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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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这苏家,蛮干不成,还真是得讲究些策略才是。
蓑衣渡靠近西墙的地界儿,是一片平民区,刚好和中央位置的那一个个豪宅大院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里四处都是低矮的平房,都是用土坯和破木头板子搭建起来的,上不能避雨,下不能遮风,四面漏气。最难挨的就是下雨的时候,那可真是八方风雨会九州,外面大雨,里头小雨。这里每年冬天都有人熬不过去给生生冻死,夏时倒还好些。
地上四处都是横流的污水垃圾,街上还撒了不少屎尿,一堆堆的大头苍蝇在上头嗡嗡嗡的乱飞着。
就是这片不过一里方圆的棚户区,生活了整个蓑衣渡六成以上的人口。无地的平民和佃户,还有一些苟延残喘的买卖人,基本上都住在这里。
行走其间,一股异味儿直往人的鼻子里头钻。
王通不由得掩住了鼻子。
他心里也是奇怪,按理说自己在同样肮脏破败的十里铺呆了小半辈子,就算是刚去安乡墩的时候,安乡墩里头不也是垃圾污水横流,臭味儿难当么?刚刚整治过来也没多少日子,他本来以为自己都习惯了这种味道,这种肮脏,却没想到,现在行走其间,只觉得难受的要命。
在董策的这些属下中,其实王通可算是头脑最灵活的之一,便是石进也未必及得上他。
他没把自己这种行为归为简单的‘由俭入奢易,由奢返简难’,而是仔细思考了一下,等他走到自己目标门前的时候,终于想清楚了——自己自从跟了大人之后,整个人完全不一样了,精气神不一样了,自己的人生,也就此改观。从注定碌碌无为变成了前程远大,从胆小怯懦变成了勇毅果敢,从浑浑噩噩变成了目标明确,而重新身处于这肮脏的环境中,就仿佛让自己感觉重新回到以前那个自己一般——这才是自己无法忍受的。
那等日子,现在想想当真是声部如死,是在也不要回去了!
看着手摁在腰间环首长铁刀,大步走来的王通,这里的百姓都是不由得心中畏惧,让开了道路。待他走过,更是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显然是认出了他就是今日随在董策身边的那四人之一。
“这些杀星来这儿作甚?”
“我哪儿知道?难不成要牵扯黄二虎家人?那厮也没亲没故的啊?”
“嘘!那里还敢叫黄二虎?那是建奴的奸细!”
…………
“就是这儿了。”王通抬头瞧着面前的招牌。
这是一件破败的小店,还很是肮脏,门口四下里都是血迹,一阵阵刺鼻的血腥味儿刺鼻。门脸大开,里头一张肉案,几个铁钩子,只是现在上面都是空空如也,犹自可以看到血迹和油渍,后面是个小小的院落,空无一人。当头挂着个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字:“黄记肉铺。”
这正是黄二虎的肉铺,杀猪匠也是他的本职,平素里黄二虎除了带着几个兄弟横行乡里,为非作歹之外,便是在此杀猪卖肉,换些钱财。他便在怎么嚣张,也终究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生活其实也不怎么宽裕。本来这肉案和铁钩上有不少扇猪肉,可惜他一死,他手底下那几个兄弟顿时是卷堂大散,走之前还不忘了把老大的家底儿给打劫一空。黄二虎没媳妇儿,平素倒是有两个寡妇做骈头,又哪里有什么真情实感了?他一死,那骈头连个影子都不见。
王通上下打量了一番,见这里空无一人,转身便要离开,忽的他耳朵一动,嘴角边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抬脚向外走了两步,忽的回身,快步绕过肉案,狠狠的一脚便是踢在一面木门上。哐当一声响,那木门顿时是飞了出去,
门口面传来一声惊叫。
王通一探手,便是抓着衣领子把一个汉子给揪了出来,那汉子二十来岁,衣着破烂,干瘦干瘦的,尖嘴猴腮,倒是一副机灵样儿。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那汉子一个劲儿的讨饶,满脸的哀求,眼珠子却是一个劲儿的乱转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本是黄二虎的跟班儿,黄二虎死了,他便过来瞧瞧能有什么好处可捞的,却没想到被王通堵了个正着。他认出了这位就是今儿个把自己摁在街上差点儿砍了脑袋的那位,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心里暗道,难不成咱受了黄二虎那狗奸细的牵连,也要给杀头?
王通本就是这种人,自然一眼就看穿了这汉子的心思,嘿嘿一笑,一把抽出环首长铁刀来,那汉子顿时是都得如筛糠一般,直接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王通拿刀背拍了拍他的脸:“跟我走,有事儿许你去办,办的好了,有赏银。办不好……”
他森然一笑:“下一次,可就不是刀背了!”
“在下董策,恬为十里铺下属安乡墩甲长,授小旗衔儿,特意前来拜会贵府上苏老爷,还烦请各位代为通传。”
董策走到府门之前,向前面站着的那些家丁抱了抱拳,很客气的说道。
他已经是很客气,却没想到那些家丁听了他的话,一怔之后,便是爆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他们一边笑着,一边冲着董策点点划划,满脸都是轻蔑和不屑。
董策脸上表情却是丝毫没有变化,还是那般笑吟吟的。
“你便是董二?”
笑了一阵,那些人见董策脸色不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笑声便是不自觉的止住了。一个头头儿模样的中年汉子一摇一摆的晃出来,叉着手歪着脑袋向董策问道。
“正是。”董策微微颔首。
“大胆!”那中年家丁手中哨棒往地上重重的一顿,大骂道:“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下贱军汉,竟敢在咱们府上撒野?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咱们家老爷,乃是堂堂的监生,书香门第,岂是你这大字都不识的下贱军汉说见就见的?当真是不知死活,赶紧滚蛋!”
旁边的那些家丁也是随之帮衬,发出一阵阵哄笑,其中还夹杂着辱骂嘲弄。
他们不是没听说过董策,事实上,今日董策在街面上做的事,别说是他们,便是他们的主子,苏家家主,也都已经知晓了。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丝毫没把董策给放在眼里!甲长怎么了?杀建奴怎么了?英雄好汉又怎么了?
还不是一个小小甲长,一分不值的厮杀汗么?什么东西!
咱家老爷可是世代的书香门第,读书人家!
这是一个文官视武将如猪狗的年代。
董策眼神逐渐变得冷厉起来,他上前两步,逼视着这中年家丁,沉声喝道:“够胆,你再说一遍!”
那家丁不多一米六多的身高,被他高大的身躯一逼,顿时感觉就像是当头一座山压了下来,眼前的光线都被遮住了,为之一暗。他心里不自觉地便是往后退了一步,等回过神来,耳中听到身后众家丁那一阵阵的窃笑声,大感失了面子,顿时是恼羞成怒。
“你这贼充军,找死不成!”这家丁挥动哨棒狠狠的便是朝着董策的双腿抡了过去。
董策却是不闪不避,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那儿。
哨棒落在他的腿上,发出一声噗的闷响,不过董策练武十几年,骨肉坚实,那哨棒落下,也不过是微微一痛而已,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他的脸色立刻变得狰狞起来,一伸手便是抓着那家丁的领子给揪了起来,恶狠狠道:“你个狗杂种,不过一****而已,竟敢袭击朝廷命官?”
那家丁给他单手就举了起来,呼吸不畅,一张脸涨的通红,跟猪肝也似,只是一个劲儿的大喘着粗气,伸手想要掰开董策的手,但是董策的手就像是铸铁的一般,根本就是纹丝不同。
见董策如此神力,其他的家丁也是不住骇然,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挥舞着哨棒强撑道:“兀那贼厮,快快把人放下!”
“若不放人,管你是什么,立时给打杀了!让你下头跟那些建奴做伴儿去!”
“打杀了我?”董策咬着牙冷冷一笑,大吼道:“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老子先打杀了你!”
六十章 客气
说话间,他右拳一个下钩,狠狠的砸在了那家丁的下巴上。
众人清晰的听到了一声喀喇喇清脆的骨骼断裂声,顿时都是心中一寒,那家丁已经是嘶声惨叫起来,手脚用力的挣扎着,只是那惨叫声,似乎都有些变形了,就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般。
原来董策这一拳力道极重,竟是已经将他的下颌骨给狠狠的砸碎,甚至在巨大的力道震动下,就连牙齿也给崩掉了不少,舌头上面给划得全是伤痕,一张嘴,鲜血混着唾沫就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甚至还有森白的骨头茬子扎破皮肤,从肉里透出来。
只是董策这一下,非但没有震慑住这些家丁,反而是激发了他们心中凶性,这些家丁仗着苏家的权势横行乡里,谁都不干这热,何曾吃过这等大亏?
“打死这贼厮!”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家丁挥舞着手中哨棒齐齐的向着董策砸去。
“就你们有人么?”董策一声长笑,把那还在惨叫的家丁往前一砸,当场便是砸翻了两个,他一声唿哨,石进几人便是从小巷子拐角的所在冲了出来……
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接下来的事便没有什么悬念了,这些家丁欺负欺负老百姓那是行家里手,但是面对董策手下这几个见过血,杀过人的悍卒,却是差的太远了。几下就都给打倒在地,而且石进几人,下手又狠又黑,直把这些家丁给打的在地上哭爹喊娘的惨叫,偏生表面看不出多少伤痕来。
董策狠狠一脚把那大门踹开,两扇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两声轰然巨响。整个大院儿都听的真切,顿时便是骚动起来,不知道多少人探着头儿向这边张望!
“咱们进去!”董策大喊道。
“是!”众人轰然应诺,脸上慢慢地都是兴奋。跟着这样快意恩仇,行事果决的上司,当真是爽快。
董策面色如铁一般,左手摁在腰间铁刀上,右手持着铁枪,只是大步向前。
入了大门,绕过影壁,后面是一个挺大的广场,青砖漫地,四下里种着杨树柳树,周围则是一圈儿房子,想来乃是家丁下人们的住所。门口的动静自然已经惊动了不少人,都探头出来看,当时当看到董策大步走来,步如风雷一般,顿时都是神为之夺,竟然无一人敢于阻拦,只是有人偷偷的溜走,想必是回报自家老爷去了。在第三进院落的门口,董策见到了苏家的现任家主。
苏以墨。
出乎董策的预料,这位中了秀才,捐了监生的苏家家主并不像是他的名字那般倜傥风流,仿若翩翩佳公子。
恰恰相反,这位仁兄长的可说是上不得台面。他肤色黝黑,脸上满满地都是皱纹,看上去不像是读书人,反而跟个老农也似,而且身材也是矮小干瘦,一袭月白色的长衫穿在身上不伦不类之极。明明是四十许人,看上去倒像是五十多的。
在他身后,则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两人一般的身高,不过这青年就要胖多了,跟个球儿似的,肤色也是白白净净的,两眼狭长,看着董策,眼中满满的都是狠毒的光芒。
这两位,想必就是苏氏父子了。
跟自家儿子狠毒流于言表之外相比,苏以墨就要沉静稳重的多了,只是站在那儿,不做声的看着董策,神情淡淡的,似乎方才被董策打了家丁,闯进府中,大大丢了面子的那人不是他一般。
他这般作态,董策反而是心中一凛,他可不信这苏以墨真有那般的肚量,想必是现在忍着不发作,一旦发作,那就是狠得。
他大喇喇的抱了抱拳:“本官有事要和先生相商,只是阁下家有恶奴,拦于路前,在下不得已动了手,还请先生恕罪。”
这苏以墨虽是生员,却是无官无职,称一声先生倒也是说得过去。只是他那态度语气,未免就给人一种很不恭敬的感觉,那苏公子顿时是一声低低的怒喝:“鼠辈无礼……”
反倒是苏以墨,心里有些诧异,没想到面前这区区武人,谈吐却也不那么粗鄙。
董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瞥了苏公子一眼,那眼中的凌厉,让他为之一滞,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苏以墨轻轻哼了一声,淡淡道:“你这武人,好不知礼,为何闯入我府上?今日这话若是说不清楚,我少不得要往镇羌堡休书一封,我和镇羌堡侯大人,却也是相熟的。”
董策暗叫一声厉害。
苏以墨就要比他那圆球儿子老辣圆滑的多了,却并不对董策恶言相向,而是以势压之,直接点出自己和侯家伟的关系——那可是董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只是他便是说的自认为已经是客气到了极点,但那话里话外对于武将武官的轻蔑,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若是换了别的,董策也不愿意招惹这个在大同镇下辖可说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但是这会儿,却是说什么也得惹上一惹了。再说了,踹门打人,这已经是把双方的脸面给撕扯的一点儿不剩,就算不是这时候退走,对方就能不怀恨在心?
他微微一笑,一伸手,道:“苏先生,兹事体大,此地人多嘴杂,咱们不若去厅中谈?”
听他谈吐斯文,苏以墨更是诧异,不满的轻哼一声,终究还是点点头。
三人在前面走着,石进几个人便在后面摁着刀一步不离的紧跟着。
这客厅颇大,水磨青砖铺地,四壁上挂着不少名人字画,摆了七八张椅子,正中间主位后面还有一个屏风。董策大步走进去,老实不客气的在右手边第一个位子上坐下,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字画都是真迹,椅子是上好的小叶紫檀木的,那屏风正面乃是水墨淋漓的一幅山水,点的乃是秋日景色,用墨明洁隽朗,温敦淡荡,青绿设色古朴典雅,一看便知非是凡品。
董策仔细一瞧,下面的落款和铃印更是赫然写着‘香光居士’四字,这四个字让董策坐在椅子上的身子也不由得动了动——香光居士,可就是大名鼎鼎的万历朝南京礼部尚书,死后谥号文敏,做到了文臣所能及之巅峰人臣的——董其昌!
他招了招手,石进几人心领神会,更是一晃膀子,便是把那几个苏氏父子的随从给撞了一个趔趄,他们顺势也进了大厅,哐当一声,把雕花木门给死死关上!几个人跟门神也似,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一脸的不相干。
苏以墨豁然色变,一拍桌子,厉色道:“你这是何意?”
他却也是色厉内荏,心里当真是生怕面前这亡命徒不管不顾的一刀把自己给剁了——那可太冤了,自个儿还不知道这几个无赖军汉闹上门来是为的什么呢?
“诶……苏先生稍安勿躁么!”董策呵呵一笑,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且请安坐,听本官与你细细道来。”
苏公子冷笑一声,满脸都是不屑道:“开口本官,闭口本官,区区一个小旗甲长而已,还真拿自个儿当头蒜?”
苏以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缓缓在董策对面坐下,苏公子悻悻闭嘴,在自家老爹身后站住了。
董策这会儿却是出奇的好脾气,呵呵一笑,忽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他又打量了这大厅中好半响,又起身,围着大厅转悠了一圈儿,看的苏以墨父子很是不耐烦。
好一会儿之后,董策方自指了指雕刻装饰着繁复图案的梁柱,又指了指地上已经磨得青白的水磨青砖,再指了指那墙上的字画,家具屏风,叹了口气,“百年大族就是百年大族,终究不是那等跟脚浅薄的暴发户能比的,瞧您府上这摆设,透着的,就是一股子华贵雍容,让人瞧了,心里就是舒坦。在下今日终于见识到了,国朝望族,是何等模样。”
这番话可是把苏家给抬的够高,要说苏家,其实也就是这边塞之地的一个大乡绅而已,跟达官贵人之家都有相当大的差距,更别说是什么国朝望族了——那根本就是连影子都瞧不见。
不过奉承话谁都爱听,这两位也不例外,苏公子面有得色,心里却是发狠,小子,现在知道怕了,开始说客气话了?晚了!瞧着吧,过了叫你,老子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以墨却是摸了摸下颌胡须,自矜道:“你倒是个会说话的,不过这话说的,有些过了。”
“哪里过了?”董策哈哈一笑,指着那屏风道:“这一幅董文……董大人的秋兴八景图,说是稀世之宝也不为过,便是那北京城中的显贵之家,怕是也没这么一幅呢!”
他差点儿把‘董文敏公’四个字说出来——若是记忆不差,董其昌是崇祯九年也就是两年后才死的,死了以后才有的谥号。
“你竟识得字?还能看出这是董大人的画?”苏以墨心里的诧异再也掩不住。
“读书识字,也没什么难的。”董策淡淡一笑:“暂且不说别的,光光是您这一幅画,就得值个几千两雪花纹银吧?”
六十一章 把吃了我吐出来!
苏以墨怫然不悦:“这等墨宝,岂能以那等俗物量之?”
他话音未落,那边苏公子已经得意洋洋道:“咱这幅画,花了足足有一千两银子!更别说,花钱也买不到!”
这一次苏以墨倒是没训斥他,反而是脸色也有些矜持之色。
就像是后世某位官员若是能得到一个官位超高的领导题的字的话,定然要想方设法让别人知道,却是又不愿意自己亲口说出来——这是一种无形但是作用极大的政治资源。
董策幽幽叹了口气,淡淡道:“既然您府上这般遮奢豪富,为何还要去取那些不义之财呢!”
厅内的气氛瞬间便是冷滞下来。
苏以墨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那我就直说了吧!”董策翘起二郎腿,慢慢悠悠道:“我那哥子……”
董策便是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道:“那是我家祖宅,祖上传下来的田产,子孙纵然不肖,也不敢就此舍弃,是以还请先生高抬贵手。”
苏以墨盯着董策,道:“你的意思是,拿钱来赎了?”
董策摇摇头,很诚恳道:“我是一个穷军户,没有钱。”
“那你是什么意思?”苏以墨眉头拧成了川字,冷笑道:“难不成是要强抢?硬要?”
董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