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仙-第3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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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原心中忽然有种荒谬之感。
好像是一座巨大的船只,经历过无穷风浪,却在小沟里翻倒沉没,从此消失无踪。
“陈芝云当真是死了。”
清原闭上眼睛,低声道:“他当真是气数已尽了……那么郭仲堪呢?”
他睁开眼睛,眼中闪过淡白色的光芒,炽烈到了极点。
封神的局势,即将落下了。
他细数过来,自己也将直面生死了。
他摊开手来,只见五色光华闪烁,旋即化为阴阳二色。
“来罢。”
章八六九 郭仲堪【上】
白衣军主帅陈芝云,于牢狱之中,被邓隐麾下大将所杀。
此事传开,天下皆惊。
朝野震荡,市井哗然,尤其是在军中,动静之大,几乎难以用军规压住。
天下之间,猜测无数。
梁帝与陈芝云不合,登基之后,诛杀陈芝云?
又或是邓隐忌惮陈芝云,生恐自家大将军位被夺,故而刺杀陈芝云?
又或是其他各方奸细,出手杀掉了这位名将?
无数的猜测,无数的质疑,充斥在整个梁国。
然而在这个时候,涉及朝堂大事,无论是谁,也都只能在暗地里质疑,而不敢摆到明面上。
只有一些朝堂上的老臣,顾念着陈芝云的功劳,顾念着陈芝云的本事,痛哭流涕,哀伤难当。
便是梁帝本身,也在这两日间,显得万分颓丧。
邓隐屡次拜见,皆被拒在皇宫之外。
然而就在这一日,白衣军产生动荡,几乎哗然兵变。
陈芝云一人之命,牵扯到了整个梁国的动荡。
但无论此时此刻的动荡,是如何的混乱,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那位身经百战,而战无不胜的名将,便在前一日,在阴暗的牢狱之中,死得无声无息。
……
消息压制不住,世间皆知。
无论是北方,还是西方。
当元蒙得知此事时,无不欢欣雀跃。
而白晓等人,也在得知这个震撼消息的这日,被元蒙大军围杀。
消息传至郭仲堪帐下。
这位号称神将的武圣,良久无言。
他与陈芝云几乎齐名,在世间都是用兵如神的人物,征战一生,未逢败绩。
真正的区别在于,他是武道大宗师,纵横战场无敌的武圣,而陈芝云只是儒将,文人书生,甚至只能说是军师类的人物。
郭仲堪本以为,未来不久,这位儒将必定与他会有极为精彩的交手,极可能会是他这一生在战场上最大的敌手……他们之间的争斗,或许会是极为长久,极为艰难。
然而,消息传来,那位白衣军主帅,不是悲壮激烈地战死沙场,而是在牢狱之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只是在死后,才掀起了如此惊天动地的波涛。
“可怜,可叹。”
郭仲堪微微闭目。
过了片刻,他睁开双眼,道:“进来。”
营帐之外,有人走了进来,不是旁人,正是他麾下的罗峰。
“将军。”罗峰施了一礼。
“怎么?”郭仲堪见他神情有异,问了一声。
“大汗有请。”罗峰低声道。
“我昨日不是才与大汗见过一面么?”郭仲堪微微皱眉。
“所以……将军还须提防。”罗峰说道。
两人对视了眼,沉默了下来。
罗峰低声道:“昨日将军面见大汗时,陈芝云虽然已经死了,但消息未曾传来,我等还不知晓。而今日,谁都知道,陈芝云已经死了。”
郭仲堪默然不语,眼睑垂下。
罗峰语气低沉,神色凝重,道:“将军自踏破神国部落以来,只在初时受得重赏,后来大汗待您如何,您也看见了……大汗对于您的进言,完全不予采纳,也逐渐疏远冷淡起来。在北方这些蛮夷部落之中,或许还不明白其中的预兆,但您自幼熟读兵法,熟知中土过往朝代,应该知道,这是功高震主了。”
郭仲堪微微闭目,道:“我从无反心。”
罗峰问道:“属下能信,麾下将士大部分也能信,但是草原上的贵族信么?但是大汗相信么?”
郭仲堪吐出口气,沉声道:“这些时日,我总在想,中土未平,该有我领兵南下,大汗应该不会对我下手。”
罗峰摇头道:“元蒙比之于梁国,更为强盛,但因为陈芝云名震天下,有所忌惮,现在陈芝云死了……梁国与蜀国大战一场下来,元气大伤,尽管接手了蜀国的国土,但尚未完全慑服,在大汗和熬岳眼中,梁国不过只是一块肥肉罢了。若只是要吃一块肥肉,熬岳想来自信不小。”
郭仲堪沉吟道:“一国之大,变数无穷,怎是这般轻易可以断言的?”
罗峰叹道:“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将军征战天下,深知变数之危,但大汗实际上不过只在草原上争锋罢了,说白了便是蛮夷之辈,不识兵法,粗通谋算而已。这蛮荒大地的部落,对于兵法诡道,全然不识,只是认为,兵强马壮,便可以砸碎孱弱的梁国……”
说着,罗峰沉声道:“陈芝云这等名将,也是死得不明不白,已是前车之鉴了。”
郭仲堪看着手中的信纸,上面正好是记载着陈芝云死讯的消息。
他闭上双眼,脸上的神色似乎也低沉了下来。
“属下是看出来了,无论是将军,还是陈芝云,甚至是那位已经死去的蜀国大将军,都是功高震主之辈。”罗峰微微摇头,道:“才能越高,越是受君主忌惮,你们能够征战天下,能够运筹帷幄,却揣摩不了圣意……反倒是邓隐熬岳之辈,深得圣意。”
郭仲堪忽然睁开双眼,看着罗峰,摇头道:“不是揣摩不了圣意,是因为忠义之辈,不可妄自揣测。尤其是陈芝云,他是文人,最是注重规矩,不敢逾越,不敢妄自恶意揣度,他也同样相信,君主高高在上,必定能够公平处事。”
罗峰问道:“陈芝云是失算了,那么将军觉得,大汗可会如此?”
郭仲堪深吸口气,道:“我不是陈芝云,大汗也不能以中土皇帝的心思来揣测。”
他站起身来,看着罗峰,说道:“但即便如此,这一场宴请,还是应该去的。”
罗峰沉默了下来,良久才道:“为什么?”
郭仲堪说道:“我不能叛,也不能逃,平定天下,是郭某人一生之愿。我会与大汗细谈一场,至少,真要到那个地步,也不能在现在。”
罗峰问道:“您是怕少了您领兵,军中大好男儿,会有不必要的牺牲?”
“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郭仲堪深深看了罗峰一眼,道:“我如今打下的天下,是替大汗打的,到了真正打下梁国之后,大汗真要处置我,便又不同了。”
罗峰隐约明白了些。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功成身退,远离朝堂;还是就此造反,夺下原本是他打下的江山;还是任由大汗处置,慨然赴死……对于现在的郭仲堪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的他,还想领兵,攻下中土。
“我要赴宴,与大汗细谈一番。”
“谈不拢呢?”
“那便再说罢。”
言语落下,又自沉默。
良久,罗峰说道:“将军在战场上,喜欢用丈二重戟,我去取来?”
郭仲堪道:“营帐之内,施展不开,用刀罢。”
罗峰点头道:“好。”
章八七零 郭仲堪【下】
大汗账内。
郭仲堪赴宴而来。
因是赴宴,故而未着盔甲,未带兵器。
他身着淡色衣衫,缓缓行来,仿佛卸甲之后,已没有了征战天下的霸道姿态。
然而细细看去,郭仲堪身材壮硕,面貌肃然,属于武道大宗师的威势,却也令人不禁为之心惧。
未入账内,郭仲堪便以非凡武艺,察觉到了周边无数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本身似乎也有着些许遭受锋锐的刺痛之感,这是源自于武道大宗师的预感。
埋伏不少。
大汗果然是动了杀心。
郭仲堪心中这般想着,往前而去。
经过通禀,入了营帐。
只见账内,大汗高居上座,而熬岳居于左侧,下方则是诸多军中强将,但都不是郭仲堪麾下,均是熬岳麾下。
草原一向以勇武为尊,这账内多是将领,却少见文人军师之流。
“郭将军好大的架子,大汗在此等候许久,您这才匆匆而来。”
随着这个声音,郭仲堪扫了过去,只见那是熬岳麾下的一员将领。
在大汗眼前,郭仲堪也未有发难,只是淡淡道:“大汗派去的人,一个时辰之前到了本将军帐下,本将军沐浴更衣,稍作准备,便立即赶到这里,一个时辰,也不久罢?”
顿了下,才听郭仲堪道:“莫非是有人阻了大汗派去的信使,特意把时候拖延了一下,致使郭某迟来?”
听他这般说来,意有所指,众人倏忽变色。
当下熬岳便要厉喝出声。
然而就在这时,大汗微微抬手,道:“这是我……哦,朕的宴请,你们这是作甚么?”
声音平淡无波,然而账内众人,俱是沉寂下来。
“郭将军请坐。”
大汗微微摆手,指了一个座椅。
郭仲堪随着看去,只见那椅子,正在桌案的最后一座,与大汗相隔最远。
众人的目光之中,饱含嘲弄之色。
以郭仲堪的地位,原本该是坐在熬岳那里,即便稍退一步,也是在大汗身侧,然而如今大汗将他赐坐于末尾,不正是一种贬黜的预兆?
郭仲堪目光沉凝。
这不是贬黜的预兆,这只是避免他这位武道大宗师暴起发难的准备。
“前次郭将军攻破那自号神国的部落,屠尽其男女老幼,正合朕之心意。”
大汗笑道:“只是上次稍作赏赐之后,便一直与将军在进攻中土一事,意见不合,故而有所疏远,今次召将军前来,正是要与熬岳一同商谈南下一事。”
“关于南下一事……”郭仲堪露出沉吟之色。
“南下之事,当由我熬岳为主。”熬岳陡然开口,打断郭仲堪所言,道:“郭将军还是相助于我为好。”
“熬岳,你要夺我兵权么?”郭仲堪语气森然,开门见山,道:“你我官职无分高低,然而以论功行赏,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替郭某作主!”
这话一出,众人皆怒。
便是大汗,也有些恼怒之色。
郭仲堪忽地起身来。
“大胆!”
“郭仲堪!”
“你要干什么?”
众人随之起身,人人露出惧色。
郭仲堪目光扫过一眼,最终落于上方大汗身上,躬身一礼,道:“关于南下一事,末将正有想法,欲与大汗商谈一番。”
“商谈?”
郭仲堪话才落下,熬岳便冷笑道:“谈什么?谈你来领兵,必然比我领兵更胜?谈你来领兵,元蒙便会减少伤亡?”
郭仲堪目光一凝,心中忽生古怪之意。
这时,就见熬岳抛出一物。
此物破空而至,声音呼啸,来势凶厉,比暗器还要锋锐。
郭仲堪伸手一接,便轻描淡写地接了下来。
这一手让众人俱是为之倒吸寒气,便是自负本领高强的熬岳,都不禁握紧了拳掌。
郭仲堪取过此物,发觉是一本簿册,顺手摊开,只扫了一眼,瞳孔微缩。
这上面写的,赫然是幼童白米一事。
白米接触的那些青年,正是白衣军之人,而罗峰近些时日,奉他的命令,暗中查探那些人的来历,却在上面记载成了与之互通有无。
“郭仲堪,你有何话说?”熬岳喝道。
“但凭这上面的几条消息,就能定我的罪?”郭仲堪眉宇一挑,
“定罪不好说,但是你与梁国有所勾结,无论其中是否属实,但有此嫌疑,这南下大军的兵权,终究轮不到你了。”熬岳说道。
“杯酒释兵权?”
郭仲堪举起桌上的酒,叹道:“看气氛至此,恐怕不仅仅是要兵权罢?”
熬岳站起身来,道:“你有这等大罪,即便尚未认定,也该先是下狱,但草原上没有牢狱,寻常枷锁也困不住你,只好我来废了你的武功。”
“废我武功?”郭仲堪脸上闪过一抹厉色。
“正是如此。”熬岳沉声答道。
“武功要怎么废?”郭仲堪冷声道。
“你内劲强强盛,难以囚困,当是挑断手脚筋脉。”熬岳说道。
场面中沉静下来,气氛森冷。
郭仲堪抬头看去,目光落在大汗身上,默然不语。
大汗微微垂下眼睑,叹道:“郭将军功劳无数,元蒙能有今日也亏得是有将军,如今既然将军有此嫌疑,便请按照熬岳所言来办……事后查清,若将军无错,自当补偿。若真有问题,朕念在你无数功劳上,也仍赐你富贵荣华,只是不可掌军了。”
郭仲堪低沉道:“郭某从无反心,但大汗当真如此疑我?当真信我会通梁国?”
大汗默然片刻,才道:“大军即将南下,而将军本领太高,威望太重,不得有失,此事便是未有查清,也只得这般行事了。”
“原来如此。”
郭仲堪叹了一声,说道:“此事无须查清,只须有个嫌疑,有个借口便罢,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今日大汗设宴,根本不曾想要与郭某谈话……”
这一场宴席,本就是伏杀。
他本以为能说服大汗。
未想,大汗根本连话都不愿听。
功高震主!
大汗杀意极盛!
所谓南下之事,所谓里通梁国,不过只是个借口。
可笑他来之前,还带了些许期望。
“终究因我祖上是中土之人,而非草原之辈么?”
郭仲堪怅然一叹,伸手一摆,道:“罗峰!刀来!”
刹那之间,外边喊杀声起!
帐篷外有一道寒光穿破帐篷,来到帐内,正落在郭仲堪手中。
这刀长约一丈,宽有两掌,显得十分巨大。
此刀经炉中秘炼,杀机无尽,乃是神兵利器。
此刀曾斩神灵,曾灭真人,曾截江断流,斩杀蛟龙。
瞬息之间,帐篷之中,杀机森然。
人人俱感胆寒!
“郭仲堪!”
“你要造反?”
“你敢!”
无数声音响起。
刀光闪烁,血光迸发。
最近一人,被郭仲堪侧身撞翻,另外两人,被他挥刀斩作了两截。
无敌武圣,凶威不可挡!
“郭仲堪!”
熬岳陡然从桌下拉出一柄大锤,扑了过来,声势滔滔,滚滚如雷,宛如山崩地裂一般,喝道:“接我一锤!”
郭仲堪双脚一踏,陷入土地,眸光宛如炽烈火焰一般,长刀迎了过去。
一个是无敌武圣,一个是元蒙第一勇士。
早年熬岳败在他的手中。
后来历经苦练,熬岳打遍北方部落,无有敌手,早已对当年一事感到不服,有意再分胜负,今日蓄势而来,凶悍到了极点。
嘭一声巨响!
熬岳大锤砸落在大刀之上。
郭仲堪脚下陷入土地,直至膝盖。
一股无比强烈的劲风,伴随着血气的炽热之意,横扫八方,呼啸开来。
整个帐篷都被掀开,撕扯粉碎。
周边诸位征战沙场的猛将,人仰马翻,桌案翻倒,美酒佳肴尽数飞溅,便是那位大汗,也都滚了两圈。
帐篷外打斗的罗峰看了过来,露出惊骇之色。
熬岳是元蒙勇士,天生神力,体魄壮硕,且有着北方独有的武艺本事,一向是凶悍绝伦,横冲直撞。
然而,郭仲堪已经是武道大宗师,武学造诣达到了圆满的地步,已到了人所能发挥的极限,步踏有罡风,隔空能打物,能够力毙牛马,能够挑动车辇,浑身神力并兼内劲深厚,并又精通技艺,比熬岳不知厉害多少。
熬岳这一锤,仿佛能砸塌一座山丘。
然而郭仲堪刀下卸力,便将熬岳之威尽数卸去。
“就这么点本事么?”
郭仲堪神色冷冽,扬刀一挥。
熬岳大喊一声,大锤脱手而去,人也不断倒退,足足退出十数步之外,他只觉双手剧痛,低头看去,便见双手虎口崩裂,不禁露出骇然神色。
“你以用武著称,然而武不敌我……用兵也不如我。”
郭仲堪双腿从地上抽了出来,泥土洒落,他未受影响,抬步往前赶去,“就凭你,也配与我郭某争锋?”
“这些年间,我屡屡示好,你当我是怕了你。”
“你可知道,若非碍于你出身草原,倍受大汗器重,我又怎会将你放在眼中?”
“论用兵,众将皆不如我!”
“论勇武之威,三军之中,谁敢挡我一刀?”
他声若天雷,震荡八方。
他一路杀去,举刀横扫,大开大合,势能开碑裂石,力能挑翻车马。
无论是谁,俱都抵不住一刀之威。
便是熬岳,都生出了惊骇之色,萌生退意。
咻!
就在这时,一道青光闪现。
郭仲堪扬刀一扫。
只听一声脆响。
他引以为傲的宝刀,崩出一个缺口。
郭仲堪瞳孔一缩,露出沉凝之色。
这时,便见前方出来一人,身着青衫,身材高大,然而却有着些许飘然出尘之意,冷声道:“郭仲堪,不得放肆!”
“修行中人?”
郭仲堪目光沉凝,道:“我虽是习武之人,然而这些年间,受我所杀的神灵修道人,从来不少,你也要来送死么?”
鸿离微微仰首,露出嘲讽之色。
郭仲堪身具极高气运,又是大军统帅,一刀斩去,充斥着这天地的杀机,便是半仙都要退避。
若是全盛之时,他自然不敢与郭仲堪争斗。
然而,今非昔比。
鸿离伸手一点,道:“郭仲堪,你气数已尽。”
那道术陡然而去。
郭仲堪只觉浑身沉重。
当年他气运鼎盛,受得气运护持,能斩修道人,也能不受修道之人所害。
修道之人,一旦出手,必受气运反噬。
气数未尽,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