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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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人都出来了,便在街边站着,等着客人挑选,若是选好了,便领到家里去。”
那小贩儿恭维道:“看二位这般雄壮威武,那姐儿定然喜欢,领到家里,少不得还要下厨做饭烧菜,好生款待一番,而后再上床舞弄一伙。”
他显然去过不少次了,因此解释的非常详细,低低一笑:“这两日家中那黄脸婆盯得严,若不然当领二位同去。”
董忠康嘿嘿一笑,把那银子塞了给他:“老哥风趣,下次若有机会,我请你。”
小贩儿连说客气,给他称了银子,想要找银,董忠康却没要,只是让他找了一些铜钱儿,也用着方便。
而后董忠康两人便牵着马往那灯笼街而去。
张麻子眼神儿好,方才董忠康掏钱的时候,他分明是看到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里面银子,怕是至少十两开外。
这一下子,就把张麻子的心思给勾了起来。他本来见这两人身材魁梧壮实,心里有些胆怯,不好招惹,不过这会儿钱财当面,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他给李黑使了个眼色,两人紧紧的跟了上去。
前面是一处酒肆林立的胡同,胡同不宽,但是人却喝不少,有个人喝醉了酒在那儿撒酒疯,站在路中间开始脱衣服,指天画地的大骂,周围围了一圈儿人看,时不时的发出一阵哄笑。
董忠康本来想直奔目标来着,却看董忠庸已经是兴致勃勃的围上去凑热闹了,摇了摇头,无奈也只得跟了上去。
人越来越多,堆了好几层,都抻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张麻子心里一动:“好机会!”
他和李黑也装作看热闹的样子,凑了上去。
还是那老一套,李黑掩护,他动手。选的目标是董忠庸,因为这个家伙看上去傻乎乎,憨呆呆的,似乎比较好对付一些。
这一次行窃的过程非常顺利,张麻子顺顺利利的便用极薄的小刀片划破了董忠庸的衣服,把手伸了进去,只不过当他伸手进去,却是碰到了一把铁尺也似的东西。
张麻子手一抓,顿时脸上神色就是一变:“这玩意儿,怎么感觉这般熟悉?”
……
“得手了?”李黑见张麻子身子往后缩了缩,目光中带着问询。
张麻子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面色古怪的转身就走。李黑心知必有蹊跷,赶紧跟了上来。
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张麻子才站住了脚,道:“这事儿有古怪。”
“古怪?咋了?没银子?”李黑赶紧问道。
“不是。”张麻子把手伸出来:“你看这个。”
“嗨,这不就是大哥你那把顺刀么?”
李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仔细瞧过去,借着路边酒楼的灯光,瞧了个分明,这不就是张麻子那把顺刀么?
石进送了张麻子那把顺刀之后,被他视若珍宝的藏着,却又是时刻不忘了踹在怀里,拿出来炫耀一二。李黑作为他的心腹,自然是见过了不少次,一开始也很是稀罕,到了后来,却也是司空见惯,觉得没什么了。
张麻子摇摇头,面色凝重道:“这不是我的那把……”
“不是就不是呗,不就是顺刀么?有啥大不了的……”李黑大大咧咧道,忽然,他表情凝滞了,话说到一般便没有了下文。
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张麻子第一次给他拿了顺刀看的时候,跟和他说,这种刀,关内极少,只有关外的建奴才爱用这等刀,几乎是一人一把。
张麻子面沉似水。
李黑牙齿都打战了,面色发白:“你的意思是,他们是……”
由于建奴在战场上的连战连捷,而大明的屡战屡败,使得大明上下对建奴畏之如虎,谈之色变。军队极为惧怕,一触即溃,往往几千人让建奴几十马甲撵的狼奔豕突,而在民间,在百姓之中,更是把建奴宣传的宛如妖魔鬼怪一般。
十数年来对建奴的畏惧,也使得在甲申年那场天变之后,建奴入关,一路势如破竹,遭遇到的抵抗少的出奇。
“看面相不像是建奴。”张麻子摇摇头道,其实他还真见过建奴——的首级。
当初董策斩杀了那些建奴之后,战功层层上报,首级也是层层上传,等到达宣大总督这一级别的时候,宣大总督特意命人在城门外搭建凉棚,把首级垒放在里面,让百姓们去观看。
可惜此时民风暗弱,便是死了的建奴也让他们惧怕不已,没多少人去看,反而是纷纷绕路而行。不过张麻子胆儿大,去看了一次。当时就觉得这建奴也没什么,长的跟咱也没什么区别,一个鼻子两只眼。可是也有些不同——脑袋大,塌鼻子小眼儿,脸比较平,头皮刮得发青,后脑勺上一根金钱鼠尾也似的小辫儿耷拉着。
“不过也拿不住,兴许是建奴奸细。”张麻子说着已经是兴奋起来,鼻尖儿都有些发红:“咱们紧紧跟着他们,这可是大功!”
李黑也点点头。
两人一路便随在董忠庸董忠康二人身后,这时候他们两个已经离开了看热闹的人群,向着柳树街的方向走去。
这儿距离柳树街已经很近,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便是到了地头儿。
这柳树街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灯笼街,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两个名字都是非常的贴切。
这是一条大约不到一里长的小街,也不算宽,撑死也就是两丈左右,但却是很有一番别样的风韵。
街道很干净,地面上铺着青石板,污水和秽物都有专门的桶盛放,是绝对不会露在外头。两边的建筑,飞檐斗拱,都不大,但都是很精致。在这里,似乎少了几分北地的粗犷,多了几许江南的娇媚。
而在街道的前端,两边都是酒楼茶肆,怕不得有七八家,在这些酒楼茶肆的外面,屋檐之下,则是悬挂了许多的纱灯,怕不得有几十上百盏之多。这些纱灯外面多是蒙着淡红色或者是粉色,透着一股朦朦胧胧的暧昧气息。
而在街道的两边,种着许多垂柳,这会儿已经是寒冬,树叶早就掉的差不多了,但是枯枝败树,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在柳树上,同样也挂着不少灯笼。
远远看过去,这条街道似乎沐浴在一片粉色的暧昧之中。
人行其中,自然而然便是沉醉。而这会儿,在这片灯笼之下,柳树之下,屋檐之下,已经是有些女子站着了。董忠庸瞧得瞠目结舌:“好多女子(发音:nizi,ni是四声)哩。”董忠康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不过既然是他带着董忠庸来的,自然是要撑住场子,故作淡然的一笑:“这算什么?打的阵仗在后头呢!”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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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二四八 明时风月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嬉笑打闹之声,两人赶紧看去,却见街道后头儿的那些临街人家,门都打开了,从里面三五成群的走出不少女子。d…m包括一些小巷的巷口上,也是如此。她们就像是放出了牢笼的鸟雀一般,向着这边过来。
董忠庸心服口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女子,向董忠康翘了翘大拇哥:“大哥,行!”
董忠康干笑一声,拉着马往前走:“别耽搁了,走,咱们过去。”
董忠庸有些犯怯:“大哥,咋弄啊?上去说话直接问他们价钱还是咋地?”
董忠康也不懂,干咳一声,低声道:“话这般多,咱们待会儿先不着忙上去,看看别人。”
他指了指街上不少正在溜达的男子,道:“看他们如何,咱们就如何。”
董忠庸一个劲儿的点头。
等两人往前走了一阵儿,这条街上的人已经是越来越多,男人女人。
男人从大街外面涌来,而女人则是从街边的小门小户,或是两侧的巷子中不断的出来。很快就已经到了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程度,看上去似乎比白日的棋盘大街还要热闹一些。
不知道多少女子,怕是上百总是有了,一个个裙摆飞扬,谈笑炎炎。她们身上哪有不涂脂抹粉的?这会儿那股子女儿家的脂粉气透出来,直往人的鼻子里头钻,就像是一个个诱惑的小指头,挠啊挠的,都快把人的心给勾出来了。
至少董忠庸的一颗心就已经快蹦出来了。
他们进来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越往前头走,女人越多,男人越少。他已经从许多女人身边经过,那脂粉气混着女儿家的气息钻进鼻孔,让他直想打喷嚏,鼻子越来越痒,心也是。
他这辈子还从未见过这许多女子,而且这里面就算是最丑的女子,有了身上的打扮,有了脸上的脂粉,有了头上的簪钗,也比他之前见得村里那些穷困潦倒,面黄肌瘦,蓬头垢面,身上散发着异味儿的村姑村妇强不知道多少。一旦穷了,哪里还顾得上干净?连最基本的清洁都做不到,再漂亮也是有限。
这么多漂亮女子,任君挑选,董忠庸觉得自己眼睛都快花了。
这柳树街上的**女,在所有的**女行列中,属于中等。自然是比不得那些秦淮河中,画舫之上,那些见一面听一曲就是几百金的名妓大家,但是却比那些藏在破败小巷里头,屋破床脏被子烂,一次几个铜钱儿的半掩门子强太多了。
像是后世一些影视剧里面青楼开着窗子,里面传来一阵阵的淫声浪语,姐儿就站在窗边叫着外面的行人“大爷快过来坐坐啊……”,老鸨直接站在门口往里拉客……这等场面,其实极为的少见。
这个年代属于教坊司下属,南北两京以及扬州等江南富盛之地那些上等的青楼妓馆,一个个建的比最出色的苏州园林也不逞多让,里面环境优雅,只闻丝竹之声,清雅高贵,不似人间烟火之地。
就拿眼前这些女子来说吧,她们都是静静的站在树下,被灯光笼罩的地方,脸上带着小,有的还和相熟的站在一起,悄悄的说着话。
有客人过来,她们便带着笑抬起头来,让客人看清楚长相面容。
有的那客人手里还提这个小灯笼,女子容貌如何,看的分明。这条产业链显然已经产生了许久,在街口的一家店里,便有卖这等灯笼的。
“嘿嘿,这女子好,身材清瘦苗条,弱柳扶风一般,好似一阵风儿就能吹倒了。跟本公子家中之前养的一匹扬州瘦马差相仿佛,长的也挺像,来,抬起脸上让本公子好生瞧瞧。”
一个南方口音的声音传来,吸引了董忠庸的注意力,他循着声音看过去,便瞧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轻人,正自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捏着面前女子的下巴,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
他旁边还站了一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笼着手笑嘻嘻的看着。那女子显然是有些羞怯,闭着眼睛,修长的眉毛一抖一抖的。
“像,实在是太像了。”那年轻公子啧啧称奇,大呼小叫不可思议,问那女子道:“你可有姐妹的?”
那女子笑了笑:“奴三岁便被父母卖到假母家中了,便是有姐姐妹妹,也早不记得了。不过假母倒是对奴昔日家中事颇为了解,公子不若去奴家中,细细询问可好?”
那年轻公子一怔,然后便是哈哈大笑,指了指这女子:“倒是个妙人儿。”
他回头向那中年人道:“自从离开江南北上三晋,已经许久未曾见到这等好的货色了。张老板说的不错,这歪妓果然比那些拿腔作调的名妓多许多妙处。”
他说到货色那两个字的时候,身旁的女子神色一黯,不过只是一瞬而已,接着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
那中年人笑道:“候公子满意就好。”
“满不满意,现在却还说不得。”那候公子一笑,问道:“你家可还有别的姐儿?”
“有的。”那女子赶紧道:“尚有四五个,奴却是最差的一个了。”
“这话我却是不信。”那候公子一笑,很是轻佻的捏了捏那女子的脸,那女子有些难为情,却不得不强自笑着。
“走吧!”
那候公子催促了一番,让女子在前面带路,那女子却执意不肯,让候公子和那中年人在前头走这,自己落后半步跟着,亦步亦趋。
这等自贱身份之行止,却是让那候公子大加赞扬了一番。
给这厮这么一搅和,董忠庸和董忠康算是明白该怎么选了。直接一个个儿的看,看的好了,也不用问价钱,直接就领走。
董忠康低低咳一声:“二弟,今儿个是给你来长见识来了,你先选,选好了咱们一个地儿去,我自要他家其它的姑娘。今日便紧着你。”
董忠庸嘿嘿一笑,应了下来。
晃悠了这么久,看了这许多,他来之前的那些胆怯已经消失了,心里火烧火燎的,胆气也壮了不少。
他便也照着别人那样子,凑到姑娘脸上看着。
只是眼下毕竟天黑,借着灯笼的光,再亮也是有限,乍看上去,还真是分不清哪个好看哪个不好。就一个感觉,都挺白的。这就是打粉的功劳了,正所谓:灯前月下,人无正色。又有所谓“一白能遮百丑”,盖粉之力也。
他们两人却是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目光。
毕竟这二位这些日子训练苦,吃得多,吃得好,睡的香,因此身板儿都是非常之雄壮魁梧,一看就知道是那等床上定然很是持久的。而且长得也不难看,衣衫虽然不华贵却整齐利索,又牵着马,看样子像是常年在外的行商。这等人身上,一般都是有些铜的。
董忠康两人竟是被一群姐儿给围上了。
“公子,我家有马厩,伺候马伺候得好。”
“公子,奴奴……”
“大爷,奴家……”
两人差点儿被这群女人给生撕了,好是一番奋勇用力才挣扎出来。
董忠庸心有余悸道:“太可怕了……”
董忠康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张麻子两人也艰难的在人群中穿行着。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主意,不过街面上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倒也是无人招惹。
“这俩人难不成真是来嫖姐儿的?”李黑问道。
“若是说他们是装的,那未免也太像了。”张麻子也有些摸不到头脑。这俩建奴奸细也太有闲情逸致了吧?
董忠庸挑花了眼,只觉得哪个都好,反倒是不知道挑哪个了。转眼睛半个时辰已经过去,街面上的人变得很稀疏了,男人们更是基本上都不见了,女子也少的紧,大约只剩下二三十个。
董忠庸还在看。
董忠康怒道:“你到底有完没完?再挑下去天斗要亮了,咱们干脆直接回去吧!”
董忠庸回头陪着笑道:“再看看,再看看……”
两边的茶楼大部分都已经关门了,只有一家还亮着灯光,不过也很微弱,奄奄一息。
街道上黑了下来。
这些女子在外面已经站了许久,天寒地冻,寒风呼啸,她们又是多半衣衫单薄,因此早就冻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这时见人也不多了,便有些进了这家茶馆儿,围着说些话,兀自等着不肯离开,却是要在这里等待一些来得晚的客人。
其实她们心里也清楚,这个时辰还没来,那多半就是没人再来了。只是心中还存着那万一的希望,能够有人来,被人选走。
因为如果她们今天接不到客人,回去要面对的,就是老鸨的各种惩罚。好一点儿的第二天不给饭吃,那些心狠的,直接就是用竹板打。外头人越来越少,董忠康心里火气也是越来越大,正要忍不住说话,却听到前面董忠庸咦的一声。他快步走到一株大柳树后面,借着所剩无几的灯光,他看到一个女子正缩在树后,一个劲儿的哆嗦,发出牙齿咯咯打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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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二四九 姐夫来了……
看到有人来了,她赶紧抬起头来,已经冻得僵硬的脸上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来。两人看得分明,这还是个女孩儿,大约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长的是很娟秀的,但是身段还没完全长开,很瘦,柔弱的像是一根柳枝。一双大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很是讨人可怜。
董忠康心中暗笑,原来自家这兄弟竟喜欢这道道儿,看不出来啊!
“你……你……”董忠庸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由于紧张,憋得面红耳赤才寄出来一句话:“你今年多大了?”
“回大爷的话,奴今年十三。”那女孩儿生怕他们嫌小,赶紧又带着讨好的笑道:“奴什么都会,奴……”
“好了,不消说了。”董忠康打断了她的话:“你家假母那里还有别人么?你会烧菜么?”
“还有两个姐姐,现下家里是没客人的,今日只我一人出来了。大爷您若是去的话,两个姐姐都能伺候,您尽可挑选。”女孩儿听他有去的意思,急切道:“奴会烧一手好饭菜,假母和姐姐都称赞呢!”
“好,就是你了!”
董忠康拍板道:“去你家!”
两人从中午到现在米水未进,一个个是饿的发晕,肚子里面都要咕咕叫了。嘴唇让风给吹得都快干裂开来了,这会儿吃东西的**远远大于找女人。能顺便蹭顿美味,何乐而不为?再说了,吃饱了才好出力气不是?
“谢大爷,谢大爷。”这女孩儿赶紧道。
她让两人先走,董忠庸却道:“没啥,我们俩不讲究这个,你就跟我们一块儿走吧!”
董忠康挑了挑眉毛,没说话,心中暗笑:“这会儿你口齿倒是伶俐多了,认识你来也没见你这么会说话过。”
女孩儿迟疑了一下,还是落后两人一些走在后头,指着前面道:“进了第二个巷子往里走,第三户人家就是了。”
一路走过去,董忠康沉默不语,反倒是董忠庸,一个劲儿的跟这女孩儿搭话,一句接一句的往外蹦,都不带停的。往日里笨嘴笨舌的拙样儿完全不见了,跟换了一个人也似,惹得董忠康心中窃笑,也不插话,只把机会留给他。
那女孩儿很耐心,对答也是得体,到了后来,甚至有些雀跃,说话也带着笑,看起来心情也好了许多,想来是很少有客人会跟她说这么多话。
这是一种平等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