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宫-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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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样才能挣脱原地打转的宿命,去听新的曲调,去跳新的舞蹈?
她的手心环在他的颈项,幻觉似地,滚烫,羞怯入了棺椁,嘴唇吻在他紧闭的眼上,只想知道,此刻她满怀期待亲吻着的,是八年前曾为她意乱情迷的少年,还是身在人间的荷露斯神漆金的脸?
“阿洛?”
他掠过耳畔的呼吸声骤然急促,双手僵滞地停在她肩上,使不出力,不能使力,她在唇角弯起微妙的弧,愈加百般温柔地吻他,吻到他的耳边,脸愈红愈深,而十指冰凉。
要我吧,图特摩斯,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我依旧是贞女,再回到神的领地,取悦祭司,笼络神侍。她陛下终会老去,大祭司也会力不从心,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是完全属于你的至乘之地,一同等下去,没有关系,只要回到这里,这里就是属于我们俩的极乐之野。不好吗?图特摩斯?不好吗?
“阿洛……”
教谕里说:沉默并非谦卑,而是优越于他人的标志;真正的智慧是真正的力量,它意味着控制人的冲动,避免因情感而失去自制的情势。
祭司哥哥遵循得那么好,结局怎样?
图特摩斯,我不是主神许你永生之名的承诺,我是柽柳田庄的七,有些事是不该揉在一起权衡的,你却以为你能。
可是我该如何对你说?
我和你,我们俩。
陛下,究竟是我能给你的太少,还是你对我期望的太多?
不要把我推开,图特摩斯,我只有你。
“阿洛!”
她充耳不闻,依旧任性地亲吻他,像那乘风南下的船,风帆里鼓满了勇气,不顾一切地往前,直到终于被他推开。
鼓胀心上的帆骤然收落,风声四散。
其实他比祭司哥哥更虔诚,那是与神明合而为一的忠诚,又怎会与她合谋欺瞒主神?
只是,只是。
忍不住怀念王墓黑暗里吻她眉心的少年,与他手心相合的那一此刻,第一次知道,这世间有个人是为她而存在的;这世间不会有另一个人与她有血缘至亲,却有他一直在等她,如果她不见了,他会一直找她;他从不会在乎神庙认不认她是恩典,她也从未因他而觉得自己渺小无用,给他微笑彼此就已满足;他只想与她子孙满堂,同往永生之地,那时他的肩上,还未负着南北两地。
她绯红着脸蛋伏倒在枕边,笑吟吟地,瞅着他的惶惑失措。
“哈普塞那布还在等我——等着听候我的发落——关于那些祭司……”
他言不由衷地对她解释,哄劝般低回而小心,她对他笑得更甜,就像是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甜。
“你去吧。”她说。
他一眨不眨地望住了她,起身像是要走,却未能挪开半步,极度烦恼地,留恋着望住了她说:“等我从至乘之地返回——晚些时候——再去看你……”
“我不会等你的。”她说。
她靠近去为他重挽头巾,他先已不落痕迹地避过,站起走到铜镜前正了正额上的圣蛇饰,转身离开时,他没有回头看她。
空空的镜面两边,依稀几分落寞,那倒映着的又是谁的落寞?
法老一走,立时便有女官进来问候,被侍女们簇拥着回到她的寝宫,沐浴,更衣,进食,敷药,满屋的年轻姑娘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靠在榻上,迟迟不愿出声遣退,就想看着她们这样晃来晃去,扰乱了心绪。
“七小姐?”
女官倾身靠近,虽是征询口吻,递来的眼色宛然就是行将告退的暗示。
“哦,”她怏怏应道,“都忙完了么?那就——去吧。”
女官躬身,领着侍女们向她行礼告退,偏在她们齐齐折腰的当口,寝殿的门又被轻轻推开了,有个女孩从窄窄的门缝里闪身跃出,大着胆子抬起眼,目光向她找来,她认得这孩子是早前那专事描眉画眼的小侍女。
“七小姐!”
小侍女碎步跑近来,与清晨时分恹恹无神的模样判若两人,不但满脸都是光彩,还用异常嘹亮的嗓子一鼓作气地问:“七小姐,侍卫官大人想要见您,您愿意见他吗?”
一旁的女官登时怫然,出言斥道:“侍卫官大人突然到后宫来求见,该来通报的姑娘都哪里去了!又是谁教的你这般冒失的禀告?该先把话说明白,侍卫官大人是为何事求见七小姐!”
小侍女被这一训,竟没畏怯,带着节日里孩子们惯恃的忘形,大声回道:“是侍卫官大人要奴婢这么禀告的!是侍卫官
42、第四十二章 节 庆 。。。
大人特意找着奴婢,让奴婢来通报的!侍卫官大人说,从首辅大人那里带来了重要的讯息,必须亲口告知七小姐!”
听见首辅大人的名头,便知少爷捎来的讯息多半事关小祭司们的安虞,她忙站起,“七小姐,”女官马上劝道,“您脚上还带着伤呢!请侍卫官大人进来说话吧?”
“那恐怕不太合适,”她微笑道,“上回侍卫官大人就没留心,循旧例进来等候陛下,还受了大祭司的质问呢!何况这回又是首辅大人转来的讯息,我还是自己迎去恭听罢!”
“七小姐,奴婢领您过去!”小侍女忙接应道,牵住她的手蹦跳着往前冲去,全不顾礼数,惹得女官都大惑不解地道:“真是中邪了不成?怎乐成这般无法无天的形状?”她简直是被那孩子一路拽过去的,外边比寝殿中更加安静,小侍女一望见伫立宫门外的侧影,马上讨赏似地连声叫唤:“大人!曼赫普瑞大人!”
侍卫官转身冲女孩点头微笑,女孩立时便如受了夸赞一般绽出如花笑靥,乖觉地跪拜伏首,行了告退礼,“啪哧啪哧”地踏着柱廊里的回声离去,生怕别人听不见她的欢欣。
她迎面走去,招呼他道:“曼赫普瑞少爷。”
他则简慢地向她颔首示意,面对着她站在原地,两手背在身后,立得笔直,不动声色等着她走近,从前她只在祭司哥哥诊治的骨折伤患那里看见过这般僵硬的姿势,真不知是谁给侍卫官大人的手脚绑上了夹板?
“我从首辅大人那里领来了一个吉兆,”他开口说道,与眼神一样飘忽的口吻,殊无吉兆之喜,“看来首辅大人总算是拿定了心意,决定在这个不甚吉祥的欧佩特节给予你恩典之名,许你上到至乘之地,为陛下了却这多年未结的宿愿。我想这喜讯过不了今晚就会传得满城皆知,你暂且先当它是个吉兆好了。”
“这便是交换吗?”她含笑问,颇不以为然。
少爷眉头紧皱,极不情愿地瞥她一眼。
“交换?”
“今天的事,倘若一定要追查,至乘之地总脱不了干系,或多或少,难免会有神侍遭殃。哈普塞那布大人以违心的认可来换取神庙一方的安然无虞,当图特摩斯在至乘之地给予了神侍们宽恕,这位大人就拜托少爷你捎来这吉兆给我,是这样吧?”
“听来倒像是这么回事,”他冷淡地道,“可惜首辅大人真不是你臆想中的轻贱,会用两地福祉交换区区几位祭司的性命。我对于陛下赦免祭司的决定毫不知情,更不是任人差遣的传令兵,况且今天的意外纯粹是你咎由自取,又与祭司们何干?七,不要挂着施恩的笑脸来讨我的阿谀!没有人拿刀子逼你溜出神庙,只怪你自己受不住执念的蛊惑,才会连累了一大片无辜祭司代你受过!”
她承认少爷说得不错,但是他说得未免太过伤人,便似毫无防备间给他狠抽了一鞭,疼得她满腹委屈,却是百口莫辩,惟有呐呐无言,仓促转身走到廊边,对面廊下正拥过一群侍女,那些了无心事的姑娘一看见她,立时收敛了嬉闹行状,远远拜倒,向她行礼,而后踩着碎步匆忙退去,急着去为今晚欧佩特节的宫宴更衣装扮,她目送她们退去,泪已在暗涌,只能背对着他拼命缓过郁结心上的委屈,佯作平静。
“今天的事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主动找去,送给天敌可乘之机。”她低声说,“可我不明白,如果不是为了免去祭司们的责罚,首辅大人又怎会在突然之间转了心意?”
“‘明理,仁慈,甘于奉献,得着这样一位王后,未必不是众人之福!’”
“这是首辅大人的原话?”
“以为是我在夸你吗?”他在她身后嘲笑道,“信不信随你,看来是我将这吉兆送错了地方,陛下最为看重的首辅大人的认可,得到了认可的恩典压根儿就不敢相信。”
她低下头,未置可否,“至少陛下是会为此而欣喜万分的。”她避重就轻地答,掩饰般探出身去,去看种在廊边的花草,斜落的日光里已透出了夕照意味,盛开的日日春在愈渐染红的斜阳下欣欣舒展,日日春不怕晒,见着点太阳就红得入骨,只不经开。她拈出卡在叶簇中的落花,细长的花茎夹在指缝里,红透了的五片花瓣绽开在无名指与中指之间,像一枚戒指。
首辅大人突然给予的允诺,的确是会让她的荷露斯神倍感振奋的,想要他放弃为她正名,而今只有她先放弃,等待的尾声仅剩了最后的一步,他会更加信心百倍地要与她等下去,直等到另一位神前第一祭司同样对她心悦诚服的一刻——这还有多远?是否真要等到她陛下去往永生的那天?
“七,”
“嗯?”
她兀自出神,茫然听着少爷走近,近到她眼里,不知不觉间,他神情郁郁的脸上现出了微笑,尽管微笑里满是讥嘲。
“七,”仿佛听见他很低很低地在问,“那小草包没来得及喂到你口里的饵,我去找给你,作为交换,你能不能乖乖跟我回到北地庄园里去过太平日子?”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只当是另一句戏谑,只当是流风过耳,想的仍是与她命运攸关的两陛下,一时未应;他牵住她的手,却只当是暗许,俯下脸,他吻了吻她指间的日日春。
她一怔,迅速把手抽回,指间殷红的花朵飞落在他掌心,而他就像那耍戏法的巫师,收去了左手心的日日春,伸来右手,在她眼前变出一小片纸莎草纸,满眼鲜红色的圣书体。
西风将来,
来时请带走她的呼吸,
同去亡灵栖居的西岸,
永不再返。
一度被惊走的魂灵霎时归位,一瞬间明白了峰回路转的原委。
她勉强笑着问:“这又是哪位女官拿给你的啊?”
“是我问出来的。”他答,“一看就是头等祭司们用的好纸,即使有人认不全它的字句,也该认得它是神庙里出来的东西,神官们是不会把这样的纸和字浪费在玩笑上的。”
“你把它拿给首辅大人看过了吧?”
“太过与世无争的姑娘叫他放心不下,得让他知道你看重的是什么——”
“然后劝他给予我恩典之名?”
“你不乐意?”他微微笑道,“我倒宁可你真是神明赐给陛下的恩典,在阿蒙…拉的领地里永远能有逢凶化吉的运气。”
“你要将它禀告给图特摩斯吗?”
他不语,嵌在他棕褐色脸庞上的那对澄澈眼瞳,魇住了似的定定凝视着她,像嵌在砂岩人像眼窝里的大颗火山玻璃,深邃,剔透,映着光。
她避开他的凝视,“你说不说都一样,”她蹙眉道,不由自主地,双颊浮起红晕,“被首辅大人知道了,自然就会传到图特摩斯那里的……”
“你不用担心,”他剪断她道,“首辅大人不喜http://www。345wx。com欢节外生枝,我更没兴趣为这捕风捉影的事弄得后宫神庙人人自危。”
“那就烧了它吧,”她马上说,顺水推舟,继而得寸进尺,“就当它从未存在过。”
他笑了笑,收起纸莎草纸,又来牵她的手,她没有闪避,默默看着他将那朵日日春种回她指间,时光倒流般的安静。
“七,你这样不行。”他轻声说,“要护着那些姑娘可以,但不能赔上自己的性命,下回再要遇见这事,你还想继续装作不识字,把恶咒当成玩笑随便敷衍过去?”
“到那时我会想出别的法子打发掉它的。”她不在意地答,“来几回都行,我是不会被它耍弄的。我本来就不相信写在纸上的字迹能有力量夺人性命。”
“恶意是真的。”他说。
“没关系,”她说,“我还有图特摩斯——我还有你。”
这是——事实。
她垂下眼,不愿去看他此刻的表情,怕看见他的嘲笑,怕看见自己认定的真实在这宠儿眼里映作轻佻无知,想起刚才他给她的那个淡薄得不曾留住丝毫感触的吻,几如效忠般的虔敬,也许在他不过是为了表明追随首辅大人的认定。
只是,只是。
那曾因错认而释怀,又渐要被她遗忘的感知却也尾随着这一吻醒来,点燃,令她倍加惶惑:柱厅里对他喃喃而语时的那个此刻,那些覆在她眼上的炙热的吻,被他拥抱住时掠过身心的颤栗,那份她从未想见过的在意与关切,那时他给她的心悸。
都是真的。
说出口时,以为不过是句“明天天会晴”,听见时才知道,这是不该出口的事实。
就该让它在潜意识中沉浮,游移在意识与认知的交界,暧昧到消亡。
她非(http://www。87book。com)常非(http://www。87book。com)常后悔。
43
43、第四十三章 欢 宴 。。。
自长公主殁,底比斯城为两陛下的伤逝已默哀多年,河两岸的俗人们再难借着神明的荣光尽兴狂欢,节庆月中只剩着一味肃穆的神官,巡游恍如出殡,庆典也似葬礼。说句犯忌讳的话,长公主的早夭固然可怜可叹,但又有谁不盼着法老能早日迎娶新妃?祈望王家的新禧会再现昔年夜夜笙歌的情状,却是年复一年的落空,好事者问起,那个给小法老拣中的七呢?立时招来嗤笑一片——那西岸田庄里的异族姑娘啊!可不必将她放在眼里,连奥西里斯神都曾被塞斯骗倒,何况我们年轻的荷露斯?那姑娘不过是后宫人满为患前时断时续的插曲,总有天会唱完,唱完了,就过去了。
都在期待她的离场,而她始终缕缕不绝地吟唱,蓦地曲调一变,跟来了大半座至乘之地的咏叹,和着她轻柔婉转的西岸歌谣,竟是直冲云霄的惊艳!
一整座城轰然醒转,懵懵懂懂地,眼见哈普塞那布首辅亲自将那柽柳田庄的七领上了穆特神庙,耳听那位永受神宠的神前第一祭司敬祝这位“恩典”从此能与法老共佑南北两地;如梦初醒的贵妇们争抢着懊悔不迭,只得从头来过,只得假装自己生了许久的眼病,只得对北宫那端腾起的恼怒视如不见,赶紧换上精织亚麻的衣袍,去向那北地回来的村姑行跪拜大礼。冷清多年的底比斯后宫,不过一日之隔,已溢满了新鲜滚热的夸赞与逢迎,唬得那只知调香弄草的七手足无措,贵人们的相处之道、应酬之法、各色机巧与玩意,一样得是一件一件从头学起。
她的世间整个颠倒,她没想要的礼物,时时都有人送进来;还未出口的转念,先已有人为她一一照办;不知该如何着手的宴会,更有人帮她周详安排,替她铺张。她扮着众所期待的女角,属于她的那丁点自在,且等落幕以后再说——而这戏码似乎将遥遥无期地演下去,直到占满她余生的每一天。终日于万众瞩目之中微笑、言语、举手投足,每离开一张笑颜,迎向另一张笑颜的中途,转身时一低头的空落无语,不禁彷徨,她自己的卡和巴避去了何方?
剧中的光阴去如洪流,浑浑噩噩涌过,时刻难辨,某天睁开双眼,发现生灵与亡灵重聚的欢宴节,已在眼前。
依旧是在夜半被叫起,日出时上到穆特神庙里,独自行过祭礼,再回到至乘之地西塔门外,等候与她陛下同在神前献过祭品的法老出来,目送他领着朝臣,护送圣家族渡往西岸。过午回到宫中,庭院里已设好筵席,侍女们在葡萄架下摆出包金狮足乌木榻,端来蜂蜜面包与无花果酒,请她在荫凉里稍事歇息。她才刚落座,朝臣家的女眷们便领着各自府上的头生子与正当嫁龄的女儿,陆陆续续进宫来了。
“把你自己放在神的手中,你的平静将毁灭他们。”
男孩朗朗念出教谕,在母亲的轻声鼓励下背诵给她听,他是司库大人的头生子,未满十岁的稚弱与他异常年轻的母亲一样令人心疑。她从盘子里拿了个石榴给他,以示嘉许,男孩不接,“吃为你准备的面包,”他迟疑地对她复诵,“勿要盯住大人们的盘子,而应低头看着自己的盘子;只有当你被询问时,才可以开口谈论,当大人笑时,你也要笑,大人会喜http://www。345wx。com欢你那样做的,不管你心中如何想法,也应该与大人意见一致,那对你有好处,因你永远无法预见,一位大人接下来会干什么。”
教谕里并没有这几句,这孩子背着背着,把他家大人教给他的处世箴言混到了教谕里。她不觉莞尔,瞥见男孩的母亲仍是满面得色,她便将石榴放回盘子里,起身掐下葡萄藤上的嫩芽,递给男孩,逗他道:“这个可没被写在教谕里,尝尝看吧!”
男孩依言接过,抿起嘴巴试了试味,扑闪着眼,说:“甜的!”
“就如你念出的教谕一样打动我心,谢谢你。”她朝男孩微笑,“到席上去喝些清凉的果露解解渴吧。”
男孩便由他的母亲领着,行了告退礼,在他们离去后,身旁女官俯近来与她轻道:“那孩子是司库大人的老来子,司库大人家的儿子多年以前不幸死在库什叛乱中,两陛□恤司库大人,恩允他府上妾出的儿子顶了头生子的名号……”
她边听着女官的低语,目送那母子俩穿过凤仙花丛,赶去向立在花丛后的一位大人行礼致意。男孩竟半点不认生,两只手攀住那位大人的胳膊,亲热地搂着不肯放,而那位大人仅仅敷衍地冲男孩略一颔首,显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与他对面而立的那位年轻姑娘身上。
远远望去,那姑娘肌肤黝黑,一颦一望,极活泛极水灵,想来一定不会超过十八岁。每见她一扬眼,都似听见甜甜一声“侍卫官大人!”从那对乌溜溜的眸子里飞出来。她的身旁另还伴着一位夫人,大约是她的母亲,神态端庄矜持,陪住两人或说或笑,目光流转,露出久于世故的忖度神情,好似努乌般的狡黠与机敏。
欢宴是贵妇们的猎场,优秀的努乌从来瞧不上鬣狗与胡狼。
“陛下回来了吗?”她问。
“没听见禀报啊,”女官疑道,“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