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青天-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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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杀业盈满
东北被清朝皇室视为龙兴之地,有清一代,禁绝汉人入内垦殖。时有贫苦百姓不顾禁令,偷入辽东,就叫做“闯”关东。
姬墨璃道,“清人当了一百五十多的皇上,套路颇熟,退到东北之后,也依然延续清国的称号,不过民间管那里叫做满国。”
姬傲剑想,原来这满洲国提前一百多年就开始了。
他问,“八旗兵在三藩造反时,战斗力已经大不如前,几朝之后,更是几乎成了废物。为什么清室还能守住东北?”
姬墨璃道,“他们有靠山呢,罗刹国在背后给满人撑腰。”
姬傲剑登时明白了,“原来是沙俄在插手干涉,他们拿到了什么好处?”
姬墨璃道,“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之地,现下都已归罗刹国所有。”
原来不必等到一八五八年中俄瑷珲条约,这片土地已经落入沙俄之手。
姬傲剑问,“现下东北之地上,共有多少人口,汉人约有多少?”
姬墨璃道,“大明复国之时,满人之中,十停已有九停不会说满话,关东那里满汉实在难分。这数十年来,河北山东一有旱涝虫害,大批灾民就闯关谋生,如今关外大约有五百万人。”
姬傲剑想了一下,又问,“罗刹国有没有大批移民过来?”
姬墨璃点头,“确实一直有罗刹过的流民和官兵过来,本来渐有猖獗之势,但这几年又逃回去了不少。”
姬傲剑奇道,“为什么逃回去,难道受到了迫害?”
想来那罗刹国是满人的太上皇,怎么可能会受到政治压迫。
姬墨璃道,“有个魔鬼在关外见了罗刹国人就杀,把他们杀得心寒了,没有安全感,自然纷纷逃走。”
姬傲剑呆了,这也太有神话色彩了吧,怎么会有魔鬼专门去杀罗刹人呢?
姬墨璃道,“罗刹国和满人还专门成立了猎魔部,组织了大量高手去追捕这个魔鬼。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半点头绪,反而损折了许多人手。”
姬傲剑道,“这不是什么魔鬼,是个顶级高手吧?”
姬瑶光叹道,“小剑,这人就是你的四姐。”
姬傲剑心中咯噔一声,想起大家都说天魔姐姐是灭世心境,六姐还希望她去屠尽欧洲,果然是个杀人狂魔。
姬夜艾问道,“四姐这样杀下去,可有什么后患?”
姬瑶光道,“她杀孽太大,业力深重,必定会堕入无间地狱。”
姬墨璃道,“我看四姐就是为了去无间地狱,才故意造下这番杀业。”
姬傲剑彻底呆了,“她太有气魄了!”
姬瑶光道,“四妹小时候和三妹一样,是个爱读书的好孩子,充满了好奇之心,常常也和外国的传教士打交道。后来她听说了西方人曾经一支小队就在新大陆灭了许多古老帝国,抢走了如山一般的金银宝物,登时觉得这世上没有天道可言,从此就苦练魔门功法,立志成就天魔,超脱一切。”
姬傲剑默然无语,想起那殖民者几百年的血腥屠杀掠夺,造就了一个又一个工业化的世界霸主和“文明国家”,牢牢统治着地球。若是了解了这样的历史,确实很难相信人间还有正道在。
姬夜艾道,“四姐就是成魔了,也是我们的四姐。她杀罗刹人,是为我家打下东北减少阻力。”
姬瑶光道,“三年前,我建议四妹把东北拿下,她只说自己负责杀人,其他事情不管。”
姬傲剑问,“那四姐现下怎么样了?”
姬瑶光道,“从一年前开始,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传出。想是杀业积满,去闯无间地狱了。”
大家静默下来。姬墨璃取出了一本册子,“小剑,如何攻取东北,我已谋划了数年,这套方案供你参详。”
姬傲剑接过来道,“七姐,我们拿下东北,不能只是在江湖层面争势,而是要建国兴业。”
姬墨璃笑道,“这是当然,咱们肯定要找个合法名义去掌控东北。大姐会为你请个东北的封号,这样拿下关东之后就可以代表朝廷,算是明室的藩属。”
姬傲剑一愣,“真能请得到封号?”
姬瑶光道,“这只是个空头封号,朝廷又不花一分本钱。你若真是能取下东北,大明也算是名义上恢复了一片故土,又何乐不为?”
姬墨璃道,“我家这补天侯的由来,也是与封号有关的。当年父亲代表朝廷,远赴西藏蒙古,一一劝说喇嘛寺的各位活佛领袖接受大明天子的册封。他有功于国家社稷,就被封为补天侯。”
姬傲剑恍然大悟,父亲这一番努力,让西藏蒙古依然尊崇北京城天子,保住了国家的版图,在政治上立了大功,无怪乎封号叫做补天。
姬瑶光笑道,“因为这段缘故,我家在中原武林虽是与各大门派有些不睦,但和藏传佛教倒还亲善,勉强算得上是盟友。”
姬傲剑听了想,这也算是远交近攻了,不过自家居然和喇嘛们交好,却与少林武当这些武林主流竞争,这听起来怎么感觉有一种大反派的气质呢?
他问道,“藏传佛教里可有大宗师的人物么?”
姬墨璃道,“不用想了,那些活佛就算有宗师大宗师,他们会放着好好的尊贵生活不过,来帮咱们斗殴吗?”
姬瑶光道,“武林中的宗师大宗师,也都是尊贵人物,绝不会去参与底层的搏杀。所以他们也不会挺身而出,甘冒风险去打东北,这场功业,注定是我家拿下了。”
藏传佛教也好,中原佛道也好,都晓得顺应大势,与皇室共享天下。看那少林寺千年不倒,龙虎山千年不倒,不管是哪一家哪一族做皇帝,都需要宗教武林人士鼎立襄助,彼此之间自然合作愉快。
姬墨璃笑道,“当年全真教在金朝、蒙古、南宋之间左右逢源,哪家的地面都吃得开,这才是本事啊。”
姬傲剑道,“全真教的名号好像听不到了?”
姬墨璃道,“全真是内丹派道家,后来完成了以武入道,武当就是全真支派。”
姬傲剑点点头,说道,“七姐,这次取东北,越快越好,我家急需时间发展。”
姬墨璃道,“正是如此。五姐出人,我来筹钱,你需要我们怎么助你,尽管吩咐。”
姬傲剑道,“五姐能支持我多少人马?”
姬墨璃道,“你若有需要,想拿走多少是多少。”
姬傲剑道,“既然如此,我希望五姐放弃西北,将天马堂全数转移来东北。”
姬墨璃一怔,“这也是本家的基业,要全数放弃了?”
姬傲剑道,“摊子铺得太大,反而一处都顾不好。再说,五姐的天马堂号称有万马,只要是号称,肯定没一万骑手吧?”
姬墨璃笑道,“你觉得有多少?”
姬傲剑道,“这就和曹丞相号称有八十三人马,其实也只二十来万。五姐手下,至多有两三千骑。”
姬墨璃点头,“三千骑手,还是凑得出来的。骆驼嘛,差不多也有这个数字。”
姬傲剑道,“东北地广人多,两三千人马全投进去都不够用,没个几万人马,怎么和满人罗刹人的兵力相争?”
姬瑶光道,“这西北的基业,只是黑白道上的势力。我家在东北等如开国,上上下下需要的人手太多,必须要舍得投入。”
姬墨璃想了想,“小剑说的是,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怕五姐她舍不得。”
姬瑶光道,“五妹是明白人,怎会在大事上糊涂。这次小剑看得很准,顾天池既然出手要夺盟主,西北诸派接下来自然不甘寂寞,五妹不走,就会受到极大压力。”
姬墨璃点头,“对对,西北一直是华山崆峒几家的地盘,五姐开通了商路之后,这些人眼睛早就瞪得通红了。”
姬傲剑道,“中华北方,都是罗刹国的觊觎之地。五姐既不是朝廷军队,又不是封疆大吏,这些年与哥萨克游兵相斗,都是主动挡火。退去这片区域,也该让西北诸派和朝廷受受压力了。”
姬墨璃笑道,“正是,罗刹人若是在东北被赶走,在西北就会更起劲。”
姬夜艾问,“七姐,这会怎么样呢?”
姬墨璃道,“边防上受到的压力越大,举国上下越有危机感啊。”
姬傲剑默想,既然库页岛一带的国土已提前丢失,再过数年,沙俄说不定就会策动外**立。五姐你现下赶紧脱身,别和这事扯上关系,让顾天池和朝廷来应对这副局面好了,将来我们再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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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层层转包
姬傲剑当晚在灯下翻看姬墨璃给的册子,只见上面写满了各种预先布置的计划安排。心中对这位七姐的成全之心,实在是感激不已。
次日一早,他刚刚坐起,就听到姬墨璃用扇子在门上敲着,“主公可曾起身了?”
姬傲剑一个激灵,跑过去开门道,“七姐,别喊主公啊,我听着难受。”
姬墨璃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贤妹,我记下了。”
姬傲剑差点背过气,“七姐,能不能也别喊贤妹?”
姬墨璃摇头,“这两个称呼之间,我肯定是要喊一个的,你自己选吧。”
姬傲剑道,“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喊个其他的称呼?”
姬墨璃正色道,“我这么有原则的人,怎么能随意通融呢?”
姬傲剑咬牙道,“好,这可是你逼我的!”
姬墨璃点头,“说呀,喊什么?”
姬傲剑长长叹息,“你就喊贤妹吧。”
姬墨璃忍不住噗嗤一笑,“贤妹你实在太老实了,为兄都不忍心欺负你了。”
姬傲剑愤愤想,说是不欺负我,还是喊我贤妹。
“七姐,你找我什么事?”
姬墨璃笑道,“带你出去吃早点。”
姬傲剑一怔,“难道我们不在家中吃吗?”
姬墨璃道,“你饭量很大,应该多在外面吃,还能帮家里省菜。走吧,我带你去得胜楼。”
两人翻墙出去,刚一落地,姬傲剑就见到身边的人变成了黑衣公子。
他不由赞道,“七姐,天桥下卖艺的人,换衣肯定不会有你快。”
得胜楼与侯府就在同一条街上,姬墨璃入内刚坐下,小二就过来道,“七公子,你要吃什么?”
七公子笑咪咪道,“我以前怎么吃的,和我现下怎么吃的,都来一份。”
不多时,上来了两笼包子,和一壶茉莉花茶。
姬墨璃给自己倒了茶,“贤妹,我以前来都是吃二十个包子,这个光荣传统,就靠你来继承了。”
姬傲剑看着这些包子,“七姐,你吃二十个包子,是在你十二重楼的时候吧?”
姬墨璃道,“怎么了?”
姬傲剑道,“我外功才八转啊,顶多吃得下十个包子。”
姬墨璃叹息,“真没用,难怪长得这么瘦弱,和女孩子似的。吃不完就打包吧,带回去给小艾和主管吃。”
姬傲剑听她一说,想起家里还有个新任主管。
他吃着吃着,见姬墨璃只是喝茶,问道,“七姐,你的宗师心食难道就是喝茉莉花茶?”
姬墨璃道,“茉莉多配我的名字,念起来都是一样的,我都打算改名叫姬茉莉了。”
姬傲剑道,“再配你的名字,你也不能把茶水当饭吃吧。”
姬墨璃道,“等我临走之前,会再喝一碗豆腐花。”
姬傲剑听了,便压低声音道,“七姐,你是甜党还是咸党?”
姬墨璃道,“都不用,我放茉莉花。”
姬傲剑佩服道,“七姐,你太爱茉莉花了吧?”
姬墨璃笑道,“茉莉是人间花香之首,宋人有《茉莉》诗云:他年我若修花史,列做人间第一香。”
姬傲剑道,“这两句一听就是抄袭前人创意,人家黄巢早就写过: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姬墨璃继续抿着茶水,“小剑,等五姐到了京城,我们再详谈如何攻略东北。这些天我有要事在身,你就来武林盟给我帮忙吧。”
姬傲剑道,“武林盟的代盟主不是大姐吗?”
姬墨璃道,“其实大姐这个代盟主是约定俗成,而非名正言顺。”
姬傲剑奇道,“这是为何?”
姬墨璃道,“武林盟主一任十年,我家父亲刚做了两年就把日常事务都交给大姐了,你说这算什么?”
姬傲剑想了想,“这是父亲自己指定的,大姐算是盟主代理人,所以她是代盟主。”
姬墨璃道,“过了三年,大姐成就大宗师了。”
姬傲剑道,“这样一来,武林同道更不会对大姐代理有意见了。”
姬墨璃道,“又过了几年,咱们老爹不在了,但他的盟主任期还没完,你说大姐还能不能继续代理?”
姬傲剑皱着眉头,“这个情况很复杂啊,难道武林盟没有对这种情况立出章程?”
姬墨璃道,“武林盟的章程简陋得很,确实没有相应规定。这时候大姐已经代理了好几年,各家各派也都没说什么,无人对她的代盟主身份质疑。”
姬傲剑想了想,“我明白了,各家门派的默认是这个意思:盟主之位是属于一个门派的,即使盟主因故不在了,这一任期的盟主之位也不换成别派。”
姬墨璃点头,“各大门派确实都是这个想法。”
姬傲剑道,“外国的党派竞选也是这样的,一个政党的总统要是在任期内出了意外,就由本党派的副总统接任,不会把总统位置拱手让给对手党派。”
姬墨璃道,“所以这一届武林盟主,就是属于我们姬家了,父亲让大姐代理,大姐去年又让我来代理,现下我就请你来给我代理。”
姬傲剑头疼道,“好复杂。”
姬墨璃道,“一点也不复杂,比如说武林盟主的事务是个工程,父亲是正式盟主,算是一包。他让大姐来代理,大姐是二包。大姐又交给我代理,我是三包。现在我交给你了,你是四包。”
姬傲剑叹息,“好吧,这武林盟主原来也能层层转包。”
姬墨璃笑道,“换个好听点的说法,父亲是武林盟主,大姐是武林代盟主,我是武林代代盟主,你是武林代代代盟主。”
姬傲剑道,“都三个代字了,这名称还能好听吗?”
姬墨璃道,“代字再多,也是盟主权柄啊。”
姬傲剑道,“那我掌着盟主权柄,能做些什么事?”
姬墨璃道,“武林同道有困难过来求助的,你接待;有纠纷冲突要申诉的,你调解;有要为恩怨而决斗的,你公证;有门派源流想归档的,你记录;有武学难题来咨询的,你解答;有初出江湖来观光的,你当导游……”
姬傲剑喃喃道,“这还能叫武林盟主么,这叫热线服务员吧?”
姬墨璃点头,“确实,事儿是有点多,所以我们这些年在各家门派中聘了不少助理,来帮忙处理事务。你去坐镇坐镇,他们解决不了的,再来找你。”
姬傲剑松了一口气,“这还算比较轻松。”
姬墨璃道,“你也别全甩手了,多接待接待江湖好汉,说不定就能发现人才啊。”
姬傲剑道,“发现什么人才?”
姬墨璃斥道,“真笨,若是物色到了好手,忽悠他们陪你一起去打东北啊。”
姬傲剑恍然了,“不错,不错,确实要注意发掘人才。”
武林盟的办公场所是一座三进四合院,也在这条街上。
姬墨璃站在门前,“小剑你看,这上武林盟办公其实很简单的。你要是饿了,去得胜楼吃饭也方便。要是有高手来闹事,你打不过的话,喊救命大姐也听得见。”
姬傲剑道,“我只想问一声,我做这份代代代盟主的工作,有薪水吗?”
姬墨璃道,“盟主应该是主动为武林同道奉献服务的,有穷困朋友上门求助你还得自掏腰包周济,居然问什么薪水……贤妹,你的人生境界真低,亏你以前还是江南及时雨。”
说着话,两人就走了进去。七八个一看就是武林人物的迎了上来,笑道,“七公子,你可回京了,今天是来主持了吗?”
姬墨璃道,“我身有要事,让我家兄弟来代表我,在这儿主持。”
大家看了看姬傲剑,又问道,“七公子,你家兄弟高姓大名?”
姬墨璃道,“好说,他叫姬傲剑,是我们天青山庄的少庄主,如今进京来大展拳脚了。”
有一人诧异道,“天青山庄不是已经拆了牌坊,在武林中除名了吗?”
姬墨璃笑道,“牌子虽然倒了,我们姐妹一个不少,天青山庄就还在我们心里,就好比古人有句话——”
大家问,“什么话?”
姬墨璃正色道,“铁甲依旧在。”
姬傲剑诧异了,这里的古人真有这句话?
姬墨璃交代完了,说道,“小剑,你便在此坐镇,为兄忙正事去了。”
姬傲剑道,“七姐你辛苦,去忙什么呢?”
姬墨璃嘿嘿一笑,“听说醉花阁来了一位新姑娘,为兄今日要去一睹芳容,这等正事决计耽误不得。”
姬傲剑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七姐,你是要去逛青楼啊?”
我了个去,这也能算正事?
一群人听了个个心痒难耐,“七公子,你既然如此感兴趣,那位姑娘的才艺一定是非同小可?”
姬墨璃笑道,“有兴趣你们也去看看啊。”
大家赶紧摇头,“去不了,去不了,那地方进去什么都不做,只喝一碗茶就是十两银子,太烧钱了。”
姬墨璃道,“那位姑娘来自西域,艺名叫做西兰花。”
众人露出恍然之色,“原来是外国美人,果然很稀罕。”
姬墨璃又道,“听说她擅长演奏一种叫做小提琴的乐器。”
有一位盟主助理道,“七公子,这回难度不小啊,异域乐器,上手不易。”
姬墨璃道,“不妨,本公子今日不过是去踩点,摸摸她的虚实。少则一月,多则三月,必要拿下。”
姬傲剑在她扬长而去之后,觉得有些疑惑,“我七姐究竟要去干什么,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