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亭楼半阕歌-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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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粉包的下边,可作试毒之用。”苍术伸手指了指药箱,又按原样趴好。
我走过去,想扶起他,可他的身体却犹如千斤重,我根本无法动之分毫:“前辈,你又没晕,骗小孩好玩呀?”
苍术微微睁开双目,扭过头去:“姑娘欲离宫,便假病唤来微臣,后将微臣打晕,着其衣物,易之其容,后遁逃。”
我还愣在那边,雪放就一个箭步跑过来,为苍术宽衣解带:“苏苏,愣着干嘛?前辈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必须要快!”她才说完,宁香也过来动手就拔去苍术的鞋靴。
我震惊了,她们在干什么?就算在现代,她们的行为也是很奇(提供下载…87book)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个未婚女子在扒一个老男人的衣服,还很起劲……即使有苦衷、即使有原因,怎么看都是有伤风化。
“困得住人,困不住人心,主上还是没有看破这一点。”现仅身着白色里衣的苍术如此说道。
于是,我就在这种奇(提供下载…87book)怪的氛围里改头换面,成为“苍术”。为了配合他的高度,宁香还帮我垫了无数鞋店,整成五公分坡跟鞋。
背上苍术的药箱,我回到榻前,弯下身子:“前辈,谢谢你。”
苍术继续趴着一动不动:“出了宫先去长乐坊,有人会接应你。还有,出长安之前,不可褪去装束。”
“小阙记下了。”苍术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又为何对容珞、对我如此照顾?这些问题,我没有时间深究,只得快些离开。但我心里还是担心,我这一走,得牵连多少人?雪放与宁香……要我牺牲吗?
雪放为我(www。87book。com)整 理衣装:“不要有多余的顾虑。这座大明宫困得了我雪放一时,却不能一世。我追随庄主这么多年,不会连这点办法都没有,”
“是呀,姑娘,快走吧。”宁香也在催促。
不知他们说的是不是安慰话,但我又能寄希望于何方?我没有选择。
☆、何处不相逢
回望华丽恢宏的大明宫,似乎看穿其中的阴郁。待抛开传说的凄美爱恋和画意诗情,这也不过是一座正在苍老的牢笼。困得住人,困不住心。有的人心从未入宫,可有的人心是再也出不去了。
走出大明宫的刹那,我便感觉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杨玉环、李瑁、梅妃、武惠妃、玄宗……那是如梦一般的经历,我始终走不进他们的世界。
若硬要说有所关联,那也只是容珞的身份罢了。
出了宫门,沿途问路找到长乐坊。从字面上理解,长乐坊应该就是一处类似于歌舞剧院的地方。可惜,我错了。人家的坊是一个区,十几座楼阁,人山人海,到底哪一位才是前来接应我的仁兄?
我在街道上来回了四五趟,始终没有头绪。我最终在一间不算喧闹的酒肆前停下……好吧,是我饿了,那客栈人满为患又不是我的错。
随店小二上了二楼,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意往窗外一看,才发现对面原来是一家青楼!与醉红拢翠阁的共通点就在于,栏杆上无数彩旗飘飘啊。
“这位先生,要喝点什么?”店小二殷勤问着。
我这才记起,现在的身份是“苍术”,是一个老男人。于是,端正坐直,清清嗓子:“老夫就要……”话说一半,对面竟传来一句诗吟。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蓦地起身,半身探出窗外,见对面纱窗内一人儒衫月白。不容多想,我赶紧飞奔下楼,闯入那间青楼。
刚进去的时候,一群人盯着我看,就像在花鸟市场看见东北虎一样。还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还口:“看什么看,年纪大点就不能来这儿啊?”
话音未落,一位貌似老鸨的女人一扭一扭地朝我走来,这一刻,我想起秦娘的美好,也想着这女人这样扭不腰疼吗?
老鸨一个劲地贴上来,满脸堆笑:“这位老先生啊,我这儿这么多漂亮姑娘,您要哪一个啊?我不行,我还是黄花闺女呢。”说着还羞涩起来。
那老鸨以为这样就能把我逼退,她不会想到,我对业务还是很熟悉的。我一手搂过她的腰……她有腰么?我色迷迷地说道:“姑娘,老夫是来找人的。既然你如此盛情,那老夫就先找你吧。”我佯装要朝她嘴上亲去。
“死相。”老鸨继续娇羞状,这哪里像个黄花闺女?坑爹呢这是。
老鸨一直往我身上蹭,虽然没啥感觉,但我担心再这么蹭下去,迟早会蹭出我不是男人的事实。
“师父!”关键时刻,总会有好人出现。这回的好人是……我回过头,果真看见那张脸。
面对他的呼唤,我真心想回他一声“悟空”,但我还是放弃了,很官方地说了一句:“太白呀,太令为师失望了!”边说边唉声叹气。
李白扑到我跟前,就抱住我大腿:“师父,您就原谅徒儿吧!”他眼泛泪光是怎么回事?有演技也不用这么浮夸吧?
“好……好徒儿。”我轻抚李白的脑袋,顿觉万分诡异,但戏要做足,“放心吧,为师断然不会将此事告知你双亲的。”
“多谢师父。”趁周围妹子议论纷纷,李白斜起眼睛对我一笑。
本来我想着快点离开这里,就说这么算了,但一看他的眼神,我的戏瘾完全被调动起来:“不多……为师有一个条件。”
“师父请讲。”李白继续慷慨激昂,殊不知我下一句有多么劲爆。
我面露难色,拍着他的肩膀,说得是语重心长:“太白,你要记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了这句,李白似乎感觉不妙,想要起身,却被我死死按住,只好听我说着,“此处女子皆有倾城之姿,为师甚喜之。下一回,得带上我。”
此句一出,全场哗然。李白的脸是红一阵白一阵,见势不妙,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跑,一步不歇。
跑出长乐坊,我便觉得情况不对。李白跑得太快,完全是用生命在跑,顺便带上我的命。我真的跑不动:“为师……为师跑不动了。”
李白往回看一眼,一个闪身把我拽入街边小巷:“你被人跟踪了!你不知道吗?方才在青楼,若不是我反应及时,你早被那人拖走了。”
“休得胡言!”我仍是摆出师父的姿态,反正是你要认我当师父的,可怪不得我,“为师……啊!”李白一手撕去我的假胡须。
“苏小阙!我知道是你!”李白捏着胡须看着我,“昨晚我收到师父的密函,特地守在长乐坊。”
我嘀咕一句:“特地守在青楼才是真的。”
“只有青楼才不引人注目。”李白依旧警惕,又把我往巷子里拉了些,“方才那酒肆之中,鱼龙混杂,尤其是那店小二,只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我的大脑直接把李白这句话过滤掉,印象还留在上一句,那师父的密函?莫非苍术就是他的师父?顺口问道:“苍术……是你师父?”
“是的。”李白的表情不像是说谎,“他还是七返诀的继承人。”
“那他为何留在大明宫?太浪费了!”以苍术的能力,足以创一番事业。更让我吃惊的是,李白的背景真是太过彪悍了!作诗简直就是副业啊!
“这我可不太清楚……”李白好像被打断,眼睛向上一抬,“你最好先关心关心这个人的事。”忽然侧过身,从拐角拎出一个人,“就是他,从你一出宫,就跟着你了。你应该认识他。”
“一米七!”令我吃惊的不是他的出现,而是他每次出现都太过“华丽”。U川生的人生真是太精彩、太圆满:“你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陆川生十分不爽地甩开李白:“留在长安的只有我一人了。”他故意将李白挡到一边,用手往后一指,“他是谁?”
“他就是那天在大理寺救了我们的人。”这不是重点,陆川生的重点永远不再点上,“先告诉我,其他人去哪儿了?”
“袭阳回御天门了,云笙本是与我一同留在长安,但考虑到安危难测,就与袭阳一起走了。”陆川生见我孤身一人,又易容成老头,“那个雪放呢?她不是与你一道被官兵带走的吗?”
“她还在宫里。”说出这句话,我更多的是无奈。
突然,一只手拦在我与陆川生之间,是李白:“二位,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们先出了长安城,再找个地方慢慢聊?”
见我不再说话,陆川生也就不多说。毕竟对我们来说,经大理寺一役,长安城已成是非之地。
为免人怀疑,我们三人各自出城。本是离开长安便可换回女装的我,仍是决定继续以苍术的相貌示人。若我要进行一些计划,那苏小阙这个身份怕是要沉寂一阵子了。对此,二人不甚理解。
在到达临近州县的第一晚,我便下了决心。我既不能去寻容珞成为累赘,也不能再上御天门再为人质。所以,我只有一条路能走。
“你说什么!”陆川生吓得失手把茶杯摔到地上,“小阙儿,你疯了吗!”
“就当我疯了吧。”我说出的感觉就像吃饭一样平淡。
“你要陇离的命,还不是疯了?”陆川生对着我的脸,说得差点把口水给喷出来,“现在的陇离是云起山庄的庄主,纵然他武功不济,然其身边高手如林,光凭我们三个是没法应付的!”
“谁说要跟他们打了?”我弯下身,把地面的碎片慢慢拾起,“我只说,我要陇离的命而已。”
“何时启程?”在旁饮酒许久的李白,忽然这么一句。
我自是大吃一惊,看他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完全不担心。可陆川生听了,却是怒火中烧,一手夺过李白的酒坛:“你这人没病吧?那云起山庄是什么地方,你会不知道吗?你不阻止小阙儿,添什么乱啊!”
李白淡定伸手去要酒,见陆川生不肯,便强行夺过:“你怎么肯定小阙杀不了陇离?行走江湖,从来不是刀剑的较量,而是谋略。我相信,小阙能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就凭它!”李白手指我身旁的药箱,“这可是江湖鬼医苍术的药箱。里面有什么,不说我也知道。既然师父能把药箱给你,定是料到一切了。”
“大夫的箱子还能有什么?瓶瓶罐罐……”陆川生说着用手挑开药箱的铜扣,打开箱子,见药瓶上的标记,大惊失色,“君离、云醉……这,这……”
“若是使用得当,别说是一个陇离,一个云起山庄,恐怕整个江湖都会翻云覆雨。”李白有些微醺,跌着脚步走到我面前,“小阙,看来师父很喜(87book…提供下载)欢你呀。你知道吗?这个药箱,多少人梦寐以求!”
我沉下心,用力合上药箱,揽入怀中:“好,明日启程。”
李白会心一笑:“去哪儿?”
“云起山庄!”
☆、心生一险计
云起山庄,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接近的?且不论其地形复杂,不解之人会困死局中。况且如今乃是多事之秋,只怕温岭周围已是伏兵遍布。“陇离”这两个字,在短短数月之内,已令各路门派闻风丧胆,比起三途鬼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路上,陆川生也向朋友打听过容珞的状况。只说他挟了清正去御天门,成功逼迫清玄与其结盟。听闻御天门众长老本是不允,但鉴于双方目的一致,而正派处于寡不敌众的状态,另少林又是按兵不动。故此,一切就顺了容珞的意。
本想去宣城,但醉红拢翠阁是容珞的地方。为了避免阻碍、也为了不遇见,我等三人就先在常州落脚,从长计议。
常州是云起山庄势力范围的边界,街道人众往来,看似平凡的擦肩而过,都暗藏着转瞬即逝的对立相视。正与邪,在这座城里交错,产生令人惧怕的无形硝烟。我们走在路上,感觉危机四伏。
选了间客栈坐下,见周遭食客均携长长的布囊,明摆藏着剑。举起酒杯,露出掌间厚茧,疑是常年练剑所致。若不是李白与陆川生一直绕转话题,恐怕我早被这浓浓杀气给憋死了。
“小二,上点酒菜,爷得赶路!”刚才进店的客人,与其他人一样,风尘仆仆。但他一坐下,周围的人便自觉散开。
“是他?”两撇八字小羊须,一身黑衣滚银线,那自以为优越的傲慢模样,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他是谁?”陆川生借着喝水,瞥眼过去看了看,又凑近我,“小阙儿,怎么看得有点面熟?喂,你觉得呢?”好吧,他已经习惯喊李白为“喂”了。
李白慢悠悠地夹菜喝酒,完全不看那人一眼:“他一进门,我就看见了。”音量却是越放越低,“听闻一贯在正邪之间摇摆不定的明华宗,欲归顺云起。今日看来,像是真的。小阙,你见过他?”
我点头:“在桐山见过。”
陆川生疑惑:“你在桐山时,我也在。我怎么就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我暗嘲一句,手轻拍药箱,对李白小声说道,“若他是前去云起山庄,我该是动手了。”
李白微微一笑:“现今之势,除长安与常州,其余之地均为正邪瓜分。想要避过正道之力直达温岭,也只有路过这里了。”随即朝我颔首,“看他急匆匆的样子,我们的机会不多。”
我偷偷将一些粉末撒在袖口上:“下毒能有多难?”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陆川生似乎被排除在外,见我要起身,便想拉住我,可惜被李白挡了回去,只用眼睛瞪我。不过,被我无视掉了。
我哈着腰移过去,眼神焦急,在地面上巡梭,直至“不小心”撞到他的桌子。
“你这老头不要命了!可知道我谁!”那人拍案而起,将店里人都惊住了。
“真是对不住。”我连连道歉,仗着老人装扮咳了几声,“老夫像是丢了一锭金,方才进店时还在的,想着是不是掉到……”
我话还没说完,那人就立马把头插下去:“老人家,别担心,爷替你找!”
“谢谢,谢谢,好人啊!”我这头作揖道谢,那头趁他不留意,拂袖一挥,粉末纷纷落到他的饭菜上。事已成:“这位小哥,别找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也就罢了。只怪老夫与钱财无缘……唉。”我唉声叹气侧过头,见李白正暗地里为我竖起大拇指,而陆川生仍是一脸漠然。
后来的事,就符合事态发展规律了。那人忽而昏昏沉沉,感觉自己疲惫而无法赶路,就向店家要了间客房住下。随后,我们也住到他隔壁的房间,天色一暗,便闯入他的屋子。
见他坐在床边痴痴呆呆的样子,我忍不住拍他的脸颊:“朱由啊朱由,你也有今天啊。你不是很牛逼、很嚣张吗?”
“朱由!”陆川生如梦初醒,指着眼前之人,“他是明华十子!”
李白按下他的手臂:“是明华十子……最不济的一个。”上下打量朱由,“唉,不过是个送信跑腿的。也不知这回他去云起山庄做什么?”
我笑得洋洋得意,双手叉腰加挺胸:“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陆川生“切”了一声:“明华宗的口风有这么差吗?”
“朱由,你近日赶路,是要去哪里?”我不理陆川生,直接问道。
“云起……山庄。”朱由眼神涣散,缓慢回答着。
“这……这……”陆川生震惊了,“这是怎么回事?”
李白哈哈笑得直不起腰:“若是你服下师父的‘涣神散’,结果也是一样。”忽然挑眉,“在下还真想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雁过无影’的财产在何处。”
“你!”陆川生不想与李白多加辩解,总算了解到自己必败的命运了?他转头说道:“朱由,你去云起山庄做什么?”
朱由继续乖乖回答:“去……见……离庄主。”
“见他?有什么事?”
“送密函,表臣服之心。”朱由貌似还没说完,愣了几秒钟,“还要送贺礼……夫人的贺礼……”
“夫人?”云起山庄有夫人?
“那夫人是谁?”李白赶紧追问。
“听说……是个叫映水的。”朱由突然笑得很□,“长得真漂亮……”
“漂亮你妹哦!”我看他这表情,就想一手盖过去,但被李白制止。李白的眼神有些奇(提供下载…87book)怪,示意我暂时别说话。
果不其然,朱由瑟瑟笑着:“可惜啊,前些日子跟离庄主闹别扭,出走了。只怕现在还没找回来……女人啊,太可笑了……”
这一次,我果断一手劈晕朱由,心生一计:“我有办法了。”
李白猜到些什么,不住摇头:“不可以!太危险了!一旦被发现,你就……”
陆川生听李白没说下去,即知此事非同小可,虽仍是不明就里:“既然危险,小阙儿,别去了。”扭头问李白,“到底她要干什么?”
李白扶额,无语:“你听不出来吗?她要去云起山庄,把自己变成那个映水,去云起山庄,接近陇离!”
他难得没有恼怒地立即回答,而是沉默许久才抬头注视我的双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小阙儿,你应该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你没发觉吗?从头到尾,你不过是一枚棋子。”
“也许吧。”说到棋子,容珞何尝不是一枚棋子。我对陆川生说:“他真但累了。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太辛苦,至少在这剩下的几年里……”
“几年?”李白听出端倪,“你是说?他快要……不对,寸心噬的解方不是在师父手里吗?”
“是在前辈手里。”我的声音黯淡下来,“不过,已经没有用了。”
反射弧颇长的陆川生,这才反应过来,仍是不悦:“那还搞那么多事,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就好了?功业这种东西又带不进棺……”话没说完,他就被李白狠狠敲打,看了我一眼,便不说了。
“功业?他从不在乎这些。”关于容珞的身份,我不便说但多,只能含糊其辞,“这是他的执念,而他,是我的执念。”
陆川生自是听不懂的,没好气地说:“什么执念来执念去的?我不懂。我只知道,再怎么样,你都不该拼上性命!陇离是什么人,你很清楚。”他无可奈何,犹豫着说出一番话,“小阙儿,有些话,我一直想问你。”
“嗯?”
“你是苏小阙吗?”陆川生这一句便是惊人,“不论你失忆与否,人终归是那个人,性情哪有如此轻易就变的?你言行之间,完全不似之前那个温婉柔弱又怕事的姑娘。