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3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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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有十七八个穿甲的,手里头都是腰刀,后来还搬了一批长矛过来。他们可是瞧不起咱们,吩咐下去的事儿,就没听的,一堆人躲在城楼里睡觉。”
“那就不足为虑。”朱东摆摆手道:“这等废物,咱们之前见得多了,真要起事的时候,一拥而上,把他们剁死也就是了。”
他沉声道:“现在最难办的,便是该如何和城外的混天星联络上,这么多人,都他娘的盯着呢!”
“大哥,这个却是不用多虑。”
吕助脸上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我已经跟混天星的人接上了。”
“哦?”朱东又惊又喜:“怎么接上的?”
“原来那日和我接头的人,我将他送出去之后,他不甘没能将我劝服,竟然又进城躲了起来,就在刚才,他又来找我来了。”吕助道。
“你们怎么谈的?”朱东急切道。
“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说这事儿。”吕助道:“我什么都没跟他谈,只是让他等着。我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大哥你做主,你跟他说,我不掺和,你们谈妥了,有什么,直接吩咐我去办就成。”
“老二。”朱东喊了一声,眼圈都有些泛红了。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是吕助和闯军那边的人谈,那么在闯军那边,面子最大,功劳最大的就是吕助,若是朱东这些人降了,说不得吕助就能和朱东并驾齐驱。而吕助和那细作谈也是应该的,毕竟一来吕助和那边也算是有些交情,二来,这事儿是那边先找的吕助。但现在,吕助却是要把这份功劳拱手相让,这等情义,着实是让人感动。
“嗨。”
吕助却是洒脱,笑道:“没有大哥你,我早就成了骨头,咱兄弟俩,就别客气了。”
“是。”朱东哈哈一笑:“倒是我看不开了。”
他站起身来,道:“闯军的人在哪儿,走,我去见见他。”
……
距离天明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吵闹了一夜的澄城县依旧未能安静下来。晚上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儿,几乎所有百姓都知道了反贼打过来的消息,有惊慌失措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也有到处跟人讲跟人打听消息的,还有兴奋激动摩拳擦掌准备好生抢一票的。当然,更少不了的,是一些士绅士子,对反贼破口大骂。
还有不少消息灵通的,却是在庆幸——听说闯贼似乎是想要袭城的,不过别发现的早,没能偷袭成,要不然只怕现在闯贼就打进来了。
整体来说,在崇祯八年,天底下的百姓士绅,相对于义军,还是更认可朝廷。而居住在的城市里的百姓,尤其是如此,他们生活要比农民好不少,也不认为义军到来会给他们到来什么好处,由于朝廷对义军的丑化宣传以及义军确实是做过不少烧杀抢掠的事情,反而是让他们对义军的到来极其排斥和畏惧。
不过,虽然吵闹依旧,但在李可受的组织下,刚一开始得知闯贼打到城外时候的张皇混乱,却是改善了许多。他的组织调度能力确实是没的说,组织了数以千计的民夫随时待命。这些民夫虽说不可能和敌人正面交战,但从城头上往下扔扔石头砖瓦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一些整修城墙,搬运辎重之类的体力活儿,也客可以他们来干,从而节省士卒们的体力。差不多数目的妇人也给组织了起来,就在距离南城门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架起了大锅,烧热水做饭。
至于粮食,当然是官府提供的。这些民夫和女子干活儿,也是都有粮食拿的,要不是有着点儿奖励,只怕前脚刚把他们给征召来,后脚就要跑走一大半。
而城墙上面,也多了一堆堆的各色东西。或是完整或是碎成了几块的青砖,瓦片,木柱大梁等等……瞧这就像是一片刚被拆了的房屋废墟。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李可受让人把临着城墙的不少房子都给拆了,然后把拆下来的那些砖瓦什么的运到了这里来。
哪怕是一块碎砖,从几丈高的高度扔下去,也能造成不小的杀伤。而一根大梁还能改装成守城器械,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在有心人手中,实则是守城利器。
当然,代价也不小。
此时的县衙外头,一堆百姓正自围着李可受在那里破口大骂,他们的唾沫星子几乎要把李可受给淹了,表情凶狠,看那样子,恨不能把李可受给生撕了。
几个衙役满头大汗,拼了命的要把百姓们给拉扯开,只可惜收效甚微,这么多的百姓,他们现在可对付不了。几个衙役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方才他们跟着李可受出衙门,结果刚拐过一个弯来,便是涌过来一堆人,硬是把他们给挤到了外围,把李可受给围了起来。
里头不少人,衙役们都认识,这些可不就是给拆了房子的那些人么?
本乡本土的,难不成真把他们拿了治罪?
李可受耳朵里头嗡嗡嗡的,身上的袍子也给扯得几乎要破了,不过他却是不生气,面对这些百姓们的指责,只是一句话:“今日之后,你们若是不感谢我,我自己在你们门口磕头谢罪!”
“感谢个屁!你把老子房子拆了,老子还要感谢你?”
一个大汉拽着李可受的衣袖,破口大骂道。“孙狗子,你给老子松手。”李可受忽然脸色一沉,大骂道:“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发配到城墙上守城去?”的毕竟是当官时间很长的人了,李可受这一瞪眼,一大喊,还是极有威势的,孙狗子顿时吓了一跳,脸上露出畏惧之色,不由得松了手,一脸讪讪的表情。眼看着李可受似乎是动了真怒了,围着他的这些百姓也都有些害怕,都不敢有所动作,一时间竟是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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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六九一 跟着本官,吃穿不愁
那些百姓呆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都有些后悔。似乎这一趟,不但没讨回什么公道,反而是把李主薄给得罪了,万一李主薄心里藏着报复的心思——都用不着别的手段,只要让他们往城墙上搬运东西,就能够很轻松的置他们于死地。
……
董策所部负责驻守的西门城头上。
大部分人都在休息,但没人躺着,基本上都是寻了个背风的角落,蜷缩成一团,打着盹。也没有人进入城楼,如果是在城楼里的话,可能会在突发情况应对不及。这些,都是董策的要求。
折腾了一宿,不少人也都是困得狠了,这会儿时不时的有鼾声响起来。
大约只有七八个人站着,都是各自负责一段城墙,张大眼睛,远远的想着外面张望着。
天色已经渐渐的明亮起来,东边的天空出现了鱼肚白,虽说还是有些暗淡,但隔着几十步的话,大致也能看清楚人的轮廓打扮了,这就让负责警戒的士卒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们之前虽说是尽力看,尽力听,但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毕竟黑灯瞎火的,火把也只能照亮只有城头上这么点儿地界儿,又没有足够的手段能够照亮远处,敌人若是真有心思的话,悄悄摸到距离城墙很近的地方一点儿都不难。
而在白天,在守城一方如此戒备的情况下,反贼们不可能再偷袭了。
或许,他们也根本未曾想过要偷袭,在他们的心里,只怕会认为,这么多人马,轻轻松松就能把这座小城给碾平。
几个人坐在一个背风的所在,靠的挺近,他们看似是在打盹儿,实则是在低声说话。
“又是个只会空口白话的。都让他们等了多久,咋还不来?”一个大汉回头瞧着,却还没发现董策的身影,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约莫一个时辰之前,董策过来了,然后又带着十几个人顺着城墙往南门去了,也不知道做啥去了,但大伙儿都还惦记着他许诺的那些吃食衣服呢!
这大汉的正是之前董策向这群调拨过来的士兵训话的时候回应的那人,他名为马庆,乃是朱东的手下,有一个哨官的职差,是朱东手底下四个哨官之一,手底下管着十六个队。一个队十二个人,按理说十六个队就应该是一百九十二人,但大明朝吃空饷情况太严重,延绥镇也不例外,几乎就没有满员的军队,他手底下现在也只有一百人出头儿而已。
朱东这个把总,按理说手底下还该有一千多人呢,不也是只有四百人上下?
这一次被调到西门儿的五十个人,乃是马庆手下一半的人手。
“是,跟章承那狗官一般的来路。”他旁边一个衣衫褴褛,精瘦结实的汉子的狠狠的骂了一句。
“倒也不全一样。”大汉嘿然一笑:“虽说只会说瞎话,但总归对咱们还算是客气和善,比那个狗杂碎强多了。冲着这个,俺也打算……”
大伙儿正等着他说下面的话呢,马庆却是闭口不说了,而是抻长了脖子,往城墙下头张望。
众人瞧见,也是纷纷往城墙下头看去,瞧了两眼,顿时便有人豁然站起身来,满脸都是兴奋。
方才说话的那精瘦汉子脸都涨红了,指着下头,结结巴巴道:“大,大哥,那姓董的,还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啊!”
顺着大伙儿看去的方向可以看到,正对着西门的这条街上,走过来一群人,约莫有十五六个,赶着好几辆大车,大车上面堆得高高的,借着还不大明亮的天光可以看得出来,车上堆得满满的,都是衣服。而在这队伍里头,还有两个壮汉,两人一前一后,肩膀上架着一根粗大的木杠,上头还绑了一头活猪。
而最前头那个骑着高头骏马的,除了董策还有谁人?
这些刚调拨过来的士卒们互相看看,眼中都是惊喜。他们在澄城县被章承给糟践成那个样子,这会儿给分到董策的麾下,董策官位又高,又是少年得志,来头还大,他们心里是很忐忑的,生怕这位年轻的大人不好相处。心理基本上都是想着,不被挑刺儿不挨打就已经是求爷爷告奶奶了,可是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位年轻的官人,还真是言出必践,给他们带来了吃的穿的。
有人喊出声来:“快来瞧啊!吃的穿的来了。”
这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城头的其它地方,士卒们纷纷起身看过来,人群中顿时便起了一阵嗡嗡声,大伙儿都在小声议论着。大部分人都是兴奋激动,有的那心思重的,却是想着,这是不是人家给自己的兵吃的?没咱们的事儿?
到了地头儿,董策翻身下马,带着大伙儿把东西都搬下来。大车是上不去马道的,想要把物资运上去,就得把东西从车上搬下来,然后靠着人力运到城墙上去。肥猪倒是可以直接抬上去,不过董策并不打算这么办。
把这些东西搬上去实在是太过费事,还不如让士卒们下来拿。
董策对那两个杀猪的屠夫道:“还得劳烦二位下,就在这儿现杀吧!”
“是。”两个屠夫赶紧应是。他们杀猪是不费什么事儿的,像是绳子,杀猪刀之类的家伙事儿,都是随身带着的。
董策又问道:“二位可会做饭菜么?”
“回大人的话,小的倒是会做饭,只是……”两个屠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回了一句,面露为难之色:“这儿炉灶什么的,都没有,却是难办了。”
“这你们倒是不用担心。”董策摆摆手道:“你们现在只管杀猪,等你们杀好了,炉灶这些东西,也就都置办全活了。”
董策嘱咐了他们,便是朝着城上招招手,扬声道:“弟兄们,都下来吧!”
众家丁及马庆等人都是应是,纷纷走下来。
“方才董某人曾经说过,跟了我们,你们吃穿都要不愁!本官说到做到!”
目光从这些站得稀稀拉拉,参差不齐的士卒身上扫过,董策看的分明,他们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感激和兴奋。他忽然一阵心酸,这些士卒,是这般的容易知足。他们不应该沦落到这等地步,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
董策指了指那头肥猪,又指了指那些衣物,沉声道:“待会儿,你们将有一顿极丰盛的饭菜,放开了吃,想吃多少吃多少!而现在,先把衣服换上,你们现在这样子,本官瞧着心里就难过。”
董策心里确实不大好受,但放在平时,他和不会说出来,而现在说出来,自然是为了收他们之心。
之前在南门城楼上,判断出他们具有相当高的战术素养和战斗力之后,董策便是想要把这些士卒收入自己囊中。就算是这个目的达不到,退而求其次,至少也要在守城期间让他们遵从自己的命令,和自己上下一心。
家丁们自然是不为所动,他们身上都穿着甲,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个。而那些衣衫褴褛的士兵们,却是纷纷发出欢呼声,不过却没有人动作,大伙儿都看向了马庆。马庆才是他们的主心骨,马庆决定这事儿能办,他们才会去做。
马庆深深的吸了口气,忽然大步走到董策面前,双膝跪地,大声道:“下官马庆,替弟兄们多谢大人!大人对咱们好,咱们心里都清楚,下官别的不敢说,在这儿拍着胸脯给大人许下:只要是您一声令下,咱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便是连磕了几个响头,用劲儿极大,额头撞在地上,梆梆作响。
在他身后,这五十余士卒也是纷纷跪地磕头,口称感谢。董策一脸的嗔怪,用力把马庆给搀起来,又让家丁们去把这些士卒们扶起来,责备道:“你们这是作甚?你们现在是本官的兵,本官能不管?”口中这般说,心里却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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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六九二 我等军汉,却不低贱
这就是一个前提,董大人你同意了这一点,认可了这个前提,咱们才可以说别的。
这是在说明马庆和其他士卒的立场。
而马庆接下来,则是话锋一转,又表达了另外一层意思。
虽然咱们不会归顺你,但董大人你对咱们这么好,而且咱们受命要听从你的命令,那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咱们的命就卖给你了。你的命令,咱们不会打折扣——这,就是表明态度了。
立场很鲜明,态度也很鲜明。
所以董策对这个看似粗豪的大汉立刻高看了两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这么寥寥几句话,表达出自己的态度立场,这个汉子的内心绝对是和外表截然不同的细致,反应也足够的迅速,而且口才也是不错。
最重要的是,马庆对分寸把握的很好,虽说是拒绝了董策刚刚展露了一点儿迹象的招揽,却不会让董策心生怨气和不满。
“你叫马庆是吧?”
董策笑吟吟的问道。
“是,下官便是马庆。”
“你很不错。”董策夸赞了一句,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打大声招呼道:“都来领衣服吧,别傻站着了。”
其实现阶段能达到这个程度,董策就已经是颇为的满意了。给这些本来就不弱的士卒们吃饱饭,给他们换上衣服和武器,给他们以尊重和激励,相信他们在自己的指挥下,将会有更大的作用,会有更强的战斗力!
等到士卒们都换了新衣,董策又给他们换了武器。
那边厢,猪也杀好了,董策让几个家丁去敲响了离着城墙颇近,瞧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大门。得知闯贼来了,城中百姓家家闭户,瞧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把门敲开,然后家丁们讲了来意——借您家里的厨房一用,当然,咱们不白用,给钱的。
那户人家算不上是县里的顶级大户,却至少也是中等往上的,三四进的大院子,家里几十上百口人,是不在乎这点儿钱的,而且乃是本地的士绅人家,他们素来是瞧不起当兵的,当下便是一番不耐烦的喝骂,让门外这些军汉滚蛋。若是朱东的手下的话,说不得不敢得罪这人家,挨顿骂也就认了。但董策手底下的家丁可不是吃素的,当下便是变了脸色。
领头儿的正是董勇振,这厮可是凶横惯了的,眼见那出来说话的下人正要关门,冷笑一声,一脚就狠狠的踹在门上。他脚劲儿极大,这一脚踹上去,那一扇瞧着也是上好的木头打造的厚重木门顿时是重重的朝着门里撞过去。门后头关门的那仆役哪里想到面前的这军汉会忽然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木门狠狠的拍中了脸部,这一下可是够狠的,鼻梁也被撞断了,上下嘴唇都被重重的砸在牙床上,已经是成了两片儿烂肉,牙齿也被撞得没剩下几颗。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只是看着凄惨而已,并不致命,但问题是,木门同样也撞在了他的脑门儿上。他脑袋被撞击,发出砰的一声,吭都没吭一声,整个人便是重重的砸在地上,后脑勺又是在青砖地面上撞了一下,额头和后脑勺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这一下,只怕不死也要变成傻子了。
另外几个仆役都吓傻了,呆呆的瞧着董勇振,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个军汉竟然如此大胆,如此嚣张。咱们家老爷,可是有秀才功名啊,见了县太爷都不用下跪的。素日里谁把守城的军汉放在眼里?走在路上寻衅骂上两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哪个军汉敢还嘴儿?
只是今日,怎么胆子这般大了?
“看你娘啊看!”
董勇振狠狠的骂了一句,直接推门进去,把晕死在地上的那人给一脚踢飞,而后招呼道:“来,都进来。”
他进门之后四下里打量了几眼,嘿然一笑:“这家挺大,这么多人吃饭,锅也小不了,正巧给咱们用了。”
几个仆役犹犹豫豫的,似乎还阻止,给董勇振狠狠的瞪了一眼,都是往后缩了几步,谁也不敢言语儿了。
“怎么回事儿?”
二门里走出来一个中年文士,约莫四十岁上下,一袭锦袍,身后还跟这个小厮,他看了一眼董勇振等人,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厌恶,拧着眉头问道。
一个仆役凑上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不消说,他是肯定不会说他们那边的不是的,定然是把责任都推到了董勇振身上了。董勇振却也不在意,只是抱着胳膊冷笑。
那中年文士听着,勃然怒道:“你们这些腌臜军汉,竟敢在我府上生事!你可知道我是谁人?”
他指着董勇振,冷笑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