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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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青蚨重甲也有几十斤的分量,外面用的也是青色的缎子,也钉着密集的硕大泡钉,穿着很是威武,一点儿不输给家丁们。手使劲儿的摁摁上头,传来的坚硬的触感更是让他们安心。
其实董策手头上的甲胄数量还算可以,他在很早之前就通过和白添福做生意等各种方式捞了四十副青布铁甲,前一阵子,又从镇河堡的武库里头捞了青布铁甲五十副,棉甲五十副,算下来,仅仅是介乎于全身铁甲和棉甲之间,算是半重甲的青布铁甲,就有了九十副,足够武装所有的挨牌手还绰绰有余。
但他这一次,给挨牌手们装备的却是青蚨重甲,而不是青布铁甲。
造出来的甲胄,终归要上战场才能试验到底效果如何。这种青蚨重甲制造简单,成本低廉,如果效果不错的话,董策就打算大量制造——当然,这只是在有了大规模自主制造甲胄能力之前的权益之举,毕竟青蚨重甲再怎么样,也绝对比不过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全身重甲。
这一次面对的敌人不算是厉害,正好是练兵外加测试的好时机。
至于可能带来的伤亡——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这青蚨甲迟早得实战测试的,有许多东西,训练场上演练多少遍都不如不如真刀真枪来一遭得到的多,这一次不测试,下一次也要测试。但下一次面对的对手,可未必就这么弱了。
一番折腾,正午时分,也就是中午十二点,准时上路。
步军队伍走在中间,家丁们则是分了一都护卫董策,在大队伍的右前方一里开外,剩下的家丁们却是四下里撒了出去足有四五里地远,戒备侦查。更有六人,分成三组,远出十数里,以为斥候。
而且董策此次去剿灭虎头山寨的贼人,还有一桩目的,也是第二重要的目的,便是练行军。
所谓练行军,自然便是操练行军中的队伍,让他们知道,应该如何行军,行军中有哪些注意事项,哪些规矩是要遵守的。如此才能保持便是在行军中,也是一支纪律森严,执行力极强的队伍。
进退有度,举止从容,遇到敌人,并不慌乱,立刻就能应战,遇到突发事件,上官立刻传令,下面立即执行。
能做到这些,大体就达到了戚少保对于行军中队伍的要求。
冷兵器时代的军队,行军过程中,其实是相当危险的,哪怕是这支军队再怎么精锐,在行军的时候,一无阵列,二无防备,若是遭遇敌人的偷袭,则很容易就全军溃散,造成极其严重的损失。是以这一块儿的学问,也是高深的紧。
董策自己并非是生而知之者,他是不知道怎么练的,不过戚少保的练兵实记中已经是写得非常清楚。只要按照这个去练就是了,当然,并不是全盘照搬,总要按照自己的实际情况来执行。
比如说,练兵实记中,关于战时出营的礼仪,便有一套规定,比如要开号炮之类的,非常正规,有一套严密的流程,排场也很大。
董策其实是素来爱讲排场的,但这些东西,可能以后人多了会弄,但现在排场不必要这么大。
董策和他的家丁们所在,按理说乃是中军,应该是要在队伍中央的,但是现在却跑到了前方,这也是有点儿不合乎行军的章法。
往前走了一阵儿,董策看了一眼董勇振,道:“你去打马,绕着队伍走一圈儿,四下瞧瞧,看看有没有紊乱队伍,前后不一之人。所有的队列,务须整齐,不可有参次不一,若是有这等情况,立刻连士兵带队正一起拿下,捉来问罪。若是没有,则绕着队伍喊上这么一路,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儿,并行遵守。”
“是!”
董勇振领命而去。
他打马向后方驰去,绕着队伍转圈儿,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行军的队列。士卒们对这些来来往往的骑马家丁已经是很适应了,不以为意,倒是没受到他的影响。
董勇振眼睛四下里扫着,眼见得队伍行走的虽然并非是极为整齐,但也并不混乱,士卒们已经无法保证脚步一致,一同出左脚,一同出右脚这等,但大致却还能维持住队列的齐整。从他的角度,一排一排的看过去,便是能瞧到这一排士卒几乎是维持在一条直线上。
每一排相距大约是三尺,每排三人,一共三百六十人,如此便是一百二十排,队伍绵延数十丈,宛如一条上车一般行走在枯黄的大地上。
照理来说,应该是队正在前面领队,旗总在后面压阵监视,而一旦队伍紊乱,则追究的乃是旗总的责任。但现在磐石堡军军官级别中只有队正这一级,自然就没法子做到这一点,便只好派遣董勇振来瞧着了。
虽说这一次行军的过程中,董策是打算好生教导一下士卒们关于行军过程中应该遵守的规矩,应该注意的事项等等,但限于规模,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与此相关的内容才适用于现在。毕竟戚继光当初写那两本书的时候,针对的目标不可能是磐石堡军这种现在只有几百人的小队伍,怎么着也得几千人往上数才成。
只好是暂且先练上一些,到时候再说。这一次董策打算让士兵们记住的,乃是一些最基础的东西。比如说行军时候保持队列的整齐和稳定。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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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六零一 吃军棍
他正打算喊话了,忽然瞥见一处,顿时眼前一亮…
正是走在右边那一列中,大约第七八排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晃着膀子走路,前头那人却是时不时的回来和后头的人说话,声音还颇大。
董勇振立刻打马上去,那两人听见马蹄声,都是回头往这边看来,董勇振心下又是一喜:“又逮着你们一条罪名。”
他勒马停住,手中鞭子一甩,冷冷的盯着两人,喝问道:“你们两个,方才在作甚?”
这两人,后头那个较为瘦弱的顿时满脸慌乱,而前面那个魁梧结实的壮汉却是一脸的不在乎,嘿嘿一笑:“俺们啥也没干,在这儿走路呢!你没瞧见?”
“走路?”董勇振冷笑一声:“你二人,站出来!”
策马走在队伍最前头的石进和周仲听见动静儿,都是回过头来。
石进高高举起手臂,喝道:“停下来!”
队伍停下,石进两人打马过来,周仲神色明显有些不悦,问道:“怎么了这是?”
董勇振对他倒是颇为的客气,拱拱手道:“石将军,周将军,老爷令我于队列周围游走监察,瞧瞧有没有紊乱队伍的。”
他指了指那两人,道:“老爷颁定的军法细则中,在行军过程中,除非是传递命令,否则严禁说话,方才这两人一直回头说话。此为其罪一。而且行军中,眼睛只得目视前方,不许四处乱瞟,方才前头这人还回头,并且听到我策马过来,两人一起回头来看。次为其罪二。”
董策制订出来的那一套军法细则,写了好几个小册子,森严庞大,极其之严密细致,其中也有一篇名为:行军野营军令篇,详细的规定了野外行军过程中,扎营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遵守的军令。军法细则虽然还未曾大量的印刷下发,但董策让白墨抄写了几份儿分发了下去,石进和周仲也是看过的。其中的的确确是有董勇振说的这几条。
两人不由得都是皱了皱眉头,却是无话可说。他们自然是知道行军中遵守军令的重要性,看似这两人犯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过错,但若是不严加管束惩罚,别人瞧了也是有样儿学样,那队伍定然就乱了。
很显然,派亲信家丁来做这件事,董策显然是很重视。
“该当如何罚则?”石进沉声问道。
“念在初犯,两人各自军棍二十,以示惩戒。”
一听这话,犯事儿的那俩人——蒋老三和杨二,一听这话,脸都绿了。他们本来没以为这是多大的事儿,不就是说了两句话么?怎么着,话都不让人说了?却没想到,行军的时候,还真就不能说话。竟然要打二十军棍!
二十军棍是什么概念,他们可是知道的,若是给打了这一通皮开肉绽,只怕这一路上可就有的罪要受了。
说起来,两人也真是有些冤枉——之前根本就没人跟他们说行军途中不准私自说话啊!
殊不知董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是要抓两个典型,让所有人都记住这条规矩,再也不敢随意干犯。若是不抓典型,就那么干巴巴的说几句,起到的效果可就很有限了。
董勇振能被董策派来干这个,自然不是白给的,军法细则记得很是清楚。
石进瞧了一眼,这两人右边这一列的位置,应该是第一杀手队的。右边这一列从前往后数第一个到第十二个,都是第一杀手队的人。这两个人,瞧着也有些眼熟,只是叫不上名字来。
“该打就打,该罚就罚。大人定下的军令,决不能干犯。”
石进淡淡地说了一句,而后冲着被抓了现行的那俩人冷声道:“犯了规矩,就要受罚,待会儿领完了军棍,自己去追上队伍,若是追不上,就别回来了,接着做流民,自生自灭吧!”
说完,石进便是打马回到队列前面,高声下令道:“出发。”
周仲瞧了蒋老三两人一眼,摇摇头,也自离开了。
队伍重新上路,只是变得极为沉静,除了脚步声和衣服摩擦的声音,其他的杂音变得极少。所有人都被刚才石进那两句话给吓到了……做流民?自生自灭?
磐石堡的日子过得有多好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之前的流民生活,那些苦痛的挣扎,那些惨痛的记忆,甚至都不敢也不愿想起。而一旦被赶出磐石堡,就要重新过上那种生活,想想就心里一阵哆嗦。
郑发奎心里叹了口气,蒋老三受罚,他却没有多少高兴地。说句实在话,蒋老三挨打,他高兴,但问题是现在不是时候啊!若是给打的明日无法作战了,自己这一杀手队就要少两个人,那可如何是好?若是因为少了两个战力没能给派上去,军功就没了,若是给派上去了,万一丢了性命呢?
操练了那么多次,可没一次是在少两人的情况下。
“今日算是便宜你们两个了,鞭子抽着可不如军棍打着厉害。”董勇振斜睨了蒋老三两人一眼:“自己扒了裤子,趴下!”
杨二忙不迭的把裤子褪下,趴在地上,蒋老三也被石进的话给吓住了,一反常态的没有对着干,也老老实实的扒了裤子趴下。
董勇振可不会手下留情,一鞭子先是狠狠的抽在了杨二的屁股蛋子上,当下便是给打出一道血豁子来,疼的杨二一声惨嚎。
鞭子不停落下,惨叫声不绝于耳,在旁边匆匆走过的士兵们听到了,都是身子一抽,就跟自己挨了鞭子也似。
一个人二十鞭子,并没有因为明日就要打仗而稍打折扣,结结实实的抽完。
蒋老三和杨二两人屁股上,大腿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董勇振瞧了他们一眼,翻身上马,追着大队伍去了。
杨二已经瘫在地上起不来了,疼的一抽一抽的,涕泗横流,蒋老三身体健壮的紧,这会儿还撑得住,他强自挣扎起来,把裤子提上,触碰到伤口,也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起来,你难不成想再变成流民,过那等生不如死的日子?”
蒋老三一瘸一拐的走到杨二旁边,踢了他一脚,骂道。
“俺,俺实在是没气力了。”杨二哆哆嗦嗦道。
“你娘的,你个废物。”
蒋老三咬咬牙,把杨二拉起来,给他把裤子提上,把他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手扶着他腰,架着他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一抬腿就牵扯着被打烂得皮肉,走一步就是一阵剧痛,蒋老三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挣扎着向前走去。
疼到后来,实在是太厉害,甚至都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疼痛了。
足足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两人方才看见了大部队走过之后腾起来的烟尘。
“快了啊,咱这就快呢到了!再挺挺,再挺挺!”蒋老三拍拍杨二的后背,喘着粗气道。
“三哥,三哥,俺真不知道咋谢你才好!”杨二眼泪滚滚落下,抽泣道:“俺,俺……若是你今日把俺扔下不管了,俺可就真要再去当流民了,指不定流民都当不成,躺在那儿动弹不得,要被野狗给啃了。”
“俺蒋老三可不跟那只知道满嘴胡柴的郑发奎一般,一天到晚只知道唬人,俺的弟兄,俺死也不能丢下。”蒋老三嘿嘿一笑,架着杨二加快了步子。为了给士卒们保持体力,行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若是再快些,只怕他俩真就追不上了。董勇振正自大声给士卒们讲解行军中需要遵守的规矩,他个子不大,长得也瘦,但却是中气十足,声音洪亮,队伍前后都能听的真切。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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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六零二 慈不掌兵
他下手有多重他自己清楚,没想到这俩人还挺能抗打,也有一股子韧劲儿…
大伙儿都知道是蒋老三和杨二追上来了,畏惧军纪,都不敢扭头去看,只敢拿眼角的余光去瞥,眼神儿都是有些复杂。
不管他们如何想,反正经此事之后,是绝对不敢轻犯军纪了。
队列中蒋老三他们两个的位置还是空着的,石进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若是他行动不便,你们就搀着在边儿上,若是他能自己走路,便入列!”
“是!”蒋老三硬挺着绷直了腿,挺直了身子大声应是。
他打算扶着杨二跟砸队伍一边走,却没想到杨二把胳膊从他脖子上拿了下来,喘着粗气,低声道:“三哥,俺能自己走,不能再拖累你了。”
蒋老三怒骂了一句:“你说的啥屁话。”
“俺能成!”杨二又重复了一边。他眼睛亮晶晶的,蒋老三在其中看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进了阵列。
杨二也挣扎着跟了上来。
两人动作怪异,一瘸一拐的,但总还能跟得上。
董策回头瞧了一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先是挨了一顿打,又要坚持行军,说不得会落下一个终身残疾,他心里是清楚的。但清楚又能怎么样?这两人干犯了军纪,而且正是要杀一儆百的时候,岂能对他们轻轻放过?哪怕是明日就要打仗,也不能那这个原因来对他们减轻惩罚甚至是免去惩罚,朕要如此的话,只怕也没人会把军纪军法什么的当回事儿了。
慈不掌兵!
该下狠手的时候就要下手才行。
行军队伍又前进了大半个时辰,距离从磐石堡出来一个走了一个时辰了,董策下令道:“传令,全军休整,原地休息,不准做下,一盏茶之后再次启行。”
“是!”
家丁领命而去,高声道:“传守备大人令,原地休整一盏茶,不得做下!”
“是!”
士卒们都是大声应是,语气中就很带了点儿开心的意思。
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也是很有些疲累了,两腿酸软,脚底板子也磨得有些疼,虽说不能坐下,但休息一下总归是好的。
蒋老三和杨二是最高兴的,两人拖着伤腿都快要挺不住了,再不休息,说不得真要直接趴地上起不来了。
两人互相扶着喘粗气,蒋老三感觉自己脚脖子那里有点儿湿热,四下里看看,见没人注意便赶紧弯腰摸了一把,打眼儿一瞧,一手的血,估计是屁股和大腿上的伤口一直流血,都流到这里来了。
“娘的,那狗日的杂厮,下手真狠!”
蒋老三发着狠骂道。
歇息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便即上路。
前方烟尘腾起,两个家丁骑马,勒马停下,在马上向董策欠了欠身,其中一个高声道:“老爷,前方二里处,有一道深沟阻路。约莫有三丈宽,两丈深,属下探了,水深约有六尺。”
“不错,你观察的很细致。”
董策夸赞了一句,又道:“再探,上行五里,下行五里,观察哪里渡河最为便利。”
大部队并不停歇,继续前进。
又往前走了两里,那两个家丁回来报告,言道从此往下游三里处渡河最为妥当方便,那里河岸坡度比较缓,而且水也比较浅,水流不算湍急。
董策点点头,下令道:“告诉石进周仲,让他们带队到达河边之后,往下游走三里。”
“是!”
一个家丁领命而去。
董策又吩咐之前前来报信儿的那两个家丁,伸手点了其中一个:“你去适合渡河的所在等着。”
冲另一人道:“继续探路。”
“是!”
董策把差不多一多半的家丁都撒了出去,作为探哨警戒斥候,只留下一小部分人在身边,所有的信息都汇聚到他这里,然后他再派人去执行,乃是整个军队的核心所在。
很快,便是到达河边。
河不算窄,水流浑浊湍急,两侧的河岸也是相当之陡峻,并不好渡过。不过河岸两边地形平坦,也没什么林子遮挡,只生着一些杂草,倒是方便大部队通过。
石进周仲下令,庞大的长蛇阵拐了一个弯,向着下游方向行去。拐弯的过程中,虽有些许的混乱,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往下游方向又走了三里,便瞧见方才派出的那个家丁在河边招手。
这里果然就要平缓了很多,河岸变成了一个徐徐下降的缓坡,水流也变慢了不少,不过水深还是不浅。两边开始出现了稀疏的林子,一直绵延向北,按照董策的推测,这片林子的尽头,应该是跟山上的林子连起来的。
那家丁跑到董策身前,他棉甲的下半部分全都湿透了,靴子也湿了,往下滴滴答答的流着水,胯下那匹骏马,也是毛发尽湿,贴在身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老爷,属下骑着马到河里走了一圈儿探了探深度,最深的地方不过是五尺。”那家丁拿着根长长的木棍,看来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木棍上有一处被指甲刻出一道白印,当就是标示着河流的深度。
董策瞧了瞧,点点头,又亲自往河边去探看了一番。
在他之前做的行军路线上,便是有这条河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