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青天-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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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姬家有难,他愿意出手相助。但若是被看成投靠姬家,心中就格外受不了。
今日姬水镜如此重待,当着众人的面道出“姬家上下任君相选”的意思,给足了脸面,本有的一丝不甘也已随风而去。
其实人生在世,不过是个面子问题。一旦想通了,就不会纠结。
楚凌风舒了口气,心中变得轻灵许多,笑道,“梦影小姐如今不在家中,你们替她做主,总是不妥。”
姬水镜笑道,“四姐虽然不在家中,幸好我们家中的姐妹现下也有不少,楚先生你可以任选一位。”
楚凌风道,“不必了,楚某已是曾经沧海的人物,如何还能误人误己。水镜小姐需要楚某在江南怎么配合,尽管吩咐。”
姬水镜浅浅一笑,“楚先生真是了得,我们姐妹你一个都看不上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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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印象画派
众人个个当场发傻。楚先生你太强大了,竟然对姬家上下所有的小姐都不屑一顾。
楚凌风自然知道姬水镜今天所说的“联姻”是怎么回事。
当年自己被姬梦影甩了,她过来给个说法,让江湖上看来,自己也把姬家的姐妹全都甩了,解了自己的心结。
既然自己都表示了“看不上”她们,那和姬家合作,又岂会被江湖上看成是投靠?
他心中暗自惭愧,论起心胸,可被这位水镜小姐比下去了。
叹了口气,“水镜小姐说笑了,楚某心中万分佩服各位小姐。当年梦影小姐说过,她家的姐妹个个都不下于自己,我心中早想和各位小姐结识,谈武论道。”
姬水镜笑道,“楚先生既如此说,过年之时请到我家来做客,不论是说江南之事,还是武道学问,都可以畅谈。到时你如果在我家忽然看中哪一位姐妹,欢迎随时提亲。”
言下之意,过来开会。
众人都想,楚先生都拒绝了,你还继续催他提亲,真是太看重他了。
卓长云忽然道,“水镜小姐,你刚才说天下英才之士,都可以向贵姐妹求亲,是也不是?”
姬水镜莫名其妙地望向他:刚才掰了这个理由,无非是让人觉得找楚先生联姻并非虚假,结果这姓卓的居然还当真了?
她脸上不露声色,“小女子所言,自然句句真心,我家对天下真正的英雄相求若渴。”
言下之意,得是“真正的英雄”,你这种连我弟弟都打不过的家伙,就少起心思了。
卓长云道,“卓某自然不敢起非分之想,只是为我家族兄打听一二。”
卓长云所说的族兄,自然就是武当的宗师剑客,昨夜星辰卓长风。
武当山门下,就算是入了道籍,也是可以娶妻生子。
在这位长云先生心里,自家有同宗宗师,如果和姬家联姻,灵犀山庄在武林中又有了一份强援。
姬水镜心道,你这人真没眼色,卓长风是宗师剑客又如何了,他跟我家一没有渊源,二没有情分,三来出身武当,怎么也不可能成为我家的可靠盟友。
不过面上却没丝毫不满,“星辰剑客若来,敝庄现下所在的几位姐妹自然欢迎。”
卓长风要真敢来上门提亲,难道本小姐还没办法整治他不成。
那春雨山庄的范小楼见水镜小姐依然是言笑晏晏,也大着胆子问,“请问水镜小姐,你在家的有哪几位小姐,对她们都可以提亲吗?”
姬水镜说动了楚凌风结盟,心情正好,也不在乎继续扯淡,便笑着介绍道,“当然都可以。我庄中现有六位姐妹,最小的一位就是刚才所说的小苏妹妹,她是当代神医,谁若是娶了她,必定能长命百岁,想只活九十九岁都不行。”
金亭林笑道,“苏小姐江南神医之名,无人不知。”
他倒不会说什么“联姻”的没趣之话,只是来陪水镜小姐夸夸她的自家姐妹,凑个话头。
姬水镜道,“我家除了小苏以外,还有个小艾妹妹,她虽然双目天生不见,但也有才有貌,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皆通……”
众人越听越觉得离奇,金亭林忍不住道,“水镜小姐,你家这位小艾妹妹既然双目不见,怎么会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姬水镜道,“我家小艾是琴道名家,金陵之地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金亭林点头,“这个可以有,其他呢?”
姬水镜道,“不管象棋还是围棋,都可以下盲棋,心中有棋盘,自然就能落子对局。”
金亭林想了想,说道,“琴棋是有了,那书画呢?”
姬水镜道,“我家小艾提笔沾了颜料,往纸上一落,就有翰墨丹青。”
金亭林奇道,“这就算是会字画了?”
姬水镜点头,“当然,当然。”
金亭林道,“这听起来其实就是鬼画符吧?”
姬水镜怒道,“什么鬼画符啊,我家小艾也是练出意境的人了,心中有丘壑,笔下自然也会有意境,画出来的都是名作。”
高破军咳嗽一声道,“虽然有意境,可是别人也看不懂吧?”
姬水镜道,“只要有意境就成了,自然会有行家能够欣赏,凡俗之人看不懂也不要紧。”
众人都不做声了,身为心中有丘壑的武道高手,自然都是将意境视为第一,形式上的问题那在其次。
过了一会儿,范小楼问,“这有了意境神韵,但普通人看不懂的画叫什么名堂?”
姬傲剑接口道,“这叫做印象派画风。”
姬水镜道,“没错,就是抽象画,后现代行为艺术。哎,说了你们也不懂,俗人都是这样的。”
众人急忙点头,“我懂,我懂。”我们可不是俗人哪。
姬水镜满意道,“那我家小艾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大家没有疑问了?”
大家一致道,“没有疑问了。”
原来盲人画的画就叫做印象派的抽象画,今天长学问了。
姬水镜继续道,“小艾妹妹之上,是我的九妹姬灵星,她如今是一派掌门了,在江湖上身份也不小呢。”
徐兴业问,“八小姐可是说的灵星小姐所创的猫拳门?”
姬水镜道,“正是,谁若是娶了我家九妹,从此不用担心家里有老鼠。”
姬傲剑默哀,九姐,你的用途就是抓老鼠。
金亭林道,“不过听说灵星小姐是先天道体,我们昨天看她的样子,好像还在九岁光景?”
姬水镜道,“没事,只要等上区区二十年,小灵就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
众人心想,二十年?就是从现下开始定个指腹婚也用不了等二十年。
口上都道,“时间不长、不长。”
姬水镜道,“再往上数就是我了。虽然我是姐妹里姿色最差、脾气又最不好的一个,而且有了相公。但只要哪位英雄打得过我家相公,我就和狄大家分手。”
大家吃惊道,“这怎么会?水镜小姐你实在是过谦了。”
姬傲剑嘀咕道,“最难看未必见得,脾气最糟是肯定的。”
姬水镜怒目一瞪,“你找死啊,说什么呢你!”
她眼珠一转,“我刚才说着说着,居然把你漏了。诸位,我这位弟弟,也是武学名家,你们昨天也都见证过了。天下英雄谁看上了他,只要把他打赢了,他就从了。”
姬傲剑怒道,“八姐,你这是当场报复我。”
姬水镜道,“这怎么是报复你啊,刚才我不就是对你说了要讲大局。”
她转头对两位青楼头牌说道,“姑娘们,曲子再奏一遍啊,这次就叫做《凤求凤》了。”
众人见她如此整治姬公子,心道你果然是脾气最糟糕的,娶了这位姑奶奶,日子一定难过。
曲子再一次响起来后,姬水镜道,“刚才下面号令炮轰衙门的那个,穿着一身白衣服,专门给人送丧的,就是我六姐了。她什么都好,只有一点,就是结婚那天也一定会穿白衣服,各位要有心理准备。”
楼上瞬间仿佛有一阵寒流卷过,人人都觉得,对于这位冰雪帮主,实在是无福消受。
姬傲剑想,我家六姐就是这么的酷。
忽然之间,高破军开口说道,“高某心中是十分敬慕玉雪小姐的。”
众人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崩塌,难道高帮主你昨天被玉雪小姐打败之后,反而是迷上她了?
姬水镜也是一愣,怎么这武当派出身的高人,对我家联姻都很感兴趣呢?
高帮主,你又不是卓长云那个层次的家伙,竟然也不明白事理。难道你能把盐帮双手奉上,和我家合作不成?
八小姐笑了笑,“高帮主慧眼,只可惜我家六姐是甜党,和你口味不合,实在没法般配。”
甜党咸党,势不两立。姬水镜一说出这么强大的理由,高破军立刻脸色惨淡,“果然没有共同语言。”
姬水镜接着道,“本庄最后这一位,就是我家复返先天的三姐了。她如今二次重生,可萝莉,可御姐。卖得了萌,拿得了威。玩得了小清新,咽得下重口味。面色最是亲切,心中全是腹黑。既能谈禅说法,又能吹拉弹唱。素手做羹汤,空手接子弹。娴静好似花照水,杀人从来不眨眼。行动犹如风拂柳,一剑能挡百万兵……”
姬傲剑听着听着,忍不住道,“八姐,你这说的是三姐还是四姐?”
姬水镜道,“她们两个可以通用,这是差不多的。”
众人心想,这个听听就算了,谁敢去向大宗师求亲?
而且,这位大宗师的脾气听起来很有跳跃性,果然绝顶高人的性格都是古怪难测的,喜怒无常的。
姬水镜正题说完了,扯淡也扯完了,笑道,“今天大家在一起看炮轰衙门,又听了四首曲子,真是有滋有味啊。”
大家都道,“不错,不错。”
心想,什么四首曲子,来来回回只有一首。
姬水镜道,“那我们各自散了吧,回家过年去。楚先生,咱们是自家人了,过年时一定要来啊。这次你可要把玄霄剑带上,我们姐妹都想开开眼界呢。”
不管有没有联姻,过年时能到姬家来,这便是核心盟友。
徐兴业听着有点明白了,这楚先生昨天上门不带兵刃,八小姐就让他以后带剑过来。我们这些带着兵器过去的,就没有机会成为八小姐说的“自家人”。
他笑着道,“水镜小姐,徐某年后上门拜望,前来请安,一定不敢再带兵刃。”
姬水镜眼波流动,眨着眼道,“徐帮主,我年后也来秦淮河上拜望你,顺便再听听这两位姑娘的曲子。”
徐兴业登时大吃一惊,急忙摇手,“八小姐,万万不可,你是大家闺秀,怎好出入那种场合?”
心中却道,你去画舫上转一圈,被大家看到你的模样,我的客户以后至少要流失一半啊。
姬水镜奇道,“老七在燕京专喜欢流连青楼,勾搭有才艺的姑娘,怎么我去就不行了?”
姬傲剑登时被震呆了,七姐居然有这种爱好?
第一百六十章 海外坐镇
姬水镜满意而回,一路上都是笑眯眯的模样。
姬傲剑觉得今天一切似乎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心下佩服不已,问道,“八姐,你说服楚先生的策略是什么时候定下的?”
看姬水镜今天示之以威,激之以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赔之以礼,把每个环节都考虑得周周到到。
姬水镜笑道,“你说呢?”
姬傲剑想了想,“难道是刚上楼那会儿,那些守卫以为你是秦淮河上来的时候,你就有定计?”
姬水镜伸手就是一记敲头,“谁从秦淮河来过了?我知道他跟金胖子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在场的人不少,便准备用那些家伙当背景。”
姬傲剑点点头,“八姐,现在我们还真是很缺高手吗?”
姬水镜道,“那些已经不是很重要了。现下火枪火炮越来越流行,咱家又不缺宗师战力,我们和其他顶级势力在高手层的差距,靠着枪炮可以弥补上来。”
她笑了一笑,“再说,你看那徐帮主都是主动投靠上来了。有势力的一流高手,自然也会有眼色。我不是说了吗,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姬傲剑想,这是你大放卫星,大吹牛皮吓唬出来的。
“八姐,可是你说的那些海外战船,其实是虚假造势。”
姬水镜道,“甭管是真势假势,只要是让人觉得大势已成,那就自然会有人趋炎附势。”
姬家有大宗师坐镇江南,江湖上都觉得和武林顶级大派格局相当,各地中小势力已经望风依附,不过一流势力依然自矜身份,并不觉得必须要选边站。
但是姬水镜把海外实力大大夸张了一通,这便打破了一流高手心中顶级大派之间的势力平衡,由不得他们不重新考虑,仔细抉择。即便是作顶级大派核心利益的盐帮漕帮,不可能投靠过来,帮里的宗师高人也是客气万分,不愿主动对抗。
姬傲剑恍然道,“就算是一流高手,只要我们造势够大,其实也是会附势的。”
姬水镜道,“如果我们的势头发展下去,来投靠的大高手也会越来越多。”
姬傲剑道,“可惜趋炎附势之流,心中都有自己的打算。并不会为我家出死力,而且随时观风,一旦发现势头不对,就会树倒猢狲散。”
姬水镜道,“这些依附过来的势力也就比一盘散沙稍微强些,咱们本家核心势力需要自身壮大,才是根本之计。”
此时此刻,虽然到处有人附势,但终究是繁荣假象。
所以要趁着虚假造势的空档期,赶紧壮大本家力量才是正道,这时候不是趋炎附势的人最值得争取。楚凌风这种脾气执拗的人物一旦上了姬家的战车,就不必担心他会离弃。
姬傲剑问,“如果楚先生总是不愿与我家合作,那怎么办?”
心想,难道真要拿他开刀吗?
姬家要做江南地区的独家霸主,便不容有人倨傲不服,否则何以有威信?特别是本身有影响力的大高手,此时不可能再选中立姿态。
姬水镜啐道,“你这问题真是多余,楚先生既然已经与我家合作,你硬要纠结地去想他不答应要怎么办,简直有毛病。”
在八小姐看来,凡是自我纠结的家伙,都是无聊透顶。
姬傲剑登时被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姬水镜道,“你与其去想这种无谓的事情,更应该把精力放在怎么尽快发展本家势力上,不要让那些真心跟随我家的朋友失望。”
姬傲剑心中一凛,连忙点头称是。
回到五星山庄后,两人也见到了炮轰衙门之后先归来的姬玉雪和姬灵星。
留在家中的人本以为姬水镜回来又要大喊,“九妹、六姐,我想死你了。”然后奔上去拥抱。
谁知道八小姐只是很简单地招呼了一下,便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众人正在奇怪,狄心棠已先想明白了,“这丫头早上抱到三姐了,就没动力继续抱人了。”
姬傲剑心中叹道,小棠姐,你的想法完全错了,八姐她是不敢去抱六姐啊。
这时候大家忍不住好奇,打听“笼络”楚凌风的情形。
姬水镜看到一个个期待的样子,又有了点精神,得意道,“本小姐出马,自然是马到功成,手到擒来……”
她正要夸耀一番,却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这件事让小剑来说。”
众人一怔,都不明白姬玉雪为什么要拦住姬水镜。
姬玉雪道,“八妹的说法从来都是十分夸张,偏离事实太远,听小剑说就行了。”
大家轰然笑了。
姬水镜的脸色登时白了,一身不吭地低下了头。
姬傲剑心中有些不忍,八姐好不容易才有了点兴头,六姐你为什么要打击她?
姬玉雪又道,“小剑你说给大家听。八妹,你出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姬水镜身体一震,呆呆问道,“什么事?”
她突然反应过来,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期盼,满眼热切地看向六姐。
姬玉雪皱眉道,“当然是商讨海外的事情怎么安排,你难道都没好好准备?”
姬水镜立刻又无精打采起来,闷闷说道,“我有准备的。”
姬玉雪道,“那就快出来。”
众人看到她俩出去,也不以为意,龙魂帮和水镜庄本是一体,她两个这些年一直在搭档经营局面,想来必然有许多极为机密之事要讨论。
狄心棠笑道,“小镜那样子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准备,等会儿定然要被六姐教训。”
姬傲剑心中嘀咕,六姐把八姐喊出去真是为了商量正事,只是商量?
姬小苏催道,“哥哥,你快说有没有请到楚先生?”
姬小艾笑道,“小苏,你等不及要做新娘子了?”
……
姬水镜跟着姬玉雪一路走去,来到后花园中。
这本是她最为熟悉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石一柱,任何事物都留下过无数回忆。
但她此刻眼中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前面这道白色人影,只是机械地跟随,心不在焉道,“六姐,你要先问哪一部分的安排?”
姬玉雪陡然站立,旋步回身,击出一拳。
姬水镜却没有留意她的停步,依然呆呆前行。
直到劲风如刀刃般掠过面颊,才突然发现一道白色的巨大拳影,正迎面重重打来。
……
姬傲剑说完以后,大家都笑道,“小苏做不成新娘子了。”
姬圣典却是看着姬傲剑,微笑道,“小剑,你准备好了没有?”
姬傲剑点头,“三姐,我准备好了。”
众人奇怪起来,“准备什么?”
姬小苏想了想,问道,“哥哥,你要出去闯荡了吗?”
姬家惯例,小三元告成,有了武学名家的造诣,就会外出历练,寻找成就宗师的契机。
本家只是个武学培训基地,毕业了就该踏入社会了。
虽说姬傲剑刚刚立了人字号牌坊,对于绝大多数武林中人,成为一流名家,此生的武道成就已是到头。但这点微薄成在本家来说,只是个小小的起点。
五星山庄成立的意义就是为了在金陵地区扶持大龙头,如今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