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2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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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策瞧了瞧，点点头，又亲自往河边去探看了一番。
在他之前做的行军路线上，便是有这条河的，只是当时未曾想到，河里面水量会如此之大。毕竟上一次过这里的时候，河里面只有浅浅的一点儿水，结成的冰怕是连半尺的厚度都没有，当时董策直接带着人就从冰上过去了。
而今却是水量颇大，水中还夹杂着冰凌，在里面翻滚碰撞着。
想来是前些时日那一场大雨带来的。
不仅仅是这一条河流，那一场瓢泼大雨彻底的浸透了地面，给这片晋北大地带来了相当大的变化，使大地变得生机盎然。这一路过来，荒原上已经逐渐窜绿，大片的绿色已经逐渐显现，树木也开始抽芽，枝头新绿乍现。
现如今刚开春，这河水里头还有冰，水温定然是相当之底，在这种水温下直接泅渡的话，怕是士卒也被冻坏了，尤其是穿着冰凉的棉裤棉袄，再走上几个时辰，挨到了扎营的地点，只怕不生病的没几个。
若都是骑兵，还可以骑在马上渡过去——探哨们就是这么直接过去的——但问题是，磐石堡军基本上都是步卒。
那就只有建桥渡河了。
这里人迹罕至，若不然河上怎么着也是会有桥梁的。
董策立刻下令道：“告诉石进和周仲，让他们组织人手，搭建桥梁，本官不管他们如何去做，只要跟他们说，半个时辰之内，桥梁必须建好！”
“是！”
一个家丁领命而去。
石进两人很快就得到了命令，两人闻言都是心中一凛。这一次董策没有直接作出决定让他们执行，而是给他们交代了一项任务，规定了完成的时间，其它的完全由他们自己发挥——我给你任务了，怎么做是你们自己的事儿。这就给了他们很大的发挥余地，两人心里也明白，董策多半还存着一层考校的意思，瞧瞧他们到底能不能成，有多强的能力。若是连这一点儿小事儿也办不好，那只怕……两人低头小声商议了一番，石进便是回头高声道：“第一杀手队到第二十杀手队，出来。”“是！”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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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六零三 土木工程
“你们二十个杀手队，都去伐木，两刻钟之后，每队至少也发一棵人腰粗细的大树回来，上面的枝杈不需要去掉，直接带回来便是…”
“若是两刻钟内完不成的，全队都要挨军棍！”石进厉声喝道：“不想吃板子的，就好生用气力。”
“速去，速去！”石进摆摆手道。
“是！”
二十个杀手队的军兵大声应是，赶紧往右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里头奔去。方才听到挨军棍这三个字的时候，他们都是不由得往蒋老三和杨二的方向看了看，方才两人那凄惨状况，大伙儿都是瞧在眼里的。一想到自己也会变成那样，都是不寒而栗，心里一害怕，手上干活儿自然就卖力多了。
这无关乎他们的道德品质，只是当人的紧迫感强的时候，自然会努力工作。
不得不说，董策杀鸡儆猴的这一刀，砍得虽然是够狠，但也够管用。
这边距离林子很近，好大一片广袤的林子，一眼望不到边际，里面大木无数，倒是很容易就能寻觅到自己的目标。
各个杀手队都分散开，找准了自己的目标之后，飞快的奔了过去。
第一杀手队自然也不例外，郑发奎一进林子，就瞄见了一株杨树，那杨树人腰粗细，正是符合石进的要求。长得很高，枝杈不多——这样待会儿砍断之后就能比较容易的拖拽出去，若不然的话，枝杈横生，那就很不方便了。
“就这儿吧！”
郑发奎伸手指了指，众人停下来，王土根赶紧把肩膀上的扁担放下，弯腰在乘着大饼的竹筐里头翻腾着。
把上头盖着的大饼扒拉开，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大斧一柄。
磐石堡没有专业的工兵，毕竟队伍规模小，而以这个时代的道路建设情况——许多地方根本是无路可走的，或者只是一条极为简陋难行的土路——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又会遇到一些难以越过的地形，这时候，就得自己想办法。
难免就要伐木采石，工具是必不可少的，用刀枪肯定是不成，所以每个杀手队，火兵都会随身带着一些工具，诸如渔网，绳子，诸如大斧，凿子等等。
本来就是要盛在筐子里用扁担挑着的，这一次携带的粮食都用竹筐装了，便干脆把工具都放在了下头。
只不过全队只有一柄大斧，倒是有些难办，那就只有一个法子——轮流上，不惜力，上去就死命的干活儿，耗尽了气力之后赶紧再换人。
郑发奎扫了一圈儿，道：“王土根一路挑着担子过来，也是累了，咱们两个挨牌手，身上穿着这几十斤重的甲，也不轻省。俺下来，你们先在下头养养气力。等俺累了，就换水生，水生累了，再……”
郑发奎如此这般的安排了一番，大活儿都是没有异议，对他的也是心里暗自服气。
郑发奎安排的也公正，而且还是他自己先出力。
王土根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竹筐上喘气儿，伸手揉了揉肩膀，一阵剧痛传来，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他身子骨儿本就是不怎么结实，也就是进了新兵大营之后，才长了些肉，没原先那干瘦的样儿了。再挑着这几十斤重的担子走了这么远的路，实在是累得不行，而且两个肩膀，都给磨破了。他伸手拽了拽衣服，感觉肩膀处的衣服似乎和皮肉黏在了一起，又是一阵扯烂皮肉般的疼。
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是能缓这么一会儿。
至于蒋老三和杨二，一到了地头儿，两人不管不顾的，直接就趴在地上了，连哼唧的力气都没有，趴在地上恨不能立刻睡去。
郑发奎瞧了他们俩一眼，也没说什么，这俩人今日挨了这一番好打，若是还要说他俩什么，未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他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握着大斧便用力砍在了树上。
此起彼伏的斧子砍伐树木的声音，在树林中响起。
各个杀手队都是选中了自己的目标，开始奋力砍伐，谁也不想到了规定的时间还没完成——蒋老三和杨二前车之鉴白在那儿呢！
而就在第一到第二十杀手队在那里尽力伐木的时候，第二十一到第三十杀手队已经是在周仲的指挥下开始干活儿了。
他们的任务是搜寻石头。
按照周仲的要求，只要不是那种特别小的，可能会从网眼儿里漏出来的石头，只要足够大，什么样儿的都行，没什么规整不规整的。这边荒野上遍布的石头不少，几乎可说是随处可见，杀手队的士卒们都散了出去。
为了提高效率，也避免下面的士卒们发生争抢，周仲给他们各自划分了一块儿区域，找好的石头便在各杀手队所属的区域中间堆着，等运到了一定量之后，便是找个人送到河边来。
钱一川嘿呦一声，手中的大斧重重的斩在了树上，这棵高大粗壮的白杨树在离地面大约二尺来高的位置上，已经是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豁口，差不多已经是深入了树干一半儿还多一点儿。钱一川这一斧子下去，顿时是木屑纷飞，树干也为之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钱一川感觉自己手给震得发麻，虎口一阵疼。
现下是轮到钱一川干活儿了，是以其他人都坐在一边儿歇着，郑发奎从地上翻身起来，看了看树上的豁口，再瞧了瞧这树木所在的位置，道：“成了，差不多了。”
钱一川闻言，顿时是舒了口大气，把斧子拄在地上，一手扶着膝盖，弯腰喘着大气。
他身高体壮，很是有一把子气力的，本不应该这么快就累，但问题是，他身上还穿着重达数十斤的铠甲，不可避免的做任何动作，都要格外的多消耗一些力气。本来是想着脱下来的，但是想到石进和周仲并未说可以脱掉铠甲，立刻就不敢脱了。
蒋老三和杨二挨的这顿好打，让所有人都长了记性，做事儿也变得很谨慎起来。宁可自己受点儿累，也不敢冒险。
郑发奎让王土根找到绳子，然后走到树干被砍出来一个大豁口的这边，在绳子的一头儿绑上一块儿石头，找了个距离地面比较近，同时又很粗壮的树杈，比划了两下，绳子在手里抡了抡，往那根树杈上一扔。
他的准头显然很不错，石头准准的从树杈上头穿过去，而后郑发奎把石头解下来，这绳子便相当于是挂在了树杈的上头。郑发奎把绳子往下捋了捋，让绳子卡在了树杈和树干相接的位置，然后持着绳子的两头儿，绕到了豁口那一面的背面。
他把绳子两头儿打了个活扣，勒紧了，招呼道：“来，弟兄们，咱们都拽着绳子，一起用劲儿，直接把这树给拽倒，这么弄快。”
大伙儿都没见识过这等法子，不由得啧啧称奇。这个法子，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倒是很简单，但能想出来却是不容易。
除了还在地上趴着的蒋老三和杨二之外，其他几个人都是走到郑发奎边儿上，各自抓着绳子上的一截，郑发奎道：“来，弟兄们，我喊拉，咱们就一块儿使劲儿。”
“好！”众人纷纷点头。
“嘿呦，拉呀！”
郑发奎喊了一声，大伙儿一块儿使劲儿，那树干的豁口儿处顿时是发出一阵生意，树干也往这边歪了歪。
“嘿呦，拉哎！”随着郑发奎有节奏的喊着号子，那大树一点儿一点儿的歪了过来，最后终于随着一声喀喇喇的响声，那大树缓缓的歪倒。大伙儿赶紧都让开，横生的枝杈擦着其它树，发出一阵碎碎的响声。树干终于砸在地面上，大伙儿都感觉地面似乎都颤抖了一下。郑发奎把绳子解下来，又麻利的捆在了树干上，看着他利索的动作，赵水生问道：“郑头儿，你之前干过这活计？”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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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六零四 渡河
“是啊……”
提到交税这件事儿，大伙儿都是心有戚戚焉，没办法，实在是因为大明朝末年老百姓的负担，太重了！
说了几句，郑发奎笑道：“咱们现在都入了磐石堡军籍，每日大鱼大肉的吃着，家里还分了地，分了牛，也是过上好日子了…过去的那些腌臜事儿，都不须再提，不须再想，只消得记住，只要咱们跟着董老爷，就有好日子过！”
众人自然是纷纷赞同。
一边蒋老三虽然拼命的想睡着，但疼的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这会儿听见郑发奎说的话，不由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
只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像是郑发奎这等人，上官也喜欢，下面的人也服气。
不过他是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比郑发奎差就是了。
“来，咱们再加把劲儿，赶紧把这树给拖回去，就用绳子拽就成。”郑发奎鼓动大伙儿：“咱们杀手队，是第一杀手队，咱们甭管做啥事儿，就得当第一个才是，对不对？”
“是！”
众人轰然应道，也让他给鼓动起了心气儿，纷纷拽着绳子，用力的往河边拖拽过去。
蒋老三和杨二也挣扎着爬起来，跟在后面挪着步子往前走。
等他们到达河边的时候，发现自己果然是第一个回来的，顿时都有点儿兴奋。
石进瞧过来，也笑了笑：“哟，回来的还挺快，做的不错。”
大伙儿都是受宠若惊，郑发奎赶紧道：“属下等人的份内，不敢当大人的夸。”
石进深深的看了蒋老三和杨二一眼，点点头：“先歇着吧，待会儿还有忙活的。”
“是！”
大伙儿赶紧应下。
约莫一盏茶时间之后，出去伐木的队伍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有了蒋老三和杨二做榜样，他们紧迫感都是非常强，都没有耽搁时间。
等大伙儿回来之后，石进便是下令，将这些木头的枝杈大致给去掉一些，然后五根木头一组，用绳子牢牢的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物事。这就不是个轻松的活儿了，毕竟这五根木头，粗细长短都不同，而且枝杈横生，想要将其牢牢的贴合在一起捆绑的结实点儿，可不是简简单单往那儿一凑就能成的。
又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差不多已经花掉半个时辰了，才算是大体弄完。
二十根大木，变成了四组巨大的障碍物。每个障碍物都有两丈来长，大水缸那般粗细，看着就是十分之巨大沉重。
而与此同时，那些负责捡石子儿的士卒们也都回来了。
周仲让他们把随身携带的渔网都给拿出来，然后把石子儿给放进去，放了那么一大包之后，就把渔网给捆扎起来，形成了一个一个沉重的类似于沙袋的那等东西。不过用的是渔网，里面装的也是石头罢了。
想要短时间内建造桥梁无疑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如果要搭建那等传统的石板桥，木板桥，怎么着都得需要桥墩，如果使用大木作为桥墩的话，就得需要将其下半截重重的夯砸进河底的泥土之中，这个活儿，可是费力又费时，而且还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才成，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至于像是磐石堡东边儿甘河上那般，造一座石墩桥，就得需要大量的，相对来说较为平整的，能够堆砌在一起而不至于三架的石块，这样才能建造桥墩。若都是奇形怪状的话，怕是比较难。
而若是要搭建浮桥，就得有船，至不济也是一条小船才成。
现在这些东西，磐石堡军都不具备。
但石进两人商议了一番，却是有了自己的盘算。
石进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我没法子搭建起一座桥梁来，那好，那我就先暂时把河水堵住好了——这个方法简单而粗暴，但却是最容易做到的。
此地的河水不是很深，水流也算不上急湍，这就使得这个计划有了极高的可行性。
石进命令道：“来，把这些东西都给推进去，注意啊，来，都听本官指挥……”
在石进的命令下，二十来个壮棒汉子又是拉拽，又是在后面推的，终于将一个巨大的障碍物给推到了河边儿上。障碍物顺着河沿儿滚了下去，重重的砸进水里，发出一声巨响，的水花四溅，足足有四五尺高，岸边离得近的人鞋都给溅湿了。
可以看到，障碍物立刻沉到了河底，而这里水流平缓，并不足以把大木组成的障碍物给冲走，障碍物搅动了河底的污泥，河水顿时变得浑浊起来。
陆陆续续的，几个巨大的障碍物都被推了进去，不过石进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跟他预想到的不大一样，按照他设想的，应该是两个一组，头尾相连，横贯河流，而由于障碍物的形状，两组之间会自然形成一个凹陷，这时候再把一网一网的石头扔进去，就能构建出一道横跨河流，类似于水坝一般的桥梁来。
但现在，并未达到他的预期，四个巨大的障碍物横在河里，并非是他预想的样子，不过好歹欣慰的是，总算是能从这里头儿连到那头儿。这些障碍物的顶部到河水之间还有大约一尺来的深度，河水都从上头漫了过去。
“来，再把这些石子儿扔进去，看准了扔。”
周仲指挥着士卒们将一个个装满了石子儿的网兜扔到那几个巨大的障碍物上面，先是在离着河边儿近的所在堆放，然后一步步向前推进。
终于，在距离董策给出的时限大约还有一刻钟的时候，这座临时桥梁，终于是搭建好了。
底下是大木，上面则是石子儿，二十根大木构成的四个障碍物堆放在一起，深入河泥，非常之稳固。上面高出水面大约一尺左右，足够人轻松的通过了。
与其说是桥，更像是水坝，不过也不大恰当，因为并未把河流给堵死，无论是下面的大木还是上面的石子儿，都是有许多空隙的，水可以流过。甚至还专门在上头留了四五个一尺多宽的豁口，供水流通过。
就是生怕完全堵死之后，水很快就将其冲垮。
瞧这个样子，只要是不再来一场暴雨，只怕这座临时桥梁能保存一段时间。
石进没有耽搁，而是立刻下令渡河。
等到所有人都来到对岸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远天一片赤霞了。
申时将过，酉时将至。
而这里，距离预定的扎营地点长河口，大约还有十四五里。
董策已经带人先渡过了河，以为前哨。至于为何不干脆用战马把士卒们给运过河来——首先，磐石堡军基本上都是不会骑马的，就算是战马很温顺，但他们根本不会控马，在渡河过程中，掉入河中的几率很大。其次则是——战马很值钱，同时也很娇贵。看着皮实，又有块头，又有力气，能驮人，能运货，实际上颇为娇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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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六零五 扎营
之所以这么小心，就是怕战马因为在冷水中泅渡而生病。
如果让战马一趟一趟来来回回在这河里走上十几趟，只怕这战马就撑不过多少日子了，准得出事儿。
石进和周仲如此之快的带人过河，倒也是让董策有些诧异，他赞许的看了两人一眼，摆手道：“加快速度，天黑前到达长河口！”
半个时辰后，酉时中也就是后世的下午六点，磐石堡军抵达长河口。
夕阳下的长河口，比之之前，似乎没什么变化。
还是那般荒凉。
只不过在那枯黄的野草下面，却是多了不少正在萌生的绿意，显示着大地的复苏。变化不仅于此，本来长河口官道东边儿那条宽阔的河流是干涸的，现如今在河底，却是多了一道浅浅的流水。
不消说也应该知道，这是前些时日那场大雨留下来的，或许还有一点原因——随着温度上升，山上的冰雪消融，也会出现这种短暂的季节性河流。这种河流，是存在不了太长时间的。
但现下正好是便宜了董策，营地的旁边有着一条活水源，那自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他选定的扎营所在，在土丘的东边儿，河流的西侧，勉勉强强算得上是背山面水。
土丘和河流之间，是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