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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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内两次经过。
而且每当来到某个指定地点的时候,要敲梆子发声。
一开始的时候,巡逻非常之混乱,有人莫不青春路线,四处乱走,梆子乱敲,有人则是直接睡了过去,下半夜也没起来巡逻,更有的明明该轮到他巡夜了,却是躲在个地方打瞌睡。
对于这些恶劣行为,自然是要严厉打击镇压的。训导官们带着走了一遍,然后又连续两天将试图偷懒的新兵吊起来鞭打,顿时再无人敢犯。而经过这些日子熟悉下来,巡逻这一块儿,已经是变得井井有条了。
新兵们都沉浸在一片酣睡之中,沐浴在夜色中的磐石堡,除了风声和偶尔传来的巡逻队的梆子声,再无其他。
墙上写着大大‘壹’字的营房一号宿舍内,所有人都在酣睡。
但是和静谧的夜色不大相协调的是,一阵阵宏亮的鼾声正自在屋里来回滚动着,这鼾声堪称巨大。声音发出来之后激荡在四壁上,再反射回来,简直就像是闷雷一般。
宽大的砖炕上,十二个人睡着也并不嫌挤,每个人还是是有自己的一定空间的。
鼾声是从大砖炕最里头的角落里传出来的,在那里,蒋老三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随着喉咙和口鼻的一阵阵颤动,鼾声连绵不绝的响起。他时不时的还吧嗒吧嗒嘴,发出一两声不知道什么内容的嘟囔。
这厮的睡相非常不雅。
现在虽然不像是年前那么冷了,天气也有转暖的迹象,但外头的温度,还是在零度以下的,可说是严寒了。屋里面并没有烧炕,由于墙壁屋顶都是建造的异常坚固,窗户上也是糊的结实的高丽纸,再加上十来个壮年汉子住在一起,产生的热量也足以让屋里的气温比外面高得多,但还是有些冷的,早晨醒来,往往冻得鼻子尖儿发凉。
别人都是把身子紧紧的缩在被窝儿里头,蒋老三却是蹬开了被子,露出半边儿身子,**裸的结实胸膛上长满了黑毛,竟是从他的那络腮胡子一直绵延到胯下,未曾断绝。这厮四仰八叉的躺着,整个成一个大字型,倒是占去了足足一个半人睡觉的地盘儿。一条大毛腿儿还搭在他右边那人的身上,那人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敢说,反正是没敢惊动蒋老三。
看得出来,这厮火气极壮,若不然的话,就算是不被冻醒,也是本能的会把被子裹上来的。
男人打鼾的可不少,别人其实也打鼾,比如说在大炕的最外侧,和蒋老三遥遥相对的钱一川鼾声也不小,但是跟蒋老三比,那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其他人的鼾声都被蒋老三给强力淹没了,以至于就跟不打鼾似的。
按照规定,所有人都是脑袋朝着大校场的方向,除了蒋老三之外,别人都是身子缩在被窝儿里,老老实实睡得正香。
好似丝毫没有受那鼾声的影响。
人的适应能力总是极其强悍的,再怎么恶劣的换将总还能适应下来,更别说是这区区鼾声了。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是难受得紧,这蒋老三不但鼾声大,而且脑袋一沾枕头就着,总比别人睡着得快许多。但是过了几日,慢慢也就是适应的差不多了,毕竟白天给操练的累死累活的,极度疲倦之下,鼾声也就没那么可怕。
估计再过一段时日,他们就会进入,不停蒋老三的鼾声睡不着的状态。
众人酣睡正香之际,却是忽然一声尖锐之极的哨子声响了起来。
此时,正正刚入卯时,后世的凌晨五点。
外面,还是一片黑沉。
竹哨的声音极其尖锐刺耳,似乎拥有一种穿透耳膜的力量,对于正在熟睡的人们来说,自然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显然,由于时间还不算很长,这些新兵们还未适应这种折磨。
被竹哨吵醒的新兵们,还都是迷迷糊糊的,一阵慌乱。
钱一川霍的一声坐起身来,光着的两条胳膊往前探出去,一把搭在床位木头架子上的衣服,手忙脚乱的就往身上套。套上棉袄,又穿上裤子,他翻身坐在床上,眼睛还是闭着的。强逼着自己战胜了躺回去接着睡的巨大诱惑,钱一川终于是艰难无比的睁开了眼睛。
两只眼中没有焦距,迷迷糊糊的。
不过他还是本能的眯着眼下床,床上棉鞋,然后开始扑腾扑腾的叠被。
他很困,困得要死,只想现在躺回去接着睡,但这其实是身体嗜睡的一种本能反应而已。按照后世的标准,每天晚上八点就上床睡觉,第二天五点起,睡了将近九个小时,已经是非常充足了。
众人也都迷迷瞪瞪的纷纷起来,唯独蒋老三,嘴里却是嘟嘟囔囔的骂了一声,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他旁边铺位的是个又矮又瘦的小个子,看人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懦弱缺乏自信的人,不多他动作倒是很利索,这会儿已经叠好了被子。他看了蒋老三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伸手拍了拍他:“三哥,三哥,起来了,吹哨了……”
“滚蛋,别他娘的烦老子!”蒋老三伸手一划拉把他推了个趔趄,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接着睡。
钱一川叠完了被子,又赶紧从木架子上拿下脸盆去大瓮里舀了半舀子水。大瓮就在墙角上,是后来加的,足有半人来高,里头要求时刻保持至少半瓮水,都是要新兵们自己挑的。大瓮放在里头,一来方便洗漱喝水用水,二来一旦发生了火灾,也方便救急。
他把木瓢子放下刚转过身来,便听到郑发奎不屑的看了蒋老三一眼,冲着那矮瘦矮瘦的小个子道:“土根,你劝他干啥,明知道他从来不听人劝,也不起来。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人呐……”
他摇了摇头,拍拍土根的肩膀。
那唤作王土根的小个子挠挠头笑笑,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蒋老三不知道听见没听见,反正是没做声。
钱一川心里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虽然看上去闷声闷气儿的,不爱说话,实际上心里却是很清明的,看什么都格外的明白。郑发奎自从大伙儿来了之后,便是很好脾气的,跟谁都是很和善,而且也热心,别人有个啥事儿,他都很热情的去帮忙。而且他训练的也好,学东西比别人都快一些,有时候别人不会了,他还偷偷的教。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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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四零二 晨训
所以大伙儿不但跟他关系不错,都很亲善,而且也是打心里佩服他的…在这个小集体中,郑发奎的威望是最高的。
当人,蒋老三肯定是不会这么认为的。
在这不长的时间里,蒋老三就和郑发奎发生了三次冲突,而且都是蒋老三挑起来的。
这等过分找茬儿,就连钱一川这个中立派都瞧不过去了。
前两次郑发奎还是笑眯眯的不生气,但是到了第三次,却是突然变了脸,差点儿就跟蒋老三打起来。他暴怒时候那发狂的样子,让蒋老三这等恶汉也是心里犯了嘀咕,之后倒是没怎么招惹他。
不过郑发奎在那件事之后不但不再忍他,偶尔还冷嘲热讽几句,于是两人之间又是接连爆发冲突。人心基本上是向着郑发奎,但也没几个人愿意得罪蒋老三,都是从中和稀泥罢了。
又一次正好给训导官逮到,各自赏了一顿鞭子,当然,蒋老三给打的格外狠一些。
钱一川心里清楚,郑发奎这是在打压那蒋老三,也是在观察别人对他有多大的支持。他估摸着,郑发奎之所以表现的这么好,是因为现在大人们还任命那杀手队队正和伍长的人选,看样子,很可能是要看大伙儿的表现,然后再做定夺。
所以郑发奎才会和每个人都这般交好,而且在训练的时候也是努力表现。而蒋老三偏偏就跟他过不去,眼看着蒋老三也不像是能支持自己的样子,郑发奎自然也不愿意跟他再摆笑脸了,直接撕破了脸皮。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向来是这样的性格,既然跟自己没啥关系,那就别掺和了。反正郑发奎跟自己关系还算亲近,蒋老三也没惹着自己……
他赶紧把脸盆放在一边,撅着屁股好歹的一洗脸,然后打开门把脏水小心的倒在了门前阶下的阳沟里。
这时候郑发奎也洗完脸了,还把马桶也给提了出来,放在屋檐下。
按照规矩,一旦入夜,是不能随意走动的,除了巡逻的士卒之外,若是没有命令,士兵们甚至不能出自己的宿舍一步。但人有三急,是以每个屋里都备了一个马桶,放在窗户底下,想解决,在屋里拉屎尿尿。
这直接导致了屋里的味道很是不好闻,不过新兵们倒是不太在意,这可不算什么受苦的。
每日早晨集合之前,马桶都要提出来,然后吃完早饭之后,再去茅厕倒掉。
郑发奎冲他笑笑,钱一川也回以一笑,他轻轻的吁了口气,目光有些复杂。虽然看出了郑发奎的用心,但却不得不佩服他的用心。人家连这事儿都肯主动去干,你不服也不行。还真别说,现在如果让钱一川选个队正的话,他保准也是只会选郑发奎。
按照规定,哨子只响三遍,第一声哨响了三炷香之内,所有人都要在各自杀手队的指定位置集合。
过了点儿还没到的,没什么好说的,一顿鞭子伺候!
而这条军规,并不是所有人都遵守的,他们的破坏者,恰好就是最应该维护规矩的一群人——训导官们。他们倒不是把时间拖后了,反而是提前了,按照董毅英定下的规矩,时间提前到了两柱香。
而若是按点到的话,也没什么奖励,只是偶尔做的不错的时候,训导官才会夸奖几句。本来对于训导官的夸奖,这些新兵们一开始都是嗤之以鼻的,但是没多久就改变了想法。
人都是渴望得到别人认同和赞扬的,尤其是在他们心中,身为董大人家丁的训导官,一个个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能得到他们的夸奖,更是与有荣焉。更重要的一点原因则是——在来之前,这些家丁们都被董策训过话,严格按照董策的意思办事儿,因此他们从来就是大声的呵斥这些新兵,整日的就是骂他们为废物。
在这样的前提下,这些新兵们就更渴望得到认同。
因此稍有微有那么一两句夸奖,都会让他们很是振奋。
钱一川的速度很快,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一开始的时候,谁都没太把这些规矩当成事儿。或许是有的人看重了,但是之前的恶习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过来的。因此整个杀手队中,除了郑发奎和王土根之外,都挨过打,就连钱一川这等老实谨慎的人都在第二天早晨因为睡过了头而挨了一顿鞭子。
就那一顿鞭子,钱一川便牢牢的记住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晚过。
他匆匆的倒了水回到营房,然后把毛巾搭在木盆的盆边儿上,这也是训导官们要求的。在走的时候,所有人的盆子里不得有积水,毛巾搭在盆边上,所有的木盆,都要上下对整齐。喝水用的竹筒杯整齐的摆在各自的盆子中间。
同时规定的还有,被褥一定要叠放整齐,放在靠着墙壁的那一头,枕头放在被子上,床上不得留有衣物袜子等杂物。在出门之后,需要打开宿舍门窗进行通风、
至于其他的规定,则是暂时没了,主要原因还是现在的这些新兵可不像是后世的新兵一样有那么多的东西和物品,他们什么都没有。孑然一身来到军营,被子衣物等等都是发的,个人物品非常少。物品一少,自然需要整理的就少。
若不是董策要求,恐怕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会很长时间才会洗一次脸,三五个月才会洗一次头,这一辈子不见得刷一次牙——尽管用柳枝儿做成的牙刷子早在春秋时代就已经有了。这不是危言耸听,是真真正正存在的现实,这个年代,穷人和富人之间的干净程度和精神面貌,有着极大的差距。
众人大都收拾妥当,纷纷向外走去。
经过这段子相处,已经看得出来,他们之间关系已经是颇为的熟稔。这从走路时候的远近就能看出来,郑发奎身边有两个人跟他并排走着,这两个一个叫陈水生,另一个则是叫做杨二,陈水生高高瘦瘦的,跟个竹竿儿也似。但是钱一川却不敢小觑他,有一次蒋老三在宿舍里撒泼,非逼着陈水生跟他比气力。结果让大伙儿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蒋老三这厮竟然没占什么上风,虽说最后是赢了陈水生,但也并不轻松。
蒋老三的气力钱一川是领教过得,他两只手都掰不过蒋老三一只手。
说起来,这陈水生和郑发奎还真是有些像的,不过跟郑发奎不一样,他不爱说话,整日价都很沉默。
而另外一个则是名唤作杨二的,这厮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的。钱一川有点儿瞧不上他,他觉得这个人很是油滑,而且也喜欢欺负人,那小个子王土根就被他给欺负过。他之前和蒋老三关系不错,不知道为何现在跟郑发奎走得近了。
他们几个一起,还有两个也围在旁边,剩下的人却是各自走着。
虽然还未任命队长和伍长,但是第一杀手队这个小团体中,却是已经自发的出现了领导者。
这在明朝,是一种相当常见的现象,大明朝,尤其是在刚刚建立初期的大明朝,整个国家,其实就像是个大军营一般。军户民户商户贱户壁垒分明,百姓中从各级官府以降,有乡里保甲,等级分明,管理严密。
明朝是历史上保甲制度最为严密的朝代之一。而无论是百姓还是军户,也造句习惯了听从命令,遵守秩序。
在这种体制下,自发的出现领导者也就不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了。
说起来麻烦,实则从起床到他们到达第一杀手队平素训练的那个区域,却是仅仅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而等他们到达的时候,董毅英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他还是板着个脸,双腿岔开,不丁不八的站在那里,腰板儿挺得笔直。
见到众人过来,他咧嘴微微冷笑:“什么时候,你们能比我到得早一次?”
众人对这种略带刻薄的讥讽早就已经是习以为常,这会儿便都低着头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把队伍排好。
“集合!”董毅英忽然暴喝一声。
“是!”众人各自的声音也不比他小多少,都是扯着嗓子从胸腔里发出一声狂暴的怒吼。他们现在早就已经适应了在集合的任何时候,都是用大嗓门儿来回应。直接带来的后果就是,他们觉得自己声音越来越厚,嗓子却是越来越哑。
很快,第一杀手队的十一人便是站好了一排横队,还是郑发奎在最右边,然后所有人都是跺着小碎步向右看齐。
这些日子的高强度训练,每日都是重复这些训练科目,使得他们早就已经记住了所有科目的所有细节,甚至身体都已经把这些东西锤炼打造成为了本能。听到训导官的一个口令,就算是心里还没转过弯儿来,身体也就自然而然的做出了反应。
董毅英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忽然喝道:“立正!”
“砰!”
一声整齐的跺脚的声音齐刷刷的响起,十余只脚一起重重的跺在地上,发出整齐的一声响动,似乎连地面都在颤抖。董毅英目光从众人面前扫了一眼,立刻就是有点儿不好看了。蒋老三这厮又没来!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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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四零三 在路上
和第一杀手队训练了这许久,董毅英自然是对他们已经非常的熟悉,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缺了谁少了谁…这蒋老三就是个刺头儿,这才多久的功夫,算上这次,就已经是整整迟到了三次。
“报数!”
董毅英阴沉着脸道。
“一!”
排头的郑发奎大声吼道。
“二、三、四……”
他们大声吼叫着,而旁边一片空地却是第二杀手队也在集结报数,第二杀手队的训导官正是董毅英的弟弟董毅华,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兄弟两个相视一笑。然后董毅华说了几句,顿时,第二杀手队的声音就变大了几分,把第一杀手队的声音给压了过去。
第一杀手队的众人顿时都是心中一股气涌出来。
董毅英也沉着脸喝道:“都是娘们儿么?大点儿声,老子听不见!”
“一!”
郑发奎气沉丹田,鼓足了气力,鼓着腮帮子发出一声恶狠狠的吼叫。在他之后,新兵们也是一个个的憋足了气力大吼,就连那最瘦弱的王土根也不例外,差点儿喊破了嗓子。
董毅英微微一笑,扫了一眼第二杀手队。
像是这样的小插曲,时时刻刻的都在大校场上发生着。
不但是训导官们之间别苗头,互相竞争出彩,在他们的带动下,这些杀手队的新兵们也都很有些习惯于这种方式,甚至主动去做了。
本来他们是没有这个心思,这些经历了生死之间,侥幸从地狱中脱出来的流民们,只求能吃饱,只求不饿死,心气儿那是没什么了——这个时代的底层人,由于见识所限,也没有更多能够成就人上人的机会和途径,本就没多少心气儿。
用董策的话来说,他们就像一池死水里面的鱼一样,浑浑噩噩,死气沉沉的。就连跟别人竞争心思,也少了许多,淡了许多。
但是争强好胜是人类的本性,再加上这些训导官刻意的引导,时常说一些挑拨和刺激的话——比如说,董毅英今日的说辞,过去就已经是说了至少三遍了。
“声音这么小,都是娘们儿啊?”
“你们这群孬种,废物!你看看人家旁边那第二杀手队,都是五尺高的汉子,难不成你们裤裆里少了那一嘟噜?”
“我瞧你们,这辈子也就这点儿出息了,活该一辈子的穷命!”
…………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冒犯人权,精神损失费之类的概念,这样的破口大骂,非常之常见,比这骂的狠得多得是。
还别说,这些新兵们还就是吃这一套。
长此以往的被这么刺激,还时时刻刻被拿来对比,说的不如人家,心里自然就有了别苗头的意思。
第一杀手队和第二杀手队这还不算什么,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