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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夏宫-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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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老来时,大小绿洲一个不落从南往北筛过,如席卷荒漠的沙暴,每粒沙都在陛下的怒火中战栗,每眼清泉都因陛下的失望而混浊,每罐新酿都为陛下的悔恨失了真味,可陛下要找的姑娘,却依旧像是离开了这个人间一般,渺杳无影。
  只好将尾声悄悄收在无人注目的播种季,会有名努乌悄悄找来,他说那姑娘是他家幺妹,好些年前突然离家,就这么失散了。努乌毕竟是努乌,和风与沙暴都不能沥出的线索,有天被他隐约找见,无人知道是什么,但他不再来了,听说是往更北的地方找去了。
  也都一年一年地活过来了。
  北风去往南边,把心系在风里,捎去给他,我的他去猎枭了,我藏在这里等他;尼罗河水向北流,他在源头,我在尽头;水波里他的誓言,我听得到,风声里我的想念,你知不知道?
  时间多么可怕,离开时以为转身就回的幸福结局,拖延着不肯来。渐渐,渐渐,北地莎草丛中已嗅不见追逐的危险;渐渐,渐渐,水波里起了刺心的冰凉,暖风里夹着刀刃的寒光,一年年过去,遍体鳞伤。
  启程时都是一样的身不由己,直到无法回头才从懵懂中惊醒。去路是不能预料的百转千折,好在沿途心境全由自己决定,当时光的封印解开,当所有的等待开花结果,到那时,到那时……
  ……图特摩斯,到那时,我们应该都不是孩子了吧?
  




32

32、第三十二章 空 空 。。。 
 
 
  收获季末月里,向阳地的罗勒先开出白生生的花簇,她今年没有摘心,由着它们尽情开,朝露未散时掐下嫩叶,香得溢油,浸在初榨的橄榄油里,做凉拌菜时淋上,尤其出味。她很喜http://www。345wx。com欢北地的气候,风里裹住湿润的水气,一年中偶尔会飘过几朵雨云,可比干燥又多沙的南边养人。新月节的下午一同在葡萄架下编织花环,蒲草席上堆满了棕榈叶,橄榄枝,水蓝的矢车菊,珊瑚红的珐琅小珠,青莲的花瓣,白莲未绽的花蕾,一一缝在亚麻布裁成的领圈上。前一天邻村庄园的管事找来,说他家老爷新近折返,要在今晚宴请贵客,庄园里人手不够,请这村里几家大的农庄借调些人前往帮忙。主人便派下差使,吩咐这家的女人们相帮完成筵席上要用的颈饰。
  西斜的阳光懒懒躺在院中,农庄里大点的女孩聚在一起,互相用散沫花的叶片染指甲,平日里跟着她认字的男孩们都没在,听说今天是到神祠中行割礼的吉日。教他们学圣书体的事,纯粹是个意外——刚在此地落脚时,相帮出殡的人家在现成换来的亡灵书上代写了一回逝者的名,这让附近几个村都知道了她是学过圣书体的姑娘,而她又比祭司和文书大人们更好说话,便时常有人找来,或求她代笔,或请她教子,多多少少总能得到些酬谢。好些年前被她绞掉的长发而今又长了回来,正犹豫要不要再绞净了换给假发师傅;这家主人也答应过她,等忙掉年尾税事,葡萄收完,新酒入窖时,会给她几罐一等好的佳酿作为额外的开年酬劳。
  一个人要想活下去,并没有想像中的艰难,但要逆流而上去找他,又很不容易,她已攒下了三块铜锭,仍是不够搭上南去的船。
  小女孩采了百里香和甜牛至,知道她喜http://www。345wx。com欢,怯怯送来,要跟她换晒干的长角豆解嘴馋。她顺手将药草绕在花环上,前朝流传下的一则咒语里说,百里香的气息可以让人看见仙女,今晚戴上这花环的贵客,能不能有识出仙女的慧眼呢?
  帮着将编织好的环颈花饰装上刺槐小舟,旁边的人喊她一块上去,她也想跟去见识见识大庄园中的盛宴光景,便一口应下,与那些爱凑热闹的杂役一同搭船送去邻村。天光里已现出夕阳的色调,去的有些迟了,可也不着急,北边的飨宴都是天越黑越热闹,宾客的酒里从不浸莲花,只备着提神醒脑的香叶,就算是一样老套的风月无边,要的也是清醒的纵乐。同行的人都在为那不相干的盛宴七嘴八舌,刺槐木小舟沿住两边密生的纸莎草丛滑行,转出流经他们村庄的支流,驶入更宽阔的河道中,豁然开朗的天幕里,火烧云给两岸罩上了一重金粉色的光,迎面两艘渔船正慢慢收起今天的最后一网,她俯身掬起几捧水,转来淋在花叶上,希望它们在烛火摇曳时仍能扑出新鲜的香。
  “收桨——”
  半空中飞下一声高喊,如从云端来,掠过头顶,余音悠长,刺槐木小舟便不再前行,她起身张望,望见船夫在行跪拜礼。
  身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所有别人忽然都止了声息;前后争抢航道的舟只忽然都静作空船,兀自随水波轻漾,对面渔船上收起的大网半道悬空,日落前最后的捕获统统还给了尼罗河,船上的人也与相邻的同道一起,俯首贴耳,伏身船舷之侧,行着跪拜礼。
  以为是迎面过来了省长大人的船,仰脸望去,漆金船头上飘扬着的,却是王旗。
  呼吸一窒,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灵,连她的卡都跟着窒息,被恶咒魇住似的,口不能言,仰望王都来的荷露斯神飘扬在北地入夜前才起的暖风里。
  她飞不上去。
  那艘浸透着节庆香的雪松木大船,经过时带起的水波推得刺槐木小舟重重漾开,她差点一跟头栽进河里,刹那间依稀听见谁在说:“……曼赫普瑞……”
  图特摩斯,是你吧?
  摇摇晃晃想要站起,却先被泪水糊住了眼睛,倾尽心力想要捕捉那点点擦过耳畔的余音,捉到的只是浪花翻卷时水声淅沥的嘲音,雪松木大船去如期年,忙不迭地与她错过,莲束样的船尾在暮色里划过金漆的影痕,船舷衔住玫瑰紫的天,凌空飞来一声呵斥:
  “法老御前!不得放肆!”
  她恍若未闻,依旧放肆地站立着,却止不住地颤抖,心乱得就要碎掉,视线里汪满了泪,热热地扑涌,晚风拂来,冰凉的脸。
  曾预想过无数次的重遇,一出出原来都是别人的演绎,真到了该她粉墨登场的此刻,她竟是张口结舌,茫然失措,像个被强行拉去做了主角的看客。
  也许这样更好吧……
  心底里有个声音在说。
  也许错过才是最好的结局,不必费神去想弥补与重续,从此心安理得地忘记,另去找人排演更新鲜的相遇,偶尔想起,轻轻推给命运,怪罪它有眼无珠——反正它一向有眼无珠,算不得是冤枉。
  她惘惘地听着,看见那玫瑰紫的天上,蓦地跃出了她熟悉的脸庞。
  侍卫官大人是要亲眼看看究竟是谁在御前放肆吗?
  几乎听得见他冲过甲板的步伐,眼看他扑到莲束船尾边,追着飞逝的后景,探身眺望。
  “七!”
  他一头扎进河中,河面上无声的跪拜礼一下被他冲破,所有人都忍不住惊诧,目送着侍卫官大人不顾一切地朝那不知行礼的异族姑娘游过去。
  惟有她置若罔闻,定定望住那越来越遥远的漆金船尾。
  他走过来了。
  仿佛又高了些吧?仿佛又瘦了些吧?
  暗沉沉的玫瑰紫的底,他伫立船尾的身形,笔直利落的剪影。
  你好吗?图特摩斯?
  曾以为岁月经过时,如静水深流,深埋河底的过往被柔和地覆住,重新打捞回来,擦干想念的泪痕,还能完好无损地继续。
  可其实岁月没有那么温柔,更像是泛滥季汹涌而过的洪流,轰隆隆地来,泥沙俱下地将这人间掩埋,即使他和她都不曾随波逐流,都信念坚定地守在岸边等候,可是,真守到水退新耕的此刻,那些辛苦守住的过往,早已被浸泡得面目全非,这一切如新的人间,只剩给他俩追念时的不堪。
  “七!”
  少爷从水里直扑出来,攀住船舷仰起脸,寸短的头发亮晶晶地滴下水来,他咧嘴冲她笑,像只欢天喜地的猎獾。
  真是好http://www。87book。com久不见,曼赫普瑞少爷!
  从前那个漂亮的少年,如今成了漂亮的青年,以后也会是个慈祥可亲的老爷爷吧?
  很快的,很快的。
  苦别离时他远去的脸,宛然就在眼前。
  七年了啊,图特摩斯。
  
  当法老的雪松木大船彻底隐入暮色,尼罗河上跪拜无言的众生顷刻间复活,周遭又是如常热闹,重逢已是过去,只剩着她还在惆怅不已地追望。
  少爷攀上刺槐舟,甩掉满头满脸的水滴,话还没说,先笑着扑来抱她个满怀,过了她一身水淋淋的河腥。
  船身随他一晃,一齐跌坐,他的额心抵在她的眉心,觉出他狂喜之下不由自主地颤抖,听见他在她耳边热烈而低回地喊:“七!”
  正有一口悲怆堵在她心上,动弹不得,无话可说。
  沉甸甸的思绪里,全是他远去时船尾空空的侧影。
  少爷觉得了,“七,”稍许收敛热度的语气,他安慰她,“别急,我会带你去见他,马上就能见到了,你不要哭……”
  眼泪仍是不住滚落,他说的话她从来都是当耳边风的。
  他似乎有些泄气,终于给她松了绑,转而去握她的手,也不知道谁比谁的手更暖些,别无二致的湿凉,渗透心底的寒意。
  “七,”他叹口气,“你真的等了七年啊?”
  她泪汪汪地点头,还跟小姑娘似的委屈,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所幸夜色里没人看得真切,听见少爷隔着七年的虚空取笑她:“真傻!七!你傻透了!”
  傻吗?
  他叹息似的取笑里坠着花岗岩,故作轻松的牵强,全没了记忆里那微微起风般自在的轻嘲。
  原来少爷也一起老了七年。
  胡乱抹掉脸上的泪,她勉强对他笑道:“曼赫普瑞少爷,你好不好?军功挣到了吗?这会儿该是儿女成群了吧?”
  “是啊,”他答,淡淡的口吻,很飘,“我都养下三男三女了,头生子快要送进‘生灵之家’学圣书体了,最小的女儿有月光一样皎洁的皮肤,跟你挺像的,长大了也会是个出挑的美人。军队里侍卫官的位子也坐稳了,朝堂上少将军的敬称也当得起了。怎么样?我这七年没白过吧?”
  一时寂然,空过的七年从夜空中飞流直下,哗啦击穿了她的自欺,所有的人都在光速前行,惟独她像条蹿出时流的鱼,奄奄一息地晾在岸上,自甘老去。
  船过到灯火,觉出少爷正出神地望住她,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一路行去,其他的人都下了船,船家没了主意,小心来问,于是魂游八方的侍卫官大人这才醒过神来,转去指点航向。她坐在船中,仰头看天幕里明月高悬,今夜会有很圆满的月光吧?
  过不多久,月光下与他的再会,会是怎样,她不敢想。
  究竟是去与他重续?还是去了结僵持过七年的残局?
  很怕,但无处可躲。
  他也和她一样吧?
  少爷领她上岸,似乎有了默契,叙旧的话等天光大亮后再说,这心事逼人的夜色里,谁也别装出客套来辜负偶得的重逢。一路过去,扑鼻的茉莉芬芳,由盛而衰的熟透的甜,不甘寂寞地蔓延到庄园。夜来白莲初绽,站在法老的寝殿中望那一池水光月色皎皎,宛如旁观着别人的梦境。侍女们离开时将帘幕全数放下,屋子里盘住缭绕未尽的没药香,石板地渗出沁心的清凉,栖身棕榈柱上的神与人若隐若现,棋桌边搁住一小盅佳酿,醉红的酒色映出雪花石杯,倒象是盛着血——谁又能说不是呢?
  一只不晓得从哪里蹿进来的猫,静悄悄地穿出隔帘,似乎恋上了亚麻帘的拂拭,停在帘摆处依依徘徊。
  她走去捉它,想在它软软暖暖的额上蹭一蹭下巴,刚一弯腰,它抹了油般滑溜的身体却迅速蹿出数重帘幕,“喵呜”声紧接着门扉关合的闷响,热风扑过,回荡的亚麻帘直拂到她脸上。
  久违了的香根草的清爽。
  像是骤然从她的思绪中跳出,他与她终于只剩一步之遥,愔愔无言隔帘相望,都在心上淘洗着七年过往。她慌忙逃到记忆里翻捡七年以前,指望那些回溯而来的年少时的喜悦能让彼此捱过这一个此刻真切的哀伤。
  “图特摩斯……”她悄声问,生怕惊下了满眼眶的泪,“你……捉到那只枭了么?”
  他短促地笑了声,干涸如烈日下曝晒的河渠,当她跌回他的怀抱,整个人就像被越过撒哈拉的沙暴卷住,他吻她,疯了一样,咬她的唇,她的鼻尖,她的耳朵,炙热的手心抚过她的背脊,深入她的发际,揪着她的长发直往下拽,逼的她仰直脖子,容他吮着她的颈项她的下巴,她觉得疼了,一度无处安放的双手奋力抵住他的肩头试图将他推开,可是根本不能撼动他半分,他毫不理会,仍一心一意饥渴难耐地吻她咬她吮吸她,用力之猛,几乎扯下她的头皮。一瞬,她真以为他一定是想要拧碎她!她害怕了,不知害怕什么,只想要停止这近乎蹂躏的亲近!她大声叫喊,可他不许她出声,混乱地回来,吻住她的嘴唇,她张开嘴,在他深入前,一口咬下,狠狠的,旋即舔到齿间一丝淡淡的血腥。
  他暴怒地将她推开,胸膛起伏,重重地喘息,唇角渗出血,暗夜里瞪住她的眼神,真的,也是一样血淋淋的!
  可是她并不比他好多少,头皮辣辣地疼,颈项处满布火点,星星灼痛。惊魂未定,眼见他前倾一步又来捉她,心上还在犹疑,脚下先已连连退去,仓皇逃到月光里,她躲开了他伸来的手。
  他刹那间凝滞在帘影里的身形,挨了一刀似的惶恐。
  她也被自己的下意识给吓坏了,呆了一呆,后悔紧跟着追来,一刀一刀的凌迟。
  “图特摩斯……”她颤声说,“我……我……”
  他不敢听,不等她说完就迅速逃开了,留在月光下的她,一滩空空的废墟。
  完了。
  全完了。
  跌跌撞撞扑到棋桌边,酒泼出来,从手肘淌落膝盖,醉人的香,大口大口灌下去,喝血似的,救火似的——七年前封印住的心,早就失了火,火苗细细缓缓,舔烧她的心,锁在心里守护过七年的爱恋,回头找去,一捧烫手的灰烬。
  七年前吻上她眉心的相悦相依,初吻时裹蜜的羞涩与清甜,想来多么遥远。
  图特摩斯,我想念那时的你,那个一见到我就会被爱与喜悦点亮的你,温柔地对我笑,让我觉得自己真了不起,哪怕只是牵着裙角转一圈,都是天下无双的美丽。
  图特摩斯,那时的你,去了哪里?
  而我——竟然也会有躲开你的今天!
  她抱住空空的酒盅,失声痛哭,终于承认她的初恋在分别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当他的船从眼前经过,她哑口无言,因为不敢惊动这深种七年的恐慌,因为虚空里无所谓得到与失去,不会在追念与悔恨里继续糟蹋那所剩不多的回忆,七年来不间断的祈盼,只是段漫长的入殓期,早就包裹完整的木乃伊,就等在重逢的此刻入土为安。
  可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折磨?
  谁都没有变!他还在她心里,她依旧是他的恩典,他仍会娶她,为她戴上双羽冠,为她的名字圈上御名框,在至乘之地里为她建起殿堂,一起在四十岁的时候子孙满堂。
  是啊,誓言没有变。
  但彼此变了。
  再也无颜回望的光语,再也说不出口的童言,再也不是当年许下誓约的两人。
  久远前遗留至今的徒有其表的牵绊,亦如少了卡的空壳,还值得留住吗?
  我宁可死!我宁可死!
  一闪念间,十指痉挛一下,立刻摸向腰间的短剑。
  这会儿就算捅进心脏,也不会感到痛的。
  可是—— 
 32、第三十二章 空 空 。。。 
 
 
  
  可是如果我此刻死去,他要怎么办?
  又会有多少人跟着遭殃?
  握住剑柄的手不住颤抖,腕心蹭着胸口的护身符,荷露斯神天青石的眼,诡异,冰凉。
  
  睁眼时天色微明,一屋恬淡的晨光,满身的酒气泪迹,神志飘在云里雾里,直想舀瓢冷水当头浇下,她想起昨晚庭院里盛满月光的莲池,起身拨帘出去,步履虚浮。
  一推门,倚墙守在门外的他,正仰起双眼望住她。
  眼前朦胧成一片,于是心也跟着疼,痛楚从宿醉中复苏,真正醒了。
  深深吸一口气,咽回哭泣,她坐到他的身边,给他微笑。
  这笑意是否出自真心,她也不知道。
  “剪成短发啦?”她微笑道,“真帅!让我仔细看看你——对我笑一笑吧,图特摩斯,七年不见,你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吗?”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他嘴角残留的血迹,他捉住她的手,一一吻过去,嘴唇贴住铭在她手心里的圣书体,歉疚柔和的亲吻。
  她知道他是不打算原谅他自己了。
  眼泪淌过脸颊,吻着他眉心里的结,想说,我没有怪你,图特摩斯,你别再怪罪自己了,好不好?
  可就是说不出口。
  被七年光阴烧毁的空空的心底,沉积的灰烬埋住了火星,她还是怪他的。
  因为他不只是他,他更是南北两地。
  所以会当机立断送走了她,所以会选择先去追逐权力之巅的那只枭,所以才会顾念着南北两地却任由她空等了整整七年。
  每天枕着他的短剑入睡,每天吻着他的护身符醒来,守住一点点属于往昔的美好,拼命凑成一具形神俱散的残骸,以为是想念,原来是悼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祭奠的空吻,凭吊而过的七年。
  图特摩斯,我最美最好的时候,你在哪里?
  




33

33、第三十三章 错 位 。。。 
 
 
  小女孩总是爱美,长发披散至腰际,泼墨般洒下来,到了这热死人的月份,生生捂出一后颈的痱子,这才领悟到爱美的害处,母亲单会给盘成老太婆才梳的髻,只好跑来央求她,知道她梳头手艺好,还会往梳好的发辫上绾一圈甜香桃木新开出的花。门外正是泛滥季将临前的晴天,农庄里的男孩们还没有来,今天该教的箴言,顾不得去想;主人家一早吩咐下来,想喝豌豆浓汤,汤里头要加的奶油需得现搅现打,也不晓得呆会还有没有挤牛奶的气力——昨夜酒灌得太猛太急,此刻醉意回旋,晕得想死。
  刚才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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