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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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明白归明白,方才大和尚说青云子的那几句话,他却是牢牢记在心里。
张麻子是个很恩怨分明的人,而且心里拎的很清楚,董策赏识他,看重他,给了他和他师父一个重新发迹,能够成为人上人的机会,他打心底儿里感念董策的恩德。而这大和尚背地里对他师父颇有不敬,他心里已经是记恨上了。
这笔账迟早是要算的。
其实他也是个很小心眼儿的人。
一路出了花园,进了三进的庭院,正厅和西厢房都是黑沉沉的,东厢房却是亮着灯。
那大和尚拔腿就要往东厢房进去,张麻子却是嗤的一笑:“金刚师叔,师父他们不在东厢,那是幌子,骗人的,咱们门中常用的障眼法。”
说着拿手指了指正房:“都在那儿呢!”
他终归还是年轻些不够老辣,也不够能忍,方才在言语中受了委屈,立刻就要在这儿找回来。笑面金刚被他这么一说,本就脸上很挂不住,张麻子若是毕恭毕敬的说也就罢了,偏偏他话语中还很有些戏谑嘲讽的意思。
笑面金刚那火儿便摁不住了,蹭的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手中锡杖一扬:“你娘!个小兔崽子,敢戏弄你家佛爷?”
这时候,正房里头忽然传出来一个冷冷的声音:“笑老六,怎么还为难一个晚辈?你可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正是青云子的声音。
话音未落,屋里便是依次亮起了灯光,正屋瞬间便是亮堂,那两扇门也是哐当一声打开了。
“怎么?自己不进来,还让老头子我去请你?”
笑面金刚手里的锡杖僵在半空中,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这锡杖无论如何是不敢落下去了。他自然分得出,甚是谁的声音。青云子在这一行德高望重,纵横几十年,乃是威望最高,辈分最高的老前辈,而且这青云子乃是正宗的卸岭力士传人,比他们这些其它三门分支出来的,天然就又要高上一头。更重要的是,一身功夫也是高绝,笑面金刚自知自家事,自己虽说在外头有些凶名,但在青云子手下绝对是走不过十招去。
他终归是不敢冒犯,冷哼一声,把锡杖收回去重重的在地上一顿,立刻便是把一块儿方砖给砸的碎成了好几块儿,那丈尾正落下去的位置更是碎成了砖粉。
只是再怎么样,这一撤,气焰也是去了九成。
张麻子怡然不惧,手一展:“师叔,请吧。”
笑面金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步上了台阶,站在台阶上,他已经能瞧见,屋里正当中坐北朝南的主位上,坐着一个老头儿,一身青缎子长衫,其貌不扬,还有些矮胖,只是那一双眸子,锐利的吓人,朝着笑面金刚扫过来,当下便是让他心里一颤。
两边的座位上,左边四个右边三个,拢共坐了七个人,笑面金刚扫了一眼,发现自个儿都是认识,多是这片儿上混得人。
他站在门外顿了一下,心里有些犹豫,但终归是迈步进去了。
只是进了门,却是有些尴尬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给青云子见礼,照着之前的话,那干脆利落的就是一对待师长的跪礼叩见,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但是跟青云子几年没见面,他自认为现如今自己身份也高了,地位也不同一般了,再跟以前一样,未免掉价,而且方才在外头也算是话里得罪了他,是以便想着拱拱手算完。
“行啊老六,长本事了。”青云子却没动怒,而是向左右坐着的几个人哈哈笑道:“瞧见没有,老哥儿几个,老六不动,这是等着我给他行礼呢!”
左右坐着的几个人都很陪着笑,只是个顶个儿的尴尬。
其中坐在左边第一位的是个老头子,瞧着年龄怕是比青云子还要大一些,留着三缕长须,长的倒是很清瘦,穿着一身锦袍,瞧着像是有些身份的,很有气度。他眉毛胡子都是已经一片白了,但脸色却是很红润,皱纹也不多,很是矍铄。他看了笑面金刚一眼,神色间很有些不满,淡淡道:“老六,你这是作甚,见了青云师叔还不赶紧拜见?别忘了,当初谁把你领进门,谁带你去发了你这辈子第一座丘,让你发了第一笔大财!还有,方才我听着,青云师叔的弟子管你叫师叔,你还应着了?”“老六!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还有没有祖宗家法?”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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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五六零 一笔大买卖
“娘的,让这贼秃给坑了!”张麻子在旁边儿一听,顿时是心里破口大骂:“原来他该管我叫师叔的,呸呸,老子倒是凭空矮了两辈儿下去。d…m”
“罢了,罢了,休承兄,你也消消火儿,老六既然不愿意叫,那就算了。咱俩还是各自论各自的,终归不是一个门下。”青云子摆摆手道。
“那不成。”没成想到那个名为休承的老者却是颇为的执拗:“礼不可废,废则生贼。”
他冷笑一声,指着笑面金刚道:“你们瞧,这不就有一个?”
旁边坐着的人都是跟着笑。
笑面金刚让他们几个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不知道该如何之时,青云子已经是笼着袖子站了起来:“老六,既然你等着我给你行礼,那我就给你行……”
礼字还未出口,他忽的双腿一蹬,整个人便是极为迅捷的窜了出来,右拳已经是狠狠的砸在了笑面金刚的肚子上。
笑面金刚根本就没提防,给这一拳轰个正着,青云子那一身大小锤炼的精湛武艺岂是白给的,他只觉得自己就跟被一柄重锤当胸来了一下一般,胸腹之间剧痛,然后整个人便是不由自主,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
“砰!”一声重响,一个胖大之极的身子重重的砸在地面上,似乎大地都未为之颤抖了一下。
笑面金刚体重极大,因此这一下摔得也就格外的疼,比寻常人还要重得多,他只觉得浑身的骨头似乎都要断开了一般,有心想要惨叫出声,却又生怕被堂上众人给看清了,硬是把那一声惨叫给咽了回去,只是发出一阵阵闷哼。他在地上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肚子,一张大肥脸很是苍白,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的渗了出来。
“方才你若跪下磕个头,老夫也就不拿你怎么样,你还这般倨傲,老夫少不得得替你拿早死的师父好生管教管教你。”
青云子好整以暇的站在台阶上,拍拍手似乎拍掉了什么脏东西,一脸的云淡风轻。
笑面金刚喉咙中赫赫了几声,却是没张嘴说话。
“成了,也别忍着了。”青云子斜睨了他一眼:“老夫自己的劲儿控得住,方才就是为了让你吃点儿苦头,吐出嘴里那口淤血来,也就没事儿了,没动你内脏。”
笑面金刚闻言再也撑不住,一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紫中带黑的血来。
青云子瞧了,不由失笑:“瞧瞧,自个儿瞧瞧,也不知道你这些年练得什么功,气都走岔了,体内也有了隐疾。亏得方才老夫那一拳,老六,你得跪下来给老夫磕三个响头才成,今儿个挨了老夫这一拳,你少说能多活三年。”
笑面金刚一听,不由得面色骇然。
他自家知自家事,这几年来却是身体内有些不对劲儿,直属于怎么不对劲儿,却是说不上来,现如今被青云子一点才知道。
青云子处理问题的方式,可谓是简单粗暴,说上两句,然后直接就是打!偏生论起打来,打得过他的也没几个。
笑面金刚挨了揍,又被救了命,如此之下,算是彻底服气了,气焰一点儿不见,老老实实的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口称见过师叔祖。至于管张麻子叫师叔,他是万万不肯的了。其实他能这般老实,也不是完全因为畏惧青云子,最大的原因其实堂上这些人,方才无论说话举止,都是隐隐然有一起压他的趋势,这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承受不起的。
笑面金刚进了门,在右手边第四位落座,张麻子把门关上,侍立在一边,给众人一一上了茶水。
那休承兄笑道:“青云师叔,令高徒是个有眼色的。”
青云子嘿嘿一笑,瞧了张麻子一眼:“他兴许也就是剩了个眼色了。”
“瞧这话说的。”右手边第一位那中年汉子笑道:“师叔你这卸岭力士一脉,不就是靠着这眼力么?咱们四门里头,也再也没有比卸岭力士一双锐目更值钱的了。”
这汉子四十来岁,貌不惊人,甚至可说长的有些土气,穿着打扮也都是布衫,看上去就跟田间地头的庄稼汉子一般,没想到一开口,说话却是风趣。
大伙儿笑了两声,说了几句闲话,便是切入正题,毕竟大晚上的冒险过来,可没人是来瞎扯淡的。
那休承兄隐隐然是众人里头很有话语权的,问道:“青云师叔,风波也平了,咱们人也都来了,既然来了,便是愿意奉你号令。只是师叔,所为何来,要去何处,还得给咱们指一条明路不是?青云师叔你的气度咱们是知道的,向来是不会亏待了自家兄弟。”
这话说得客气,其中意思说的也是明白:咱们今日一直是听你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让过来就都过来了,愿意奉你号令,是因为你德高望重,眼光极准,咱们都指望跟着你发财。你看现在,咱们也帮着你把笑面金刚给压着了,那是因为信得过你的本事,若是你不拿出些东西来,咱们可不会再帮衬着你,听你指挥了。
青云子闻言,也是收了脸上笑意,他扫了众人一眼,方才缓缓道:“实不相瞒,老夫此次过来,是要掘一座大墓。咱们卸岭力士一脉你们也知道,多少代都是单传,咱们认穴准,却是人少,是以还需各位襄助。”
大伙儿一听是要去挖大墓,且还是跟着青云子,顿时都是兴奋起来。
卸岭力士认穴之准,眼光之毒,行里的哪有不知道的?但凡是卸岭力士要挖的地界儿,那下头定然就是有货。大伙儿只要能跟着去,那就是能发财了!
只是有一桩,这宣府周边稍有些名气的墓,甚至是那等隐匿在深山中的,也都是给挖没了,挖干净了,哪里还有大墓?
当下那庄稼汉一般的中年汉子便是委婉的把自己的意思说了。
却没想到青云子闻言之后哈哈大笑,笑了好一阵儿方才停了,他霍然起身,面色倨傲道:“诸位,不是老夫小看你们,你们那眼光比之我卸岭力士一脉,还是要差了不少。这宣府镇周围,山峦广布,地脉齐全,有山有水,福地众多,不知道有多少大墓藏身其中!你们以为挖遍了,挖没了,呵呵,那是因为有许多大墓你们根本瞧不见罢了!”
他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却是没人着恼,青云子说的是无可否认的事实,而且他既然说有大墓,那肯定就有,能跟着发财还生啥气?
他顿了顿,扫视了众人一眼,高声道:“老夫几年没显本事,怕是你们也信不过,这样吧,明日一大早,咱们便出城,随便寻一个方向往前走二十里,老夫定然能给你抄出一处不小的墓来,先让你们发笔小财。怎么样,敢不敢赌一把?若是老夫赢了,老夫要人给人,要东西给东西,你们得帮着老夫把那大墓给拿下来,当然,该你们的一文钱也少不了。若是老夫输了,一切休谈,给你们赔礼道歉!”
“嗨,青云师叔言重了。”那休承兄当下笑道:“我赌了”
剩下众人也纷纷道:“赌了,赌了!”
“好!”青云子哈哈一笑:“那就明日见个分晓。”…………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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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五六一 出发
这些日子,冬日寒冰消融,天气渐暖,是明显能感受得到的…不但大地封冻,便是连那柳枝梢头,也是慢慢儿的透出一股子绿意来,眼瞅着寒冬已过,春时将至。
只是今日一大早,却是大风呼啸,阴云密布,温度到没有上升多少,只是这风大的邪乎,大风里头卷着沙尘,就能看到上边儿是云层压低,黑沉沉的,晦暗的紧,下面则是一片黄色席卷。
走在外面,到处都是灰尘,眯着眼看过去,也就是能瞧到十来步开外,能见度很是一般。
青云子和张麻子两人,各自骑了一头大青骡子,裹着棉袄,只是没有穿外头的棉大氅,晃晃悠悠的出了东门。西,这是昨晚上定好去的方向。
这也是青云子暗地里藏得一点儿小心思,毕竟西边儿是他过来的地界儿,一路走着瞧着,也再没发现什么大墓,便是有那么两三处规模还过得去的,也因为目标太大太明显,都已经被人挖的千疮百孔。
而往北则是越走越穷,越走越靠近塞外了,那里素来不是汉人传统的聚居地,从来就大户人家少,自然值得挖的大墓也就少。
往南也不是不成,只是越往南,官府力量越强,人烟越是稠密,却是不大好动手的。
如此一来,便只有往东走。
往东走,其实还是沿着九边一线,略略靠里靠南的位置走,其实还是在九边的范围内,这块儿比较乱,他们的势力也很有一些,因此行事就很是方便了。而且再往东,就是河北北边儿一线,这里素来是名城大埠颇多,有大墓的几率比较大。
出了东门,外面却是根本没人等着。这也是干他们这一行儿的小心处,若是一堆人都挤在东门外等候,守城的官兵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生怀疑?是以都是各自走各自的,约在城外三里的一个小土丘后面回合。
两个人顶着风上了路,风向正是东风,直直的吹过来,打在人身前,让人身子直想往后仰。那大青骡子也是给吹的速度缓慢,一步一步的往前挪。风里头沙子太多,是以两人虽然都带了面巾,却也是很快就给吹得灰头土脸。不少沙子还进了嘴里鼻子里,弄得张麻子难受之极,一个劲儿的往外呸呸呸。
又往东走了一段儿,东南方向是一座不高的山,虽说不高,却也能挡挡风了,风势小了不少,张麻子这才能说话了。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再看看晦暗的天色,现在正是清晨,但昏暗程度已经跟傍晚差不多了。
心下有些担忧,张麻子问道:“师父,这般天光,瞪圆了眼瞧都看不到二十步开外,这对咱们可大不利的。咱们观山水,观龙脉,若是瞧不见,那岂不是万事休提?”
青云子却不担心,只是摆摆手:“心放肚子里,为师自有妙计。”
他素来不夸口,说有那就是有,张麻子一听这才放心,不再说话。
青云子昨日之所以能夸得下这般海口,除了对自己的眼力见儿有信心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会输。以防万一,真没寻出一个大墓来的话,他还有别的法子,早在下这个赌局的时候,就已经做了第二手准备。
他游历天下数十年,宣府东边儿自然是去过的,因此早就记得一处隐藏的极好的大墓的位置,只不过当初找到那处大墓的时候,没有来得及挖掘,因此便一直留下来了。当然,青云子本心里未尝没有是给自己留一点儿日后的家底儿的打算——真要是出了什么变故落魄一贫如洗,还可以来这里发个财。
没想到,这一次要用上了。
算了算,那处大墓应该就在东去的线路旁边儿不远,只要略施小计,自然便是能直接找过去。
这等算计,却是不需要和张麻子明说的,以后随着历练,他自然是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
迎着风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方才到了那小丘。不高的一座小土丘,也就是三五十米高,上面光秃秃的,一根草一棵树木都不见,向来都是已经给伐逛了。一阵狂风卷来,那表面的土层似乎就给刮掉一层。
若是寻常,走过来也不过是用这点儿时间而已,但现下顶着大风,可就难走得多了。
绕过小丘,果然便瞧见昨日那几人都在后边儿等着了,这后边儿是个遮风的所在,风小了不少,人好歹是能呆得住了。
一眼看过去,笑面金刚那高大的身躯格外的显眼。只不过这一队人马,似乎比昨日多了不少,约莫有二十来人,更有三十来匹健骡,有几匹上头,还放着很是不小的包袱,也不知道里头放的是什么。
见了青云子和张麻子两人,便有几个人过来相迎,为首的正是那休承兄。昨日待他们走后,青云子跟张麻子交代过了,这位休承兄,姓曾名四藩,至于休承,则是他的字。
他乃是盗墓四门中摸金校尉那一系的出身,摸金校尉是盗墓四门中分支最多,人数最多,流传最广,也是最为驳杂的一系。天底下但凡是盗墓的,十个里头倒是有八个都自称是摸金校尉,当然,他们到底是不是有名可查,有踪可循的摸金校尉派别出身,身上到底有没有那一块摸金令牌,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摸金校尉人数繁多,自从董卓之后,传下来的派系也是不计其数,有的是某个门下的弟子自己开宗立派,这算是流出去的分支,而还有的,则是某个地界儿一班盗墓为生之人,自己打了个旗号牌子,便算是成立了这么一派了。时间久了,别人也搞不清楚你这儿到底是什么来路,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摸金校尉笼统的分,大致就可以分为南派和北派两大派别,两派盗墓的法子,使用的工具,甚至需要注意的事项,都是有很大不同的。这是由现实情况决定的,北方土层深厚,不易见水,是以营造墓室是一种格局,而南方水脉丰富,营造墓室又是另外一种格局,不说是截然不同吧,反正差距也是很大。正因为要针对的目标的不同,所以才会有工具方法等一系列的不同。
而在南派北派之下,几乎每个地界儿,都有自己的派系分支。
曾文信便是属于宣大这一块儿的,他辈分不低,而且在摸金校尉宣大这一支里面,更是属于大宗,手下兄弟颇多,乃是相当强势的权力人物。
见人家迎过来,青云子和张麻子也不敢托大,下了骡子,自然是一番见礼。
青云子指了指这已经算是颇有规模的马队,笑道:“休承兄啊,这可比昨日人多了不少。”
“是我的盘算。”
曾文信倒也坦荡,哈哈一笑:“青云师叔,对你老人家,我是很信得过的。你既然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