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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船撞桥头自然沉-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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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了咬牙,将心中的肺腑之言说了出来,“夫人,不若,让我母女二人离开吧。否则,夫人带着这丫头去青州,只怕她帮不上忙,反倒给夫人添乱。”

    裴惜言想了想,点点头,“启程之前,我会帮你们找好宅子,你们只要搬过去就好了。至于那些首饰,就算是我给芸儿准备的嫁妆,你替芸儿收好吧。”

    “夫人”赖婶跪倒在地,哽咽道,“夫人待我们母女已是极好,又给我们铺子,又替我们找房子,若是再收些那些首饰,我们就真不是人了。”

    “都是旁人送得,芸儿喜欢,就让她戴着玩儿吧。若是天白给我的,我是怎样也不会拿来做人情的。”裴惜言扳起脸,竭力装出严肃的表情,“再者说,你们离开柳府,咱们就是陌路人了么?哪儿有那么严重的事啊更何况,此次中选的仕子都算是天白的门生,其中有几个老实巴交的,官职虽然不高,但都尚未娶亲,若两厢情愿,也算是天作之合。待我们从青州回来,我会让天白请他们过府一叙,也算是相亲。你只和芸儿在罗幌后看着就是了。”

    “这……”

    “也不必急于一时,品性如何,也是日久见人心的。”裴惜言伸手搀起赖婶,“更何况赖婶看人的眼力极准,自然能替芸儿选出个称心合意的女婿。”

    这会儿红绡才带着绿珠将两只藤椅搬了过来,裴惜言见状,不由得笑嗔道,“搬把椅子都磨磨蹭蹭的,再慢一点,只怕天都要黑了。”

    赖婶将房契收好,低着头悄然退去。

    红绡见状,忙说道,“小姐,您又心软了”

    裴惜言眼光深然,唇边凝起淡淡的笑,“赖婶收下了脂粉铺子,再加上我许诺给她们一座不大的宅院,而且那些首饰我也不再计较,想来此事已经解决了一半。”

    “一半?”红绡的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心中已经明白,“小姐可是担心芸儿姑娘不愿就此离去?”

    绿珠想说些什么,但她看了眼红绡,想了想还是低下头,毕竟,这里没有她多嘴的份儿。

    周围仿佛就这么安静下来,良久,裴惜言缓缓站起身,轻轻撩起竹帘一角,水榭外,斜风伴着细雨,丝丝如碧,淅淅沥沥。点点滴滴、细细密密、飘飘洒洒、轻轻扬扬、缠****绵……

    将手伸出去,接了几滴飘飞的细雨,点点滴滴却荡涤不尽她心中的纷繁芜杂,也无法还天空一份澄清的碧蓝。

    一阵清风卷过,伴随着几滴雨,吹开了矮几上那本之前被裴惜言翻过的棋经。书页登时沙沙作响,最后在风停的时候,被从中间摊了开来,翻动的雪色的纸张上,隐约能够看到墨色的隶书字迹。

    ——夫智者见于未萌,愚者暗于成事。故知己之害而图彼之利者,胜……

    ###### ### ###

    铜炉里的香丸要燃尽了,似有若无的一缕青烟,悄悄的飘向窗外。裴惜言垂下睫毛,用小银勺轻轻地挑拨一下香炉内的柏实霜,而后拿了银签细细挑拨起香灰。素手芊芊,脸庞在暗香缭绕中精致却又带着一种隐隐约约的清冷。

    “惜言姐……”芸儿没有半分踌躇地冲入尚絅堂,却看到裴惜言眼中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神情亦且平静。

    裴惜言无声地笑了,淡淡地勾了一下唇角,起身走到窗边,亦且看向外面的景色。“回来了?今日跟在汝嫣先生身边又学到什么了?”

    “惜言姐,你什么要赶我走?”芸儿紧紧抓着裴惜言的胳膊,一副梨花带泪、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

    裴惜言好似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轻轻叹道,“赖婶年纪大了,整日里操劳府里的事情,我于心不忍。”

    “那就让周婶做啊,要不再请几个媳妇婆子就是了。”芸儿继续掩面哭泣,黄莺般声音依旧清脆好听,丝毫不受哭泣的影响地说着,“惜言姐有钱让秋华公子吃家里用家里的整日无所事事的,难道我们母女两个就不可以么?”

    夜秋华无所事事?每日除了和周清溪一同去太学,还要管理他手底下那些商铺,至于私下还有什么活计,裴惜言懒得猜也懒得想。“我已经和赖婶说了,那间脂粉铺子划到她的名下,你既然管着脂粉铺子的事情,倒不如就近找间宅院,再请几个人服侍你们。小日子一样过得有滋有味。”

    “不要,不要”芸儿摇着头连声拒绝,鬓间的金簪凤嘴中悬挂珠串凌乱的摇曳着,“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让我回去换上荆钗布裙,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确实,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裴惜言静静微笑着,淡淡道,“但是,日子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只要你好好经营那间脂粉铺子,至少可以衣食无忧。”

    芸儿继续掩面哭泣,“什么衣食无忧。那些猪食只要我想到就觉得恶心,人家吃不惯嘛……呜……”

    “那样的饭菜,还有很多人是吃不到。”裴惜言低低呼出一口气,神情就有些似笑非笑的模样。“芸儿,你该懂得何谓‘惜福’。古人曾说过,‘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所以,人只有惜福,才能积福。”

    “对不起,可我真的吃不惯啊……”芸儿继续哭得更加可怜,一副如果硬逼她吃那些“猪食”她会当场吐死的委屈模样。

    吃不惯,那当初那十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看着芸儿那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裴惜言想翻个白眼,却又不想撕破脸对这个玻璃心的小丫头发作,正憋在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宣泄,很想抄起手边的东西给她那个想不开的脑袋来一下时……

    “言儿,这是怎么了?”柳天白走入尚絅堂时,看到得正是芸儿跪在那里哀求裴惜言的一幕。

    裴惜言不想说话,又或者她应该想想应该从何处讲起比较好。委屈?牢骚?拜托,她自己那一大箩筐还没地方倒呢

    她得思考,思考……

    “柳先生……”芸儿膝行几步,跪在柳天白的面前,哭诉道,“惜言姐要赶走我和我娘……柳先生……求求你和惜言姐说说……不要赶走我们……”

    柳天白看了眼她鬓间明晃晃的金簪,依旧神情淡淡,眉峰却微微上扬,眼底有着一丝轻愕,然后便在下一刻,将眼神中罕有的冷峻完全敛去,轻声道,“你先起来吧。”

    芸儿心中想着,她一定要用力哭、努力哭,哭到柳天白心疼到不行,最好一时心软,严词呵斥惜言姐,若是直接休了惜言姐更好,然后娶她做郡君夫人想到这里,芸儿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不,柳先生,惜言姐若是赶走我们,我和我娘就无家可归了……”她楚楚动人地抬起头,眼里净是诉不尽的委屈,梨花带两地看着柳天白。

    怎么?说谎也成了她的习性?裴惜言垂眼,唇角微扯,有一点啼笑皆非。但这一刻,她懒得管,当然,她很有兴趣看看柳天白会怎样处理这件事。

    如果,他是一个温柔的烂好人,她很有兴趣教教他,某些时刻,那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迷离彷徨,不一定是真得无依无靠。

    芸儿的样子说有多惹人心疼就有多惹人疼,她还刻意眨一眨泛着泪花的剪水双瞳,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孤苦无依。“柳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和我娘……”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房吧。”柳天白看了眼裴惜言又看了看芸儿,唇边不禁现出一点极淡的笑意。“有什么事情,等明日天亮以后再说。”

    “可是……”芸儿眨着泪汪汪的大眼,一边哭着一边说道,“我……我知道了……”说完,她站起身,踉踉跄跄地离去。

    裴惜言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长吁了一口气。她抬眼看着柳天白,歉意道,“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家中的事情。”

    “如果不是到了你难以忍受的地步,我相信,你会好好经营那间脂粉铺子。”柳天白伸手揽住她的肩。

    裴惜言顺应着他的力道倾身向后,便稳稳倚在了一个宽健的胸膛前,“真有趣,你不觉得我其实是个妒忌心很强的人么?”有隐约的竹香淡淡传来,她枕靠着身后人的右肩,双目微微阖起。

    柳天白臂环住她,低声问道,“累了?”

    “没有。”裴惜言淡淡应了一声,“我只是觉得惋惜。”

    她头上绾着简单发髻,用那支玛瑙银簪随意固住,漆黑滑亮的发丝触在柳天白的下颏上,带起一丝痒。比起金簪玉步摇,她仍是偏爱他们初相识时,他送她的那支朴素的银簪。他抬起手,替她拢好鬓间几缕头发。“这就足够了。所以,不必为此太过自责。”

    “我会竭力替她们找一座舒适的宅院。”裴惜言淡淡道,右手覆住柳天白环在她肩上的手。

    “嗯。”柳天白摘下她鬓间的发簪,看着她的长发轻轻拂过他的掌心,流泻而下。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轻声道,“量力而行,不要为了良心二字所负累。”

    “这句话听起来真不像是你说的。”裴惜言任由他用拇指缓缓摩挲着自己的掌心,她微微笑道,“不过,人既生于世间,所做种种,未必便是尽皆如意,总有并非出自本心,却不得不做之事。”

    与此同时,回到自己房间的芸儿脑袋里的思绪转啊转的,柳先生既温柔又善良,一定会想办法留下她的。

    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在她落水之后立刻去找柳先生。她若死了,自己纵然做个续弦又有什么反正她的肚皮不争气……子嗣……对,就算陛下允许柳先生不娶滕妾,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总有一日,她会踩在裴惜言的头上,不论是郡君夫人的头衔还是那些金银珠宝,都是她的。到那时,定要裴惜言日日吃猪食,夜夜服侍她。

    那么……怎样才能挑拨他们的关系呢?

    芸儿继续想着……

第一卷 第一百章 卷施心独苦

    第一百章 卷施心独苦

    将要直面的,与已成过往的,较之深埋于我内心的那个人,皆为微末。

    ——水玥颜呓语录

    ###### ### ###

    五月,芳花烂漫,草长莺飞。云烟漫漫间,翠华摇摇。车轮马蹄从身旁疾驰而过,伴着环佩叮当。雨后的天光是极好的,暖洋洋地笼在裴惜言的身上。

    她穿了件湖白色窄袖交领短衣,胸下束着宽宽鹅黄色染边罗带,樱绿色曳地长裙,裙裾上用银丝线绣着芙蕖,缓步而行。

    目光与心念所及之处,裴惜言怔怔地想,一晃,竟已足足一年……

    建元城,依旧辉煌。偶尔在街巷中穿行,恍惚间,总觉得回到了飘逝在如烟长河中的长安城。

    紫宸宫,仍是璀璨。可同样绮丽的大明宫早以不复存在了,连断壁残垣都不曾遗留,繁华与衰败,没有丝毫的痕迹可寻。

    岁月流转,那些寂寂寥寥的往事,空空落落的浮华,已不知散入谁家的窗棱门扉。推开的那扇门后,已不是往日情景,只有在轻尘染就的霜痕无言的诠释着悲喜与惆怅。

    只是,青州太遥远了,遥远到建元城的百姓对那里的惨状一无所知。其实,她又能知道些什么呢?并未身临其境的人,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她一边走着,一边胡思乱想着,却没注意到乌蒙蒙的云在天边聚拢,不多时周遭的空气就一点一滴地迟滞起来。等她发现时,零星的水滴掉落,渐渐地就有些洋洋洒洒的意思,终于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水幕。

    “不是吧”裴惜言伸出手,却没有接到一滴雨。她转过身,看着站在身后,替她撑起油毡大伞的男子。

    此时街上寥无人迹,万点雨线斜斜坠在地上,溅起大朵水花。只有孟玄胤,擎着伞,微笑。

    “只有一柄伞?”裴惜言倒退一步,却立刻被孟玄胤拉回来。

    孟玄胤看着她染上淡淡嫣红的脸庞,轻笑,“如果你还想去青州,我建议你,最好和我同行。”

    “我相信墨一定在这附近,只是,雨幕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罢了。”

    “你觉得他会用伞么?”

    “你不认为这样算是虐待劳……下属么?”

    “我认为如果强迫他用伞那是对他的侮辱。”

    “你不认为这样会让他身心俱疲?”

    “我认为如果他的内力不能让雨占身却不湿,那么他此刻应该是个死人。”

    “你的内力比他如何?”

    “我觉得如果你想让我试试淋雨,大可以直说。”孟玄胤将雨伞交给她,然后倒退一步,站在凄冷如瀑的雨幕中,玄色的眉宇下,清峻的容颜沉静无波。

    “你没吃早饭么?”裴惜言连忙上前一步将伞撑在二人的头顶,一种令人微眩的暖香淡淡传来,只是在其中又夹杂着些许清苦的气息。

    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孟玄胤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伞柄,从她手中拿过油伞,继续撑在两人头顶,随即低沉中带着一丝暖意的声音,就这么在裴惜言的耳畔响起。“陪我一起用午膳。”

    裴惜言的表情莫测高深,好一段沉默后,叹息道,“邀请?还是命令?”

    “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孟玄胤那双幽深漆黑的桃花眼,裴惜言几乎能看到,里面翻滚不定的烟雾。“又或者,我应该带你回宫,绝不让你踏出栖捂斋半步。”

    裴惜言缓缓地阖上眼,遂又睁开,静静地望着他,“那应该是我请才对。”

    向来桀骜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脆弱,孟玄胤微微低下头,紧盯着她的面容,“惜儿,你惹人生气的本事又上了一层新台阶。”

    “真得?”裴惜言莞尔一笑,从袖子里变出半包饴糖,忍不住逗他,“要不要吃块糖垫垫?”

    孟玄胤宠溺地揉捏着她的脸颊,轻声道,“天下有多少人女子能被称为祸水我虽不知,但你绝对是其中之一。”

    “爱吃糖就是祸水么?”裴惜言倏地扬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我相信,这世上得有一多半的女子和一少部分的男子,嗯,都是祸水。”

    “是么?”孟玄胤的唇畔缓缓,缓缓地浮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倒是这条街,让我想起初次见你的情景。”

    屋檐上的风铃摇晃了几下,响起叮当叮当的声音。犹记得,当初狼狈的相遇,裴惜言掩唇轻笑,“那几个人也是出门前忘了看黄历,且不说被我用针扎得哇哇叫,又被你和你的属下好一顿揍……想来,他们现在已经弃恶从善了吧?”

    孟玄胤撑着伞,向来寒冽的眉眼间,此时已明显地浮上了一层温缓柔和的颜色,他沉吟片刻道,“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话的存在并不是没有道理,但绝大多数,都会在泥沼中越陷越深,直至死在刑场。”

    裴惜言的眼睫略颤了一下,沉默半晌,她说,“绝大多数并不是绝对。”

    “有些时候,不必做,只静静地看着就好。”孟玄胤牵起她的手,扶着她迈过水洼,“有些时候,就算什么都不做,但有关事情的走向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以防反噬。”

    “太复杂了。”裴惜言长叹了一口气,恢复了沉静的眼瞳慢慢转向孟玄胤,“为什么突然对我讲这种话?”

    “因为……”就算他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却不能拥有此刻正与她并肩同行的女子。孟玄胤微启唇瓣,用不冷不热的声音缓缓地吐出有如冰珠的话语,“我讨厌别人窥探我的行踪。”

    “呃?”裴惜言满眼问号的看着他,半晌,她神色紧张地环顾四周,“难道月赢国那些人又来了?天呐,都怪我,光想着青州的事情,却忘了你的安全。”

    孟玄胤心中一软,默然片刻,突然诡谲地一笑,他慢慢道,“你今日出来,为何一个人都不带?这样很危险,你不知道么?”

    “我脑门上又没刻着‘惜小姐’或是‘柳夫人’三个字。再说,偶尔一个人在街上逛逛,买卖菜,选选从没用过的香料,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呢”裴惜言拧着眉嘟囔着,可她的眼眸之中满是盈盈笑意,“虽说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可活得小心谨慎却也让生活失去了很多乐趣。更何况,生死由天……”

    “不许胡说。”孟玄胤紧紧握住裴惜言的手,就像生怕她逃离一般,桎梏。“以后,若是再让我听到你随意说出这种诅咒自己的话,我绝不会轻饶你。”

    说不出是什么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激荡,裴惜言努力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但孟玄胤的力道是她的数倍,挣扎什么的根本是无用功。相交的衣袖间,她再也抽不回冰凉柔荑,他的手已似那缠缚丝纫,紧紧交握。所以,她只得低声喊了句,“好痛。”

    孟玄胤一怔,连忙将她的手捧在掌心,看着白皙如玉的手背上清晰可见的指痕,他颓然地垂下双眸,“对不起。”

    “没事没事。”裴惜言似是垂目思忖了片刻,既而忽然好象想起什么一般,转过身喊道,“墨,你有没有随身携带活血祛瘀的药膏啊”

    孟玄胤颇为不满地抱怨道,“为何不问我?”

    “因为怎么看你都不像是百宝囊。”裴惜言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天子虽然富有四海,但是不等于哆啦a梦。

    孟玄胤的神情有所变化,但漆黑的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旧邸那边有药。再者说,墨现在忙得很,他可没时间去替你取药。”

    二人说话间,已然来到孟玄胤往日身为熹王时住过的旧邸。裴惜言一看,却知是旧相识。

    为何?

    因为院里那株碧槐树,实在是眼熟的很。

    “是不是全建元城的人都知道这是你的宅子?”裴惜言站在花厅,心中甚是恼怒。只不过这份恼怒不是对孟玄胤,而是对她自己,当初怎么就不多个心眼儿呢

    “也不尽然。”孟玄胤闻言,微微一笑,“只是少年时,在这里住惯了,所以,并未将它赏给别人。也算是种怀念吧。”

    裴惜言蹙着眉,一点一点回想她忽视的地方,“为什么府门上,没有匾额?”

    “也许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写吧。”孟玄胤略略扬眉,面上闪过一丝笑意,“要不,请惜儿替这座宅子题个好名字?”

    “我的字,拿不出手。”裴惜言笑嘻嘻地从金丝楠木小几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过,我倒有个主意,你想不想听听?”

    孟玄胤薄唇轻扯,眼中闪过一点玩味的笑意,仿佛是看见了一个可以解闷消乏的有趣儿东西,“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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