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青天-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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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佳片刻之后说道，“我和戳脚翻子掌过招。”
姬墨璃点点头，喊道，“戳脚翻子掌的杨老师，你请上场。”
戳脚翻子掌，是戳脚和翻子掌的合称，本是两门拳法。但北方武术名家近年来将两门武术融于一炉，渐渐就成为了一个门派。
周佳对于打败对手自有完全信心，但他动手之后，并未过分逼迫。心道，周某和你过上几十招，给你留点体面。
五家乙等拳法，并非是随意指定，乃是各家大宗师折衷之后的结果。
螳螂拳是姬瑶光定下。通背拳是峨眉的金顶真人所选。鹰爪功是给深宫的朱紫衣一个面子。戳脚翻子掌和西北大派有渊源，天山剑圣表示支持。而醉八仙代表了整个道门的外家拳法。不管是丹道派还是符箓派，都属意这门武功。
眼见周佳的通背拳势大力沉，占足了上风。但却迟迟没有最后一击，狄心棠在场下笑道，“小武神只怕是要到五十招之后，才会打败对方。”
姬墨璃道，“正是，五十招足矣，也能给杨老师留下足够体力。还可以去挑战其他拳法。”
戳脚翻子掌如是落败，也有机会再去挑战一次乙等拳法。
狄心棠道，“你说杨老师落败之后。会找哪一门拳法再战？”
姬墨璃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找原来丙等拳法打上来的那两个。”
只听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响起来，“杨老师随后要是找我蝴蝶门。小女子必败无疑。”
花衣艳丽的任小蝶走了过来。盈盈一礼，“小蝶见过各位师叔。”
姬墨璃摇着扇子，笑吟吟道，“任姑娘，这次武林盟大会，你也是一门拳术代表，何必要自认低辈。”
任小蝶道，“可我的武功。实是三小姐所传……”
姬墨璃道，“我三姐可没有加入蝴蝶门。她当年去贵派。也只是切磋武学，并不是授徒。”
任小蝶迟疑道，“三小姐和我确有师徒之实。”
狄心棠道，“小蝶，你不必在意，三姐只是还本归源，你若是念授艺之恩，当成是师姐点拨即可。”
姬墨璃道，“正是，小蝶，你是三姐的小师妹，也是我们的小师妹，不是什么晚辈。”
任小蝶心中一松，道，“那小蝶见过诸位师姐……”，看了一眼姬傲剑道，“还有师兄。”
姬傲剑见任小蝶二九年华的模样，比自己还大着一些，心下登时觉得当了师兄，很占便宜。
姬墨璃拉着她的手，“小蝶，你说师姐就生分了。”指着姬梦影道，“来，先见过你的四姐。”
任小蝶见这黑衣女子毫无生息站在一旁，本来只当她是个来看比武的无关路人。听了姬墨璃这话，心头登时一愣，原来这
这面目模糊不清的女子，就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天魔宗师？
她恭恭敬敬施礼道，“四姐。”
姬梦影毫无反应，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蓦地里双眼一开，与她视线对接。任小蝶只觉四下顿时一暗，仿佛天地忽然消失，置身于漆黑一片的虚空之中。
虚空之中没有万物，只有一个如梦似幻的影子，传出的却是沉重无比的压力。仿佛就是因为这道影子，压迫得亿万星辰统统粉碎，彻底不见。
而任小蝶，只觉得自己马上也要被这个影子压迫得完全粉碎，归入虚空之中，再也不复存在。
一个呼吸之后，姬梦影重新闭上眼睛，淡淡道，“心境尚可。”
任小蝶头上冷汗淋漓，如果刚才姬梦影多看片刻时间，只怕自己当场就要被压得心神崩溃。
姬墨璃笑道，“小蝶，一会儿杨老师要来挑战于你，你可敢与他一战了？”
任小蝶刚刚仿佛被虚空粉碎过一次，心中哪里还会害怕其他任何事情，“不管遇到谁，小蝶都会全力一战。”
姬墨璃道，“那你明白没有，你是我们的小师妹，怎可说什么必败无疑的话。四姐听了心中不高兴，所以要点醒于你。”
任小蝶擦着汗，连连点头，“多谢四姐当头棒喝。”
姬墨璃道，“你昨天和狄姐都打过一场，不用我再介绍她了。下面就是我，我在家中排行第七，喊我七哥就好。”
狄心棠一本正经点头，“七弟是京城第一佳公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任小蝶见姬墨璃确实是一身男装打扮，心下虽有些好笑，也认真行礼道，“七哥。”
姬墨璃笑眯眯道，“好妹子。”用手一指姬傲剑，“来，现下见过你的十姐。”
姬傲剑本来神色悠闲，听了这话，如同被当头打了个焦雷，怒道。“七姐，你说什么？”
任小蝶已是对他裣衽行礼，“十姐。”
姬傲剑瞪眼道。“你喊错了，要喊大哥。”
任小蝶依然道，“十姐。”
姬傲剑咳了一声，“小师妹，你刚才还喊我师兄的。”
任小蝶还是道，“十姐。”
她也是心窍玲珑的人物，听到姬墨璃刚才的话。就知道这位“七哥”要作弄这个少年，自然知道配合。
姬傲剑眨着眼睛，“小师妹。我们各退一步吧，我不要你喊大哥，你也别喊十姐了，喊十哥怎么样？”
他脸色一正。“你如是不答应。我就和你没交情，咱们就当互不认识。”
任小蝶点头道，“好，成交。”
狄心棠笑道，“十弟，你如今想通了，不再要单独排名了？”
姬傲剑道，“兄弟姐妹之间。何必要分开来算。再说，江湖上结盟金兰之时。就是一体而论。”
场上，周佳已经将戳脚翻子门打败。
狄心棠接着上场，自然就是去挑战鹰爪门。
任小蝶看着第二场开打，说道，“十哥，那戳脚门和鹰爪门败下来之后，他们两家正好就选择你我。”
姬傲剑笑道，“你想错了，只有那杨师傅还会来挑战，这鹰爪门没有机会了。”
任小蝶奇道，“这是为何？”
姬傲剑道，“你看狄姐的下手就知道了。”
狄心棠动手之后，二话不说，全是硬砍硬劈、斩断关节的路数。
三招之后，咔嚓一声，对方的左臂被她劈得骨折。再过两招，又是咔嚓一声，右臂也是遭遇到了同样下场。
周佳和戳脚门没什么宿怨，只是点到即止，分出胜负就行。
但狄心棠去战鹰爪门，却是代表姬家对大明卫的报复。
去年千里长蛇来江南设谋对付龙魂帮，最近数月，大明卫又两次利用东瀛人想杀姬墨璃和姬傲剑。两家虽然明面上没有撕破脸，但若是有碰上的机会，自然都会互下死手。
昨天姬傲剑硬生生地把厉锋的脸用九尾鞭给抽平。今日狄心棠十招八招之间，又把这鹰爪门的高手两臂两腿都给劈得骨折。不过她为了速战速决，肩上也挨了一记鹰爪。
打完之后，人人心里都已经清楚，这鹰爪门的高手伤势如此之重，哪里还有再去挑战的机会，鹰爪功已是落出十大名拳。
昨天卫空城被姬傲剑一指压倒，今日没脸再来。狄心棠下手虽重，也没人出来为鹰爪门争执几句。
姬墨璃笑嘻嘻地到了场上，问道，“杨师傅，你选哪一家重新挑战？”
戳脚翻子拳选了猫拳门。
姬傲剑依然是一副脚伤很重的样子，慢慢上了场，口上道，“杨老师，我脚上不便，你先攻过来吧。”
话犹未了，一道黑影腾空飞来，踢出了猛烈重脚，如同枪锋横空直刺，果然不愧是戳脚之“戳”。
昨天姬傲剑用了“一指之力”的名堂，让小武神莫名其妙地自动认输。这位杨师傅抱定了主意，动手之后就要狮子搏兔，用尽全力，绝不让这小子有再玩出什么花样的机会。
砰地一声，“戳脚”已经重重地戳到了姬傲剑胸前。杨师傅却觉得腿上传来剧烈的劲道反弹，似乎是踢中了钢板，震得腿脚生疼。
姬傲剑仿佛行若无事地站在原地，嘿嘿一笑，右掌闪电般扬起，一掌狠狠砍在对手的腿上，虽然没有如狄心棠一般把对手劈得骨折，但也让他更加疼痛难忍。
“噗”地一声，姬傲剑吐出一口鲜血，一步步走了上前，“杨师傅，现下你我都是一腿有伤，就用拳上功夫决个胜负吧。”
这比武之中，若是武学造诣高于对方，就能在对战之时操控局势，包括在必要的时候主动以伤换伤。
武境修为更高的一方，只需耐心对战到最后，基本可以在自身不损的情况拿下对方，这也是代价最小的正常方法。
但若是武道强者想速战速决，或有其他图谋，也可以像下棋时的“兑子”一样，进行以伤换伤。
当初姬梦影在马神大祭上，为了逃离出去，就以伤换伤，重重击打高丽宗师的腿上胫骨。
方才狄心棠要迅速拿下鹰爪门，不惜挨他一爪，劈断对手的一臂，接下来打成四肢全断，就是水到渠成。
此刻姬傲剑为了要和对手在腿上扯平，就故意挨了一记戳脚，反过来打得他的腿上也是剧痛欲断。
姬傲剑之所以能硬生生承受这一下戳脚，便在于以武学造诣判断：杨师傅要利用我的腿上弱点，开场多半会用这一招猛攻。因此提前就将全身劲道聚在胸前，受了这一招。
如是杨师傅刚才踢打姬傲剑全身的其他任何部位，多半就能将他重伤。
现下两人都是不良于行，但姬傲剑是主动以伤换伤，士气和信心都是暴涨状态。
常言道，得胜的猫儿欢似虎。姬傲剑在气势上一占了上风，猫拳就越打越是凶猛，虎气十足。
翻子拳以小臂翻转为特点，发出的力道讲究轻、快、硬、弹。但猫拳同样是灵敏型的拳法，现下姬傲剑在招式上不管是力道，还是变化，都将对方牢牢压制。
几十回合之后，猫拳如同踩中了轻巧的蜻蜓，压得对方再也站不起来。
天下十大名拳，就此全部产生。（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原地绕圈
挑战甲等拳法的五种乙等拳法全部决出，这一日的比试就已结束。
姬傲剑回到府中，用心思索明日如何挑战五行拳。
这少林寺对于龙蛇虎豹鹤五大拳种，都有十二重楼的高僧守卫。自己预赛时虽然胜了厉锋，然而腿上伤势终究没有全愈，高手相争，差之毫厘，往往就能决定胜负。
他想着想着，心中依然没有头绪。忽然听到屋外间歇性地传来扑通之声，像是有人时不时地摔倒在地。
姬傲剑心中奇怪，走到后院，就见到一片梅花桩中，小寻正把一个白衣少女从地上慢慢扶了起来。
他不禁目瞪口呆，“小艾，你在练走桩？”
姬夜艾听到兄长说话，忙回道，“正是，请兄长指点。”
姬傲剑道，“我哪能指点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在桩上练身法的？”
小艾道，“把木桩的位置都记在心中，自然就可以练走桩了。兄长不记得你以前练过的绕蛇桩？”
姬傲剑登时明白过来，“不错，记住方位就行。既然可以数步绕桩，你确实也可以记位走桩。”
姬夜艾摸着木桩，脚下一点，又跃了上去，走起了步法。
姬傲剑看她身形，仿佛真是能亲眼所见，在木桩上来往纵跃，十分流畅。但三十次之后，落脚就开始有些不准，渐渐地对桩点越差越远，终于扑通一声又落了下去。
小寻忙把她又扶了起来，打气道。“艾小姐，你落下来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一定能走完一百次的。”
姬夜艾却有点苦恼道。“我明明已经把这二十五根桩位都记了下来，在心境中一一呈现，为什么就是不能一次走完呢？”
小寻也跟着若有所思地说，“是啊，为什么呢？”
姬傲剑想，小艾早就同时可以下十盘棋局，以她的心神之强。记住数十根桩位的位置定然没有问题，怎么走着走着，还是掉下来了？
只听姬夜艾问道。“兄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姬傲剑道，“你问我？”
姬夜艾道，“兄长后知两百年。一定知道的。”
这顶高帽子一带上来。姬傲剑立时觉得必须得在妹妹面前好好表现，急忙咳嗽一声，“据我想来，通过记忆在心境中呈现的形象，和真实世界并非能够完全对应。将心境当作真实，随着时间的推移，误差就会越来越大。”
姬夜艾惊奇道，“是这样吗？小艾一直以为记住了桩位。就等于知道了木桩的真实位置。”
姬傲剑道，“小艾。我们双目能见之人，看向前方的一个目标。然后闭着眼睛，往前走去，心中以为自己是走的直线，实际上却是越走越歪。”
姬夜艾问，“竟会是这样？”
姬傲剑道，“是啊，越走越歪，最后就是绕了一个圈子回到了原地。所以闭着眼睛走路，最后就等于原地绕圈。”
姬夜艾大受打击，“那就是说，我这样看不见的人，不管怎样练武，都只是原地绕圈？”
姬傲剑一怔，他做了这样的解释之后，却没想到让小艾变得更为沮丧。
只听一个温和的声音微笑道，“就算是看得见的人，走路也一样会原地绕圈。”
兄妹两人一起诧异起来，然而这方才说话的人却是自家的大姐，大宗师怎会胡说？
姬傲剑想了片刻，醒悟过来，“不错，在茫茫沙漠之中，要是迷失了方向，人一直走下去，最后也会发现自己绕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圈子，只不过这个圈子比闭上眼睛走出来的圈子要大很多。”
姬瑶光道，“小剑，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姬傲剑道，“在沙海之中，没有路标，不知方向，就没有办法校准，所以有眼如盲，最后还是原地绕圈。”
姬瑶光点头，“说的是，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求道，一定要有方向。”
她望向这片梅花桩，“我们姬家练习心神，在走熟桩位之后，本就要蒙眼练桩。蒙眼都能走成，开眼之时就能走得更远。”
姬傲剑抓了抓头，“大姐，我还不知道有这个办法。”
姬瑶光笑道，“你神游归来之后，只有小苏小艾教你，这一年多的时间毕竟不足，你修炼得自然有些仓促。”
姬夜艾听了，低头惭愧道，“是小艾耽误了兄长的修炼。”
姬傲剑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没有比你们更好的良师了。”
姬瑶光道，“小艾，你现下应该知道了，不管看不看得见，都会原地绕圈。在求道之路上，虽然你比常人大有劣势，但你不可就认为自己寻不到方向。”
姬夜艾低声道，“小艾知错了，现下小艾已经知道了路标。”
姬傲剑奇道，“路标在哪里？”
姬夜艾道，“姐姐们就是我的路标。”
她停了一下，解释道，“大姐刚才说，走桩到了最后，都要练成蒙眼走桩。这就是说，姐姐们都曾经在目不能见的情形下走过桩，小艾没有理由觉得自己做不到。”
姬瑶光笑道，“不错，你一定是可以练成走桩的。”
她喊道，“四妹，你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如梦的影子已是立在了青衣少女的身边。
姬瑶光道，“你和我蒙眼上桩，打一趟拳，让小剑和小艾感受一番。”
姬梦影看了一眼梅花桩，摇头道，“二十五根桩，实在太少。”
姬瑶光道，“你想要多少？”
姬梦影道，“最好是三百六十五，再少也不能少于一百零八。”
姬傲剑心头一惊，你们要强记这么多桩位？
记得当初八姐在教自己一眼辨数的时候，说能瞬间分清一百以上的数目，就已是宗师心神。
而大姐和四姐可不只是要一眼识百，更是要把上百根的木桩具体位置和相对距离，都要记得清清楚楚。
姬瑶光道，“桩数若是太多，他们两个看不过来，就以一百零八好了。”
她对着姬傲剑道，“小剑，你去府中的库房里再搬八十三根木桩来。”
姬傲剑搬来了木桩，问道，“大姐，按什么方位摆下？”
姬梦影冷冷道，“随意插。”
姬傲剑一怔，“难道乱摆也可以？”
姬夜艾却是听懂了，“兄长，在固定桩阵之上，就算闭眼走熟，也不过是死记硬背。随意摆桩，这才是真正的蒙眼走桩的功夫。”
姬傲剑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们这是要开随机地图。”
他东一根，西一根，把八十三根木桩杂乱无章地插了下去，和原本的梅花桩连成一片。
回头再看时，不禁又是一呆：大姐和四姐背对着桩阵，根本没有紧盯强记的意思。
姬瑶光笑道，“四妹，你我同时转身，看谁先记清楚了桩位上去。”
姬梦影淡淡道，“大姐，心神记忆是我的强项。”
青影和黑影齐齐旋身一转，姬傲剑立时就看到了昼与夜。
一双眼睛里是天青如洗，一双眼睛里是虚空星辰。
她们似乎仅仅只看了一眼，甚至是根本没有看，转身之后直接就上了木桩。
姬瑶光道，“小梦果然好快。”
姬梦影道，“上桩的时间，足够看了。”
两名少女的脸上，都已经系上了一块帕子，谁也没有察觉她们是什么时候遮在了眼上。
姬傲剑心中忽然有一种紧张到了极点，也兴奋到了极点的感觉，这可是第一次即将亲眼目睹两位大宗师的交手。
上次二姐和三姐的那次动手，毕竟二姐还不算是真正的大宗师吧。
而且与那次紧张之极的对峙感也不一样，眼前的青衣少女与黑衣少女，气势交相呼应，融为一体，就如同白天与黑夜循环轮替那么自然。
感受着眼前的谐和意境，姬傲剑脑中灵光一闪，不由脱口而出，“大姐和四姐的动手，也可以有个名目。”
姬夜艾问道，“兄长，是什么？”
姬傲剑道，“光与影的交响曲。”（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心境狙击
天色晴朗，长空一青。
姬傲剑从下往上看去，青发青衣的少女仿佛是融入了青天之中，隐去了身形。
而黑发黑衣的少女，却像是呈现于青布之上的皮影戏，变得无比显眼。
光与影的对立，光是明，影是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