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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夏宫-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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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在西岸的这几个村,它们都是多年前远征的衍生,对村中子弟而言,只要不弃尸蛮荒,战死既是殊荣。她陛下昭然若揭的决心在他们眼中就如大绿海一般遥不可及,却又着实主宰着他们后半世的命运。
  就在他当众宣读谕旨时,人群中一个新兵模样的少年笑嘻嘻地伸出食指,含在嘴里煞有介事地吮着,引来周围窃笑阵阵。这摇头晃脑的新兵嘲弄着法老的乳臭未干,哼!他又能知道什么?
  念完卷起公文,让集结的兵丁自行散了,曼赫普瑞离开河边神祠,信步往村落深处走去。
  沿途正是丰收景象,亚麻刚采摘完毕,翠色沉落处金色的波浪卷上来,麦谷还得等些天才能收割,牧人赶着驴从他身边经过,新割的紫花苜蓿在牲畜背上垒成高耸的草垛,等这堵斑驳芳香的墙一颠一颤地移开,半掩在淡粉色花火里的柽柳田庄就出现了。
  刚才那扮鬼脸的新兵就在前方不急不徐地走着,他快走几步想追上那少年,却见前边柽柳林里忽然跃出了一叶白影。
  “五哥!”
  原来是这庄上的丫头,穿着粗麻白裙,举手拨开流苏般垂落的柽柳花穗,钻出树荫朝新兵跑来,轻快的步点踩着舞韵,是谁打着响板在与她合拍?
  “娘正担心你今天赶不回来呢,”少女走近来笑道,“原说好是中午到家的。”
  “没料到还得等着听新下的谕示,就给耽搁了。我瞧见地里的亚麻都清干净了,哈哈!四哥准是骂我偷懒了!”
  “你别笑,有你累的时候,眼下先喘口气罢了。塔内尼哥哥说了,等全都忙完,他会逼住三哥把藏的好酒全拿出来,统统喝干净!”
  “二哥也到家啦?”新兵眉开眼笑,“那人不都齐了吗?还等什么!今天就喝它到天亮!”
  “可是五哥,”少女轻轻笑着提醒,“你慢点贪杯,还有阿蝉在这儿呢!”
  她朝柽柳林招招手,一个比她稍大点的姑娘便从树影里闪身跃出,顺着庄前土路袅袅婷婷地过来了。曼赫普瑞远远打量着她一步两摇摆的姿态,便知这又是一个在神庙里受过调教的丫头。想必这村的人都料定跟着她陛下是挣不到军功了,一个个争着赶着把远大前程押在姑娘身上。哼!虽然底比斯后宫里空空荡荡,可谁敢说法老要的就一定是女人呢?
  “噢,你们两个在林子里说悄悄话啊,”新兵缩着嗓子哼哼道,顷刻间矮了半截,极别扭地僵在原地,等着那名为阿蝉的姑娘自己走近来。
  “是啊,”少女抱怨一般笑着道,“你说怪不怪!偏偏今天祭司哥哥不许我出门,阿蝉又要紧找我说话。可这一阵里里外外多少事啊,等她忙完过来,天都要黑了!”
  新兵装做自在,顾左右而言他:“历书上说今天不宜出门啊?”
  “那倒没有,”少女笑道,“谁让祭司哥哥昨晚梦见了猫呢?”
  “这是大大的吉兆啊!”新兵掩饰地笑,“都说梦见猫的男人会有好收成!”
  “可坏的是祭司哥哥梦里的猫叫人给打折了腿,然后他一早见着我就不准我出门,我长得很像猫吗?”
  “他不总这样吗?”
  “今年更厉害啦!”
  “没来由梦见这个实在不吉利,小心点没错,你还是听祭司大人的话吧!”
  说话间,那阿蝉走近来,续了新兵的话笑道:“正是这道理呢,有谁敢跟猫过不去呢?那可是贝斯特女神的化身啊,祭司大人梦见这异象一定有他的缘故,我猜啊,准是主神为了嘉奖他了断俗念的虔诚,特意赐给他的预兆吧?”
  新兵嘿嘿直笑,说道:“没错!最近主神喜http://www。345wx。com欢的就是借梦行事。话说回来,大哥连老婆都不要地一心侍奉主神,结果主神托梦保佑的反倒是连抄写颂词都要偷工减料的七,我看大哥真是够冤的!你这丫头还好意思抱怨不能出门?”
  “所以只好委屈阿蝉走夜路啦!”少女含笑挽住他的右臂,话音里浮起一层哄劝似的蜜,“五哥,你就替我送送她好不好?”
  “不用了,”阿蝉忙道,“我这就回去了,这会儿还不算晚……”
  “不不不!应该要送的!”新兵连声道,一着急,冲口而出,“我正盼呢……我……我有话跟你说……”
  他把话忸忸怩怩断在半道里,好在这是姑娘家再熟悉不过的话路,那阿蝉便不再推辞,低头应允道:“那也好,有劳了……”
  登时那少女便“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立刻又很小心的收住,生怕这冒失一笑惊吓了什么。她望了一眼新兵身后,才问:“五哥,这位大人是谁?”
  他们见过的,好几年以前。
  “我是曼赫普瑞。”他沉着脸说。
  “噢,”她点头道,“是塔内尼哥哥服侍过的那位少爷啊!”
  而后她莲瓣一样柔白的脸上情不自禁漾出了微笑,像是在回应他口吻中赌气似的不快。
  初见当时的回想重又作祟,骗得他心上阵阵抽紧,幽蓝的空气里泛起幻觉的涟漪,仿佛她的指尖仍在他的背心一勾一划,画着圣书体。
  新兵奔进田庄去为他通报,他等在庄前树下,少女陪着阿蝉,站在他手不能及的近旁。
  两人目光相遇时,她带着安抚的笑容望着他,他很不喜http://www。345wx。com欢这疏远的客套。
  “你叫什么?”他开口问。
  “少爷叫我七就好。”
  “七是排行,不是正名。我问的是你的正名!”
  她探究地注视着他,奇http://www。345wx。com怪他为什么非知道她的正名不可。
  “忘记了。”
  她答。
  利落得有点点心虚,她身边的阿蝉侧过脸瞅着她,不易觉察地摇了摇头。
  在去往来世的路上,名字是相随一生的神符,铭记着最初的喜悦,父母的期许,生而为人的先天不足,降临之时所皈依的守护神,她可以不告诉他,但绝不能说忘记了。
  “你也是从大绿海边来的吗?”
  这话都溜到他嘴边了,终因顾忌出不了口,他对她名字的追问,已然令她眉眼间的笑意更替为忖度般的疑惑,若再要追问,只怕这疑惑就要变成真正的戒备,从此拒他千里。
  他不敢莽撞。
  斜阳从西边扫来,已是夕照景况,柽柳林熔在醉人的赤金里,粉嫩花枝平添艳色,正是花期最盛时。
  于是他说:“这里的柽柳花开得真野。”
  “好看吗?在泛滥季前还要开三四回呢!”她被他的话带回到最初的客套里,便微笑着应和,“播种季刚过那阵,半夜里能听见嘭…嘭…嘭的声响,一觉醒来,就见一树一树的花焰火似的一团一团地开,然后亚麻也跟着开,再然后,就得不停歇地忙到下一个开年了。每年都是这样,柽柳开花了,亚麻要长老了,麦子要烂在地里了,再偷懒可就什么都收不着了!”
  是这样的,正如无法凝滞的时光,不可遏止的成长。
  她陛下不能阻止继子长成法老,父亲不能阻止独子长成蛮荒先祖的模样。
  而这宛如莲的卡,曾叫他傻瓜,见过暴雨见过海,又对他藏住了正名的七,也长大
  




5

5、第五章 婚 事 。。。 
 
 
  临近日落时,前院水池边摆出晚饭,谢普塞特夫人领着光在院里穿梭,将新出炉的面饼和拌好的凉菜端上矮桌,陶罐里的汤水咕嘟咕嘟沸出水汽,七奔到灶边掩上火,把煮好的鹰嘴豆舀出来,这是给祭司另做的。
  奈巴蒙从另一间屋出来,环顾四周,问母亲道:“纳科特是今天回来吧?我依稀听见小七在叫五哥,他人呢?”
  “他得先送阿蝉回去,那边肯定留他晚饭了。”夫人接过七捧来的豆子,另吩咐光去提酒。三儿从后院绕出来,张望着问:“二哥没在呢?”
  “塔内尼哥哥也没在,”七把烤鱼摆上桌,顺口应他道,“有位贵客来找他,说是久没见着,一块喝酒去了!”
  “人都到门前了,该留饭的。”谢普塞特夫人遗憾道,“但愿那位大人不要怪罪才好。”
  “娘!”七不以为然,“人家是吃着蜜渍牛肉长大的少爷,偏还踩着饭点来,连添菜备酒的工夫都不给留,就别上赶着让贵人埋怨我们招待不周啦!”
  听出她语调没褪净的祭司音,三儿举勺往她额上一敲,道:“说人话!”
  七撇撇嘴,扭头一甩长辫,辫梢上结的彩球“啪”地轻响一声,抗议地在三儿手臂上过了一鞭子。
  夫人因七很是不敬的口吻,一时走了神,似乎听出些渊源,待要细想却全无头绪。停了停,她才接着说道:“会屈尊来拜访我们的贵人,怎么想都不该是挑剔的客人!实在是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招待,塔内尼才没好意思请人家进来吧?”
  “哎呀,娘您不知道!”七马上说,“三哥藏着许多好酒呢!”
  三儿的反应快得吓人,他一把揪住七的长辫,生生地将忙不迭要躲的七扯回来,“丫头多嘴!”他笑道,“下回就绑了你去换酒!”
  七还没喊疼,谢普塞特夫人先兜头盖脸地给了儿子一巴掌,“又欺负小七,”她拧着他的耳朵迫他松开妹妹,笑着打发他道,“去!把你藏的酒都拿出来!塔内尼要真领了贵客登门,我这也好有个准备。”
  刚在桌边坐下的四起身说:“娘,我跟三哥去。”
  七躲到奈巴蒙身旁,笑道:“四哥!你可别替三哥心疼!千万要多提几罐过来!”
  三儿箭步返身回来捉她,被祭司摆手挡下,“行了,”做长兄的息事宁人地说,“就到这儿吧。”
  “快去!”夫人催促着将三儿一推,转头喊道,“图提在后面干什么呢?过来吃饭!”
  这么一喊,她最小的儿子图提应声跑了出来,也是四下里一打量,只问:“五哥还没到啊?”
  祭司招手让弟弟坐下,说:“他就来。这会去送阿蝉了。”
  “天光还亮着哪,”图提不满地仰脸望天,“这也好意思说走夜路怕黑?”
  七卷了张饼递给他,“阿蝉哪里得罪你了,小哥?”她笑着问,“再说明明是五哥求之不得非要送人家的,你恼什么呢?”
  “没开过心眼的傻丫头!我知道你转的是什么念头!”图提冲七撇撇嘴,“明告诉你,我才不要阿蝉嫁给五哥!你就别瞎起劲了!”
  这暧昧不清的玩笑话被他正儿八经地一刀下来,有心打趣的几个顿觉无味。奈巴蒙因是长兄,但凡牵扯到弟弟们的婚事,独他是不能随便听过就算的,既然听说了,便得慎重对待。
  “要真是纳科特喜http://www。345wx。com欢的姑娘,”他慢慢说道,眼望住谢普塞特夫人,“并且母亲也赞成的话,我就去村长家里提亲,那姑娘的父亲和几个哥哥都不是刁钻的人,纳科特和那姑娘也是门当户对,这桩婚事并无不妥。”
  “是啊,提亲的事当然是你去。”夫人沉吟道,“这闺女是与小七处得不错,可真要嫁过来,会不会好那还得两说,先不着急。”
  “那么,光呢?”
  祭司的语调沉稳得像是西岸全部的岩山都压在他心上,他的不动声色,让在场的人猝不及防,一齐陷进他隐忍的逼迫里。
  谢普塞特夫人被这不合时宜的追问弄得很不愉快,她瞥了长子一眼,避开了这句。 
  奈巴蒙见母亲皱眉不语,更若无其事般地,追她道:“光也过了十五岁,早该给她找个丈夫——”
  “这事我也想过,”夫人截断长子的话,决意避重就轻,“真要说起来,这丫头运气确实不好。你爹还在那会,隔不了几天就有人领着些男丁到村里逐门逐户来问,什么东西都给换——不过那时也不作兴家养奴隶,年年都有从各地带回的俘虏,每家都有份,多的能分到七八个。这些年没怎么动兵,口子给堵住了,家里养的反倒金贵起来,还得操心给他们找人婚配,算计着多添几个干活的人手。我是不愿意跟哪家合用才拖到这会儿,总盼着早前的贩子能再来,好让我用新打下的谷子给光换个新郎来。”
  “娘,您说的那是陈年旧事了!”图提胡乱嚷着打哈哈,努力想将话由引开,“眼下光有谷子可换不来能干活的奴隶。要是想等我们几个的犒赏,就得候着法老下一次发兵迦南了!”
  “那更简单了,”夫人冷冷道,“把光换出去就完了。”
  “娘!”七急喊,好像这么一喊就能把母亲刚才的话祛除似的。她不敢真的出言相劝,怯怯站在母亲不容反驳的注视下,不安地扯着一小丛芫荽,掰碎的碧绿茎叶堆在盛着鹰嘴豆的陶盆里,图提白了她一眼,抢过陶盆将芫荽尽数捋到自己吃的面饼上,七方才惊觉出错处,惴惴朝他望来,满脸都是歉意。
  真是可怜,若非惶恐,这孩子怎会忘记芫荽是他的禁忌?
  或许今天真不是为光说话的时候,祭司心想,塔内尼和纳科特都没在,他不单不能借力,反会殃及了无辜。
  可是这时候他的两个弟弟抱着酒回来了,光提着小罐的家酿啤酒跟在他俩身后。他们的一起出现,似乎给了他迫切的督促,令他顾不得七的不安与母亲的不悦,一定要将光的婚事谈个水落石出。
  “也不一定非得再找个奴隶来,”祭司安安静静地,一字一顿地说,“谁都能娶奴隶,惹人非议的也就是些为妻为妾的计较罢了。”
  谢普塞特夫人朝两个儿子一招手,“过来坐!”她重重地道,“都来一块听着!光的事有我作主,你们只管好自己分内就行了!可别说没赶上好时候,大把挣犒赏的机会都在前头等着!要有能耐就出去挣去!再要纠缠田庄上的事,把我给弄烦了,我也管不了舍得舍不得,先求个眼不见为净!”
  暮色淹过,静寂里思潮暗涌,听得见彼此心惊的一颤。
  但三儿是异数——三儿总是异数。
  “有能耐的人都快去挣犒赏吧,可别算上我!”他盘腿坐下,冲光打个响指,中气十足地甩出一句,“去!拿酒盏来!”
  光飞也似的去了,她的离场,竟没在凝滞无语的周遭里牵起一丝活泛,还都绷紧了弦屏在原地,看三儿哼着曲儿,怡然自得地抹掉酒罐上的封泥,让沉睡了数年的佳酿吸一口新鲜渗入的空气,醒一醒。
  “河西酒庄,混合酒,”他得意洋洋地念出封印上的酒标,“葡萄收获期在恩典降临之年,双倍好!”
  “难为你认得出来!”夫人嘲弄道,“先前你哥还文绉绉地糊弄我,说你天生做不了图特神的跟随,亏得我还真信了他的胡扯!”
  “那可是大实话,母亲,”三儿嬉皮笑脸地回道,“要是图特神手里拈的不是笔而是酒罐,没准我跟他的缘分就来了!”
  他这拿神明打趣的恶习由来已久,祭司倒不是很在意,只望着弟弟出神。
  谢普塞特夫人从三儿手里抢过酒罐,逼他听她训话:“出去疯一阵,带几张皮回来换酒找女人,这种晃荡没着落的日子你想混到哪天?就不能安定下来做点正经事?” 
  三儿耸耸肩,难得好脾气地微笑着,避而不答。
  “三哥说他要养猪——”
  图提嚼着饼,揩掉嘴边沾的粉屑,含糊替他辨道。
  “啊?”都是一惊,瞪住三儿,“当真?!”
  三儿天真地望住母亲,眨着眼答:“养猪挺赚的啊!除了那些自以为了不得的贵人,不都在吃猪肉吗?”
  “那能一样吗!”夫人怒道,“你想让你爹在永生之地不得安生还是想让我变成笑柄丢人现眼?猪倌是再下贱不过的,连像样点的女人都娶不到——”
  “就是啊,”三儿咧着嘴直笑,一本正经地叹着气说,“看样子我只好去寻个奴隶做老婆——”
  “噢!你闭嘴吧!”夫人松了口气,赶忙喝断他,“坏小子!尽胡诌!”
  光捧着酒盏回来了,奈巴蒙留心端详她的神情,她却把脸俯得低低的,教人瞧不出她唇角的弧线是抑是扬。
  “娘,”他道,“就让光嫁给荷瑞吧。”
  他谁也没有看,目光锁住眼前,鹰嘴豆里仍有没拣净的芫荽碎,星星点点的翠。
  荷瑞是四的正名,他这会儿早已喜形于色,嘴角不住抽抽,止不住地溢出笑,生怕不能火上浇油,七急得冲他连连皱眉摇手,求他收敛点欢喜。
  幸好夫人压根儿就没朝四看,她盯着祭司,神色间与其说是恼怒,不如说是惊疑。面对长子有生以来头一次公然拂逆,做母亲的实在不愿意就此闹将开来。
  只能先自退一步,再行思量。
  “容我想想吧,”她疲倦地说,“也不是说话间就得定下的事,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但说到底这不是你的婚事,让该想的人都再仔细想想吧!”
  父亲没在,家中婚娶之事理所当然就是长兄作主。祭司从来都是好脾气,但确实也没谁敢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兄妹几个知道这事大概是不会有变数了,而夫人自己,所要费心考虑的也仅仅是该怎么做才能因此而少丢点脸。
  光依旧低垂着脸,好像他们争执的是别人的终身。
  七心神不定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敷衍地吃了几口饼,急急说道:“听动静像是五哥回来了,我瞧瞧他去!祭司哥哥!”
  都听出她是有话要说,没谁愿意去凑这兄妹俩的热闹,他们是学了圣书体的人,真有秘密可听,剩下的几个也没谁能懂。
  她在柽柳林边等了一会,祭司便走出来了。
  “我看塔内尼天亮前是不会回来了,有心喝酒的人,不醉不归。”祭司很随意地启口说道,“先前我听你说话的声气,像是认得来找他的那位贵人?”
  “你也认得的,祭司哥哥,那位少爷很久以前来庄上找过塔内尼哥哥的。”
  奈巴蒙想起来,那位异样的少爷。
  “那的确是多年不见了。我听闻这位少爷这几年一直驻守在孟菲斯,看来他又转回都城了。和那时比,他变样了吧?”
  “他可真够高的,”她老老实实地说,“我得站远点才能正着脸同他讲话,要不然他还会以为我这乡下丫头是在仰慕他这位贵人呢!”
  奈巴蒙学着三儿点点她额头,笑道:“好好说话!”
  “我真的很恭敬啊!”七揉着额叫屈,“那位少爷才不客气呢!对几乎不认识的人就板着脸刨根问底的,还当我稀罕他纡尊降贵来审问我呢!”
  她这一说,祭司倒好奇了。
  “曼赫普瑞少爷吗?”
  “就是他啊!”
  “他审你什么呢?”他笑了笑,“问你是不是从北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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