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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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策虽然当初说的绝情,但终归是血浓于水的至亲,他后来又让黄季给两人送了些银钱,但是也叮嘱黄季瞧着点儿,便在让那位给烂赌了。
一个人若是能把邪毛病给改了,大致就能被人发现身上之前被掩盖住的优点。
夫妻二人拿了董策给的钱当做本钱,在蓑衣渡竟然开了一家当铺——万恶的当铺。
而两人也很快发现,开了这家店他们简直是如鱼得水一般的舒坦。
董旭家世不错,从小受的教育也好,能写会算的,一笔字还颇为漂亮,正是可以充当账房掌柜的角色。而钱氏却是伶牙俐齿,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一件儿上好的狐皮大氅从她嘴里过一遍便是成了‘虫吃鼠咬,光板儿没毛儿,破皮烂袄一件儿’。
夫妻两人夫唱妇随,把这当铺给经营的倒也是挺红火,虽然每日做不成几单生意,但是只要是做成了,便是能从里头狠狠的赚上一笔。
说起来这些时日,家境大有起色,眼看着便是红火。
只是两人的名声在蓑衣渡是越发的差了。
他们这一次来十里铺,打着的自然是看望母亲的名义,其实可不是他们自己愿意来的。
上一次董策被董旭和钱氏教训的那真是叫一个手段狠辣,让这俩人记忆犹新,每每做恶梦梦见的就是董策。要是有的选的话,他们恨不得一辈子不登十里铺的董宅门,只当看不见这个不多远的亲戚,省的再出什么事端。
但是他们想躲,却是躲不过去的。
就在昨日傍晚时分,黄季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他家里,告诉他,今日一定要来十里铺看望母亲,一大早就来。若是到了中午还没赶到——当时黄季什么都没说,只是嘿嘿冷笑了一声,但这一声冷笑就已经可以代表许多含义了。
给吓破胆子的董旭可是生怕董策寻这个由头儿再来收拾自己,唯唯诺诺的便是答应下来。
今日一大早,天还擦黑呢,夫妻两人便是收拾行囊,紧赶慢赶的向着十里铺出发。
到了十里铺,寻到董宅前,先给那两个满脸横肉的粗壮使唤丫头给吓了一跳。
之后通报,进了中厅,那位美貌如花的弟妹倒是很热情,只是母亲却是不给好脸。有了之前那些事儿,乔氏自然是不可能给他们好脸的。不过她也没有把这夫妻二人赶出去,乔氏是一个很要体面的人,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她很懂,也向来非常遵守。这等家事,若是张扬开来,不但坏了董家的名声,说不定还会影响小儿子的仕途,着实是极不可取。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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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二一八 埋伏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她会给这夫妻二人好脸,自从这二位登门以来,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除此之外一句话都没说。
两人都是心里叫苦,不来吧,不敢。来了吧,又是吃冷脸,也不知道二弟是怎么想的。
只是这话在心里过一过也就是了,要说出来,他们是万万不敢的。
外面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红袖手里捧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几个白瓷青花的茶盏,还有袅袅的热气冒出来。
她推门进来,又轻轻的掩上门,走过来把托盘放在老太太手边儿的茶几上,给老太太上了一杯茶,又端了两杯茶放在董旭手边,笑道:“大伯,嫂嫂,请用茶!”
“诶,好,好!”
董旭赶紧嘴里应着,本能的便想要站起来,屁股离了椅子却又是觉得有些不妥,便又是坐了回去,看上去倒像是欠了欠身子也似。
他根本不敢抬头看这位弟妹,刚来的时间瞧了一眼,只觉得美得跟什么也似,看一眼心里便是一阵发慌。他现在对董策怕到了极点,以至于连带着对这个弟妹也是有些畏惧。
他身后的钱氏嫌他上不得台面,手狠狠的在董旭的肩膀上一拧,脸上堆满了笑,道:“弟妹这般水灵标致的人儿,只在戏里见过,书里见过,哪里真的照了面了?却做这些端茶倒水的粗笨活计,我这做嫂子的看了都心疼呢!”
她伶牙俐齿,最是会说道,听她夸红袖,便是老太太嘴角都露出一丝笑意。
她对这个二儿媳妇儿,可是再满意不过。
红袖却只是浅浅一笑,带着一丝矜持却又不失礼节:“嫂嫂谬赞了,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哪里有什么做不得粗浅活计的?家小人少,那两个使唤丫头,只好做些砍柴做饭的事儿,有些事却是自己做着才安心。”
钱氏不由得心中一阵诧异,这位弟妹卫氏穿衣素雅,却自有一股高洁之蕴,说话做事,也是极为的得体恰当,不多一分,不少一分。这可不像是乡野之间出来的女人做能做到的行止,怕是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
听说这位乃是那孙如虎的遗孀,给自家小叔子霸占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不过老太太这般精明老辣的人物都给她哄得这般开心,想来是很有些手腕的。
开了这个头儿,气氛便就活跃宽松的多了。
钱氏和卫红袖说这话,时不时的便往董策和红袖身上引,老太太便也来了说话的兴致,见她识趣儿,也就说了几句。
董旭也差不进话去,也不敢说话,便只好在那儿一口口的啜饮着茶叶。
他喝了一口之后便是眼睛一亮,心道弟弟果真是身家丰厚的,这茶叶醇厚馥郁,却是这辈子喝过的最好的茶叶。
他自然不知道,红袖每日饮用,不过也是粗茶而已,只是夫君的哥哥嫂嫂要来,那自然是须得小心照应,要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款待的,可不能丢了夫君的面子。
很快董旭便是把自己的那一杯喝完了,便又去端了旁边儿媳妇儿那一杯过来。
等到钱氏活了会儿话,口干舌燥想要喝茶的时候,却发现茶杯已经空了。
气的钱氏一阵咬牙,却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便又狠狠的掐了董旭几把。
说了一会儿话,二丫便是过来说饭菜好了。
董旭夫妇连连推辞,红袖自然是竭力挽留,最后老太太发了话,留两人在这里吃顿饭。
董旭还没察觉出什么来,钱氏却是悄悄的舒了口长气,知道至少在面子上,老太太是把过去的事儿给放下了。
吃完饭,两人再不逗留,便即告辞。
直到出了十里铺,董旭才把在心里憋了许久的话问出来:“娘子,你这包袱里面是啥?咱们来的时候可没见你背着。”
钱氏却不答话,而是往前走了两步,躲在一个大树后面,四下看看无人,才把那包袱解开,给董旭瞧了一眼。
董旭看了,不由得眼皮子一跳。
里面放了好几件儿成衣,质地都是很不错,基本上都是绸缎制成的。而在这些衣服的正中央,躺着一大锭银子,怕是足有十五两上下!
十五两,在这个年代,就已经是三户贫寒农户人家的全部资产了。除此之外,旁边还有几吊大钱。
“这……”
董旭讷讷道:“这是咋回事儿?”
他忽然神色一喜:“定然是二弟给的,难道他已经不计较当初的事儿了?”
“你这蠢货!”钱氏气的点了点他的额头:“这是方才弟妹给我的。”
“弟妹给的?”董旭更摸不着头脑了。
“你那二弟,心可黑,手可狠呢!当初踹你那一脚忘了?是奔着往死里弄你的!他就算是不计较当初的事儿了,也不会给咱们送银子。这银钱啊,怕是弟妹自个儿攒了给给咱的。”
她叹了口气:“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何母亲把那喜她爱她了,弟妹这人,真是招人疼啊!”
……
一条宽阔的河流撕裂大地,在这片似乎亘古苍凉的荒茫土地上,绣出一条雪亮的白色丝带。
河流的流向是自西北向东南,河流很宽,怕是足有百多米左右,在晋北大地,绝对算是一条大河了。河岸也很陡,从岸边到河面是直上直下的,足有三四米的落差,尤其是北岸,这个落差就更大了。
由此也大致可以推算出来,这个河段,还属于这条河的中上游,距离源头并不远,而这条河在春夏河水最为汹涌激烈的时候,肯定也是非常湍急的,若不然的话,不可能在大地上留下刀口这般清晰深刻的切痕。
事实上,这条河的上游二十多里之处,便是那条流经十里铺的河,其下游,则是汇入又名的晋北冀北的大河,桑干河之中。
此时河流早就已经封冻,涛声不再,只有一片冰白。
这会儿是大约下午四点钟左右的样子,太阳已经隐去,整个天空都是一片阴沉沉,乌蒙蒙的,天地间一丝风都没有,一片沉寂。而且更反常的是,气温比之昨日,似乎还要高了一些,寒意不那么凛冽了。
有经验的老人却都知道,这便是新的酷寒即将到来的征兆,通常下雪之前都会如此。
不过晋北大地的百姓们是盼着下雪的。
瑞雪兆丰年,今年下了雪,明年开春之后的旱情,多少就能缓解一些,能多打些粮食,那就是老天爷开恩。
这日子,实在是没法儿活了。
而在河的北岸,大约一百多步的距离之外,地势便是陡然增高,然后一直增高,最终形成了一片丘陵山地混杂的复杂地形,上面布满了密林。这片山地密林,会一直延伸到安乡墩附近,然后一直往北,直到塞外。
此时正是寒冬,四野空旷,一眼望去,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只是此时若是有人进了那片密林之中,定然是会瞠目结舌。
虽然枝叶多半已经光秃秃的了,但是密密的林子,尤其是其中还夹杂着许多大松,使得这树林遮掩住其中隐藏的一些人还是没问题的。
进了密林之中十几步,外面的情景便是被层层遮挡,再也瞧不见了。
此时,数十人正自隐匿其中。
他们都是一样的打扮,外面穿着青色的棉甲,身上鼓鼓囊囊的,一个个看上去有些臃肿,想来里面还穿了鸳鸯战袄之类的衣物。他们手中持着弓箭,腰部悬挂着巨大的箭插,里面露出来密密麻麻的箭羽。
而在每个人的旁边,都有一匹战马,上面马鞍肚带,一应俱全,在战马的一侧,还有伸出来的挂钩,上面挂着一支骑兵长矛,在另外一侧则是挂着一把骑兵刀。
人马如龙,非常的精神。
此时,这些士兵们多半都训了棵树,背靠在树上闭目养神。战马则都是上了辔头,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来。
在队伍的最前方,三个头领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年轻人,除此之外,旁边还站了三个人。
四人中有三个都是穿着一身铁甲,铁甲厚重异常,甲叶的边缘极为厚实,看的出来,定然是防御力惊人的。另一个身材干瘦干瘦的,似乎是撑不起铁甲来,只穿了一身儿皮甲。而旁边的三人中,也是有两人同样铁甲铿然,另外一个却是套着一身宽大的棉甲,这绵大衣也似的铠甲套在他的身上,看上去空空荡荡的,直发飘。
不消说,这一行人,自然便是董策及其麾下家丁了。
他们一大早便是从安乡墩出发,不到中午便到了此处,已经在这里隐藏了足有两个多时辰了。
此处,山水相夹,中间只有一条通路可走,若是不走此路,要么就要在山林中跋涉好几日,要么就得跳河。而最重要的是——此地是从蓑衣渡回到六棱山的必经之路。
董策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蓑衣渡遭遇土匪之事件,彻头彻尾的就是一桩阴谋。董策在很早之前就为磐石堡的物资而担心,这么多的人,一天不死要穿,一日不死要吃,吃穿用度都从哪里来?还不是董策供给!磐石堡的建设从哪里来?还不是董策供给!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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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二一九 阴谋
更别说一旦练兵,被服兵器就要大量消耗,每顿最好是都要大油大盐,见鱼见肉,这样士兵才有气力,才能真正练出效果来。而且现在的铁匠工坊,每日的消耗,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总归,到处都要用钱,吃粮。而董策手中的银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用光之后又当如何?
他倒可以把家里的银钱拿来补贴,问题是攒下家业不容易啊!母亲和红袖也要吃穿用度,而且董策力图把最好的给她们,岂能短了钱财?再说了,就算是把自家那些家底子砸进去,又够几日用的?
而董策也很清楚,再从刘若宰那里要,也不大容易了。说句良心话,兵备道刘大人作为一个文官,一个翰林出身的清贵文臣,能做到现下这一点,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人万不可得寸进尺,得陇望蜀。徒然惹人生厌。
董策心一横,那就只好去抢!
既然定下方向了,下一步就是寻找目标——去抢谁?
在晋北大地,这个目标是很容易寻找的。
军户们一个个穷的像乞丐,农户们一个个穷的像军户,连续不断的天灾,前些年的**,朝廷这几年的折腾,让整个三晋大地几乎是一片疮痍。
就一个字儿:穷!
但是有一种人富啊!不但是富,而且是很富,非常富,富得流油儿的那种!
那就是士绅。
明朝的士绅,往往都是有着几百年的传承的地方大族,基本上是从开国之初就已经有了相当的势力,几百年传承下来,已经完全成为了当地的大族,手中掌握了巨量的土地和财富。而且明朝的地主,还和其它朝代的不一样,说是地主,其实已经不是完全指望土地活着了。
明朝几乎可以说是历代封建王朝之中对于基层政权建设最差的朝代,秦汉之时乡间尚且有亭长之类的设置,而到了明朝,县一级就已经是最低一级的了。县再往下,就已经是处于无政府状态了。
明朝有锦衣卫,有东厂,西厂,正德年间还设立过一段时间的内厂,看似特务遍地走,缇骑不如狗,天下大事无论巨细皇帝都能知道,其实这完全是扯淡,都是样子货,吓唬人的。
对于基层控制的薄弱使得政府的动员能力大为减弱——甚至不如两宋的三分之一,若是能达到两宋那个水准的话,也就没建奴和起义军什么事儿了。而同时,由于对于民间控制的薄弱,使得明朝的商业极度繁荣,民间资本的流通非常快,其经济发展水平非常高。
在明朝一个普遍现象是——土地是士绅地主们的根本和最基本的保障,而开设店铺,进行商业,却是主要来源。像是南北二京,经济最为繁华的扬州苏州广州,乃至于临清这种大运河畔的繁华大城,里面的许多店铺,大部分都是属于这部分人的。
放眼天下,都无例外,便是这晋北也免不得。
盖因他们经商有着天然的优势——有本钱,有门路,有功名而不用交税或者是只要交极少的税,同时在地方上有地位,那些泼皮无赖,乃是与官府的衙役都不敢上门勒索打秋风。
普天之下,生意能做大的,无不是后台够硬,和官府有着足够良好关系的人。
几百年积攒下来,其财富已经是达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程度。
大明朝绝大部分的财富,都集中在他们的手中。
就算是在晋北这种算是荒僻穷困的所在,这些士绅地主也是一个个儿肥的流油。像是那八大皇商,哪个没有几十万白银以上的身家?
便是如苏家这种,跟豪门大户比起来只算是乡下小户的世家,几代传承下来,家中没有几万两也是打不住的。
这简直就是一座座的金山银海,早就看的董策眼馋十分。
不过还在他还没疯。这些士绅世家,明抢是绝对不行的。他们一个个背后的关系庞大复杂,哪一个身后都能扯出一堆官儿来,说白了,他们就是大明统治阶层的基础。而那些高层的官员和中枢朝廷,不过是他们中间产生的杰出者而已。
本为一体。
董策若是敢动他们,那就是和整个天下的所有官员作对,就成了和李自成张献忠一般无二的流寇之行径!
董策辛辛苦苦爬到这个位置,可不是为了引来朝廷剿灭的大军的。别人不说,现在刘若宰一句话,冀北道的上万大军就算是用人海来淹,就足以把他这小小的势力给彻底碾成罹粉!
那就只好来阴的了。
若是土匪去抢了你们,我再抢了土匪,那应该就不算什么了吧?这可是正大光明的缴获贼赃!
至于事后你来找我说这是你家的东西,抱歉,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这是我缴获的!想要追赃,去找那些土匪去!以董策的手段,有无数种法子能堵得那些苦主说不出话来。
董策已经率人在这里等了不断的时间了,而现在,到了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待会儿作战的时候,你们三人,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不可擅自离开,呈一腔血勇,独自冲杀!要知道,你们现在也是军官了,得学着带领手下,发挥出所有人的战斗力,都明白么?”
董策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盯着耶律斡里和。
“知道了!”三人应是,耶律斡里和也是跟着悻悻的应了一声,分明是有些手痒了。
董策还不放心,警告道:“你这一次若是敢违反本官的命令,本官便学那建奴的做法,让你带着死囚营,每次打仗冲锋在前,冲死为止!”
耶律斡里和知道董策不是开玩笑,赶紧身子一挺,板着脸道:“属下遵命!”
董策点点头,又向一边的石进和周仲道:“待会儿你两人,便跟在本官身边,好生瞧着。顺便做督战之事宜。这是咱们第一次把人马拉出来打,其中定然有许多之不足,正当一一总结。你们也要多想多看,一旦有什么想法,直接盯住白忠旗记下来便是。”
“是!”两人知道这是董策可以栽培,齐齐应是。
此时,距离董策等人埋伏的地点五里之外。
董忠贤骑在马上,策马向前小跑着,马速并不快,一来是没这个必要,二来则是董忠贤知道,待会儿说不得得有一场恶战在,马力却是得好好留存珍惜。
他是董策派出来的探哨。
虽然有刘发成和邱平这两个潜藏在六棱山高层的内奸在,也知道自己所埋伏的那一处实在乃是六棱山土匪们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