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仙-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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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它看见那老和尚在先生后面探出手去,害怕伤了先生,于是把刀投掷出去。
老和尚确实受它这一刀影响,收了手,又顺手在刀上拍了一记。
却未想到,那轻描淡写地一下,竟然把这种千锤百炼的钢刀,打出了缝隙。
“你啊……”
清原来到它身旁,见状,不禁哑然失笑,说道:“这刀是蜀国大将葛盏的佩刀,虽是制式配刀,但相较之下,非同寻常,历经许多工序锻造,着实不凡。可它终究是一件凡物,而非法器法宝,你修为渐高,日后终究是不能用得长久的。”
“法器?法宝?”古苍摸了摸头顶,十分惊异。
清原向来只传它修道上的许多知识,倒未有传下关于法宝的说法,原本是不愿古苍分心,如今似乎也该教它这些常识了。
“世间兵器,分作多种,其质地工艺,也分三六九等。”
清原徐徐说来,道:“如一般的刀剑,比之于你手中有了损伤的长刀,比之于那白衣军的长枪,自然是远远不如。若真要说来,你这把长刀,放在俗世武林之中,也堪称是神兵利器,只是,这所谓神兵利器,终究只是凡兵而已。”
古苍低头看了看这刀,它一直认为这把刀非常厉害。
“凡兵分作三六九等,你这把长刀算得是上等,就是给三重天的修道人,或者是堪比三重天的武道大宗师使用,也勉强足够了。”
清原缓缓说道:“但是对于超出三重天以上的修道人而言,这些凡兵,是无法运转法力的。”
古苍问道:“这是为何?”
“当法力过于浑厚强大,这些寻常凡兵材质无法承受,就会崩成碎片。”清原说道:“日后你若修成四重天,再来运用这把长刀,只会局限于自身,而不能尽展本事,甚至过于激烈时,就如适才所说,兵器崩碎。若实际说来,还比不得随手施展的道术。”
古苍哦了一声,道:“那么法器法宝就不会?”
清原点头说道:“三重天以上的修道人,超出人身极限,唤作上人,他们施展的就是法器;法器分作三等,一般是对应着四重天,五重天,六重天。”
“而六重天以上的修道人,称作真人;他们使用的就是法宝,也大略分三等,分别是七重天,八重天,九重天。”
顿了顿,他又说道:“当然,哪怕是同等的法宝,也有高低之分,好坏之别。材质,工序,炼器造诣,以及火候,都是极为重要的。”
古苍这回听得明白,恍然道:“就如先生和那个妖人一样,同是二重天,但先生却能把他打死,自然是比他厉害。同样等级的法宝,也不一定同样厉害?”
清原闻言,倒颇是满意,笑着道:“虽然你有拍马屁的嫌疑,但说的道理大致是不错的。”
古苍想了想,问道:“那么这些法宝和法器,又有什么不同?”
清原皱了皱眉,他知晓这其中的不同,但都是长年累月,听清阳师兄等人说法,一点一滴积累在心间的。可这些常识,真要整理出来,细细说与古苍,一时间倒是不免有些碍难。
他细细想了片刻,然后才道:“法力如水,至于法器,可视作锅碗瓢盆等,而法宝仙宝之流,更能够看作江河湖海。”
“比如你有五重天的法力,犹如一桶水。”
“但你手中的法器,只有四重天,相当于一个碗。”
“那么当你把法力灌注进去,就如同把水倾倒在碗中。”
“哪怕你有一桶水,但这个碗是无法承载得住的,它是个碗,就只能装一碗水,那么多余的水,就会满溢出去。”
“正是因此,这品阶较低的法器,便不能尽展你的法力,甚至比你随手发出的道术还要不如。”
“而若是你法力过于锋锐,甚至便会崩碎法器。”
清原问道:“这一点,懂了?”
古苍点点头,说道:“哪怕我有大量的法力,但这件法器,只能运用出我一部分的法力,哪怕我再使法力,也会如满溢的水流一般,溢出碗外。甚至我法力雄厚,就像是水流过于激烈,会把碗冲碎。”
清原点点头,对山魈的悟性,心中十分满意,赞了一声,又教导道:“如果你手中的法器也是五重天的级数,相当于一个水桶,那么就可以把你一身法力,尽数灌注其中,施展得淋漓尽致。”
“可倘若你手中的是法宝,那么就像是一座池塘。你这一桶水灌注进去,便不可能满溢出来。”
“池塘足够宽阔,不论你如何折腾,都能把你这一桶水的效用,尽数展现出来,甚至加以助益。”
清原说道:“低品阶的宝物,对于道行高深之人而言,着实是不够用了。但高品阶的宝物,不论对于任何级数的修道人而言,都是极为难得的至宝,可以尽数施展本身的道行,甚至还可以有所助益。”
说到这儿,想了想,又举了个例子,说道:“比如两个修道人,道行相当,本领相当,而其中一个的法宝则较为上等,那么争斗起来,手执上等法宝之人,自然会有优势。”
古苍略显迷茫,沉思良久,然后才说道:“我大概是明白了。”
清原见状,笑了一声,说道:“如此就好。”
他看向那古仙袋。
古苍虽然更喜欢长枪,但毕竟刀法已经练得纯熟。
可惜古仙袋里面没有刀类的兵器。
至于那白衣军小将的长枪……
“这长枪材质工艺,也都算上等。”
“只是上面刻画的符文,用处是聚敛军中法意,倒还算不上高深。”
“这一柄长枪在凡兵中堪称神兵利器,但也仍是凡兵,还够不上法器的界限。”
清原看向古苍,说道:“不过暂时来讲,应该也是够用了。”
古苍握紧长枪,应了一声。
清原笑着道:“日后道行高了,你会有法器甚至是法宝的,再不济,我好歹也懂得几分,道行高了,自行炼器也未必不成。”
古苍挠了挠满是毛发的脸颊,抬起头,咧嘴一笑,十分开心。
章六十三 人如夕阳迟暮,犹若风中残烛
第二日。
日暮西山,残阳昏黄。
清原和古苍从山中出来,走入了顾县。
再来到颜家时,门前落叶尘埃,依然未扫。
颜望虽然还未恢复,但已不似前几日那般颓丧,可依然是那般懒散的状态,却也难以指望要他多么勤快地去打扫。
不知为何,这次到来,清原一眼看去,好似比前两次来,添了几分生机。
清原暗道:“这位颜老先生,本身终究是恢复了几分生气。”
这院中的气息,正是这位颜老摆放物件,粗略重定了风水的缘故。
对于风水,清原倒有几分见解。
以最为简略的说法,便是周边环境的好坏。
若是所在的地方,五行不能均衡,或是燥热,或是潮湿,或是风不通,水不流,或是尘埃飞扬,或是铁屑飘飞,那么久居之后,必然要生病症。
颜家前两次来,就是因颜望疏于理会,故而有些阴暗潮湿,人若久住,会不利于自身。
颜望祖传自钦天监的技艺,上能观测天象,下可勘测地势,对于风水之道,造诣精深。
他既然恢复过来,自然也知弊端,于是便趁着昨夜,顺手摆放了几件物事,于一夜之间,风水变动。
“风水之学的造诣,果然精深。”
清原暗自赞了一声,“虽然这些布置,还谈不上什么阵法,这个瓦房也谈不上什么福地,但经一日转变之后,至少居住在这里,就不会再损害人身。颜老有这一手本事,能均衡五行阴阳,只要他克制晚年悲苦情绪,多加注意自身饮食习惯,如此休养生息,哪怕他是个不曾修行的凡人,又何愁不能长命百岁?”
如此,在心中对于颜望,又不免添了几分敬意。
不待清原开口,内中已经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进来……”
颜望显然已经看到了他们到来。
清原进入房中。
颜望已经坐在桌上,他似乎出去过一趟,所以桌上有酒有菜有肉。
这老头不是个客气的性子,他也不请人坐下,更不请人吃饭,指了指一旁,说道:“就在那里了。”
清原转头看去,一旁的木凳上面,压着几张纸,最下方的是那四张图纸,上方的那一张则大了些,叠作几层,上方压着一个木块。
“地方就在南梁境内。”
颜望缓缓说道:“落越郡,伏重山,离得不算远。”
清原把木块放在一旁,将底下四张图纸收起,才拿着那张地图,抖了开来,看着上面的地势走向,一个又一个的地名。
再看一旁,火焰的灰烬,不是草灰,是纸灰。
他隐约看见,这个老者一天一夜的功夫里,不断推算,不断画图,不断标记,然后又不断地废弃,不知毁去了多少张图纸,才得到了手上这一张准确的地图。
“颜老先生,对于这一门学识,真是精于天人。”
清原收起地图,躬身施礼,道:“多谢。”
颜望摆了摆手,面上露出嘲讽之色,道:“老夫能观天象,能测地势,却看不透人与妖……有个屁用?”
说罢,他摆了摆手,道:“你走罢……”
清原叹了声,说道:“那就不打扰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些银两,放在一旁。
“能请颜老出手,已经不是任何世俗钱财所能衡量的,这些……只算个纸钱。”
当颜望抬起头来,清原两人已经离开了。
默然许久,颜望提起酒壶,走出门外去。
他虽然有这等观天象,测地势的本领,但本身则无什么护身的技艺。年轻时,为此吃过太多的亏,自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后来才隐居于凡尘百姓之中,不再显露本领。
没想到临到老来,依然是孤家寡人一个。
……
清原走出了很远一段路,忽觉有异,停住脚步,转身往后看去。
只见那山坡之上,坐着一个佝偻苍老的身影,孤单无依。
那个老人仰起头,提起酒壶,迎着风在喝酒。
残阳昏黄,垂暮西边。
人如夕阳迟暮,犹若风中残烛。
……
清原默然不语,回过身子,说道:“走了。”
古苍嗯了一声,不禁又转头看了一眼。
它原本对这个老头颇为不喜。
但不知为何,见了这一幕,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身为精怪妖类,它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只是觉得那群恶狼,应该死得更惨的。
……
出了顾县。
往落越郡的方向,途中须得经过遥县。
遥县与顾县相隔,当日清原和古苍遇上那头扮作中年妇人的恶狼,就是在遥县这里。
到了这里,清原倒是想起了那个小女孩。
“那个小姑娘的资质,还算是不错的。”
清原笑道:“左右也顺路,就去看一眼。”
古苍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但它当时去追了那恶狼,也不知后面的事情,听闻先生的话,不免有些疑惑。
两人回到当初发现那头恶狼的地方。
到了地方,遥遥便见那地方有个小小的身影,正是那个小姑娘。
她怀里抱着个小包袱,坐在一旁的树木上,低着头看向地面,呆呆的,良久没有动弹,也不说话。
清原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来了两个人。
那是一对夫妇。
那妇人提着竹篮子,里边有着饭菜。
中年男子似乎有些恼怒,拾起一根木枝,就要打下去,但手上抬了抬,终究放下了。
“得得得,吃个饭,待会儿天色就晚了,回家一趟,你明天睡醒再过来……”
“人说女大不中留,看你才几岁,就知道收拾包袱要跟人家走了。”
“好在没有遇上人贩子,不然把你卖出去了,看你怎么办?”
“要是这样,老子还不如把你卖了,给家里换几石粮食。”
小姑娘本来已经捧着碗在吃饭,听着爹娘数落,当下呆了呆,然后眼圈儿一红。
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落在饭里面。
哭得越狠,吃饭越快。
掺杂着眼泪的饭,好像有些咸。
她呜呜直哭,哽咽着道:“人家……人家只是想学本事,都怪那个骗人的混账……”
章六十四 指你一条神仙路
“骗人的混账?”
“是在说我吧?”
一旁传来声音。
小姑娘身子怔了一怔,她父母也觉讶异。
转头看去,就见林间出来一人。
这人相貌端正,眉宇清朗,一身白衣,衬托得身材挺拔。
“是你……”
小姑娘眼睛蓦然一睁,猛地站起身来,把一碗饭扔在地上,小手指着清原,眼里又怒又喜。
“你骗人!”
“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
“你知不知道,我把包袱都收拾好了?”
“我跟朋友们都说好了,学好本事,以后来找他们。结果你跑了,我又学不成本事了,你让我把脸往哪儿搁?”
她咬牙切齿,十分恼怒。
清原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小姑娘怒道:“可是你……”
旁边的妇人害怕她得罪了眼前这年轻人,连忙捂住了她的嘴,摇了摇头。
这年轻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一般人出身,衣着谈不上高贵,可气质不凡,却也不像是平常人家出身。
“这位公子,就是我家小雯想要拜师的那位高人罢?”那中年男子迟疑了一下,说道:“这小丫头虽然胡闹了些,但实际上,如若拜师能成,其实我们当爹娘的,也自然是欢喜的。”
清原并未即刻开口,只在沉吟。
“您莫看她小,也莫看她是个女孩儿,但她性子野,男孩子吃的苦,她也都受得住。”
中年男子面貌忠厚,见状,又立即说道:“我们这辈人,没多大出息,这孩子又是个女儿身,跟着我们,最多也只能找个好人家嫁了,但是我们家境只算平常,不穷也不富,想要找个富贵人家并不容易。她若能跟着公子,学些本事,就不会只在这个小县里了。”
身后的妇人倒是有些急切,可却又不敢开口。
这年轻人相貌端正,看起来倒不像坏人。
可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何况自家是对这个年轻人一无所知的,难道只见了一面,就要让女儿跟他离开,谁知道他是什么人?谁知道女儿跟他去了,接下来会遇上什么事?
中年男子则没有这些顾虑,他自己虽然平庸,但早年当过一位老爷的随从,也看过许多人,也办过许多事,自觉眼力还算不错。
他听过女儿的讲述,说这个年轻人举手抬足之间,能把巨石当作树叶般接下,轻如无物,本领高得没边,简直跟神仙一样。
小孩子的话,未必能够当真。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论其他方面如何,至少一眼便可以断定,他不会是平常人。
不是平常人,就不会平庸。
这就够了。
因为他们祖祖辈辈,已经平庸了无数代人。
“这孩子说了,跟着公子离开,是要许多年不能回来的。”
中年男子微微咬牙,看了小姑娘一眼,露出不舍之意,“我们夫妇也商量过了,并不妨事。”
“我们这一族,世世代代,都是穷苦百姓,不知道历代以来,有多少代人都是庸庸碌碌。她若能成器,那就是祖上莫大的缘法了。”
清原依然没有开口,他眉头微皱,沉吟不语。
见状,中年男子又叹了一声,躬身道:“如今世道还好,可我听说,战乱又将兴起,到时候,像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就像是风里的飘絮,活得艰难。她跟在公子身边,总也好过在这种地方窝上一辈子。还请公子收下她罢……”
清原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收徒。”
中年男子怔了一怔,然后露出遗憾神色。
那小姑娘再也忍不住,挣脱开娘亲的手,咬着牙,怒道:“你又骗人了!”
清原目光转过来,没有接话,只是问道:“你为什么要学本事?”
“我……”她想了想,忽然有些颓丧,才低下头,说道:“我从小就想学武功,当女侠……后来大了些,发现女孩儿家的,养家挣钱也不容易,你看我爹娘就生了我一个女儿,这么下去,我迟早要嫁人的,但这地方又没有招赘的风俗。我就想啊,自己学了本事,就不用考虑太多其他的事情,以后就可以好好留下,孝敬爹娘,就不用嫁人,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挣钱。”
清原摇头道:“我这本事,不是用来挣钱的。”
“怎么不能挣钱?”小姑娘倔强地说道:“那天我看你那么厉害,街上卖艺都能挣钱,去山里打猎也能挣钱。”
卖艺?打猎?
听到这里,清原沉默许久,忽然说道:“我不收徒,但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
小姑娘怔了怔,问道:“什么路?”
“隔壁顾县,有一个老人,名为颜望,是个有本事的人。”
清原缓缓说道:“如果你能学得他的本事,切记,不要显露太多,否则会有无妄之灾。但只要显露一两分,就足以让你吃喝不愁。”
“颜望?”
“那个失了孙女的老人?”
小姑娘的父母俱都有惊讶之色,他们倒是知道颜望这个人。
小姑娘并不知道,她想了想,问道:“他有你厉害吗?”
清原平静道:“他的本事,并不是武艺,更不是用来打架的,要论他这一门本事,我是远不如他。”
“不学武的啊?”小姑娘苦恼道:“可我是要当女侠的……”
“如果你确实跟你之前说的那样,天赋绝顶,那么就快些在他那里学得本事。”清原背负双手,走上前几步,低头看着小姑娘,缓缓说道:“要是你能在数年之内,把他的本事都学来,又展露出令他不忍埋没的天赋,那么,他或许会带你走上另外一条路。”
小姑娘听了,细想片刻,然后问道:“什么路?”
清原凑近前去,在她耳边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