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皇后-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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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厉吼一声,再被惹起的歉疚之心,椎椎而疼,望着姬陵那张猥琐的小人脸孔,心中更加怒意横生:“休要狡辩!当时本王受公主之邀前去鸿胪寺,你脸上的表情,已经把你出卖得干干净净!本王……永远也忘不了那般可恶的神情!哼!恐怕当时……你是断不会想到今日的吧?胭儿与你向有嫌隙,所以……所以便联合了齐王,一拿钱财、二除心患,你们各取所需,齐王不过就是贪色,而要胭儿命的……恐怕是你吧?还敢说你不知?你当本王是三岁孩子不成!”
李世民高亢的声音,震得身边之人俱是一抖,姬陵深吸口气,赶忙摇手:“不……不是……不是的!是……是齐王说,说……公主活着,此事败露定无好处,而且……而且……公主那么喜 欢'炫。书。网'秦王,却被拒绝,若说为秦王自尽,定无人怀疑,到时候……到时候……大唐天子便……便会……”
姬陵微抬着眼皮,没敢说出口来,李世民冷冷一笑,自也无需他说,李渊轻则责他,重则借口罚他,总之,是借此事来使自己被动,李世民眼眸倏的紧收,终还是自己连累了阿利那胭:“哼!你便敢说……你……不想胭儿死!”
随着声音的重落,剑掠的银芒倏然划起一道刺目的光线,屋外雷声乍起,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为之失色,但,李世民的剑,却始终没能刺下去,非他有所顾忌,只是……有个人比他更快……
李世民眼目侧横,长剑停留在半空,突利生冷的面孔,纠结的抖动,手握的两刃长刀,已牢牢扎在了姬陵胸口、准确无误……
姬陵的眼,只有半分颤抖,唇角欲要牵起,却只剩下倒地的力气,长刀自他的心脏处狠狠拔出,血流如注……
李世民不解的望他,迎来的却是突利了然的目光:“秦王……都要为胭儿报仇,更何况是我!”
李世民略一结眉,与他对视,良久,二人皆未曾言语,身边之人亦不作一声,一时之间,似只能听到屋外风雨的呼号……
突的,突利扯开了唇角,眼纹浅扫:“秦王……无需讶异,秦王不是说过,你我……乃为兄弟吗?”
李世民亦作一笑,真心假意的倒是很难看出:“不错!兄弟!”
“呵……”
突利更伸出手掌,停在半空:“那么……我们便是兄弟!姬陵之事也自有做兄弟的去向我突厥说明!胭儿的事……也自不会再冤枉了兄弟!”
李世民体思他每一句话语,他向来知道突利与颉利的嫌隙,恐他诚挚的言语中,多是拉拢之心,但,若能与突利站在一起,想也没什么坏处,李世民轻勾起俊唇,亦伸出手去,两手相握,笑容中、却各有心事……
李世民将突利送至门口,却突觉出了寒意,抬眼望望雷雨交加的夜空,眼神亦倏然空蒙,终是为阿利那胭出上了半口气,而另外一半……
李世民深深一叹,好累……无忧,真的……好累……
突利带着议和的新盟给与颉利,又当着突厥众臣的面,将姬陵陷害阿利那胭一事添油加醋的讲了,颉利虽震撼于姬陵的死,但,若如突利所言,姬陵恶意陷害阿利那胭,那么自己若责难于他,恐人心不服,想突利定也是出于私心居多,颉利虽心知肚明,却也不好发难,此次侵唐,真是令颉利苦在心中,郁郁难言……
李世民再次兵不血刃,无费一兵一卒,只以智勇便令突厥强敌畏 惧“炫”“书”“网”而退,竟还达成了议和新盟,李渊本该欣喜,但,却莫名的更加焦烦……
这一次,没有加官、没有封赏,自也在李世民意料之中,一切平静得反令人心浮躁……
秦王妃夜讨圣旨一事,已在长安城传得沸沸扬扬,说法不一,各种传闻层出不穷,李世民回府路上已听到不同说法,但,无论如何,想无忧定是受委屈了……
自己刚刚回来,府中亦有诸多事情需要处理,可他却顾不得,心中急切得禁不起片刻等待,只想要马上见到无忧,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更……想她……
天气许是湿沉,无忧的房门半打开着,李世民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孩子的嘻闹声,不由得便放轻了脚步……
无忧轻坐在紫红梨木的园桌旁,穿着身淡青色织花曳地的裙,怀中轻轻拍哄着可爱的女儿,膝边围绕着玩耍的承乾和青雀,如此一片欢和的景象,实看不出日前竟有一场劫难曾经袭来……
李世民轻作一叹,烦乱的心,渐渐安宁,心爱的女人、可爱的儿女,他突然感到无比幸福……
青雀毕竟还小,不过三岁而已,胖胖的、还跑不太稳,一个不小心,便摔在了地上……
“青雀……”
两个关切的声音,同时响起,无忧自是一怔,转侧过头去,李世民已冲到了青雀身边,将他抱起:“青雀,摔疼没有?”
青雀见到父亲,竟抿开了小嘴,搂住父亲的脖子,咯咯一笑:“爹,不疼……”
李世民把青雀搂在肩头,宠爱的抚蹭着,却责看向承乾:“承乾,你做哥哥的,见弟弟摔到了,怎也不知扶弟弟起来?”
承乾眨巴着眼,小脸倏的收紧,每次只要父亲的脸色稍变,他都会很怕,不禁便靠到了无忧身边,望着李世民,却不敢说话……
无忧亦望向他,她知李世民、偏爱青雀和小仙女似的丽质,倒不是不爱承乾,只是相比之下,对这个大儿子,反淡去了很多,无忧也正因为知道,才在这三个孩子中,疼爱承乾多一些,也使得承乾更加依赖于她……
“你看你,孩子磕磕碰碰的还不是常有的事?承乾也还小,你又冲得比谁都快,如何还责备起孩子?”
无忧一手抱着丽质,一手轻搂住委屈的承乾,秀眉微蹙……
李世民也只是顺口一说,见无忧责怪,忙放下青雀,走到了她的身边,无忧向来只着淡妆,不过略施脂粉,原便透润的脸,更托衬得水丽娇秀,李世民心中一动,只数日未见她,竟已觉好 久:炫:书:网:好 久:炫:书:网:……
俊长的手,不禁便落在了她玉致的颊上,宠溺爱惜……
“带小王子、小郡主(1)下去……”
李世民抬眼,吩咐着两旁低下目光的侍女:“没有叫,谁……也不准进来……”
无忧望着他的眼,略有一滞,轻松开抱着丽质的手,交给了侍女,李世民轻作一笑,在女儿脸上轻轻一捏,待孩子都被带了出去,才转回头来……
无忧静站起身来,看望着他,见他平安回来,一颗悬着的心,也终是放下了,前几日,曾听说他冒雨突袭,她脑中掠过的,竟皆是他冲锋在前、安危不顾的身影,整夜整夜的难以成眠,只忧心风雨无情、刀剑无眼……
而此时面对面的真切望他,眼中水雾迷蒙溶动……
…………………………
(1)郡主:在唐宋太子诸王之女称郡主;明清均以亲王之女为郡主。
第5卷 你的委屈
“告诉我……受了……多少委屈?”
李世民揽住无忧的腰,纤柔细软,无忧心中却略有一颤,莫名抗拒,她自知李世民所指为何,却只淡淡一笑,挣开了身子:“没有,能有……什么委屈……”
无忧说话间,便已脱离开他的怀抱,侧转过头,流软轻细的丝垂坠如帘,飘隔在他们之间……
“还在……怪我吗?”
李世民幽沉的声音,黯然失落,望着思念了千万回、却仍冰冷如霜的素颜,心暗暗疼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么些年来,她已为自己清瘦下许多,想着府中事物,本就繁遽,自己又是不顺,想便更令她记挂于心,人……又怎能不瘦呢……
无忧涩然一叹,心中亦有许多不忍,他的身上,还满载着风雨尘埃的疲惫,她也想略去心中纠结,给他以由衷的笑,可莫名的……他的手,触到她身子的一刹那,却发现,终还是不能……
他与杨若眉不避不讳的那个夜晚,竟犹如鬼魅,在眼里结成了冰……
“怪你什么?你一个个的娶进门来,我……可有怪过你吗?只是……”
无忧终转过眼,与他情意深重的眸默默相对,不可否认的,发自心底,无忧……仍然希望听到他一点解释:“只是……在你来者不拒的同时,可曾想过……她……她可是……齐王妃,是你的弟媳阿……”
无忧话语里显有酸痛之意,她亦沉压了许久,这情绪才终得释放,冷冷的泪,流落于娇颊唇边,突感悲凉……
这一年多来,的确发生了太多太多,无忧隐隐的抽泣着,便似释放般,这泪,怕不仅仅为了杨若眉……
李世民心疼的凑过身去,扭住她想要避开的身子,却语无伦次:“她……她当时说……说是……三弟令她留住我,越久越好,我正思考她的话,一时失神,怎想到她会突然……突然有那样的举动?我……”
“是吗?”
无忧淡淡的垂下眼睫,疏冷一笑,一滴泪、不期的划向唇角,涩涩的苦……
在李世民眼中,她不难寻出刻意遮掩的痕迹,许他当时是没有想到吧,是一时出神吧,可……怕也有些许犹豫隐在心里……在那个时候……
“就……没有过……一丝半点的犹豫?”
无忧闪烁着眼,亦不希望听到他肯定地回答,可良久,李世民都默默不语,无忧的心,抽的一疼,挣身而去:“我无法……”
“我有……”
李世民再次钳住她抽去的身体,盯凝着她的眼,目光幽邃:“我……有过,的确……也有过一点点的……犹豫……”
李世民说着,手上力道便更加深重,稳住无忧随时后撤的身体,眼神的光,突冷得冻人心骨:“我有过那一时片刻的犹豫,我不否认,可……那……那也不过因为……她……是齐王妃!”
什么?
无忧的眼,怔怔凝住,望着眼前熟悉的深爱之人,突感陌生,那本是深情脉脉的眼、盛满薄情,本是俊美热切的唇、抹开冷酷,他……他说什么?说因为……她是……齐王妃吗?
无忧不可思议的暗暗结眉,流玉透彻的眼,水雾幽蒙:“这样……也可以吗?”
冷淡得、几乎没有温度的一句,清冷了柔润的声音:“便如……柔儿一般的利用……是吗?”
李世民略有一怔,扣着无忧的手微微一抖,柔儿!难道她……她竟全都知道了不成……
“你……”
无忧望着他疑惑的眼,冷冷一叹,苦味漫过了所有感觉:“那个中午……你的书房……我……不是故意要听到的,而你……既不想我知,我也便假作不知,可是……”
无忧涩然一笑:“可是……千算万算的,你……终还是没能算到,她……是阴世师的女儿!”
李世民俊眸一顿,难怪自己收柔儿为妃,她竟连一点讶异也无,原来她是早已心有了然……
哼!阴世师的女儿!李世民心中略略发狠,回来路上,他便已听闻了些,竟果真如此!当初柔儿之事,他一直觉得颇为蹊跷,疑点丛多,亦作过怀疑,岳凝不会单只叫她嫁了自己那般拙劣,竟……会是这样!
“哼!原来如此,为了陷害我……他们……还真是多费心了!她便纵是阴世师的女儿又如何?难道……便是大罪了不成?”
李世民轻松开无忧的肩,眼神却停落在一处,似有所思……
无忧亦淡淡的转过了身去,背影冷漠得、如冰雪寒霜:“有不虞之誉,便有求全之毁(1),还望齐王妃……秦王……没有算错了才好!”
李世民心底倏然震荡,无忧冰凉彻骨的一句,冷嘲热讽,令他怔忪着,僵木了唇齿……
秦王妃夜请圣旨,令得李建成心郁难舒,东宫之内、书房之中,太子的亲近之臣皆在,当然,每逢这样的时候都少不得岳凝,李建成万事不瞒她,更时刻要她在旁提点,方才心安……
“哼!没想到……此事竟是这般收场!”
李建成重重捶了下桌子,眼神绝厉,岳凝却轻按住他的手,神情安定:“殿下何需如此?咱们……虽不算成功,可也没失败不是?”
“哦?”
李建成不解,疑望向她:“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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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出自《四书五经》—《离娄章句(上)》第二十一章,解释:有意料不到的赞誉,便有过于苛刻的诋毁……
第5卷 魏征
岳凝淡舒开柳眉,唇角边、却勾起丝丝跃然的得意,轻作一笑:“殿下!这次秦王回来……可有加官?可有封赏?父皇的脸色……可还若从前般欣喜若狂?”
李建成深眉一挑,倒似被拨开了心般眸光略闪:“是阿!的确……是改变了很多……”
“那是当然……”
岳凝一笑,目光间飘乎过许许得色:“当初在我考虑中,虽没有二弟妹这一出,可这一招……成功自好,不成功亦会令父皇对他心生不满,柔儿……可真是一颗太好的棋了!不是吗?殿下?”
岳凝的话,总是能令李建成心舒气畅,对着岳凝,眼光柔和下许多:“原来小凝……早已心中有数!但,纵是如此……可世民的势力依旧,不也是白忙活了?”
岳凝摇摇头,正色道:“不!这以后……世民的权……便无需咱们来夺!所谓功高震主,父皇心里……恐比你我更加急切!”
李建成沉思半晌,目光一转,扫过坐下几位亲信,眸色辗转,终定在一个黑瘦不起眼的男子身上,男子严肃沉默,目光中无一丝杂色,转也不转,似完全没有听到岳凝与李建成的对话……
李建成略一结眉,对向了他:“魏先生……可有何看法?”
男子侧转过头,面容上仍无一丝微动,声音亦低沉得暗哑:“魏征不敢!”
李建成更是眉心纠结,观他眼中之色,显有颇多想法隐在其中:“但说无妨,此无外人,又何须如此见外?”
原来,此人名叫魏征,为东宫太子洗马,向来心思缜密,足智多谋,转移暗人一事,便都是由他安排,才使得长孙无忌纵有天般本事,也终是无迹可寻,若非之后遭人出卖,恐那一战,便已夺了李世民的权,又何须等到今天!魏征还时时提醒李建成,要多多留意近旁之人,决不能轻信,纵乃是齐王……也不行……但,李建成却总是笑笑,敷衍而过,魏征的话,也便越说越少……
今日,李建成难得再次问起他的想法,魏征这才抬起眼来,黑眸中微有一闪:“回殿下,等待……终是被动的!若陛下只是一时气郁,气消下后,秦王还不一样可以夺回势力?以小人微见,若要争取上风,便要……主动出手!”
“主动出手?”
李建成眼色一滞,转望向岳凝,岳凝却目无移视的盯看着魏征,柳眉轻蹙,似在思他语中之意……
魏征亦抬起眼,定望着二人,目光无分毫旁转、不闪不避:“秦王……既是心中大患!又何不……永除后患!”
永除后患!
在场所有人都不免为之一惊,李建成更震动得站起了身子,却唯有岳凝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见一丝惊慌之色……
“你……你说什么?”
李建成结凝着眉,似有一丝微怒:“他……可是秦王!”
李建成心底,竟升腾起连自己都无所意料的不忍,李世民……他到底是自己的二弟,从小,自己亦没少疼爱于他,如今,疏远他、提防他、甚至打压陷害他,自己也都没有过一些犹豫,可永除后患!这四个字,却着令李建成心中震颤,不忍想象,眼前浮现的、竟是小时候,他叫着大哥时的亲切模样……
李建成正自忖思,亲信的侍人便突的跑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向各人见礼道:“太子殿下,齐王府柳连求见!”
李建成深眉一蹙,低看了魏征一眼,向侍人点头示意准他进来,随而沉压了声音:“这件事情……我……便当没有听过,也……不要再提了!”
魏征心中难免一沉,但面色上仍旧无牵无动,平静着脸,已习惯了如此般的不以为然……
众人沉默间,柳连已走了进来:“柳连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各位大人!”
眼前的英俊男子,总是面无表情,李建成舒了舒眉,眉宇间堆上了笑:“快快免礼,都是自己人,怎么?三弟……可是有何要事阿?”
柳连修眉一低,小心的四顾左右,李建成自有会意,漫坐下身,笑道:“不碍的,都是自己人,请……但说无妨!”
柳连这才开口:“太子殿下,齐王说,得一珍物,欲请您前去鉴赏……”
“珍物?是何珍物?”
李建成望着柳连从无表情的脸,并体不出他此言是否存在深意,柳连只微低着眼,恭道:“这……柳连便不知了!”
李建成一愣,柳连从不外露的表情,总是令他莫名心慌,他是否真的不知,亦令人无从得晓……
魏征的脸上也终有一丝牵扯,只一下,便恢复了平静,李建成令柳连稍等,便与他前去,并令众人散了,却唯有魏征,呆立在书房之中,盯看着等待李建成的柳连,良久不语……
柳连亦觉出了怪异,侧望向他,此人黑瘦平常,眼神却烁光凌厉,令柳连莫名不适,别过了头去……
“听说……柳将军与秦王有隙?”
魏征低哑的声音,突刺入柳连耳中,略有回音响在心里,魏征平静的语中,似有丝丝隐味,令人着慌……
柳连心思瞬间百转而开,可面上却仍然无色:“大人言重了,区区柳连怎能敢记心于秦王?”
“哼!”
魏征生生一笑,似隐了些讽意:“记心也好,不记心也罢!有仇不报……非君子!”
魏征凉冷的笑,挂在眼角眉心,淡淡的一句,又恢复成无牵无动的脸:“是何珍物,阁下……真的不知?哼!在下看,该不是什么美味珍馐、丽藻奇葩吧?这些东西……难道东宫还少吗?齐王……该是要为自己打算了……听说……秦王抗击突厥之时,已然杀掉了那个什么姬陵的,难道……齐王还能坐得住吗?”
柳连心中微有一震,魏征之言,真言言凿在了关键之处,不错的,是何珍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