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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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众人顿时都是身子一绷。
“全体都有!”董毅英目光炯炯的盯着众人:“向——右——看——齐!向——前——看!”
钱一川整个人都绷紧了,脑袋里头紧张的厉害,只觉得脑中空空,一时间什么都不想,耳边只有那位年轻训导官的号令声。他膝盖以上挺得笔直,侧着头看着郑发奎的腮帮子,下面小碎步跺得地面砰砰作响。
“是什么来着?对,前字儿快完的时候,就停了脚底下,看字完的时候,就把脑袋正回去。”
钱一川心里一阵阵念叨着,终于,随着看字的终结,他豁然转头,身子一挺,眼睛盯着前方。
做完这些,他竟有一种长吁了一口大气的轻松感,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没有自信的人就是如此,他们往往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行,做一件事之前总是会想很多,生怕做不好,担惊受怕的。做这件事的过程中,也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但是一旦这件事儿做成了,而且做的不错,他的自信心,立刻就能涨起来,甚至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有些不一样了。
董毅英盯着他们,淡淡道:“大部分还不错,只是有些人,你怎么就是榆木脑袋?”
其实这动作真的是很容易,诀窍也就是那么两句而已,想做的特别好自然是不太容易,但是能出一个看上去不错的样子,却是不难。
董毅英指了指钱一川,沉声道:“你做的还不错。来,郑发奎,你和这个谁谁谁,你俩上前来,再演示一遍。”
“是!”
两人被点了名夸赞,顿时都是脸上有光,纷纷大声应是。尤其是钱一川,更是觉得心里砰的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他深深的看了董毅英一眼,心中默默地说了声谢谢。
“向——右——看——齐!向——前——看!”
董毅英喊着号令,让钱一川和郑发奎又演练了一遍,而后就是三个杀手队的又一次合练。
看完之后,他嘴角一撇:“再来一遍!”
又是一遍。
“再来一遍!”
……
“再来一遍!”
……
如是足足又来了七八遍,绝大部分人的脚底下都娴熟得很了,动作看上去也规整的多。
董毅英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他伸手点了三个人:“你,你,还有你,你们仨出来!”
三人之中就有蒋老三,他看见指了自己顿时心里就是大为不满,他感觉自己练的还是不错的,怎么就给点了名儿了?只是他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会儿就和训导官叫板,当然,若是给逼急了你就是另说。
蒋老三悻悻的出列,走到前头,歪着脑袋看着董毅英。
“你们三个怎么回事儿?真真是笨到家了,这么简单一个动作,怎地就练了许久都不会?真是废物!”董毅英忽的骂了一声,抡起手里鞭子便是没头没脑的打了下去,三个人不敢躲闪,只得缩着脖子,低着脑袋,尽量的减少挨打的部位。饶是如此,也是给打的呲牙咧嘴,哭叫连连,大声求饶。董毅英此举,也是抱着立威的意思,并没有真下狠手,象征性的打了打,便是住了,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们三个,出来单练!郑发奎,你陪着他们。”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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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三五六 痒死了
“是!”郑发奎听到训导官老是提到自己的名字,大为惊喜,他知道这代表着自己已型来教,因为紧张,他有些紧张,不过如此正好,身子发僵,刚好就容易维持住姿势,不会乱晃。
“不错,就是这样。”
董毅英点点头,又让这些新兵们都摆姿势。站军姿之所以累,之所以难,之所以苦,在一个坚持上,要摆出这个姿势来,却是并不难的。
方才董毅英那一番解说,他们已经是差不多能摆出一些样子来了,这会儿纷纷战站好。董毅英则是在队伍中来回走动,一个个帮着他们整理姿势,纠正错误,并且传授一些诀窍。只是新兵们并没有被这位训导官此时的和气面目给欺骗,他们现在可算是知道了,这位训导官大人,教你第一遍的时候,极具耐心,淳淳教导。但若是你第一遍没学会,那么第二遍就不是用嘴教你了——换成了鞭子!
是以一个个都是学的非常认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就连蒋老三那些混不吝儿的,也是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的,方才他们几个给训斥了一通,也生怕这位训导官借机整他们。
待这些新兵们全都完成,动作规范以后,董毅英便是不停的转着,看着,手里的鞭子甩得啪啪响:“从现在开始,维持住这个动作,一动也不许动。流了汗,你也不能擦,身上痒了,你也不能去挠。现在,就把自个儿想成一尊石头雕像就是了,明白了么?”
不少新兵站在那儿,都是心中微哂,很是不以为然,心道不就是站这么,怎么就受不了了?蒋老三趁着董毅英背对着自己的时候微微撇了撇嘴,心里很是不屑。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们就不这么想了。
过了年,气温已经是在逐渐回暖,今日也没有风,天气并不算是特别的冷。这些新兵们都穿着厚厚的胖袄,大棉裤,裹巴的严严实实的,再加上运动量不少,因此不少人都是已经开始出汗了。
汗从头发梢儿底下渗出来,顺着脸慢慢的流下去,若是放在平时,一伸手也就擦下去了。但是现在,身子僵着不能动弹,只好任由那眼珠子一滴滴的滑下来,弄得脸上奇痒无比,却又不能伸手去抓,真真是难受的要死。
不单单是脸上,站得时间一长,便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痒,无一处不别扭,无一处不难受。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新兵们的表情就一个个难看起来,刚才的轻松和不以为然,现在早就是荡然无存。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简单的姿势,‘不动’这个看似没什么的要求,却是让人这般难受。
蒋老三感觉自己脚脖子痒的要命,似乎比十几岁的时候,去下河的时候,给那河边儿芦苇荡里藏着的花脚大蚊子咬了之后还要痒得厉害。他知道董毅英在盯着自己,自然不敢去挠,只不过那里越来越痒,使得他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
这个细节立刻就被董毅英给看到了。
他沉着脸大步走到蒋老三脸前头,二话不说,手里的鞭子便是落了下来:“叫你别动,叫你别动,还敢乱动,抽死你!”
蒋老三给打的抱头惨叫,军姿也不站了,两只手抱着脑袋蹲下身子,却是趁着董毅英不注意,手伸下去狠狠的挠了挠脚脖子。挠了痒之后,顿时长舒了一口大气,那感觉,就像是猪八戒吃了人参果儿一样,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舒坦的要命。
董毅英显然没有发现这个老油子的勾当,厉声喝道:“给老子滚起来,不准挡着,越挡打得越狠!老老实实的站在这儿!听到没有!”
蒋老三深深吸了口气,把这口恶气咽下,眼中闪烁凶光,咬着牙,满心的不甘。他缓缓站起身来,老老实实的挨打。
“他娘的,这个没毛儿小子,太欺负人了!不就是当了个劳什子的训导官么?算个蛋!”
蒋老三心里一阵咒骂,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能挨着。
其实他觉得这顿打还是值得的,毕竟虽然挨了打,却是趁着这个动静儿活动了下身子,那种不适的感觉立刻就减轻了许多。重要的是,不痒痒了。和那似乎能深入骨髓让人难受之极的痒相比,蒋老三宁可挨打。把他抽了一顿,董毅英又让他回去站着。蒋老三一天就挨了好几顿抽,也有点儿打皮了,哼哼唧唧了两声儿,十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回去戳着。又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这些新兵们就更加不堪了。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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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三五七 标兵
他们倒不是吃不得苦,事实上,这些流民大部分本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繁重的农活儿可不轻省,苦头都吃惯了的…他们更是经历过最惨痛,最苦楚经历的人,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能有一个安稳的归宿,他们再大的苦头也能吃。
只是吃的了苦头,卖的了力气,却未必能站得好军姿,站军姿这玩意儿,在初期就给人一个感觉——难受。不得劲,浑身上下都不得劲,难受的要死。
不知道是谁,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他吓了一跳,生怕训导官的鞭子落在自己脑袋上,赶紧挺直了身子,只是这身子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又是晃了一下。就像是会传染一样,新兵们一个个都是晃悠起来,他们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但浑身的肌肉都在一突一突的抖,怎么着都做不到纹丝不动。
气的董毅英挥着鞭子一边大骂一边狠狠的抡,鞭子劈头盖脸的打下来,打的众人都是脸上青肿,浮现血痕,却是不敢躲。只是任凭董毅英如何骂,如何打,都没法子让这些新兵纹丝不动。
蒋老三趁机在下面说起了风凉话:“训导官老爷,你这是耍俺们啊,人哪儿能戳着一个时辰不动?”
众人也是纷纷质疑,气的董毅英满脸涨红,却是弹压不住。、
不单单是他们这一块儿,这会儿整个大校场上,放眼望去,几乎没几个能挺得住的新兵,几乎都在摇摇晃晃。对这种训练方式充满了质疑。
按照董毅英的想法,管这帮人怎么想,就一个字儿:练!不练就打,练不好也打!只要是站上两日,他们自然就明白站军姿不是那么难,再站上七八日,就会明白其中的妙处了。
只是石进显然不这么想。
董毅英正挥舞着鞭子大声喝骂,忽的听到一声响亮的竹哨,接着有声音传来:“所有人,集合。”
董毅英皱了皱眉头,摆摆手,高声喝道:“向右看齐,向前看!”
还别说,今日这一下午的时间,显然是没白白训练,至少这个阵型的转换,向右看齐之类的东西,他们已经比较娴熟了。
“立正!”
董毅英想了想,没让他们向右转,而是带着他们直接去集合。
现代化的训练成果和效率,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操练方法可以比拟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虽然只操练了这不长的时间,但是新兵们的精神面貌明显改观了不少,他们甚至都能自觉的保持和旁边人的距离了,因此使得整个队伍看上去更加的规整。
“你们这些新瓜蛋子,都觉得站军姿累,不是个好活儿,甚至有的人,觉得是本官和诸位训导官们,故意在整你们!”石进沉着脸在阵前踱着步子,忽然一声爆吼:“扯你妈的蛋!放你妈的屁!”
他暴怒道:“老子这些人,还有这些训导官们,全都是从这一步过来的。但凡是董大人手底下的兵,哪有没练过这个的?哪有没练好这个的?”
他狂躁的声音在大校场上回荡,这刻意表现出来的暴怒瞒不过周仲他们,但是对于根本不了解石进的新兵们来说,却是让他们心惊肉跳。谁都没想到,这位石大人发起火来竟然这么吓人,有些胆怯的已经是吓得有些哆嗦了。
“既然你们不服气儿,那老子就让你们看看!”石进轻轻吁了口气,略平复了一下情绪,沉声喝道:“训导队!”
“都有!”
十个训导官小跑到他面前,啪的一声,齐齐的一个立正,笔直的站成一排,挺直了腰板儿,昂起了下巴!
“向后转!齐步走!”
石进下了号令,十个训导官啪的一声,齐齐向后转身,迈着正步,面对着新兵们的方阵走去。他们用的力道极大,抬腿落腿,脚重重的砸在冬季冻得梆硬的土地上,发出一阵阵砰砰的响声。明明是十个人一起走,但是却整齐到了极点,只能听到一个声音,若是闭上眼睛,怕是还以为只有一个人在走路。只是地面一阵阵的颤抖,这人必定是个体型庞大的巨人。
虽然只有十个人,但是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那刚毅的面容,都是给这些从未见识过这等场面的新兵们以极大的震撼。那每一挥臂,每一抬腿,每一落步,似乎都充满了满满的阳刚之气。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众人看得都是目眩神摇。
“原地踏步,走!”
“立正!”
啪的一声齐响,十个汉子站得像是标枪一般笔直。
石进看了看天色:“站军姿,一个时辰!”
“哗……”场中一阵大哗,这些新兵们可是知道站军姿有多累,多折磨人的,自个儿站一盏茶的时间都受不了,他们能站一个时辰?这不是扯淡么?大伙儿都是人,凭啥差距这么大?
但是很快,他们的质疑,就变成了瞠目结舌和不可思议。
时间慢慢的流逝,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十个训导官还是如标枪一般站立在那里,浑身上下,纹丝不动。
半个时辰过去了,不知道何时起了风,冷风刺骨,但是他们的表情,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坚固冷硬的仿佛岩石雕就一般。场中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他们身上,哪怕是谁有任何轻微的动作,都会被发现。但是让新兵们失望了,没有人,动了分毫。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已经是日薄西山,晚霞灿烂。光芒映照在他们的侧脸上,新兵们陡然觉得,他们的身影格外的高大。
场中央鸦雀无声,所有新兵,此时心里唯有震撼,唯有敬佩!
服了,彻底服了。原来差距,真就是这么大!
“好了,一个时辰到,立正,稍息!”
石进沉声道。
十个训导官这才动了动身子,稍作休息。
“都看到了?”
石进回过头来,冷哼一声:“今日乃是初训,为的,也是让你们见识见识董大人的兵,要求是何等的严格,风貌是何等的逼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作训任何东西,都不会向你们有任何的解释,让你怎么做,照做就是!本官狠话撂在这儿,以后谁再敢质疑上官的决策,不尊号令,直接打杀了!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三百六十名心服口服的新兵扯着嗓子大吼。
“好,接着训练!”石进看了看天色,冷冷一笑:“本来现在都快要吃饭了,但因为你们耽搁了一个时辰,那就再加练两个时辰!”
众新兵一听,哭的心都有了,只是石进委实太过凶暴,他们也觉得自个儿挺没出息的,底气就不足,哪里敢有什么屁话要说。
董毅英带着第一第二第三杀手队到了他们的地盘儿,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抻了抻脖子肩膀,便又是精神奕奕站那儿,就跟方才没站过那一个时辰的军姿一般。
这一次,新兵们再站军姿,心态就平和的多了,也更加的用心,甚至有些机灵的,还在偷偷的琢磨诀窍,寻思着怎么着能更舒服省劲儿一点儿。
董毅英看的满意,微微一笑:“你们现在叫苦,殊不知站军姿好处多多。站的时间长了,体内自有三股气,其一从丹田顺两腿向下,使两腿挺直夹紧如柱,双脚虎虎生威,紧紧抓地,犹若踏碎山河。其二从丹田向上,散至两肩与头顶,使肩平头正顶住天,眼盯前方不斜视,风吹沙迷眼不眨。其三收腹提臀,护住身体,使全身硬如铁石。嘿,再有个十天半月你们就知道喽!”
新兵们都认真的听着,神态格外的专注。
…………
老陆是个厨子。
他是陕西人,本名叫陆生娃,当初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大概他父亲是盼着他以后多生几个娃娃,好让已经五代单传的老陆家开花散叶,发展壮大。这个生娃,跟添丁差不多是一个含义,但是后者就要比前者文雅的多了。陆添丁这个名字,明显就要比陆生娃要好听几百倍么!只不过他老爹大字不识一个,愁得他几乎把头发给薅光了,才算是想出这个名字来,总算起了个名字,也是难为他了。
老陆自己也知道这个名字不好听,深以为耻,因此大了之后,就让别人叫他老陆。别人再寻根问底儿的问他名字,他就说记不清了。
只不过事与愿违,老陆十四岁的时候,他老爹就给他寻了个媳妇儿成了亲,但是四五年过去了,媳妇儿的肚子愣是没动静儿。老陆他爹也从一开始媳妇儿刚进门时候的笑容满面变成了整日阴沉着脸,动不动就找茬儿训斥,明着暗着的说了不少风凉话。大致就是这媳妇儿是一只下不了蛋的鸡的这类的。那儿媳妇儿也是个性子刚烈的,许是自己也觉得生不了孩子无脸见人,竟在一天晚上上吊死了。老陆其实性子挺硬,只是他是个大孝子,在老爹面前是从来没有半个不字儿的,因此每次老爹训斥媳妇儿的时候,只要是媳妇儿有一句顶嘴的,他上去之后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这些年下来,媳妇儿也没少挨打,哭了不知道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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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三五八 后厨
到了那个晚上,当他一觉醒来看到媳妇儿晃晃悠悠的挂在房梁上…直到那一刻,老陆才知道什么叫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绝望,算是体验了一把过去几年他媳妇儿的心境。
那一晚上,没哭过几次的他抱着冰凉的尸体嚎啕大哭了一整夜。
葬了媳妇儿,家里为他张罗着再娶,他家在当地也算是殷实,虽然住在城外的村子,但老陆父子儿子都在城里做事干活儿,很是攒了些家业,因此再娶个续弦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没等到新媳妇儿上门,一股流寇便是席卷了县城,周围的村落当也不能幸免。
于是,家产被洗劫一空,就连传了七辈子的祖屋都给烧了的老陆父子,只能当了流民。当时幸亏他俩藏得严实,没给搜出来,好歹留了一条性命,这就算是福大命大了。
一年多的流民生涯,老陆的老爹饿死了。他也从一个膘肥体壮的胖子便是苗条的不成样子。
之后,就来到了磐石堡。
老陆的爹是县城里一家不高不低,不上不下的中等酒楼的厨子,从五岁开始,老陆就跟着老爹学做菜,之后通过老爹的关系,也进了那家酒楼当厨子。他这个人,有事儿没事儿就爱自个儿瞎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