点头,接而又问了两句,便就唤孙彭退下了。

    燕棠凝眸立了半晌,眼看孙彭出了殿门,忽而也扭头冲上首道:“臣听说昨日乌剌那边对于马价之事反应有些激烈,还曾与司礼监争执起来。

    “贺楚诡计多端,是不是也该提防一下,省得回头被他们利用了?”

    皇帝垂眼看着手里奏章:“孙彭一直负责与巴图接洽,也不是什么新人了,朕放心让他去办。”

    又头也没抬地说道:“去忙你的事去吧。”

    燕棠也就没说什么了。

    本来他就觉得戚缭缭这话忒不太靠谱,可鬼使神差地他居然也还是说了……

    刚放了学,戚缭缭就跟翠翘道:“去送个信给黄隽,我今儿有事,让他别来。”

    程敏之他们家们都没进就直接到了戚家。

    喝了杯红缨递来的酸梅汁后感觉特别舒爽。

    燕湳道:“叫我们来有什么事情?”

    戚缭缭拿了块点心吃着,先把前儿会同馆的事情说了,然后就道:“他们在京师前后都待了这么长时间,夭蛾子出个不断,还刚来就让咱们拿下个安达,回头还不知道怎么交差。

    “临了又出了这么一桩,我很难相信他们没有阴谋。可是你哥和我哥都觉得我是杞人忧天,我很忧虑。”

    大伙听到居然是这么正经的事情,都不由得把背脊也挺直了。

    但是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那我们要做什么?”燕湳摸摸头,“我倒是可以回头去气气我哥给你出气。

    “可你哥这边我下不了手啊……”

    就是下得了手他也打不过。

    戚缭缭无语:“谁让你给我出气了?”

    “那你这是——”

    “我是在担心巴图背后有阴谋!”她敲着桌子说。这帮熊孩子怎么就抓不到重点呢?

    大伙总算听懂,纷纷咳嗽起来。

    程敏之斟酌着用词道:“可你这……也没凭没据啊!”

    就凭他们起争执就猜测巴图有阴谋,别说靖宁侯和燕棠不信,他们也很难相信……

    “所以我就要找证据让他们相信!”她放下杯子说:“孙彭这边我们不好下手,弄不好要说不清。我们只能从会同馆这边寻找机会,刺探内幕了。”

    程敏之道:“怎么刺探?”打架他常打,这刺探的事他没做过啊!

    燕湳看看他们,喃喃道:“要不,抓巴图出来拷问拷问?”

    程敏之和邢烁都望着他:“抓巴图?你是傻了吧!他可是外邦使臣,敢抓他,咱们到时候回家不得被揍死?!”

    燕湳耷了肩膀。

    戚缭缭捧着杯子,环视着他们说道:“巴图不能抓,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说着她招手让他们靠近,压低声音细细的说起来。

第133章 非去不可

    戚家小花园里,四颗脑袋凑在一处也不知说了多久,等到散开的时候随即就个个脸上充满斗志了。

    “我们暂且也不用着急,他们刚刚才跟司礼监有过争执,必定也要暗中窥探朝廷的消息,所以总会有露面的时候,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就成。

    “总而言之,在保证能够完成任务的情况下,还不能让对方拿到任何不利于咱们的把柄。”

    戚缭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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